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京路上

話雖這麽說,望舒強令行舒休養了一個月,直到春暖花開,這位下凡的天仙肋骨以下的傷口已經愈合——胸口處依然有頑固魔氣肆虐,但這也只能靠行舒自身仙氣慢慢克制,已非一時一日之功,望舒問了多次,确認行舒已無大礙,才終于答應一同去往京城。

對外望舒的說法乃是她要出門游歷行醫,家裏鎮上相親朋友得了消息結伴相送,望舒懷抱容月,身邊行舒背着個小包袱,一行一人一仙一妖潇灑無比的坐着馬車上路了。當然,如果不是望舒只把容月當弟弟看,行舒是絕對不會允許情敵與己同行的。

太陽落山,也沒能抵達村鎮,只好露宿荒郊。行舒尋了個破廟,整理行裝,打開鋪蓋,取水燒飯全由他一手包辦。

望舒坐在落滿塵土的泥胎底座處,揉着容月的腦袋,卻聽小狐貍沖着角落冷冷道,“你老實點兒,別亂走也別亂說話。”

望舒正摸不着頭腦,忽見眼前飄過來一位沒有腿的姑娘。

鬼姑娘微垂着頭泫然欲泣,“妾身離不開這座廟。”頸上十個黑紫指痕觸目驚心。少女反複用細長的手指抹着眼睛,仿佛要撫掉那根本不曾存在的淚滴。

一個“妾身”,望舒第一反應就是這位鬼姑娘生前已經成婚,可她的發型妝容和衣着打扮又明顯是待嫁款式。

小狐貍明顯松了口氣,“只是冤鬼,不是惡鬼就好。”

鬼姑娘依舊低聲道,“妾身死了二十年,屍身便埋在後院那口枯井裏,上面又壓了數塊青石。”

望舒好奇問道:“既然你也知道自己身故,為何不去投胎,卻還守在這裏,是因心願未了?”

“正是。”鬼姑娘笑得凄然,“身死那年,此處便已香火不複。兼之我心願未了,不肯離開,”又一揚手,身邊燃起兩團青綠熒熒鬼火,在夜幕下分外鮮明,“如此,遠近便無人再敢靠近。”

“你既然找上來,有什麽讓我們幫忙的麽?”

鬼姑娘望向行舒時,難掩怯意,“只求三位前行數裏,在鎮上尋個喚作王昀的書生。”

“情郎?”

“我與他私定終身,只想請姑娘幫我看看他過得好不好。”

望舒又問:“若他另娶他人,早已生子,非富即貴,再合家幸福,可你只想知道這個負心男子他過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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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鬼姑娘掩面低泣,“非是王郎負我。只求你看他是否安好,若是我便放心赴黃泉。”

望舒應了,“舉手之勞,何樂不為?”

行舒端了飯菜飄然而至,給容月的那碗特地多放不少肉食,

他向望舒笑道,“你一直好心。“養傷的一個月裏,因為望舒悉心照料,行舒心情舒暢,舉止言行也早恢複了當初的優雅從容。

翌日直到傍晚時分,才抵達市鎮。尋了客棧落腳——客棧只剩一間客房,結果自然是行舒打地鋪,望舒睡床。

勤勞的狐貍天仙下樓采買歸來之後便動手收拾整理,望舒根本插不上手,只得百無聊賴坐在窗邊看夕陽:天空卻被一抹赤色光芒貫穿,周邊還散着五彩光華。其後,慢慢聚攏成一只火紅色鳳凰,落于她眼前,一陣耀眼光芒散去,一位雌雄莫辯的精致美人款款而來,打量她甚久,才道,“轉了幾世居然一點沒變。”

小狐貍容月在看清火鳳的瞬間瞳孔皺縮,悄聲向望舒道,“這人好生厲害!不比那只老狐貍差。”

可惜望舒對修為層級階位之類一竅不通,反正她從沒覺得天狐行舒有何危險,自然不會對眼前的火鳳平白多了什麽敬意,反倒因此人傲慢,望舒的第一印象就相當之差,她勉強微笑福了福身,沒發一言。

正巧行舒端着茶盤歸來,向着火鳳笑笑,然後就向望舒介紹,“這是羲和,我最要好的兄弟,過命之交。”

羲和忽然問道:“行舒,真的值麽?”

行舒正色道:“如果她都不值,這世上還有什麽能讓我不惜性命?”頓了頓他又開口,“如果你還是來勸阻我的,我只能說,這不可能,更沒必要。”

望舒再次疑惑了,她決心一會兒跟行舒開誠布公的談談,這種沒辦法平等相待,總被蒙在鼓裏的感覺太糟了。至少望舒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總被人擺布。

而容月讨厭望舒讨厭的所有人,他瞪着羲和,逐客的意思很明顯——即使他知道自己完全不是火鳳的對手。

羲和一下子就破功了,至少他那張一直冷冰冰的臉上此刻交織着不甘、不忍、不願,以及……輕松。火鳳拍拍行舒的肩膀,表情語氣中的釋然真是顯而易見,“我可以回去和帝君說,我盡力了。嗯,”他轉向望舒,擠出個笑容道,“祝你們百年好合,生生世世不分離呀。”說完,化作一道赤中帶金的流光消失在天際。

轉折太快,望舒忽然有種無所适從的感覺。她望着行舒嚴肅道:“你不覺得應該對我解釋點什麽嗎?”

望舒聰慧且剛強,又不失赤子之心,轉世這麽多次,環境出身一直在變,但她的性情脾性真的一如既往。行舒追求望舒好幾世,早就知道對她以誠相待方是上策。

行舒敘述了自己冒險突襲魔尊的補給營地換來仙界的一場大勝,自己

也得以休假,大大方方的下到人間來追求她。

旁聽的容月忽然瞪大眼睛道:“原來你是逍遙天仙!”

仙人修為從高到低依次為大羅金仙、金仙、逍遙天仙、天仙、地仙、人仙。只有仙界之主,居住在天宮的天帝,以及天帝座下四方仙帝中的北方仙帝乃是大羅金仙,其餘三位仙帝也只是金仙而已。大羅金仙和金仙都屬于終極威懾力量,這次與魔界的大戰中,大元帥正是由北方仙帝擔任,不管戰事膠着還是仙界局勢不利,自始至終這位北方仙帝都沒出手,于此相應的便是魔界的大統領魔帝也沒輕舉妄動。

因此,逍遙天仙已屬頂尖戰力了。而魔界的魔尊修為戰力有的相當于仙界的金仙,差的也不亞于天仙。差點要了行舒性命的那位魔尊不巧正是魔尊之中的佼佼者。

望舒沉默良久,問了一個羲和也問過的傻問題,“值得麽?”要說她不感動絕對是謊話,但是愛情裏除了感動至少還應該包括志趣相投和情投意合吧?

要是不值得我敢冒險麽?行舒摸摸望舒的臉蛋,從表情到語氣都是說不盡的溫柔,“你說呢?你只要知道我不是一時沖動。”

望舒回望着行舒,眼裏頭一次多了點別樣的情愫。

容月沒來由的一陣心慌,他猛地蹿起來一口咬住了行舒的手。當然,小狐貍也不是特別缺心眼,他咬得沒怎麽用力——以他剛剛成年的狐妖,距離人仙還差得很遠很遠的本事,能不能咬傷貴為逍遙天仙的行舒絕對是個大問題。

美好的氣氛蕩然無存,望舒忙從行舒的手裏解救了容月,先把小狐貍夾在腋下,抓着行舒的手勸慰,“莫動氣,你還有傷在身……”看着他眼睛眨了又眨,狹長的鳳眼裏醞釀着不知是暴風驟雨還是風和日麗,望舒頭回發現,原來這只狐貍長得還是有點特色的。固然行舒追求望舒很多世很多年,遭遇過她偶爾的不按理出牌,卻從不知道她的審美和口味異于常人。

行舒從谏如流,其實如果不是望舒寵着容月,行舒也不會把他這個同族後輩放在眼裏。

睡夠吃飽,望舒抱着容月拉着行舒就去打聽鬼姑娘的情郎王書生了。茶館乃是最好的探聽消息的去處,二人找張桌子坐定,叫來了茶博士。

望舒問起郊外破敗的古廟,茶博士臉色一白,狀似微懼,“二位客官經過那廟,莫非是見到了不尋常的東西?”

行舒道:“只是見到隐隐熒熒綠光,想來稀奇,才有此一問。”

“那就是了,這廟和鎮西的王氏祠堂,二十年來,時常鬧鬼,遠近鄉人怕這穢氣,都不敢再

接近。”

行舒又道:“小哥聽說過一個叫王昀的讀書人麽?”

“他啊,遠近無人不知,窮書生一個,二十年前帶了林家小姐私奔,再無音訊,把林小姐的親哥哥,當今驸馬爺氣個半死,放出話來,此等□小人,若是逮到直接亂棍打死。”茶博士嘆了一聲,“可嘆既然逃了,過了這麽多年,人家隐姓埋名,恐怕早已另娶生子了,哪還會再回來觸這個黴頭。”說着搖了搖頭,正巧掌櫃的召喚,小哥大聲答應,對二人唱個喏,扭頭走開,自去忙碌。

望舒低聲道:“誰家姑娘跟人私奔不想着遮掩的?這親哥哥倒好,自己跳出來承認了。”

行舒也道:“确實有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兩章一萬多字,這些都是存貨。可惜我的存貨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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