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
同志們發現這段時 間程仲盛和程方徐這對權臣兄弟精氣神兒都不錯,當然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大程的獨子程笠将要大婚,二程的獨子成美好似換了個人,乖巧向上,真正一枚太陽冉冉升起。
程家人 最可喜見的,當然是成美的變化,這孩子回歸校園後就是往“頂級少年”上行程咩,叫人看了就愛上,愛上就啧嘆,程家的種怎的一個比一個好,這個成美将來前程絕不比程笠差!
不過一點,程家 人有些介懷,或許愧疚感在這孩子心上沉的太深,成美才多大?竟然迷上佛了,三兩天往廟裏去,家裏人看着自然有點着急。
問他,成美的回答叫家人又感動又心酸,
“上次哥為我挨了那刀,我聽活佛說,我身上殺氣重,累得哥不清明,業障叢生,他需要一個清靜的去處或一個清白的事物守着,才能斷孽降魔,事順安康。我哥是做大事的,我自然不能連累他,前,我已經污了心,現在,唯有以佛氣洗心革面,盡量成一個清白物,護着我哥。”
成美的媽媽擔心急了,“成美,你這不是要去做和尚吧!”
成美少年的臉龐一笑,人心都熱了,“怎麽會,有個信奉自然有個約束,我是真想改改。”孩子懂事地叫人心疼。
好吧,這樣一來,家裏人也樂見其成。
成美沒說謊,有一部分原因确如此,可,還有個原因,他沒說。
因為臉得得。
他頭前只為消災确實老往雍和宮跑,後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叫他遇見臉得得……
這個女人在廟裏的模樣真是又一番景象,
她喜歡跪在蒲團上念念叨叨,可是又沒有耐性,跪一會兒就累了,她就屁股往旁邊一歪,坐着,
坐着就開始發呆,呆狠了還咬指甲,
更累了,她還趴着,趴着的樣子醜死,屁股撅着,臉挨着蒲團,像只懶貓窩着就是不想起來……
她好像跟主持吉傑布關系很熟,總被他領着走去後院兒,成美這就跟不進去了,常常守着等她出來,
她出來時,有時候蠻高興,像撿着一包,眉梢都是喜氣,
有時候恍恍惚惚,凄凄恻恻,這時候成美心裏就揪一下,她是不是為她弟弟……
她高興的時候,成美也跟着她回家……對了,她來雍和宮好像很少開車,都是走,一個人走,孤零零地走。
她凄然的時候,成美也跟着她回家,有點像着了魔,成美心裏清楚,自己這樣也不完全是因為愧疚,還有好奇,成美覺着得得一個人的世界幹淨也豐富,挺招人打探的。
這段時間,成美就有些着意了,總來撲她的行蹤,遇見幾回,得得都沒有再與吉傑布聯絡走去後院兒了,而是一個人默默跪坐在法輪殿最右側一個蒲團上,她身旁信衆來了一波走一波,煙香熏死人,她卻完全無覺,只不停地啃指甲,好像遇見啥為難事,她在絞盡腦汁想辦法。
這法輪殿啊,供奉的是藏佛黃教創始人宗喀巴大師,
殿內正中巨大的蓮花臺上端坐一尊高6米的銅質佛像,面帶微笑,正是宗喀巴。
宗喀巴像背後,是被譽為雍和宮木雕三絕之一的五百羅漢山,高近5米,全由紫檀木精細雕镂而成。五百羅漢山前還有一金絲楠木雕成的木盆,據說當年乾隆帝呱呱墜地後三天,曾用此盆洗澡,俗名“洗三盆”。所以來此殿燒香的有不少年輕媽媽,都想沾乾隆爺的“小光身子”光呗。
其實得得賴在這裏倒不是因為這木盆,她真真正正是為頂上宗喀巴,确切講,為宗喀巴手上一本經書,《雜阿含經》。
密宗的許多儀式與修行方式可以追溯到早期的印度教傳統,亦有咒語。
《雜阿含經》就是一本密宗咒語典籍,曾記載釋迦牟尼說出許多咒語,替天、神、鬼、阿修羅、五通仙人消幻僞虛妄的事跡。傳說宗喀巴佛像手裏捏着的經書就是《雜阿含經》,後來經過佐證,正本《雜阿含經》珍藏在雲南的松贊林寺。
怎麽突然勞心上這妖邪經書了?
不為外子她舍得操這份心?
咳,外子的經書默的差不多了,點着名要這本《雜阿含經》呢,得得像哄孩子哄幾次了,沒用,吵鬧着要。
這段時間得得實在沒轍,躲着他了,可揪心呀,外子心不定,她心就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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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有小孩子哭鬧 ,擾了佛門清淨,忙有喇嘛去勸家長把孩子帶到殿外,得得的注意力也吸引了過去,不期然,跟成美的黑眼珠子撞一塊兒!
成美沒 料到她會突然扭過頭來,一愣,
得得沒想到這塊 兒會見到他,也是一愣,
接着,得得是一慌,這地方遇見熟人可不好,提溜她就要爬起來躲禍去,
說實話,成美也沒心裏準備這會兒跟她眼對眼兒碰上面,可是見她要跑,一急,覺着不能叫她搞得好似她怕自己一樣,忙跑過去,“我,我沒跟着你!”
這不說還好,一說,得得更緊張了,他跟着我?!那還了得!
得得又不是個有出息舍得跟人糾纏的,她也不跟他對峙啥的,此時就一個字“跑”,還想着,以後見着他就跑,反正見槍槍是需要他和雲青兩個人,又有“神奇骨灰”作保障,私下跟他搞不搞好關系無所謂了。
喇嘛都覺得這倆兒的動作滑稽,成美生怕吓着她,又想攔住她,竟然一個“飛魚撲”雙手拉住了她的腳踝!
得得吓的一吸氣,又不敢亂叫,驚恐地回低頭看他,
成美仰視,可憐見,多麽赤誠的眼,都帶祈求了,“我真沒跟着你,我每天來這兒真的是來忏悔,你別怕,我就想跟你說說話。”
得得見本來那頭小孩子哭鬧是視線集中地,現在她兩人一糾纏,反而集聚火力,都往這邊瞄……得得臉紅心煩地蹲下來,扒他捉着自己腳踝的手,“你有什麽說話,像這樣子,成何體統。”小聲教訓,
“你不跑我能這樣麽,”成美還是露了點小本性,嗆了她一句,不過馬上又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你坐下來,我們好好說話。”
得得也想息事寧人,坐了下來,成美松了手,也坐了下來。
得得的坐,是兩腳撇一邊,這跟她平時跪累了懶趴趴坐下來的樣子一樣,
成美是盤腿坐,
得得對着佛,
成美對着她,
“我看你愁半天了,愁什麽呢,”成美輕聲問,
得得埋怨地看他,“還說你沒跟着我,”
成美算曉得這女人的別扭了,在她跟前,年紀小無所謂,關鍵要拿出男子漢的氣魄,
成美眉頭一蹙,“現在不是讨論‘跟’的問題,是,你愁什麽,總要解決問題吧。”
看吧,得得就是這樣個貨,但凡這時候成美氣勢比她稍弱些,她絕對跟他拗筋拗夠!可,太陽就是太陽,天生就是太陽,動得了腦,壓得住場,鎮得住得婆子!
得得又幽怨地看向盯上宗喀巴,就是不說。
年紀小的妖魔就是這點好,撒起野來不管不顧,
成美突然起身,翻過欄杆,爬上供臺指着那乾隆爺的“洗三盆”居高臨下就問她,“你是不是要這?”因為他一直看着她望着供臺方向發呆,急于想要什麽……
得得吓死了!喇嘛也怒了般,要上去逮他,得得爬起來要跳腳,“你下來!”
成美不懼,
說實話,他少美健康的模樣跟佛相當匹配,佛之高陽!
“你是不是要這?”他又問了一遍,
喇嘛是不敢随意上供臺的,着急地開始叫人來,香客們哪裏見過這種場面,有忠實信衆開始喃喃自念,譴責這小兒太不尊重,也有游客不信這,當笑話看,心想,這孩子趕下來了肯定得罰死……
“不是不是!”得得着急的恨不得拿香去呼他,
“那你要什麽?”成美又扭頭去看身邊的佛像,上下平淡地掃一道……一眼看到他手中的經書!
手一指,“是這?”
得得扭頭就跑,
“诶,你跑什麽!”這下,成美跳下來就追,
熱鬧了,喇嘛來了幫手在後頭追,
得得個怏怏貨能跑幾步路,成美又把她撲住,喇嘛一衆,加保安,好嘛,把他倆團團圍住!
得得這會兒恨死他,可也只能自保,“我認識主持,我認識主持!”
最後吉傑布出來平了這件事。
得得也不想再搭理這荒蠻孩子,先溜了。成美接受教育,也沒怎樣,放他走了。
咳,也許于她是一出鬧劇,想着成美還是不懂事,以後除非萬不得已,真得少沾惹。
可,于成美,這不是一出戲,今後的今後,得得的每件事,成美都當事做,且,有分寸有誠意。
他首先弄清楚宗喀巴手心的經書是《雜阿含經》,
又自查資料,搞清楚了事關《雜阿含經》的一切,原來現珍藏于雲南松贊林寺。
成美也很明白,現在憑借自己的力量是弄不來這本經書給得得的,可他想盡力啊,又不能把事情搞砸,成美第一次學會了求助于人,
你想想,除了程笠,還有誰能叫成美事無巨細地将心事吐露出來?
大婚前的程笠,臉得得再次以另一種形式将他的心湖攪成一團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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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笠一直從事的都 是好差事,四大公子裏就屬他最會來事又不費功夫。
這次他 率工作組下南京檢查“軍隊轉業幹部住房公積金繳存使用有關問題”的實施狀況,人家地方上的知道程少大婚在即,真是巴心巴肝地啥好東西都想往他跟前送。這不,才來第二天,就有人不做聲不做氣說是領着他到處走走,走走走走就走到了一塊明清家具老作坊。不過逛之前,先飲茶。
在**南路一家 茶館喝茶。
因為說出來走走麽,都穿的便服,不張揚。
茶館很舒服,家具混搭,裝飾極繁主義,各種民國舊物、各種佛像、各種佛用的東西、各種字畫,把空間堆得滿滿的,人坐進去,眼睛不夠用。
領着他們來的張颌是南京J區後勤部的,也會來菜,跟主人很熟。
這主人也很有意思,長得不錯,操軟軟的吳侬普通話,用碗泡茶,用勺分,凍頂烏龍、東方美人、自家秘制奶茶,非常好喝。
一切都很美好,直到他開口說話,
“這些茶,你們在外邊不可能見過,你們見過的東方美人都是假的。東方美人就幾畝山地出産,這幾畝山地都是我包的,每年我先挑,挑剩下的其他人再挑。其他茶,和我這些茶無法比。”
程少抿着茶,一直笑眯眯地喝,笑眯眯地看,笑眯眯地聽,一句話不說。
卻把張颌急死了!
這個夜郎自大的傻逼,在程少跟前耍威風,真是小眼睛不識大天地,曉不曉得啊,內地最好的普洱茶和烏龍茶長期控制在他控股的集團公司裏,庫裏随便挑個好陳年七子餅,這位帥哥店主可能從來沒見過。
出來了,張颌額頭上汗直冒,直跟程少賠禮道歉,程少一擡手,“這有什麽,去瞧瞧家具。”
張颌趕緊點頭,他這是要大婚了,置辦新居,自然想尋些好家具,張颌見他興致不錯,以為拍馬屁正拍點子上了。
事實,程笠早聽說南京有幾位好手藝人,做的那大件小件硬木玩意兒很是精致。有次得得看中一組書架,随嘴說了句,這要給我弟弟放書多好……她弟弟現在走了,程笠卻把只要是她說過的話好似都刻心裏頭了,鑽着空兒地為她謀……
想到她了,突然就想給她打電話。
這次他弟鬧出的事兒更大,把她弟弟都害死了,程笠反而不比上次,愧的一塌糊塗就躲她?怎麽成!黏她更厲害才是。總給她打電話,得得個軟和性子照樣不連累怪到他頭上,這只叫程笠越發過不得得得,要結婚了,你如果有膽查查程少的手機,誰的電話號碼在頭一個?誰的照片存的最多?誰的通話記錄時間最長?不是他正宗老婆,是小枚的臉得得!嘿嘿,這要曝了光,看人怎麽想!
撥通了,沒人接,
響十來聲了,還是沒人接,
一衆人就站那兒等着,等程少打這個看似“十分重要”的電話,
這誰呀?程少這樣好耐心,且好恒心。半天敢不接?
終還是沒打通,程笠心裏不舒服就是,得得只要不接他電話,程笠心裏就打鼓,像落了病症。
面上無恙,心裏打鼓,還是走進了老作坊。
“能做這樣個書架麽,四件一組,兩米半高,四米多寬,厚實方格子,用黃花梨……”
程少開口,能不做下麽,趕緊兒地保證,“能做能做。”
正說着,程少的手機響起,見他走到一旁,“喂,”眉頭輕蹙,“成美,”
是他弟的電話,
“哥,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嗯,你說。”程少又有些放松地走回來,手裏摸着家具紋路,好似漫不經心,
“雲南松贊林寺有一本《雜阿含經》,你能幫我借出來看看麽,”
這東西稀奇!程笠不禁挑眉,他家這小子近段兒是跟佛扯上點緣分,可尋上這稀奇玩意兒就叫人玩味兒了,真迷進去了?
“呵,好小子,信出花兒來了,這稀奇古怪的經書找來看什麽,別迷了心智。”邊說,程少修長美形的手撩了一塊木料,點點頭,趕緊有人拿完整大樣子呈現,
那頭,成美似乎沉默了下,
突然說,
“不是我要,是臉得得想要。”
程少接過木料的手停在半空中,微笑的神情一下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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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笠就為弟弟這句 話,第二日提前飛回北京,這他得問清楚,怎麽成美又跟得得牽扯上了?疼愛他也确要有個限度了,如若他死性不改又去傷害得得,這往後程笠可不依!
就在程 笠忙趕回北京跟弟弟問清楚一二時,臉得得實際上臉面有光正在叫她的老枚接受“大意外”哩。
肖教成作為中* j委書記早就等待着元首這次接見,因為他手上有個“大馬屁”等着拍出去呢。
前段時間wh市紀檢一個叫錢越的副局長的案子驚動過他,主要是舉報人來頭大,小枚恩師蔣方河的小女兒蔣波琳親來檢舉,肖教成過問了一下,自然由上至下那是要查個水落石出。卻,其中牽扯出個意想不到來,
Wh市紀檢遞上來的偵辦材料上提及了一個人,臉得得。說這位同志系單位老職工,就算調職後依舊願意配合組織要求協辦此案,且優質完成任務。肖教成當時就覺着這人名兒咋這熟?一想起來是誰,吓一跳,這不是小枚的老婆麽!
好麽,看來這個錢越算是死翹翹,小枚盯上了咩,又是他恩師的女兒舉報,又是他老婆協同辦案的……這下,肖教成心裏暗暗高興,可得到元首和小枚跟前去表表功。
元首在中N海**堂接見的幾位部長。挺家常,中午還留他們吃了個便飯。
工作也彙報完了,在午飯還沒開始前,幾位肱骨大臣陪同元首在小客廳的沙發上閑聊了幾句。當時小枚也在,他是作為建黨**年一系列活動的主辦方z政文化部來彙報工作。
“說起咱們最近涉及的幾個案子,還得謝謝您夫人呢,”肖教成突然說了這麽句,當然,他自己不覺得突然,這可是醞釀老久咯,
小枚一挑眉,“得得?”
肖教成很激動,因為他餘光也見着元首看過來的眼,同坐的胡黎也擡起了頭,
“是呀,她一直在幫我們偵辦一個案子,現在人已經雙規了,基本上材料還比較清楚。”
胡黎知道怎麽回事兒啊,不過她一直吵嚷着不叫人插手,胡黎也任她了,沒想,她真起作用了?不覺有些莞爾。
小枚面上倒沒多大的波瀾,“哦,是麽,誰呀。”
肖教成也不覺意外,估計這是小枚暗地整的一個人,面上他當然不得明說,肖教成也就順水推舟像彙報工作一樣重新說了下情況。末了,這樣“錦上添花”的話一定要加上,“這案子,臉得得同志可立了大功,基層同志連連贊許呢。”
小枚倚靠着沙發背,一手撐在沙發扶手上支着下巴,這會兒嘴都捂住了,“嗯嗯”了兩聲,這事兒也沒了下文,不過,肖教成心裏清楚,這馬屁拍出去了準沒錯兒。
他哪裏又知道後續?
這一撥兒肱骨大臣走後,老枚把小枚趕緊叫到跟前,“得得去辦個什麽案子,她稀裏糊塗的,費得了這個心。”老枚操心啊,生怕得得傷神傷身。
小枚到現在都覺着好笑,這婆子出息了,還辦案子,“估計是她以前同事找上的,這種事兒,她要曉得厲害,不敢沾。”
“我知道,也不是說她不能工作,她要真想做點什麽也任她,不過她在做什麽最好還是心裏有個數,像這樣,從別人嘴巴裏知道了,好事兒無所謂,萬一又把她給怎麽樣了,可不叫人擔心。”
“嗯,我回去問問。不過她總這麽閑呆着也不好,找點事兒上個班兒也有些寄托。”
“得得的工作……”老枚想了想,“還是先問問她的意思吧,她要想就這麽呆着,也別逼她。她想工作了,也得給她找個稱心的。”
小枚心想,稱心的,這娘們兒就愛玩,打麻将當職業最好。
回家了,得得今天不敢再去廟裏,窩家裏,面上百無聊賴地看電視,實際上心裏愁呢,她想自己去趟雲南,不能把那真本弄回來,她想別的辦法比如說手抄,或者照相,然後複制,做個假的給外子先應付應付……關鍵是現在她一個人出遠門,估計小枚不讓,怎麽說服他呢?她在想這個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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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枚淺笑着把車鑰 匙往茶幾上一丢,人陷進單人沙發裏,睨着她,“今天吃什麽,”
得得漫 不經心樣兒,“你做什麽吃什麽。”眼睛還看着電視,她還沒當回事,每天都是小枚回來做飯,她吃就是。
小枚點點頭,“ 好,今天我做紅燒棍子肉,你都得給老子吃了。”
你看得得哦,肯定聽出口氣不對頭了撒,坐起身,望着他,一臉做賊心虛。
“小枚……”幾誠惶誠恐的樣子。她還是有太多瞞着小枚的事情,這會兒也不知道他曉得的是哪樁兒?
小枚也坐起身,開始解開皮帶扣抽皮帶了,得得慌了,連滾帶爬地爬到他身上,手腳纏着,“到底出什麽事了,你總得先說清楚再動手吧!”
小枚手還捏着皮帶頭,似笑非笑,“這就看你有幾老實了,”心裏笑死,他就松松皮帶,看把這婆子吓得,說明她該有多心虛,也說明,這孬種還真有事瞞着。
就見這娘們兒低下頭,嘴巴咬了又咬,實際,得得該機靈的時候來的也快,腦子飛快轉動,肯定不得着套兒,三下五去二已然有個大致應對之策。
你看她會将計就計吧,
擡起頭望着他,眼睛裏凄然又祈望,
“小枚我是想跟你說個事,”
小枚“嗯”一聲,得得松開一手去揪他胸前的扣子,像小孩子想要東西的時候腦子裏就開始扯些稀奇古怪的理由,咳,基本上得得“還幼”到這個階段,心性上不自覺的離孩子也不遠了,她的這些下意識動作其實完全出于本能。
“我想去一趟雲南松贊林寺,一個人去。”
喲,今兒個還真問出朵兒花來了?小枚不動聲色,看她怎麽搞。
“嗯。”又是只哼一聲,
得得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繼續說,
“我最近老夢見槍槍,他成佛了你信不信,他叫我去松贊林寺幫他抄一本經書,《雜阿含經》。”
一念之前,得得也想過幹脆借此叫小枚直接把《雜阿含經》弄回來給她不得了,可又一想,“龍 首”的曲折經歷在前,她這次真不想再假人之手弄東西了,還是自己親自去搞比較保險。
且,她覺着自己這樣說,似真似假,也沒完全欺騙他。
小枚盯着她,“成佛了?他有沒有告訴你你也能成佛?”
該死的她還直點頭!小枚一下來了氣,她那弟弟真是個妖孽,死了都不放過她!
小枚擡手溫柔地梳理她頰邊的發,輕聲問,事實,淡淡的笑意都沒抵達眼底,“是不是槍槍現在叫你去死你都願意,”
得得又聽出不對頭了,忙擡頭,
小枚的模樣很清淡,可眼中的風暴……可能連小枚自己都無覺察,自槍槍走後,他對這個小舅子越來越介懷起來,也許更确切是見到得得吃骨灰之後……就是不舒服!好像得得是被槍槍搶走的……
得得去捏他的臉,有點怨怼他,好像胡鬧的是他,“瞎說什麽,槍槍怎麽會叫我去死,”
小枚卻很認真的模樣,“你舍不舍得死,”
得得來氣了,“什麽死不死,槍槍都走了,我就剩你和老枚了,你非要我傷透了心是不是!”
小枚不安慰她,看了她好一會兒,說了句,“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什麽我今天說的話,你神裏神經的,今天到底出什麽事兒了!”诶,她還會絕地反攻咧,
小枚這時候卻似繞裏頭出不來了,靠向沙發背,冷冷看着她,
“我問你,要是有天槍槍要帶你走,你跟不跟他走。”
得得賭氣望着他,“他帶我去哪兒!就是死撒,你就盼着我死,你好娶更好的,”這一說,她更哀怨,小樣兒,好像小枚立馬就變陳世美一樣。
小枚依舊嚴肅地望着她,那意思,今天她不給個痛快話,沒完了!
得得能跟任何人耍賴耍小性兒,跟小枚,是拗不過的,最後,只有她先扛不住,敗下陣來,
嘟嘟嘴,她像撒氣般死揪他的扣子,“不走,不死,只要你別不要我。”
你知道此刻小枚心裏!……
咳,這樣的小枚能常見麽!當然不常見!
小枚可能事後自己心裏都會煩躁,莫名其妙,怎麽這一刻對得得跟槍槍的事情這樣計較?
咱們只能壞心眼的笑笑,絕非他更年期提前撒,反而,每每激動人心的時刻在來臨之前總是這樣如産婦陣痛般,能初見端倪又遲遲不來……四攝之首,大乘大金剛鈎菩薩在慢慢覺醒的過程中竟是如此似小媳婦般妒忌、猜疑、沒有安全感……呵呵,怪得了誰?全拜他自己的小母螳螂所賜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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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覺的時候, 小枚兩手枕在腦後,才跟她說了白天肖教成表揚她的事。
得得壓 在他身上,直咬他的脖子,“我立功了你不嘉獎我還怄我,”
小枚翻身手腳圈 住她,手摸進她的睡褲揪她的肉屁股,“你要再敢偷偷摸摸搞這種調查,看我怎麽整你。”得得腰直扭,就在他身上蹭,“呵呵,我又沒把事情搞砸……”幾得意,當然,她這麽高興也不是為錢越這件事,這件事她自己都稀裏糊塗的,曉得怎麽回事兒?她高興是因為小枚終還是任着她,同意她去松贊林寺了。
第二天,小枚就把老婆送去了機場。
這也符合小枚一貫對她的态度,她的事還是她自己做主,不過多幹涉她的自由。
只臨走時,小枚交代,“遇事要機警,保持通訊暢通,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事兒都不值得怕,自身安全最重要。”
得得也懂事,“我知道你們挂心我,抄完經書我就趕緊回來。”
小枚當然不得就這麽放任她一人去闖,一路上、雲南那邊都已經安排好,得得的行程十分順暢,第二日即抵達松贊林寺。
不一樣的天,不一樣的地,得得站在松贊林寺門前的濕地拉姆央措湖,看見魚和鴨子成群結隊,安靜游弋,心情說不出的安逸舒暢。
沿湖轉經要順時針,據說能在裏面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
得得走了一圈,卻是與一個手藝人幾次擦肩而過,那手藝人一手舉着杆兒,杆兒上曬着一直綠幽幽的紙螳螂,小孩子們見了稀得,圍着他直吵嚷,手藝人于是放下杆兒開始做生意,就見他巧手一折,立即一只活靈活現的綠螳螂躍然手心,家長見孩子喜歡,紛紛掏腰包買一只,一會兒功夫,手藝人就賺了幾十塊。貴啊,十塊錢一只。
得得心裏笑,前世今生,莫非我以前是個賣貨郎?不可能是只綠螳螂吧……
松贊林寺是川滇一帶黃教中心,依山而建,外形猶如一座古堡,集藏族造型藝術之大成,被譽為“小布達拉宮”。得得呼吸這裏的空氣仿佛回到家一般。
她住在寺外一家當地人開設的小旅館,每天跟着虔誠的信衆入寺膜拜,然後擠在旅游人群裏一點點手抄寺裏展出的《雜阿含經》真本。得得覺着這也是一種誠心,不比把真本獻到外子跟前差。
這天,得得照樣端着小本口中念念有詞,她是個不容易專心的人,對自己不感興趣的更不容易持久,卻願意為了外子做到這個地步,真是不易。
卻,今兒真意外,平常已經有些混熟的喇嘛走過來跟她說,今天要提前關閉這間殿舍了,叫她快點抄,能抄多少是多少,因為可能有一個月這間“藏經舍”都不會開放了。
得得當然煩心,忙問為什麽,喇嘛也沒明說原因,只說見她抄經虔誠,私下知會她一聲。
得得郁悶極了,不過還好就是她這幾日抄的積極,也一大半了,得得想,先拿這麽多回去安慰安慰外子也成……
至中午,果然殿舍合上了大門,得得幽怨地回頭看,喇嘛在門前放上了“止步”的牌子。
得得怏着頭下階梯,心想,該回家了,郁郁寡歡樣兒,
卻,走着走着,突然“哎喲”,一個小孩子迎面撞自己身上,得得忙扶住他,一看,是個小喇嘛。
五六歲的年紀,說實話黑瘦黑瘦的,長得小嘴巴小眼睛小鼻子,不蠻漂亮。不過,有趣的是,他右手拇指上框着一個小鈴铛,他的眉心也有個鈴铛印記,得得好笑,“你叫鈴铛?”
小男孩很腼腆,推開她,要繞開她走,得得卻見他手上還拿着一只綠螳螂,正是街面上那手藝人賣的,得得好奇拉住小男孩兒,“你十塊錢買的?”
小男孩迷惑樣兒,“五塊錢呀,”
“哦,可能他賣喇嘛就便宜些……”得得自己喃喃,
小男孩沒理她,繞開她的手想繼續往裏跑,好像後頭有人追他,
果然,後頭一個攝影師模樣的男人手上還端着長鏡頭氣喘籲籲跑過來,“你跑的真快!”看着小喇嘛,
小喇嘛很害怕的模樣,躲在得得身後,
得得自然幫小的,“你幹什麽!”
男人喘着氣從荷包裏掏出一個證件,笑着說,“我是**雜志的攝影記者,剛才看見這個小喇嘛在那邊折這只綠螳螂,樣子真佛性,想叫他幫我拍張照片。”
得得低頭,微蹙眉,“你說是買的?出家人不打诳語。”
小男孩仰頭,“是買的,後來散了,我就自己把它重折了一邊。”
“哦,”得得也像個小孩子,他說什麽她都信一般,“你不願意給他照相?”
小男孩搖頭,
得得又看向攝影師,“人都有肖像權,他小,還是個喇嘛,你也不能欺負他硬讓他給你拍呀。”
攝影師其實也不是個壞人,這時候臉微曬,“我知道,不過剛才他那個樣子太神奇了……”怎麽個神奇法他又說不上來,見小孩子好像真的被他吓着了,忙道了歉,走了。
男人一走,小喇嘛就松開了她,向後站了兩步,“謝謝你。”轉身就要走,
得得也不知道怎麽搞的,突然一時沖動,又拉住他,“我還能見到你麽?”
小喇嘛扭頭望着她依舊一副迷惑樣兒,得得不好意思,覺着自己這麽糾纏他跟剛才那個攝影師倒沒區別了,忙說,“你挺會折螳螂是不,我也想學學。”其實想再見見這小喇嘛的原因挺多,除了一股不知名的沖動,再就是挺惦念他拇指上的鈴铛,怎麽會有人把鈴铛挂在那裏……
小喇嘛看着她,懵懵懂懂說一句,“有人結婚的時候你就能見到我。”說完,就跑了。小綠螳螂掉在地上他都沒撿。
得得撿起來那只小綠螳螂,手裏玩着想了老半天,這孩子是蠻奇怪,大人結婚,關他個小孩子什麽事兒?還有,結婚,多寬泛的概念,哪兒結婚誰結婚怎麽見到他,這不是個沒譜的事兒麽……得得笑笑,沒當回事,繼續下臺階兒。
卻在最後一節露臺上,往下看……程笠站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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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笠朝她招招手, 得得走下來,程笠攬住她的腰,低頭看她,“我等你老半天了。”
得得疑 惑望着他,“你怎麽在這兒?”
“不為你我來這 兒?走,給你看樣東西。”環着她的腰像抱着懶得得走,見她手上還拎着一只綠螳螂,“你折的?”
得得高興,像沒了骨頭走路慢吞吞,稍舉起綠螳螂,“一個小喇嘛折的,多像。”
得得一笑,程笠心情見着就亮了,低頭擡手逗她的唇,“住這兒慣不慣啊,這兒風大天燥,看把人吹的……”
一路就是慣着上了一輛路虎。
原來彭舉也來了,坐在駕駛位,得得一上來,彭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