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如夢初醒

他愣住了，她轉身就走了。

一個星期以後的一天早晨，瑛子接到了她家裏打來的電話，她的爸爸告訴她，她的媽媽生病了，要她請兩天假，回家去看看。唐曉芸二話沒說，就給她準假讓她回家了。

瑛子回家的第一天，她就忙昏了頭，因為那天正好要與一個新近才發展過來的客戶簽定一個重要的合同。好不容易忙了一整天，吃完晚飯，她也不想再加班了，就直接回到了住處。

洗完澡後，她就裹着睡袍依在沙發上看電視。看了一會兒，忽然聽見門鈴響了。她以為是瑛子回來了，心想這丫頭，肯定是看她媽媽的身體沒什麽大礙，又擔心她忙不過來，就提前回來了，偏偏早上在慌忙之中忘記了帶鑰匙。

“唉，你這丫頭總是丟三落四的，真拿你沒辦法！”唐曉芸一邊數落着，一邊打開門。

她萬沒有想到是一個比瑛子高得多的身影立在她面前，是郝劍。

他目光灼灼地問：“我可以進來嗎？”

她緊緊地裹了一下睡袍，說：“不，不太方便……”

他伸手一擋，擋住了她準備關上的門，一閃身就進了屋，并随手關上了門。

唐曉芸閉上眼睛，在心裏默念着：莫生氣，莫生氣，不值得，不值得。

他從她身後抱住她，親着她的耳垂，“你是愛我的，我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我要你……”

她突然不知從哪裏來的一股巨大的力量掙脫他的懷抱，并反手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氣得渾身發抖地指着門向他吼道：“你給我滾。”

她閉上眼睛，不想再看到他。

他幾時走的，怎麽走的，她一概不知，她只知道自己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站了很久，當門外吹來一陣寒風，将她從一種被氣蒙的狀态中驚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鐘了。

回想起剛才的情形，她都不敢相信，那樣一個人竟是她曾經朝思暮想魂牽夢繞的那個人。她甚至為年少時的自己感到悲哀，他何德何能讓青春年少風華正茂的自己柔腸寸斷愁腸百結。當初，與她分手以後，他就迫不及待地交了新女友，是對不起她。現在，回過頭來又找她，是對不起他現在的女人。以前的她看不清，那是因為癡，如果現在的她，還看不清，那就是蠢。當初，旁人都能看出來，他是早就有了新目标，找好了下家，才跟她分手的，就只有她自己癡癡傻傻地沒有看出來，還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錯，是自己不夠好才失去了他。

現在，他還當她是當年那個任他擺布的無知少女，那他就打錯了算盤。當年為了讨好她的新女友，他對她極度地冷若冰霜的那副面孔還歷歷在目，如今又恬着臉來找她，想與她重修舊好，她都不知道用怎樣的詞語來形容他才好，就只在心裏冷笑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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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變蠢了，就是她變聰明了。

現在，在她的眼裏，他已經完全不是她以前深深愛慕過的那個人了，他的笑容不再對她有一丁點的吸引力。如今，他的言行舉止以及外貌和靈魂，都已經深深地烙上了一些可以稱之為愚蠢的印跡，那也許就是那個與他在一起的女人親手給他烙上的吧。

雖然，他還是他，但是，他卻已不再是她一直以來深深眷戀的那個他，那個他好像已經憑空消失了。盡管他的身材和面容還是那個人的身材和面容，但他的靈魂已不再是那個人的靈魂。

亦或許，他的靈魂的本來就是這樣的，只是那時的她，還是一個涉世未深，不懂世事，不懂人生，更不懂愛情真谛的糊塗蟲，所以并不曾看得真切看得清楚，也不可能看得真切看得清楚。

更或是，她一直以來以為自己愛的是那一個人，而實際上，她愛的只是一個神，一個她自己給自己營造的一個無比美好的夢幻裏面的神。她只是一廂情願地将那個美麗的夢幻裏的那個神的一切美好都投射到了他的身上。于是，他就成了她的現實世界裏的最崇拜的最愛慕的神。只有這樣偉岸唯美的神，才致于讓曾經年少癡狂的她神魂颠倒、如癡如醉、黯淡神傷、淚水連連。

人世間，總有這樣一些人，終其一生都在尋覓她心目中的真愛，哪怕翻山越嶺，漂洋過海，穿過人山人海，過去與未來，卻總是要在人潮洶湧的街市，迷失方向，錯過交集，直至曾經擁有的一切，轉眼成了過眼雲煙，原來的熱鬧只剩了一個孤單的身影，在尋尋覓覓、跌跌撞撞、踯躅前行、直至跌得凄慘悲戚，撞得頭破血流之後，才明白，原來你所尋覓的可能就是一場夢，一場空。因為真正的愛，它是不需要你去苦苦尋覓的。也許，它就在某一個角落，悄悄地注視着你。某一天，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現在，唐曉芸或許只是那些總是苦于拿不起放不下，徘徊在得到與失去之中的芸芸衆生中的最為平凡的其中之一，但是在她的天地裏，她的得與失，愛與恨，就是她的天地裏最大最大的事情。

直到此時此刻，唐曉芸才真正釋然了，放下了。原來那些久存于心的關于那個人的一切，包括思念與眷顧，愛戀與怨恨，她都一并放下了。

冬去春來，萬物複蘇，大自然裏的一切都在競相展示它們的美好。天變藍了，水變綠了，太陽更加的溫暖了，連現在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變得甜潤了。

新年伊始，唐曉芸感覺格外的好，那種好的感覺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那一段時間，她做什麽事情都極其地順利，簡直可以說是順利得不得了。這種異乎尋常地順利和美好，讓她反而覺得有些不真實，心裏總有一點不踏實的感覺，總覺得也許會物極必反，往往好過頭的東西後面一定會跟着壞的東西。

果然，二00三年這一年，注定就是一個不平凡的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