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
這只綠色的小母螳螂還幼是極為隐秘極為細水長流滴,一日一日看,看不出來什麽,隔個大半月你再看,得得自是一種鮮嫩的滋味往外溢,像新從地裏摘進籃子裏的大白菜,上邊還露珠滾滾。
小得女士今日穿着十分考究,因為這是她首次入內中N海,為她老公公最後的“權峰之争”“吶喊助威”!
小得女士的風格确實前後有變化,如果硬要有個區分,可以用紐約上城區和下城區來個類似比方。
老枚羽翼下,小得女士那是“全上城區”,就算在雪地裏也要穿Manolo Blahnik或Jimmy Choo細高跟鞋。
之後,老枚脫手了幾年,小得女士開始往“下城區”方向“不思進取”,随随便便,漫不經心……
今日,小得女士上流氣質回歸,明黃花朵長裙搭配明黃外套,珍珠手鏈,珍珠白貴族跟皮涼鞋,披肩發編了個較松垮的麻花辮抵在頸後,頗有點小王妃的氣質咧。
臨出門,她老公不得不囑托這外表清純內心蕩浪的小老婆幾句,“見着老枚要克制。”雖這麽說,卻小枚一想到她跟自己父親胡搞鬼搞又……總之,小枚對自己的變态簡直絕望了,這不是說克制就克制得住的。
得得不是不興奮,也許是要見着老枚,也許第一次探訪那集權最核心處……小枚卻玩味非常,元首還是玩了花樣,做出個叫世人驚訝的決定:今年“八一宴”他同時宴請兩家:程仲盛與枚啓離均攜家眷赴邀。當然,這也是明智之舉,本身下屆元首人選又不由他獨大決定産生,各方牽扯太過繁複,何必得罪任何一方?
從進入那道新華門,得得就感受到了權力的深黑魅力。紅牆金瓦,一路筆挺衛兵守衛。他們的車停下來三次,均是嚴格安檢,直到進入內廷,得得從車上下來,舒了口氣,終于落地之感……卻不知,此時多少人對她的觀感。
這也是中N海的人們第一次見到小得女士,
老人們回憶,第一感覺,漂亮,貴氣。當然這跟她一身明黃有關,就像天生由此權貴巅峰地而出。
其次……這就不知道用什麽詞來形容了,因為,她下車一站定發生的事兒實在也是不知道用什麽詞來形容!
北京城烏鴉奇多無比,除氣候原因外,也許與風俗有關。滿族人把烏鴉當吉祥物,不讓打,供着。你看那兒還杵着一個杆兒,上面有碗,專門喂烏鴉用。
小枚從駕駛位才下來就聽見他老婆的尖叫“啊!”雖不至于劃破長空,卻也顯得焦恐萬分!看過去……小枚真不知氣、擔心還是笑,
一只烏鴉竟然落在她頭上!得得吓的像個木頭樁子杵那兒,一動不敢動,“小枚小枚”地叫喚,
這時候已經有衛兵走過來了,小枚卻一擡手,微笑,“不要緊,別吓着烏鴉。”
人們聽了這話都再次“佩服”小枚,果然如外界所傳,多古怪的一位爺,老婆吓着當好玩兒,別吓着烏鴉……
小枚确實覺得得得這個樣子很好玩,如此端淑的一身打扮,頭上頂個大烏鴉,她站姿真是淑女,雙手捏着小手包放在身前,眼眸卻是柔憐兮兮,小紅唇微撅着,委屈無限……
此時,又開進來一輛車,程笠攜長青習下車,見到的,就是得得這個滑稽的樣子。
何止程笠他們,得得那聲尖叫已經把廳堂裏的大人物們都引了出來,元首、程仲盛、她的老枚……夫人們此時由第一夫人款待去了紫嫣庭賞花,倒沒見到這個小插曲。
“烏鴉去抓反而會反抗,你輕輕搖搖頭它就飛了,”小枚教她,
得得zhe怕zhe怕的,“那它要不飛呢……”那意思就是非要別人幫她解決,
“還沒動怎麽知道它不飛,沒人救你,自己來。”由此,人們又看出來小枚對他老婆該狠心時實在狠心,
說實話,老枚這時候心裏不舒服咧,兒子對得得太苛刻了,看把得得吓得,你給她拿下來又怎樣,剛要開口,這是家事,訓示幾句兒子這地兒別胡鬧也是理所當然,
卻,
得得又頂怕小枚怎麽辦,被他小訓一句,就乖乖搖了搖頭,還好,烏鴉飛走了,落在她腳邊兒……
這就是另一個奇景兒了,她腳邊還有好多烏鴉啊,得得能動了,吓得像燕子飛,“小枚!”多驚慌地緊緊抱着她老公的腰,烏鴉卻圍着她腳邊越來越多,形成個什麽叫人驚嘆的場面呢,她從後面抱着小枚的腰,夫妻倆腳邊被烏鴉漆黑漆黑團團圍滿,模樣又不似攻擊,更似朝聖,還不斷有烏鴉飛過來……
這下,連小枚都驚奇了,聽見旁邊有人慌着說,“快去叫人來!”元首那邊似乎也有了動靜,周圍都有工作人員跑動起來,人們驚奇的同時心中也發虛,烏鴉大批集中于此是個什麽兆頭?……
“小枚,”感覺到身後得得的輕顫,小枚這時候憐惜她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微側頭,“不怕,”卻是鎮定非常,見一只烏鴉似乎虔誠地向得得啄過來,小枚突然一跺腳,“畜生!欺負誰呢!”
奇了奇了!真是太奇了好不好!
烏鴉突然如吓着一般,紛紛往後擁擠着退了幾步,然後,嘩啦啦如大幕扯開,全飛向了天空,再也不敢靠近分毫……
得得躲在小枚身後嘟着嘴巴望了眼飛走的烏鴉,視線一下落,落在老枚身上……哎喲喂,得虧她躲在人身後,要不,誰都看得出那眼睛裏沖天的嬌氣依賴,得得多想跑過去叫他抱抱啊……
45
這種場合的飯實際上不好吃。太上流,就會變得曲高和寡,說的都是他們這個階層的人聽得懂感興趣的話,臉得得不學無術,實在融不進這個氛圍。當然,小母螳螂下界也不是為了當才女來的,她覺得享受就行,譬如,聽不懂他們的話就不聽,耳朵當擺設擺着,心思可以飄到庭院裏去嘛,那裏有棵參天大榕樹,得得想,要是上邊架個秋千就好了,原來在軍區大院兒,老枚親手就給她架過一個……
桌上有川菜,枚啓離看似很随意将自己面前一盤辣子雞放到他夫人張媛跟前,張媛呢,微笑傾聽,适時得體說幾句話,撚一塊辣子雞放進自己兒媳婦碗裏……小枚心中譏笑,估計自己的變态就是遺傳這兩口子,大房也把這小二 奶照顧的像祖宗……
“屈原如果再做官,他的文章就沒有了,正因為開除官籍,下放勞動,才有可能接近社會生活,才有可能産生如《離騷》這樣好的文學作品。中國狀元寫不出好東西,好的文章都是那些不得志的人、窮秀才寫出來的。”
太 子爺江賢侃侃而談,卻被他老子訓了,
“小見識,信口雌黃,瞎說什麽,”
江賢倒也沒多在意,笑笑,沒再做聲,
元首展顏看向兩位肱骨大吏,“我倒聽說兩位将軍文采可不錯,平常總有些雅興寫些小玩意兒給小輩兒吧,”
程仲盛笑着輕輕搖頭,“我那寫的都是些什麽,遠不及啓離有造詣。”
莫說這位程将軍如此謙虛,在得得眼裏,他着實不及老枚。雖然人也是潇灑大将一枚,可惜,這世上只一“枚啓離”啊,妖帥非常,男人最精華的東西沉澱一身,拎出來哪個部分都是迷醉惑人。男人,真的還是和酒一樣,不到一定的年紀,不有一身的經歷,何來歷久彌香的魅力可言?
說實話,這一桌兒,停留在枚啓離身上的眼光,無論男女,你敢說沒有一刻不是被他輕勾了一下的麽?除了小枚。得得就看見坐在斜對面的長青習對老枚那就有不掩飾的傾慕,當然,在旁人眼裏這就是世交家女兒自小對叔叔的親近與仰賴。
一說到寫東西,長青習立即像個嬌憨的小女孩兒看向枚啓離,
“我還記得枚叔叔那首著名的《七絕.九雲山》,九雲山上九雲飛,遠接群峰近拂堤。若問*州何處好?此中聽得夜莺啼。”
嗯,坐在長青習一旁的程笠,你別看他一直不多言,……這種場合,長輩跟前,兒媳婦像長青習這樣可以多話,兒子話可不能多,除了像江賢這樣霸道慣了的太 子爺。所以,你看程笠、小枚,幾乎都是笑笑,該說的時候說話。當然還有個意外,像得得這樣完全不吭聲的兒媳婦也是有的,有些大家閨秀本來就話少,可咱們知道,臉得得絕對不是話少,她根本就是“文盲引起的話盲”撒……程笠正跟得得坐對面,眼睛當然不得常盯着她看,可最是會技巧性的一掃,還是時不時看到蠻多滴,比如,這小娘們兒吃是吃,微笑是微笑,卻絕大多數時間肯定在發呆。不過,有意思的是,長青習念這首詩時,她聽見了,好像來了稍許興致,還看着長青習,唇角微彎,似乎她終于聽見一個她也會的東西……
程笠都注意到這點,何況坐她身邊的小枚,
你看她望着長青習念詩的表情喏,就像個小學生終于碰見她也會完整背的一首詩了,又得意又興奮,
小枚好笑,想着,倒像這首詩是寫給她的一樣……卻,突然一凜,情緒飛快從眼中閃過,這首詩,莫不真是老枚寫給她的?
才想着,就聽見對面好半天都不說話的程笠淡笑開口,
“得得好像也很熟悉這首詩?”
這話其實并不暧昧,心裏沒鬼的人聽着就是寒暄,但是,小枚知道,得得是個心裏有鬼的,無論她這時候是自得還是嬌羞,都容易被人看出破綻!……小枚剛想掩,沒想他老娘比他更會掩!
張媛憐愛地拍了拍兒媳婦的手,“啓離做這首詩的時候正是小枚和得得結婚,就像剛才主席說的,寫的小玩意兒送給小輩兒了。”
由夫人嘴裏說出來,何其得體,又何其深有技巧。
枚啓離這首七絕相當有名,外傳是他游*州時豪氣之作,舒展了得志望河川,心朗盛月明的好心情,意氣風發!
如此大氣之作,現在得知竟是寫給兒子新婚,可想老枚對獨子的疼惜以及對他未來生活的美好祝願,自然又成一則佳話。
有驚無險,小枚是沉了口氣,卻見他那老婆啊,還是那樣傻呵呵的樣兒,渾然不覺危險剛才溜過來一道又被擋了出去……嘿嘿,他們當然不知道這首詩是在什麽情況下做的……*州柳岸堤旁,枚啓離抱着一身酥軟他的小得得,聽着她的哼唧真如夜莺……好吧,得得記得住這首詩完全是兩人一激情,老枚就咬着她耳朵根兒念這首詩,能沒印象麽!
46
飯後,主人招待客人到慈仁溪旁賞夜荷。
慈仁溪的夜荷可是出了名的美景,風過欄杆水不波,滿湖螢火比星多,可惜生在大內禁地,又有多少人得見。
枚啓離因元首與他私聊了幾句,站在了較靠後的位置,後來元首拍了拍他的肩頭走至前面與大家一起品荷,啓離暫時也沒有走到前邊去,餘光望見他的得得戚戚向這邊瞄,放在腿側的手稍一擡,得得靠了過來,站在得得身旁的小枚沒動。
黑暗裏,見到他們十指相扣,啓離緊緊捏了捏得得的手,松開,順着元首的召喚走到前邊去了。小枚心一癢。這還是他第一次見他們偷偷往來,以前肯定也有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的事兒,不過小枚那時候哪領悟到這層變态喜好,心裏惡都來不及哪還會着意去看?雖然只是一瞬間的握手,卻也還是狠狠撩撥了他一下。
賞荷的人們慢慢閑聊地沿着岸邊走,小枚帶着老婆故意走到了最後,環住她的腰一貼近,小枚歪頭看她,似笑非笑,“怎麽,忍不住了,”
得得還點頭,憂傷帶着思念,“什麽時候我能好好見他一面,”
小枚輕擡下巴朝這園子點了下,“他成了這兒的主人後,”
得得又笑起來,像那池子裏最嫩嬌的小骨朵,指了指那頭那棵大榕樹,“到時候叫他給我架個秋千,唔……”小枚吻了下來,直白而隐隐地迫切,狠狠吮了把她的小舌頭……這個吻快而且激烈,得得舌頭都被他吸麻了,分開後得得嬌怨地捶了下他,小枚淡笑地松開了她。
程笠正在和人漫不經心地說話,偶爾一側頭,餘光就見到小枚親他老婆這一幕,……他小兩口走在最後,這時候根本沒人注意到他們,程笠要不是這一側頭也不會正好見到……面上無波,程笠心頭着實一股熱辣滾過,嘶嘶作響……
“八一宴”後第三天,程笠給得得來了個電話,“出來玩兒,帶你去個好地方。”
果然好地方,北海寸土寸金,還能端坐這麽個奢靡宅院,鬧中取靜,小“中字形”布局,高牆隔絕了外界窺探的眼,竟是想象不到吧,裏頭有個如此精妙的小戲樓。
八角式,攢尖頂。戲樓看臺在北,還分上下兩層,不過隔開了包間兒,但是一撐頭,也能看見對方是誰。戲臺在南,臺下設九口水缸,老法兒了,水缸既能擴音,又能圓聲潤色。狗日的,現如今的這些小爺合該多會享受啊,玩的精,玩的雅。
有戲臺,自是來聽戲的。
程笠湊到得得耳朵跟前說,呆會兒那老頭兒表演時,小得奶奶可別笑出聲兒啊。
怎麽。得得不解。
我看過那老頭兒排演。
那我怎的就不能笑?
小得奶奶笑的聲音好聽啊,大夥都不看戲,就看小得奶奶了。
得得害羞笑,捶一下他的腿。
老頭兒的戲好,得得果然笑的咯咯神,完畢時,程笠抓一把銅錢幣給她,“賞他。”
這就是這夥兒大爺會玩之處,一枚銅錢相當于十塊錢吶,要臺上的唱得好,客人們可以往臺上抛銅錢,算打賞了。聽說來這種私家小會堂唱一晚上,除了登臺費,光這種“銅錢小賞”都豐厚的吓人。所以,只要舍得拉下面子,國家京劇院的名家算什麽,一晚上都有可能夠他一個月的工資!
得得終還是覺得這樣丢一把下去不好,投了兩三個下去,程笠抱着她的腰親,“小氣,你以為你尊老愛幼啊,他可不嫌多。”
得得微撅嘴巴,手裏剩下的銅錢往他身上一丢,“那你丢,別給我。”程笠就這麽賴在她身上,頭靠在她肩上,任銅錢撒在自己腿上,慵懶地再看向臺上,
見,臺上輕輕碎步上來的女子,程笠似乎嘆了口氣,舒服地閉上眼,“來了,”
得得卻是已經沒在意他任何話了,只一心一意望着舞臺上的女子,……美!扮相美得人骨酥魂軟。
47
嗯,人一開腔,扮相倒在其次了,聲音才是絕妙!
【旦】會省一番話,青魚感在心,還是這,世上的人兒風情解。想起那,魚蛤蟆,怎一個賴劣頑渾。【羞】細語悄聲看憎郎,但見他,饑渴難耐好緊張。莫不是,做的飯食味不香,還是那,杯水車薪填不滿,你的胃與腸。
【生】佛祖無情魚有情,水神廟裏探水情。
【旦】菩薩不度我來度,萬裏慈航指回程。
……
得得哪裏聽得懂,不過,就是如癡如醉,什麽神呀佛呀菩薩呀,混混迷迷,蕩蕩飄飄,得得雙手撲在欄杆上聽的像個癡兒。
程笠本倚在她身上閉眼享受地聽,一張目,就是見到得得渾渾噩噩香神不知何所屹的模樣,心一摳,忽得疼愛無法,吻上她的唇角,低笑,“好聽麽,她唱貴妃醉酒還媚人些……”
得得扭過臉,“真的?我看他們都是按着折子上的順序唱的,還能亂點?”
程笠擡起手一手指頭逗她唇,“你想聽,點什麽都能。”
一曲唱罷,程少抓起一大把銅錢向臺上撒去,
卻不想,與此同時,呼啦啦另一大把銅錢也從另一個包間撒了出來,均是這樣闊綽!
兩大把銅錢像雨紛紛撒了下來,女子也只是向後退了幾小步,既不像其餘角兒微傾身表達謝意,也沒像某些角兒傲氣非常,銅錢要是要,面子卻也要,轉身就下了臺,等着服務生跑上臺去為他撿完再上臺來。女子卻依舊站在臺上,看着兩個服務生上來忙撿,許是她還有一曲吧,倒不是貴婦醉酒,依舊“木魚記”中一折。
臺上才撿幹淨,滿滿兩缽。
這時候,程笠又撈起一把,像掂量着玩兒的手腕上下晃了晃,撒了下去,“唱貴妃醉酒。”
過不了一會兒,另一把銅錢也再次撒了下來,“唱石頭吟。”
程笠挑眉,喲,這是誰跟咱過不去呀,
又要撈起一把,得得捂住他的手,“算了。”小怕事兒的模樣。
程笠笑着捏了捏她的臉蛋兒,“小枚怎麽沒把你慣成個霸道主兒呢,”她說算了就算了,程笠松了手。
可,那邊那位沒消停,又一把撒了下去,“唱石頭吟。”
程笠這不得不撐頭看一下是哪位爺這不罷休了,稍一傾身一望過去……眼神明顯一蹙緊,漸漸又放松,
原來是何晏啊,
這位爺喜好個情趣能一擲千金無人不知,着實耳聞不如一見。
見他閑适地站在欄杆旁,一腳立地,一腳腳尖點地立在另一腳旁,雙手張開撐在欄杆上,
程笠傾身看過來那一眼,他也看過去,兩人一個對視,
程笠靠回椅背,翹着腿,望着臺上那個女人一會兒,抓了把銅錢還是撒了下去,“唱貴妃醉酒。”
這是擺明杠上了!
得得一時着急,也挺不耐,這到底誰呀,好容易程笠克制下來,他怎麽還……得得有些小生氣地也探出頭去,一看!……好嘛,你看她跟何晏眼神那一對上吓得迅速縮回身子的模樣!程笠都眯起了眼!
何晏看見她着實也稍頓了下,不過,這位爺本來玩樂場上就是個霸意癡迷主兒,在意過誰?轉頭看着舞臺上那女子,笑意輕,玩意足。
好吧,這時候樓下樓上,左鄰右舍,跟着看戲的都看清楚是哪兩位較上勁兒了,得得只露了一瞬間臉,人都還沒看清楚是誰呢,卻也是心中有數,這場景真真兒跟兩位爺的性子符合:程笠為了女人能一擲千金;何晏為了他自己的興致能一擲千金。
兩個都是得罪不起的,看客們倒不敢有意見,最最為難上經理了,趕緊上臺拱手作揖樣兒,“這樣好吧,叫青鶴兩段兒都唱,大家這樣捧青鶴的場……”
卻話兒還沒說完,這位名喚青鶴的女子清冷開口,“憑什麽兩段兒都唱,折子上沒寫,合同上也沒說想點什麽就唱什麽啊,”
經理趕緊又去安撫她,小聲在她耳旁解釋着什麽,
卻見,女子濃妝豔抹戲裝勾魂的眼眸向樓上兩間兒各看一眼,
“四公子怎麽了,我是小枚的人。”
☆、48
莫說她是個不争強好勝的,就算是個“不争饅頭争口氣”的主兒,此時一聽“小枚”也早吓得膽虛,你看她喏,站起來,頭都不回地就往外沖!一個字,躲。好像樓下那小娘子說是小枚的人,一吐豔氣就能把小枚立馬吐出來一樣。
程笠當然不得放她走,這事兒進展到這個地步,叫他好笑又像隐隐帶上點怒氣,真還不知道為啥了。
一把捉住小得娘娘的胳膊,“喲,哪有正宮碰上偏房這窩囊的?”把吓壞了的小娘們兒撈進懷裏緊抱着,一手摟着她的腰,一手輕輕撫着她的背,抵着她的額頭輕喃,“她不小枚的人麽,咱就打電話叫小枚來讓她唱!給咱得得正名。”低笑。女人在他懷裏明顯一抖,進而大力掙紮,“不不!你要敢打電話,我我……”
“你怎樣,”程笠眯眼輕彎唇,
得得一發力甩開他,“咱們絕交!”
好吧,她的意思是再不理他,可是,你跟他又有多大的交情?就床上那點浪蕩的往來,還絕?當然,得得這話主要還是對自己的一個心理暗示,他要今天執意跟自己作了對,确實也無再往來可能。你說她貪他什麽,無非來回幾次,程笠帶着她四處野着放肆混玩,叫她也見了不少世面,得得就是這樣,本質上不順着自己的,再強迫她再恐吓她,她也會死了心不理睬了!
程笠似笑非笑起來,點點頭,又點點頭,
“好,絕交……”
得得回頭稍吃驚地望着他,以為他這就是執意跟自己對着幹了,……看他平常跟自己雖說是鬼混,可哪次出來了,不是把自己像寶貝疙瘩一樣放手心裏疼,原來都是假的……得得這一想,又覺得特委屈上了……看出來了吧,這小得女士底子上就是個特把自己當回事兒的嬌氣包兒,人不順她一點意,那就是萬千該死!
聳聳鼻子,得得嘴巴撅的比天高,眼睛裏的怨怪似你辜負了她幾輩子,“你別再找我了,”說着就要跑出去,
“你要敢踏出這個門一步,看老子不把你丢下去。”
程笠語氣輕,卻,字字咬牙而出啊,……這是真把程爺氣上了!
好啊,今天這邪,老子還真就不信了,唱一遍都消不了爺胸口悶着的這口氣!
得得确實不敢動了,程笠的臉色真沒什麽,可自是一股子霸戾之氣往外冒,她敢跟他鬧,這是自覺氣場上她鬧得出名堂,這會兒,得得還感覺不到程笠絕對說到做到,那就是個棒槌!
可又不甘心,站那兒還是氣得像個豬,直喘氣,真要被氣哭了樣兒,
程笠不理她,坐回椅子裏,
他們鬧這會兒,樓下小娘子硬氣地已經按照折子上的曲目還是唱着“木魚記”,咿咿呀呀,如泣如訴,卻,這樓上兩人誰還有心思聽?
得得見他撈出手機,以為他真打電話給小枚,不顧一切啊沖上來捶他的背,眼淚終于掉下來,“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說實話,已經不是“叫小枚來她害怕什麽”了,已經是,他怎麽就不能順着自己!……
程笠任她捶,任她哭鬧,人靠在椅背裏紋絲不動,接聽起電話,陰沉着眼,注視着臺上的女人,“查查唐青鶴的底,”
對方已經聽出來程少的不爽,卻不得不小心問了聲兒,“哪個唐青鶴?”
程少咬牙呢出,“鳳歌居這個當了婊子還立牌坊的臭逼貨。”眼中浸毒。
說實話,對方還心中納悶哩,程少近段兒不都在死捧這小娘子麽,意猶未盡的樣兒好像還會迷上一陣兒,今兒個怎麽了?這口氣,頗有些趕盡殺絕的意思啊……
看來,程少不是不爽,是超級不爽哩!
☆、49
得得見他不是打給小枚,這才緩和了些,捶他的手也停了下來,适時程笠也打完電話,手機往旁邊茶幾上一丢,回頭看她一眼,死得娘子還是像人欠她一輩子一樣。
程笠回過頭來目視前方看了會兒,好像在平複心緒,接着又沉着臉轉過身去把嬌氣包抱過來摟在腿上坐着,
好咧,你看她見他服了軟,那委屈更甚,啪啪又擠幾顆眼淚珠子出來,假的,就為說明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程笠拇指抹她的眼淚,蹙着眉頭,“搞清楚好不好,是你男人的野女人氣你,你倒都賴上我,”
得得揪着他的衣領,“我氣她做什麽,是你們非不依不饒比着讓人唱這唱那,好好按人家規矩聽戲不完了,”
程笠輕輕捏她的臉蛋兒,“她說是小枚的女人,你不吃醋?”
得得小撅着嘴巴看向一邊,
程笠又貼近一點,“你認識隔壁的?”
得得又往旁邊看一點,反正就是又犟又心虛的樣子,
程笠掰過她的臉,“你跟他也有一腿?”
“沒有!”得得使勁兒喊一聲兒,不過馬上又看向一邊,氣呼呼的。
程笠讪笑,小浪蹄子,到底踏着幾條船呢。不過,這不重要,今兒個程少是被真招惹上了,今日事今日畢,樓下這茬兒,絕對不得下地!
茶幾上的手機震動起來,程笠抱着得得臉還挨着她的臉,拿起手機一看,短信,漂亮的手指慢慢滑動着看……唇角不覺露出安逸的笑容。
之後,程笠好像又回到初來時的溫柔惬意,也願意哄她了,“好了,不生氣了,都是我的錯兒好不好,我不想讓你聽聽最好的麽,”
“這已經很好了,”得得就是這樣,吃軟的不得了,你願意哄她,她也願意給你臺階下,
程笠愛憐地親她的唇,得得抱着他的頭也回吻他,程笠更是心軟不行。得得的性子你處久了就會發現,特別克這些大爺,她能跟你鬧,也不乏無理取鬧,可是又不似一些恃寵而驕一鬧就鬧個沒完的主兒,只要你稍服軟亦或有那個板眼立即轉移她的注意力,得得,就還是那個在你懷裏嬌滴滴的得得。她有時候做作,卻也做作的真實,說實話,再完美的女神有時候比不得得得,在這群完全自我為中心的大爺跟前,得得的嬌嗲氣更能暖他們的心。
樓下,唐青鶴的一曲已然唱畢,程笠伸進得得衣擺裏撫摸她背的手輕輕拍了拍,“得得,下邊兒,你別跟我置氣,今兒這曲她不給你唱,我還真過不得這坎兒。莫說她是小枚的人,就是天王老子的人,今天,饒得了她?”說着,挨了下她的唇,放下她,起身又走到欄杆邊,憑欄睥睨,居高臨下。
細聽這話兒,程笠着實沒把小枚看在眼裏。事實,又有多少人真正把小枚看在眼裏?包括何晏。
唐青鶴一言,“四公子怎麽了,我是小枚的人。”頗有“不屑世人,唯有小枚”的意思,何晏卻只莞爾。
雖不得不承認,小枚的“女人緣”尤其好,什麽樣的女人對他都有傾心的理由,可是,怎麽他就留不住一個長久的?在何晏看來,這還是無能的表現。
小枚事業平平,說玩字派裏又不是拔尖兒的,且,他頗有些仗着他老頭的勢,這也是最叫人看不上的一點,或許也是他那老子太出色,倒把兒子壓得沒特色了。
所以說,骨子裏何晏瞧不上小枚,這一聽唐青鶴稱是小枚的人更缺了興致,倒像是本來還看得起一奴才,後來一聽主人是誰,連這奴才也頓覺降三等,沒意思。
嘿,何大少這心理,就是不知如果得知他目前最迷戀的一對N子的主人竟是小枚的老婆!……暫且不提吧,反正現在何少是把得得當程笠的小情兒了。
何少此時心裏還是大度的,既是對方為的是得得,更沒必要去争了,安适地坐下,就算聽見此時隔壁程笠說什麽,也不再發一言費一分心思,倒像開始看戲了。
☆、50
一個戲樓,一室奢華,喧嚣的取樂之處,此時卻唯有程笠冷清的聲音,聽得叫人唏噓不已。
經理在旁最是感慨良多,這就是這群爺的“恩寵”,想給你時,捧到天上去,不想給了,你在他眼中還有什麽……這位唐青鶴,今兒雖然說了“我是小枚的人”,看似驕縱仗勢,但是經理心中清楚,這是癡着心只認定小枚啊。
小枚來過幾次鳳歌居,不多,通常也是和好幾個人一同來。小枚聽戲有個習慣,翹着腿,閉着眼,手指在膝蓋上打着節拍,有時候仿佛癡聽進那夢裏……他喜歡聽“木魚記”。經理覺得,小枚是為數不多的幾個專是來賞戲,而非挑人的主兒。
當然,他也注意扮相,唐青鶴着實是翹楚,小枚愛捧她的場。
一日,又是唐青鶴的場,中間敲鑼鼓的師傅突然走了音,人望着就倒在舞臺上,突發性心髒病,趕緊被送進了醫院。一時臺上撂了攤子,有人不耐開始喝倒彩了,唐青鶴站在臺上更是無措。
這時候,小枚提哩着一罐子銅錢從樓上那包間兒走下來,
首先,罐子放唐青鶴身旁的舞臺桌兒上,“唱得好。”贊許一句。說完,徑直走到鑼鼓座前,一拎褲腿兒,“我試試成麽。”……估計,就是那時候她心上有了小枚。
小枚的鼓點子敲的真不錯,
這是練出來的,
每次鳳歌居聽完戲回去,意猶未盡的小枚都會拿出老唱片再細溫存一遍,每每得得在一旁打游戲機的,肯定吵了他的興致,煩了,小枚就把她壓身下脫光她的褲子揪她的屁股肉來練節奏,得得咯咯笑地兩手擡着還玩游戲,還說他,“你揪的怎就這麽像打字機。”
小枚敲着鼓點子,想着得得的屁股肉,可不有趣?真是惬意非常。
捧角兒,古來上層社會流行的休閑方式,有人捧,拿錢砸;有人捧,更貼心些,把人當人看,給這些藝人們辦實事解燃眉之急。當然,後者更感性些,也更容易得人心。小枚用後者,在他看來卻不是得個什麽人心,當然也不是他有多高尚,說白了,戲子他還是當玩意兒,不過小枚的實力擺在那裏,他既無砸大錢的心也無砸大錢的本領,人求到他這裏,能辦的事兒也就辦了。是的,唐青鶴進解F軍藝術團是小枚的路子,這樣一來,這位幾位爺捧的當紅小旦,完全視小枚是主了。
然而,小枚卻沒這心捧個角兒還成了包個人,這點唐青鶴心裏也清楚,所以,聽見程笠這番狠狠敲打的話才并不是底氣那樣足,有了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