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得得在家門口才停穩車就見另一輛車開進巷子口,下來一看,是胡黎。
得得還挺稀奇,跑過來,“你怎麽來了?”她心情好咩,顯得格外活潑。
胡黎從駕駛位上下來,走到後備箱,打開,“喏,夠吃了吧。”
器形很優美的一個長頸玻璃瓶裏一罐子醉蟹,得得喜歡死,撅着屁股彎腰去抱瓶子,“真好。”
胡黎跟着抱着瓶子的得得進了屋。
這還是胡黎第一次踏進小枚的私宅,這要不是自己成了他老子的頭等近臣,恐怕一世也進不來,當然胡黎也不得進來。
和胡黎想象的一樣,小枚的空間完全被得得擠占了,到處是她的東西,她的味道……胡黎甚至能想象到這裏之前應該是個如何布局,男人絕不會把他的軍刀這樣放在床上,現在稀裏糊塗還壓着得得的內褲……叫胡黎更覺有意思的是,房間裏放着兩張床,胡黎當然不知道另一張小床之前都是得得睡,他以為這是她弟弟來了臨時加的一個床。竟然加在她兩口子一間房裏?不知是小枚想的開,還是得得真這樣寵愛自己的弟弟……
見她把醉蟹直接抱進房裏,放到那小床旁,“放這兒?”胡黎覺着她真是瞎搞,
得得當藝術品一樣擺在床頭,“就放這,看着都饞。”傻乎乎的。
胡黎把傻子抱起來走出房間,在外面小沙發上坐下來,開始探秘,“你今兒怎麽這高興?”
“我高興麽?”看她玩他胸前扣子又擡起頭的模樣,小笑意地都合不攏嘴,
胡黎把她的襯衣從褲腰裏慢慢拉出來,手伸進去直接撫摸她的背,得得輕輕“嗯”一聲像個乖孩子倒在他懷裏趴着,她喜歡人這麽摸她,有時候你摸的好,她能在你懷裏睡着。胡黎低頭找她的唇,卻沒親,挨着,輕說,“我跟了你一上午知道麽……”
“嗯,”太舒服,一開始她還沒會過來,像只懶懶的貓咪吭一聲。胡黎抵着她的唇,輕笑,等着她會過來。果然,“啊!”她一下坐起來,“你都看到了?”
“看到什麽?”胡黎挑眉,
得得臉一下紅了,眼神亂飄,“你肯定都看到了還問我……”
“他是誰,”
“錢越,”
“幹什麽的,”
“我原來那個單位的副局長,”
這種感覺很奇妙,自己老婆胡黎都沒這樣問過行蹤的,懷裏這個,問一句,她答一句,老老實實的,叫胡黎就是心軟無法,胡黎甚至想,她要撒謊了我怎麽辦?我心裏又是個什麽滋味?……總之這種感覺很奇妙。
得得着實沒有撒謊,胡黎想搞清楚一個人是誰,特別是這人還是從政府部門出來的,那不是一會兒就能得到的信息?剛在路上,胡黎已經知道了錢越大致的底。
“怎麽和這人搭上了,他知道你是誰?”
得得忙搖頭,“不知道不知道,我……”又不說了,又去捉他的扣子,一臉為難,
胡黎聳聳她,“我就不明白了,你不特反感四中麽?怎麽他幾句話就把你拉進去了,……你喜歡他?”問這話,胡黎真是心情複雜,又寵愛又好奇又……點點酸味兒……
得得不看他喏,這羞澀的小模樣更叫胡黎那份複雜的心情重上一重,“他好像是在追我……”
胡黎低笑,突然有些明白,“你是喜歡他還是喜歡他追你,”
她啊,摸透她的人一準兒通過她的表情、情态立馬能弄懂這軟婆子的德行,小虛榮的心思才重!
得得抱着他的脖子埋進他懷裏,耳朵根兒都是紅的,
胡黎不饒她,“他怎麽追你的?你跟我說說,”
得得肯定不得說,
胡黎咬她的脖子,咬她敏感的耳垂,“呸,小浪貨,一不留神有個耍點手段的就能把你勾走是不是,”
得得悶哼,“才不是,我有任務的,”
“哦?任務?你編,編的像樣點啊,”胡黎真喜歡這麽跟她厮磨,聽着她軟軟的不着調的話,得得賴在你懷裏真是叫你有種“心之所向心之所滿”的圓滿感……
“真不是編,”得得急了,在他懷裏坐起身,既像被他小瞧了的生氣又像經過深思熟慮還是決定把苦水吐出來比較好的毅然,她窩着腰,兩手開始扭他的扣子,嘚啵嘚啵把事情的經過說了,
胡黎始終這麽惬意地聽着,其間或許挑挑眉頭,就像看着心愛的女人無論她怎麽胡鬧,我都有能力替她擺平,不過時而也有驚喜,她也會這樣?或,有好笑,她還會這樣……
“你倒出息,只放你回一天武漢,你就招上這麽個事兒。”
“要不是為了幫張琪,我肯定躲遠了,”得得怨怼,
“其實,也不必怕,要你查你就查,順着杆兒上下就行了,無非幾個女人的事兒……”在胡黎眼裏這當然不算事兒,他舒适地雙手撐在腦後仰了仰頭,
得得這時候卻扒上他的肩頭,“可他現在要插手槍槍轉學的事兒,”
胡黎笑着睨她,“喲,你還知道他不會罷休?”
得得憂心忡忡,微蹙眉,“我覺着他……不好說。”
嘿嘿,別說,得婆子有時候着實挺清白,心裏小有數的模樣可愛極了。
胡黎拿下一手勾住她的脖子撈過來吻住了她的唇,喃道,“沒事兒,都依你呗,你想叫槍槍正兒八經考進去,這世上,就是誰的後門都走不通了……”
就有這麽霸氣!
果然,錢越都有點沉不住氣了,太奇怪了不是!不就是想弄一個孩子進四中麽,怎麽這會兒條條路子都像堵個死,竟是這般艱難?
錢越又果真如得得所想,是個越挫越勇的,到後來,一個皮槍槍進四中,竟俨然成了一件政治事件,各方勢力倒有點角力個你死我活般!……啧啧,得得啊,要認清形勢了,現如今你不比你家老枚影響力差啊,你床邊躺着的,可都是一等一的權臣吶。
☆、104
阿聯酋的一家網站發表了一篇文章,題為“情婦,中國精英的必備品”,文章稱,過去三十年中,随着社會和經濟政策的放寬,許多有錢或有權的中國男性重蹈解放前的一種惡習,包養情婦,并且将它視之為權力和地位的标志。文章還稱,一些女子與多位高官同時有染,被稱為“公共情婦”……好吧,臉得得看到這篇文章私下是好好反省了一下滴,她是麽?最後,想深了她也怕起醜來,就丢開不想了。
切,這不是呸她,如果她想自己與“情婦”甚至“公共情婦”挂上鈎,她這軟坨子還真高攀不上!也不想想她中用麽?現如今“情婦”可是個技術活,她那單細胞腦子顯然hou不住。
真不是誇張,有power的“公共情婦”就是一管超強紐帶,她聯系着“官官相護”,她養着多條利益鏈,叫精英們在共同享受美逼的同時,也分享着豐富的政治資源。
比如,錢越。
他僅僅一個地市級局級幹部,還是個副局級,如何搭上高官?不否認他的卑劣無恥,靠裙帶關系攀炎附勢,也不可否認,此人心機深切,政治投資裏不輕視女人的作用,會享受也會利用。
有多個他上級甚至更上級的“公共情婦”錢越都供奉着呢,這些女人日積月累下來對他都有好感,可他從來不沾,不敢沾。命根子和前程跟前,錢越有清醒的頭腦,前程有了,命根子才會跟着舒服。
着實跟第一次見面他就試探得得叫她“管理女人隊伍”一樣,對得得的事兒,錢越似乎就是一股子放不下,她弟弟的事不解決,錢越不甘心!
塗維茜,是錢越供奉的“公共情婦”裏來頭最大的,她手頭上拽着幾位部級,肩頭扛金星的也有。
如果你平常見到塗維茜,如何會想到這樣溫柔樸實的女人有這樣大的能耐?
“別着急,我們再想辦法,”她安慰錢越說,
維茜一直很喜歡錢越,這個男人不疾不徐,壞也壞,可就是叫人恨不起來,
錢越慢慢攪動着咖啡,看似低眉順眼,可就是有股子叫人着迷的勁頭在裏頭,
“我也是奇怪了,教育部的人說了都沒用?”
維茜看了他一會兒,“我能問問這孩子是誰麽,非要進四中不可?”
錢越擡起頭看她,還是那樣似水的笑容,“我親戚的一個孩子,對四中,情有獨鐘吧。”說着,又低下頭,
維茜點點頭,想了下,
“最近老楊和程笠走得近,我去跟老楊說說,讓他去找找程笠?”
“程笠?”錢越一下擡起了頭,笑起來,眉毛一彎,似乎又有些童真,可你知道,絕非童真,童真的背後是不張揚的貪婪與算計,“如果還能聯系上何晏,甚至小枚,多管齊下……”
維茜笑他,笑裏點點的寵愛,“怎麽不找胡黎,”
錢越搖頭,“惹不起。”
“小枚你敢惹?”
錢越似笑非笑像開玩笑,“小枚原來一直在武漢呆着,聽說也就那樣,現在無非他老子登了頂,也沒見有什麽建樹,在個文化圈兒裏呆着管管唱歌跳舞……”錢越又搖搖頭,眼角眉梢顯露淡淡的譏诮。
維茜睨着他,“你呀,攀路子這事兒可多不得,有傳言程笠和何晏就不和,咱還是要求個保險不是。”看吧,所以說塗維茜手上攥着這麽多高官的喜愛,這女人的細膩心思以及謀略眼光絕不可小觑。
“是是是,倒是我心急了。”錢越微笑着說,笑容裏自又是一種甜軟。
“槍槍入學風”,于是就這麽吹到程笠跟前兒了。
☆、105
程笠這一住院小半月沒露面了,開個小會一出現身邊總是不斷有人來問候,楊骐達好容易瞅着空兒跟他私聊了幾句,
“老楊,什麽時候這麽不中用了,一個孩子想上四中還成事兒了?”程笠笑,自是不把此事放在眼裏,
楊骐達直搖頭,“咳,邪了門,都不買賬。”
程笠依舊沒放進心裏,低低咳嗽了一聲,楊骐達趕緊把杯盞遞給他。“叫曉寧給你批個條兒。”楊骐達一聽,放心了,從阮曉寧手裏批出來的條子,轉正、職稱、轉業,一律沒問題,因為他是專開“烈士家屬”條兒的!看憑着這由阮曉寧親手開的“烈士證明”,哪個學校敢不收!
好吧,四中還是不收。
只要看見“皮槍槍”三個字,腦袋被轟下來都不敢收!只能考,考過了,才能收!
這下,楊骐達都覺着是大事了,阮曉寧的條兒都不作數?!加上塗維茜的枕邊風埋怨,楊骐達面子上更挂不住,只有扛着腦袋又去找程笠。
可惜,這次不容易見程笠了。
“金家小院”,京城玩樂圈子出了名的精致小館,裏面的男孩子素質高,陪玩陪喝陪詩情畫意,就是不陪睡。裏面不乏麻将高手。
楊骐達聽說程笠今天把“金家小院”包下來了,趕過來,想着趁程笠高興,這件糟心事兒再提提……
哪想,外邊兒就聽見裏頭程笠大罵的聲音,“這麻将是你他媽能摸的!敢情現在老子的東西任何人都敢動了!……”盛怒!
聽見裏邊兒是彭舉還是曉寧在勸,“你小子還不快認錯……”
這是怎麽了,程少今兒個情緒實在反常,“金家小院”的男孩子們誰的睡不敢陪,程笠的睡,只要他吭聲,再高傲的孩子願意委身,不過程少不好這。全由于程少平日裏叫他們服了氣,甚至心生敬佩,程少性情的豪爽與品位的精致,并非他在玩字派裏數一數二,全因人品,服衆。
可今天,實在反常。不過一副麻将摸了一下,哦不,好幾件小事,程少像撚了毛的老虎,一碰就炸!
楊骐達見曉寧走出來忙湊上去,“我這能不能……”
曉寧瞅着他苦笑,“哎喲,我的楊主任您就別夾着空兒往裏添柴火了,你看他今兒這……”
“這是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惹他發這麽大火……”
曉寧但笑不語,楊骐達知道自己不該問,陪笑着拿出煙給他點上,這時候,見彭舉也出來了,邊走邊掏出手機,曉寧問,“幹嘛,”
彭舉邊按手機沒擡頭,“再試試呗。”
曉寧叼着煙笑,“程笠打都不行,你打她就來了?……”
電話這時候可能通了,彭舉一擡手阻住他繼續說,曉寧也立即不說話,
叫楊骐達傻眼吶,彭舉曉寧這都是多橫的爺兒,幾時這樣低聲下氣陪笑臉地說話?
就見彭舉走到一旁對着手機,“得得,是我,彭舉,你事兒辦完沒有,……你什麽時候辦完我什麽時候去接你,随時侯着好不好……”
自老枚登基,得得又被隐了下來,真實曉得她是小枚老婆的還真不多,加上彭舉這聲“得得”喊得輕,生怕吓着人一樣,楊骐達也沒聽清楚,只知道彭舉這是用了小半輩子不會有的口氣在說話呢,
“哦,好好好!我半個小時之後就去接你,你忙你忙,……”
莫說挂了電話的彭舉,就連曉寧都拿下了嘴邊的煙,“願意過來了?”忙問,
彭舉收了手機趕緊往裏走,“媽咧,祖宗不是,終于願意過來了,”
彭舉走進去,曉寧又重新嘬口煙,笑着回頭對楊骐達,“您今兒是碰不到他了,明天來吧,保準他高興給你把事兒全辦了。”
“好好好,”楊骐達笑着直點頭,放下一顆心走了,不過,車裏的楊骐達還不是好奇死,這誰呀,勾得程笠性情都變了樣兒……嘿嘿,不過也只敢心裏暧昧地想想,萬不敢回頭去窺探的,那是找死!
☆、106
程笠想她啊。
腦海裏抹不去那日一身是傷被小枚抱在懷裏的得得,如何過得?
他問小枚“滿意麽”,眼睛裏看着的卻是她,心裏苦,怎麽樣她都不會滿意,因為程笠自己都不滿意……我家的人傷了她,那嬌氣的人肯定怨恨,得得會恨我麽……這就是小半月來橫在程笠心裏最難過的一根刺,連我都不滿意的事,得得怎會滿意……
醫院裏,程笠幾次掏出手機想給她打電話,沒打,怕得得不接或者接了不說話,哭,那我該怎麽辦……後來聽說得得被帶出國了,程笠心裏更難受,這擺明枚家為了保護得得,也說明得得這次受了多重的傷害……聽說她回來了,程笠又想打電話,哪怕聽她哭,還是沒打,想,得得要是把他的電話删掉了,接起第一句,“你好,你是?……”要真這樣,情何以堪……
出院了,熬不住了,
程笠先心神不寧地準備好一切,
得得愛打麻将是肯定的,“金家小院”她也來過幾次,看樣子很喜歡這裏,程笠親自下廚,給她做了一桌她愛吃的菜……所以,确切講,程笠包下的是“金家小院”的廚房,一人在裏頭專心、用心地做,不熟練,也做。
都安頓好了,程笠坐下來,手邊一支煙,抽了好幾口,按下了小半月來天天想按下的電話,
“嘟,嘟,……”電話響了幾聲,程笠的心就重重跳動了幾下,
“喂,”得得的聲音傳來,
一時程笠倒無言,指頭上夾着的煙灰斷在桌上,
“程笠?”當她喊出他的名字,程笠重重吸了一口煙,“嗯,”沉沉一聲,眼睛發澀啊……
“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從第一次“警告”她他的電話要随時接,要她出來就出來,程笠對得得的霸道就沒變過。可,現如今,話還是霸道,卻味道,好似溫順了許多,底氣不足啊……
“今天不行,今天我有事。”
生生摳程笠的心吶,得得的态度也變了麽……是的,以往得得也有這樣的拒絕,但那時的他能理直氣壯,“別廢話,地點。”得得會在電話裏跟他鬧一會兒,不過總鬧不過他,之後不情願又嬌氣地說了地點。只要把她接上車,得得總還要鬧會兒,一哄就好了,且,每次玩過之後,沒有她不高興的,程笠就會抱着她逼她說,“你說今天出來值不值”,得得有時候咯咯笑,“值”,有時候撅嘴巴,可是眼睛裏都是笑意……
現在,他欠她,沒有了底氣,竟是說不出霸道的話來了……
“哦,”
“那我挂了啊,”
“哦,”
電話那頭又是“嘟,嘟……”手邊一桌菜,那頭一桌麻将,……程笠手指夾着煙,掌心撐着頭,閉了眼,難受,真難受!
不過,誤會得得了,
得得不是故意要給他臉色看,給他氣受,
事實,得得事後曉得他為了他弟弟自捅了一刀……傻得得心裏還感動些許,得得将心比心,如果是槍槍出事,叫她做什麽她都願意……
今天,得得是真有事,她帶槍槍去四中又咨詢了一下具體的考核要求,她回來轉述總怕不詳盡,帶槍槍親自去了解一下比較好。
☆、107
姐弟倆均是白襯衣,黑長褲,黑白分明的眸子。
得得去小賣部那邊買水了,槍槍獨自坐在葡萄架下的長椅上,這才輕蹙眉虛弱地靠在椅背上。
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龍首在外輾轉了這長時間,沾染了太重的人氣,外子根本近不得身。外子一先排斥它有情緒緣故,事實當時如果得得有稍許耐心,等外子情緒緩和重新接納龍首也不會出現這些後續了,可怪得了得得麽,她又不知道……現在顯然晚矣,外子沒了龍首,情緒更飄忽,加上小枚的靈體靈性不斷壯大,槍槍已接近無招架之力,日日吃得得的奶水都沒有用,甚至,連這具軀體,槍槍都仿佛無能為力控養,日漸衰弱……佛在人世的軀體跟凡人恰好相反,越是瀕臨消亡越是豔美多姿,毀于最絢爛時刻……
“槍槍?”
聽見得得的聲音,槍槍睜開眼,望見得得怔在那裏……槍槍知道自己這弱豔的樣子還是得得窺見的最多,她好幾次這樣怔怔望着自己了……槍槍打起精神,坐起身,接過得得買來的水,微仰頭喝了一口。
得得看的眼中接近沉迷了,
她也不知道最近槍槍是怎麽了,有時候現出的那種懶美雍容華貴的叫人癡迷甚至鼻酸……
“既然說還需要一個特長考核,我就選二外吧,我德語還不錯,不過你還是得給我買點磁帶回來聽聽……”
話沒說完,得得突然擁住弟弟,槍槍有些排斥,畢竟大庭廣衆之下,“幹什麽,”
得得只覺突然一股驚惶襲心,許是剛才槍槍給人的感覺仿若耀璨星辰瞬間劃破天際立即就消逝不見!……得得不放,摸着弟弟的臉,突然說,“槍槍,不要丢下我一個人……”
這話說的突兀,連得得自己都怔住了,好似由心而發,心直接牽動着嘴,脫口而出……
槍槍沒有掙脫了,任得得這麽抱着……得得到底是佛物,她還是有感應的吧……
槍槍拍拍她撫在自己臉上的手,“胡說什麽,我能去哪兒,”
得得也回過神,好像這才意識到是在外面,有些澀然,放了手,“買磁帶是吧,我今天就買。”
這時候她的電話響起,
就是彭舉的那通電話,
挂了電話,得得問弟弟,“我送你回家還是去廟裏?”
槍槍微揚揚下巴,“你去吧,我想在這個學校再逛逛,熟悉熟悉。”
“嗯。”得得走了,走了幾步,又回頭看槍槍,槍槍靠在那裏注視着這個校園,身體慵懶,眼神平和……得得扭過頭,邊走邊想,我剛才真是糊塗了,槍槍這麽好學習,能走哪兒去……
得得不知道,這校園內,已有不少目光盯在她姐弟倆身上了。她走後,槍槍獨自走在校園裏的身影已經通過手機攝像實時傳到了301兩間病房內,
這邊,成美一手摩挲着镖頭,一手拿着手機歪頭看了看,“這是那婆娘的弟弟?”
旁邊一個少年點點頭,“應該是,聽說想考我們學校來呢。”
成美輕笑,“不是冤家不聚頭……”
拿着手機走到沙發邊坐下,镖頭磕着下巴敲了敲,“那天他來看我……”敲着想了想,成美突然起身徑直向外走去,
“成美,去哪兒?”
成美把手上的飛镖輕輕丢在沙發上,微笑,“去玩縱橫術。”
這是成美第二次來到雲青的病房,上次,他倆在此往死折騰了一個女人,銷魂蝕骨。
雲青像個破碎的娃娃還躺在床上,手術讓他剃了青皮,現在長出小小的毛刺兒,卻襯得整個人更清俊無法,紅唇,明眸,這樣的月亮怎的得了!
這也是事後雲青第一次看見成美,
成美笑彎彎倚在門前,兩手背在身後,太陽的吸引力,惹得室內的大人們都微怔,感嘆,小天神一樣的人兒怎的發起狠來這樣殘戾沒人性?成美啊成美,你天生吸得人心再将它摧毀殆盡麽……
“阿姨,我進來看看雲青可以麽,”他着實還倚在門外,腼腆地好似不敢進來,
你能拒絕一個孩子這樣真摯的誠意麽,盡管明知這不是個好貨,看見他甚至心裏還發怵,
兩家人至今都還是這個心思,自己家的孩子是不好,可那事兒,都是對方家的孩子勾着引着做錯,當然,小枚的老婆更有責任,畢竟她是成年人呀……
拒絕不得,雲青的媽媽和他們家阿姨還是把成美放了進來,看見兩個孩子一躺一坐,美好如畫,卻哪裏得想,善罷甘休,對兩個孩子而言談何容易?他們畢竟太年少太年少……
而,咱們金剛鎖菩薩,槍槍“算計”的就是他們的“太年少”,
他們不對自己出手,得不來他們對得得更深的“愧”,沒有這樣刻骨銘心的“愧”養不好我這已然衰落的靈……
是的,金剛鎖置之死地而後生,用盡最後一點旁雜的靈力操控了之後這一切,重新開啓一個嶄新的局面!
☆、108
雲青頭扭到一邊,“咱們今後還是大路朝天各走半邊比較好。”看似服軟。
成美兩手放在腿上絕對像個乖孩子,低着頭,“你以為我來做什麽,”唇角譏诮一彎,“不過警告你,這次別再壞老子的事。”說完就要起身,
雲青這時候扭過頭來,手指輕輕敲了敲床面,“皮槍槍?”月亮的微笑就是透着那麽股子清澈,可細看,真毒。
“你果然知道。那就別多事。”成美居高臨下看着他,
雲青手擱在額頭上望着天花板,嘆了口氣,“老子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皮槍槍,我放不過。”稍許咬着牙,“不過我也知道,咱兩這事兒上接着鬥最後只能兩敗俱傷,不如……”看向成美,
那頭成美淡笑,壓了壓手,“成交。”這孩子心機不弱,以退為進,完成聯縱。
看吧,妖神少年時的“縱橫術”就是這樣直截了當,算計不多,結果最重要,一拍即合,矛頭直指皮槍槍。也莫怪兩個孩子“欺軟怕硬”似的只管撿仇恨裏最軟的那個捏,羽翼未豐,又急于洩憤,皮槍槍又送上門來,怎可放過?不過後果比他們想象的要滔天致命得多,也算一次刻骨銘心的教訓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此時的得得也許只隐隐有些搓心,弟弟的脆美更顯而易見,只會叫她這個做姐姐的更想為他出力,替他遮風擋雨排憂解難,只可惜向來槍槍就是他們家最有主意的那個,得得的這份心倒顯得比槍槍的模樣來的更“脆美”,一顆全為弟弟的赤子之心吶……
得得就是帶着這份美而殇來到的“金家小院”,
彭舉曉寧都很知趣兒,送她進來就把人都遣出來了,曉寧笑着直搖頭,“程笠這是不是叫栽了?”
彭舉這才舒了口氣般點燃一支煙,“栽不栽不知道,這會兒最心肝兒的,就她了。”
着實心肝兒,
揪着疼,
程笠見她進來,坐那兒都站不起來,手指頭夾着煙頭就那麽扭頭看着她,
得得被他的樣子看着有點怕,“程笠,你生氣了?”
乖乖,我還敢生你的氣?
程笠把煙頭按熄在煙缸裏,抹了把臉,又看向她,還是沒站起來,眼神卻還原成某種小動物,似乎啾啾的,小心翼翼的,
得得多敏感,以往都是他淩駕在她之上,這會兒,好久不見,程笠的示弱叫本就為槍槍“脆美”的得得心重重一揪,得得忙跑過來,“你傷好了些沒……”程笠張開雙手已經把想死的人兒抱進懷裏……
“你要再不來,我真要……”
得婆子就喜歡這個調子,比她狠的人把她寵個沒完,她就越zhe,
“我看看你那傷,”
得得去摟他的衣裳,程笠抱着她不想動,任她在他身上拉扯,
得得低着頭看那道疤,搞了句,“真漂亮,”
程笠心情複雜起來,得得現在就是個磨人的小殺手,你明明知道她說疤漂亮也許是在贊他為家人挺身而出,但是,“挺身而出”的卻是傷害了她……得得叫自己無地自容,卻只會更往脆弱上去心疼她……
程笠摩挲着她的唇,“對不起,叫你吃苦了,”
得得更zhe,摟着他的脖子,“你弟弟真壞,他把我裝進麻袋裏踢我,一天都不給我吃喝……”有些委屈她喜歡反複說,老枚說過,小枚說過,胡黎說過,何晏說過,好像就差程笠,碰着了,她必須說。呵呵,好似這是套程序,說完了,她就不委屈了。
可是聽在這些男人耳裏,特別是此時此刻的程笠!……願意把心挖出來給她!
嘿嘿,所以說,像得得這樣的軟婆子如何駕馭這些強勢男人,她自有她的一套“本能板眼”,絕非刻意,以柔克剛,處久了,誰都被她zhe習慣了,zhe服了氣……
☆、109
這個早晨和所有的早晨一樣,陽光明媚,霞光灑下來,照的花兒紅,眼兒媚。
“槍槍,小枚今天送我們去好不好,”
得得站在門邊,有點小心翼翼地問。今天是槍槍去四中筆試的日子,得得還是害怕一人立在那個對她來說冷酷的校園。
寫字的槍槍擡起頭,卻異常平和,“好。”得得望見槍槍唇邊好像有個紅印子,好像佛祖按下的拇指印,力道重了點卻也不失慈悲感。
得得微怔,為槍槍唇邊的紅印,也為槍槍爽快溫和的态度。她看得出槍槍和小枚彼此冷淡。
槍槍出去吃早點了,得得走到弟弟剛才寫字的桌旁,軟皮本敞開着,槍槍放下的鋼筆還在一旁,
“身體作為自動運行的堡壘,它保衛着靈魂的聖火。如果完全聽憑靈魂的召喚,所有人都将飄來飄去,這個世界變成鬼魅的世界;好在靈魂只在有限的軀殼內作亂,這個世界才是人間的世界……”
槍槍清秀的字體,得得小聲讀出,內心裏有了異樣的感覺,毛毛,抓抓的,變得不寧起來……
車上,
小枚開車,
後視鏡裏見坐在後面的得得一直扭頭看着槍槍,迷惑似又不安,
槍槍望着窗外,有時候回頭看看得得,見她這樣,笑笑,“怎麽了,怕我考不好?”
得得搖頭,突然抓住槍槍的手腕,“槍槍,別丢下我一個人……”又是那句話,
小枚心裏“嘶”一聲不舒服,她又犯什麽傻,莫名其妙這麽句,這孩子只是去考試,又不是去赴死……之後,回想此刻,小枚為一閃而念這句牢騷追悔莫及……
槍槍卻是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又胡說了,我能去哪兒。”也還是那句。
得得抓着弟弟的手靠向椅背閉上了眼,低低喃,“我也不知道怎麽了……”眉頭緊蹙起來,煩躁,憂傷……見她這樣,小枚頭皮發麻,心似乎也跟着敏感起來,不舒服起來……
槍槍進考場前,把自己的手機給她,
“這不能帶進去,你幫我拿好,別随便打開看。”就似一個普通的弟弟也有自己的小隐私,不能叫老姐看到。
“哦。”關鍵是,這老姐很聽話,乖乖點頭。小枚看到這,剛才揪起來的不舒服又一下舒展了下來,神裏神經,怎麽現在情緒老跟着她走了?
很普通的一場考試,
一間考室,
兩位老師進去了,一前一後注視着全場,
外邊籃球架下,幾位家長等候着,
小枚帶着老婆走到那頭一個石凳坐下,得得有點癡癡呆呆的,小枚推了下她,“你到底怎麽了,我才說你出息了,轉學自己跑,四中也敢進來了?”
得得擡起頭,迷糊的樣子,“你也知道啊,”
“知道你在四中那點事兒?”小枚看她一眼,眼裏有笑意,回頭拿起報紙看,
得得把手按在報紙上,扭身指了指她右後方一個角落,“我當時就在那個垃圾堆旁邊睡着了,”
小枚看過去,再看向她,最後,把她摟進懷裏,“這世上狗眼看人低的人太多,你要各個計較,就是不善待自己,也不善待關心你的人。”
得得聽了心裏暖暖的,擡頭看小枚,“小枚,……”剛又要zhe一下,突然聽到,
“誰是皮槍槍的家長!!皮槍槍的家長呢!!”
小枚永遠記得那一刻得得的表情,
前一會兒還是嬌暖如小日月,聽見這一聲,身也僵了,心,好像也麻了,
真是情緒就跟着她在走!小枚瞬間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