第15章 愛無所适從
天空是灰色的,灰的不勻稱,灰的不清楚。如果非要好好形容一番,那就是不甚明了的死灰色。說是不甚明了,其實冥冥之中已經預示了結果。死人的膚色,我想你即便沒有看過,也一定會有所感受吧。現在,就是那種感覺的天空。
沒錯,是陰天,濕寒入骨。梁宇并不讨厭這樣的天氣,至少不悶,冷的很徹底。其實冬季的天氣一向如此,不管是哪一天的天氣,都只是冷的方式各有不同,冷的程度各有不同 ,冷的主題卻永遠又透亮又統一。
沒有陽光暖暖的叨擾,梁宇依然醒的很早,床畔的人走得更早。梁宇很滿意,他不喜歡牽纏。
梁宇起床。換了新的被單床單和枕套,依舊是白色的,梁宇喜歡白色。然後梁宇洗了個溫水澡,換了一身幹爽的衣服。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最後站在鏡子前看著還算精神的自己,梁宇滿意的笑了笑。
事實上,梁宇本該再美美的享受一份豐盛的早餐,但是梁宇實在不是一個喜歡勉強自己的人,勉強自己的胳膊。因為任何事情,你一旦勉強,就會失去一開始做這件事快樂的初衷。
梁宇慢慢的走出門,仰起頭,再閉上眼睛,向每一個有陽光的早晨一樣,親吻大自然給與的造化。
到了醫院,一打開辦公室的門,梁宇就看到了小小的一團縮在他的位置上。其實已經不小了,只是在梁宇的眼裏,怎麽看怎麽是小小的。小鬼歪著腦袋,眯著眼。呃,如果沒看錯的話,挂在嘴角閃閃發光的不明液體應該是口水。當真是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梁宇笑著從桌子上抽了幾張紙巾,輕輕的走到白玉身邊,彎下腰笑看著白玉的臉,柔柔的一點點擦拭著他的嘴角,小嘴還不安分的微微的一張一合,吞吐出熱乎乎的空氣。
“寶貝,你要把我的辦公室淹掉了啊!”
“嗯?”白玉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模糊糊的世界漸漸幻化出一張溫柔的笑臉。白玉也笑了,他很開心一睜眼就可以看到梁宇,“你終於來了......”
“這麽早,虧看門的保安也肯讓你進來!”
“我說我找梁醫生,他就立刻讓我進來了。”
“哈?”
“他們都說你是醫院方圓百裏的一霸,誰都不敢惹!嘿嘿!”
“哪個他們?”梁宇皺起眉頭,他明明是正派善良又溫和有禮的大哥哥。
“啊,對了,我帶了早餐!”
“嗯!希望還沒被淹過。”
“什麽淹過?”
“口水!”
事實上,白玉的早餐還是不錯的,是白玉的媽媽親手做的,媽媽做的東西總不會差的。
白玉還帶了一份給韓曦。韓曦卻是一如既往的沈默。就像昨天白玉第一眼看到韓曦的時候一樣,韓曦靠著床,坐在地板上,伸展著四肢,面向窗戶。不同的是身上裹了紗布,眼睛也像是裹了紗布一樣,比起昨天更加黯淡,更加迷惘。
這一次梁宇并沒有跟著,只說今天要做些例行的檢查,先去做些準備工作,白玉想看韓曦的話就去病房陪陪好了。
白玉再一次挨著韓曦坐下。只是更加無言。一直以來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是這樣而已。如果沒有遇到梁宇,白玉想他一定比韓曦還要脆弱,他可能早就已經死了。事實上,他已經死過一次。
九點的時候,梁宇帶了兩個護士,把韓曦領出了病房。
白玉沒有跟著,而是回到了梁宇的辦公室等著。他知道他沒有介入的資格,他懂得他不該無理無腦。即便這真的很重要,其實白玉都不清楚是對於誰比較重要,所有人亦或是某個人?只是覺得很重要。
白玉也不明白在等什麽,只是等。
中午的時候,梁宇回來和白玉一起吃了醫院食堂的員工餐,梁宇的笑容依舊溫柔。白玉什麽都沒問,梁宇也什麽都沒說。
白玉突然覺得大腦一片混沌,除了幾個說不清道不明而又異常突兀的感覺外,他什麽都不知道。莫名的惶恐和不安,如垂死掙紮的什麽東西,顫湧中聲訴著生命的岌岌可危。
韓曦的沈默,梁宇的微笑,白玉的惶恐,一連好幾天,都是這樣度過的。
白玉常常蜷縮起四肢,只有擁抱梁宇時才可以得到舒展。白玉很想擁抱梁宇,意向已經不能再幻化成實體。也許可以理解為白玉不能再滿足於現在的種種狀況。
白玉覺得自己的身體上有一個巨大的黑洞,不斷地吞噬他的血肉。他不能控制,亦不能填補。而梁宇讓他不斷的感到滿足,卻在那之後又不斷地讓他感到為之更大的空虛。
梁宇的溫柔把人拉近的同時,又在以彬彬有禮的态度拒人於千裏之外。
白玉不敢向前。但是白玉想,他需要梁宇,就是這一刻,這一剎那。無論他人怎樣非議,無論他人如何否定,他就是在這種錯綜複雜的情況下,發了瘋似的想要梁宇,然後又突然萬念俱灰的定在原地無法向前。
有一根很細很細的弦,要斷了!白玉覺得他好像又要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