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年囚徒
江霖已經快記不清上一次晴天是什麽時候了。這天已經陰的太久了。總讓人覺得天遲遲不亮,夜纏纏綿綿。
據說陰間與人間的交接,就是一片混沌,不明不暗。
這種天氣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住在了傳說中陰冥的邊緣線。
江霖讨厭這種天氣。生硬,陰冷 ,肮髒,沈悶,讓人作嘔,而又彷徨無助。
前面的房子很美,籠罩著深紅的的光暈,如暗夜玄色海面上漂浮的一株閃爍著血光的紅玫瑰 。玫瑰很美,卻有刺,刺從來不會像女人的乳房那樣圓潤而柔膩。
那棟房子終日門戶大開,你也許不能想象,任何一個男人都可以都可以爬進那棟房子卧室的床上。事實上,那棟房子裏只有卧室,卧室中也只有床。
那棟房子就如同一個透明的玻璃櫥窗內,濃妝豔抹,賣弄風情的妓女。事實上,她就是一個妓女,她只是不需要付錢。
江霖的步子很慢,還是走到了門口。名義上,這棟魅惑的房子,還是他所謂的家。江霖推開了大門,庭中的花草都已敗落,然而在妖冶紅豔的燈光下,如獲新生。
院中的青石板路上鋪了厚實的紅毯,一直延伸進大開的房門。門內赤身裸體的男女在紅毯上奮力的翻滾,交合,幾近高潮。暧昧黏膩的氣氛似已膠著住了流動的空氣,女人伴随著身體激烈的起伏肆意的喘息著,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江霖緩慢的踱著每一個步子,每一次擡腳跨過的都是愛欲翻滾過的軌跡。女人突然擡起頭望向江霖,水霧朦胧的眼睛中,情欲還沒有散盡,已浮現出惡毒至極的笑意,不久女人就哧哧笑出了聲響,如響尾蛇空腔內發出的“嘶嘶”聲,聲聲密集而刺耳。
江霖徑直走上二樓的一間屋子,換了一身衣服,拿了一些東西,就又走下了樓梯,走出了這棟房子。
江霖的每一個動作都很熟練,絕不會有半個多餘的動作。如果你在這種環境中練習了十年,你也不會願意有多餘的動作 ,也許你會比江霖更簡練,更迅疾。
前面有一個十字路口,路邊上有一個高聳的路燈,路燈的主幹颀長而瘦削,投下粗糙的暖黃色燈光。勉勉強強有些像晴日黃昏的陽光。
江霖遠遠地望著,微微揚起了頭,閉上了眼睛,如同每一個清晨親吻陽光清風的梁宇一樣。江霖吻到了什麽?
冷寂的夜,僞造的陽光,不在的人。
十年前,江霖流著眼淚親吻少年沾染了陽光的嘴角。
“梁宇,我要結婚了 !”
“哦!”
“我要結婚了......”
“哦,那麽,我們分手吧!”
少年淡漠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要知道,大多數時候他都是眉眼帶笑的。
那一年,江霖還很年輕 ,那一年江霖還愛著一個驕傲的清秀少年,那一年江霖過早的走入了圍城。從此,淪為囚徒,十年不改。
想念晴天,想念少年沾染了日光的甜美笑顏。
冬夜的街道上,除了高樓大廈投下光怪陸離的暗影,和偶爾飛馳而過的汽車,再無其他,沒有人。
天蒙蒙亮的時候,江霖發現自己走到了看守所的門口。江霖很容易的進到了裏面,看著那些人恭謹的模樣,江霖覺很好笑。也只有這種時候,江霖才能稍稍感受到一絲做了強權金錢十年囚徒的優越感。
小門被打開之後,看守的人就很識相的離開了。江霖放輕手腳,走了進去。
梁宇側身躺在小床上,背向小門。
江霖走到了梁宇的對面,在小床旁慢慢的蹲了下去。還沒有想到什麽的時候,一只手已經覆上了梁宇的下颌,細細的摩挲著。那裏已經長出了細密的青色胡茬,紮的手掌癢癢的,酥酥的。
“這看守的可真夠嚴的!都進采花賊了!”梁宇突然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冷冷的瞟了眼江霖。江霖澀澀的笑著,滿是疲憊的面容上有著說不出的溫柔,
“梁醫生,早上好 !”
“早是早,就是不好!”
“哈哈,人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們可不止一夜吧 ?”
“哦?我可不記得和誰領過證!”
“我就知道你是在意的!”江霖笑的居然帶著一絲得意。
“呵,這位先生要是願意意淫一下,我倒是也管不著!”
江霖突然起身,把梁宇壓倒在了小床上,嘴巴貼著他的耳朵,細細的說,“你還愛我吧?”
“江霖你要是喜歡過我,你就該知道我最讨厭這種不清不楚,牽纏不斷的性格!”梁宇說著,江霖緩緩的擡起了頭,呆滞地看著他。梁宇看到了滿目的惶恐,那一刻梁宇的心中也跟著惶恐了起來。
還愛麽?梁宇笑了笑,心想也許還是有一些吧。江霖的悲傷讓他跟著心疼,江霖的惶恐讓他跟著不安。
原來他沒有他想象的那般決絕,那般無情。畢竟深深愛過,哪是說斷就能斷得了的。
梁宇突然想到了白玉,那個眉清目秀的大孩子,是否還在為了自己的劣質而悲傷。然後梁宇嘗到了血腥味,梁宇又默默地想,這一回一定被咬的不輕。
梁宇抱住了江霖的背,只是一剎那的溫柔,就使江霖徹底松懈了。然後梁宇用力一扳,江霖就被梁宇壓在了身下,梁宇用膝蓋抵住了他的小腹,邪邪的笑道,“江霖,你忘記了自己的位置了麽?還有我是不會和一個連接吻都不會的人做愛的!”
“我不會放手的!哼,我知道你還愛我。”
江霖的眼睛很紅,梁宇想如果那時他哭了的話,流出來的一定是血。而江霖看到梁宇的眼睛澄明湛藍,滴落到他眼睛裏的淚晶瑩剔透,閃爍著一世繁華。
“哈哈,是麽?你有了答案又為什麽還要在這裏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