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做繭

其實,那一日梁宇在法庭上确實作了僞證。當他衣著肅穆的站在席位上陳述證詞的時候,無意中睹見了韓曦彎彎的眉眼。那時,他覺得他就是個笑話,而那雙澄澈清亮的眼睛洞悉一切。

據說,孩子的眼睛可以看見鬼。

梁宇把眼睛睜開一條細長的縫隙,就清楚的看見白玉微微鼓起的眼簾邊緣,翹起的眼睫毛上,挂著渾圓剔透的水珠兒。

水咕嘟咕嘟冒泡了,蒸騰出的熱乎氣兒一溜煙兒跑掉了。

“老鬼,我怎麽覺得氣氛有些古怪呢?”白玉騎在梁宇身上無所顧忌的笑著,染了情欲色彩的天真有著超乎尋常的小性感。

梁宇皺著眉頭,咬牙,“小鬼,我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可愛!”

“子不教,父之過。”白玉俯下身,吻住梁宇絞住的眉心,直至其舒展開來。梁宇苦笑,這次算是陰溝裏翻船了。

白玉古怪的擡起頭,仔仔細細的看到梁宇發毛,才小心翼翼的抽出一根手指頭指著自己的鼻尖,小聲道,“我不會是第一個吧?”

笑意就像是漣漪,一圈圈蕩開來,從鼻尖到眼睛和嘴巴,到臉頰和耳朵。看著這樣的白玉,梁宇不敢笑,不敢快樂,不敢幸福。

白璐說,你們都有罪,去死吧!

作繭自縛,愈是掙紮愈是緊迫。梁宇想把白玉從身上抱下來,卻發現小鬼已經不是可以任他随意抱得起來的重量,又是一陣莫名其妙的傷感。白玉握住他落在自己胯上無措的手掌,再一次挺身。

“你一定要這樣愁眉苦臉麽?”

“難不成我老人家要興高采烈的手舞足蹈麽?”

“笑,笑一個!”

“哈?”

“叫,叫好聽點兒!”

“呵呵呵呵呵呵呵??????”梁宇幹笑兩聲,揚起手來把白玉的小屁股打的啪叽啪叽震天響。白玉哈哈笑著縮成一團,滾進梁宇的懷裏,撓他的胳肢窩。

兩個人鬧成一團,好幾次滾到地板上。就這樣,累了困了,梁宇爬到床上,白玉爬到梁宇身上。白玉蓋著被子,梁宇蓋著白玉。暖和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沈澱到心裏。

學生公寓在校區的東邊,而它的東邊再沒有什麽更高大的建築。所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就像是激光劍一樣,插進了白玉的眼睛裏。

這是白玉的比喻。白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又合上眼睛,在陽光的鞭笞下,哼哼唧唧的來來回回在梁宇身上打滾兒。最後,他抱著梁宇的脖子親了一口,才低聲嘆著氣念叨,“我有課,要走了。我把替換的衣服放枕邊,你起床了一定要吃點東西,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梁宇重重的吐出一口氣,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睛。白玉已經走了,确切的說,白玉終於走了!

梁宇翻了個身想下床,卻直接掉到了地板上。想是被白玉壓到粉碎性骨折的身體,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協調能力。梁宇扭了扭身子,盡量在冰涼的地板上躺得舒服些,然後睜著略顯渾濁的眼睛,疲憊的看向天花板。

那個地方有些疼,好吧,很疼。而且憑借醫生的職業嗅覺,梁宇可以肯定自己有些低燒,腦袋燒的蒙蒙的,像是一鍋漿糊。

梁宇從來沒有像這樣,讓一個人在他的上面無法無天過。白玉那個死小鬼,還真是呃??????第一次。說實話,“第一次”這種東西梁宇從沒在意過,大多數男人也都是沒什麽貞操觀念的吧,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大多數男人的心理防線也都是同貞操一同崩潰的。

心上捆綁著最原始的欲望,也許欲望不能綁架心,但最基本的友鄰效應還是有的,而這個友鄰效應的大小則因人而異,因勢利導。

梁宇一呆就待到了黃昏,感謝頭疼腦熱,他還不至於冷卻最後一絲熱乎氣。這裏的黃昏就像是童話故事的結尾,美好而溫馨。所以,梁宇決定出去走走。勉強站起身來,他卻恨不得從樓梯上直接滾下去。

長嘆息以掩涕兮,哀人生之多艱!嗚呼哀哉,咿呀痛哉!得白玉小鬼,必打其屁股哉!跪地求饒,不心軟哉。嘻!爽歪歪。

梁宇得意地笑笑,哆嗦著兩條腿,決定去買管可恥的藥膏。

藥店裏收銀的是個中年男人,雖不十分漂亮,卻也健碩有型。梁宇和這人說笑了兩句,臨走才發現自己沒錢結賬,這人便幫梁宇付了。梁宇把藥揣進兜裏,又摸到了白玉預先放進去的幾張錢,有零有整。

梁宇笑罵了一聲臭小鬼,把錢還了那人。

慢悠悠的走至黃昏晚色,人也像是走到了白頭。

如果白玉沒有那麽固執,想必兩人早已是形同陌路。梁宇不喜歡牽纏,也從來不懂得挽留。梁宇笑了笑,在學生公寓的樓梯口坐下,想到了江霖。

那時候江霖就站在梁宇坐的地方,厚著臉皮說,“我就住這兒,要過夜麽?”

梁宇當然過夜了,笑的就像一只進了雞窩的黃鼠狼。

“梁先生,你是白玉的朋友麽?”

梁宇驚得回過神,是個金發碧眼的年輕男孩子,法語說得很地道,一看就是本地人。梁宇溫和的笑著,點了點頭。問明情況,原來是白玉去打工了,怕梁宇擔心就找了個人和梁宇說一聲。

這個時候去打工?梁宇皺起了眉頭,絞的眉心疼。想了想,梁宇大致知道是哪裏了。

對於一般的留學生來說,打工是不可避免的。梁宇沒有想到過,白玉也沒有提到過。梁宇在這裏住了很久,知道小鎮上有些營業到很晚的餐廳和小酒吧,所以他一間一間的找了過去。

這個小鎮民風淳樸,都是一些适合靜靜聊天的小店,所以梁宇還不是很擔心。果然在一家主營紅酒牛排的餐廳門口,梁宇看到了穿侍應生衣服的白玉。這樣遠遠的看起來,小家夥已經長的很高挑了,典型的東方平板臉,過於清秀稚氣,死板中透著拘謹的靈氣。

“先生,你??????”好?

梁宇把那只呆頭鵝按到門框上,來了個法式長吻。店裏面忙於打瞌睡的老板,被這一點都不小的動靜叨擾的很不耐煩,迷瞪著眼睛看明白是兩個男人,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

事實上,這老板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而且是反同的激進派。梁宇從小便知道,他只是惡劣因子爆發了,存心惡心一下這尖酸刻薄守財奴。白玉不明情況,害羞又有些害怕,老板的尖酸刻薄他受的多了,那樣的叫聲卻著實讓他有些心慌。

梁宇放開白玉,沖他笑了笑,然後轉身走進了店裏,對那老板說,“這孩子不在這兒幹了。”

回身,梁宇拍了拍白玉的腦袋,“寶貝,收拾一下你的東西。”

白玉急匆匆的換好衣服,跟梁宇走出店去,感覺店裏的低氣壓都可以壓扁一顆土豆。梁宇悠然的踩在石板路上,笑道,“小鬼,害怕麽?”

白玉怔怔的回神,讷讷道,“我只是可惜我的工資,今天是最後一天,我想了想還是來了。”

“小鬼,我帶你去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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