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君子

楚寧發誓,她說這句話只是想讓他将衣服脫下來洗洗,絕沒有其他任何意思。

然而燕瑾聽到這話之後竟然頗為怪異的看了她一眼,然後護了護衣領。是的,這厮竟然還護了護衣領!再然後他的聲音也有點磕巴:“你今日怎的這、這般主動?”

楚寧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沒撲在燕瑾身上。

燕瑾立即扶住她胳膊:“這麽急嗎?我衣服還沒換。”

“.......”。好吧,溝通出現嚴重偏差。

“我明日要去京營值守,估計半月不能回府。”燕瑾此時已将外衫褪下,結果裏衣竟也被浸濕,只好再脫,如此便只着了亵衣了。他一面說話一面單手攬住了楚寧的腰。

微糙的掌心很熱,瞬間環繞的男性氣息讓楚寧稍有些不适。她動了動,發現腰間的手掌絲毫沒有挪開的意思,便也只好配合的點頭:“那七爺要多注意身子。白日裏雖是暖了,夜裏可還涼的緊,這時節冷冷熱熱最易惹病。”

燕瑾心裏一暖,想她還是記挂着自己的。他忽然牽住楚寧一只手,輕輕放在自己胸前,聲音低沉卻十分清晰的說:“我今日喝了酒。”

楚寧渾身僵硬,一只手隔着薄薄滑滑的衣料貼在他緊繃的胸膛一動也不敢動,聽見燕瑾這話怔了怔,半天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廢話麽。

“可我也喝了你的蜂蜜水,你說,那東西是解酒的。”燕瑾已經單手攬腰變為雙手.....

“所以....?”楚寧聽的糊裏糊塗,搞不清楚這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廢話是什麽意思。

“所以,我現在,十分清醒。”燕瑾一字一句的說。

楚寧擡眼看他,此刻的燕瑾神色狡黠,眸光清明的甚至還透着亮,确未有半分酒醉的模樣。

以他的酒量,本來就不算什麽,不過是心中歡喜,由着自己而已。

——楚寧還是不明白。

燕瑾将她又圈近了些,觑楚寧一眼,臉卻微微別開:“上次你不是說我是喝了酒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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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寧腦子轉了半晌,才忽地想起上次他喝了酒在這發生的事。敢情這人饒了一圈只是想告訴她自己今日雖喝了酒卻并沒醉,就算稍稍有些微醺也讓她剛才的蜂蜜水解了。

——呵,還真是個記事兒的人。

這茬一提,楚寧立即意識到眼下這情形可不适合将話題繼續下去,遂顧左右兒言他:“七爺若是醒了酒,便給妾身講講外面的趣事吧,我這兩日正悶得緊,這會兒再去給您泡壺茶來。”

二人離得極近,說話間萦萦氣息絲絲縷縷呵在燕瑾脖頸,癢癢的。他心裏乃至身體某處同時一動,這時刻,哪裏還有心思說話喝茶,把人放倒才是正經。

“說是可以,不過....眼下得換個地方。”燕瑾臂上用力,半夾半抱的帶着人便往床上走。

楚寧心裏一慌,推着他的胸口:“妾身今兒身子有些不爽利。”

燕瑾挑眉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忽而騰出一只手來解她的衣服:“是麽,那讓我看看身子哪塊不爽利。”

這人!

楚寧扭腰往後退,然燕瑾手臂箍的死緊,丁點兒不松,他甚至還輕笑了聲,說:“別扭了,一看你這腰上便沒什麽毛病,讓我再看看別的地方。”

.......這是一場勢不均力不敵的戰鬥,楚寧不敢硬磕,只好再度開口:“妾身說過七爺是君子,也最重君子。”

燕瑾似乎認真想了一下,然後搖搖頭:“君子那得分在什麽時候,跟自己的女人上床睡覺這種事還講什麽君子不君子。”

楚寧有些吃驚的看着他,随即悲哀的發現,燕瑾今兒似乎是鐵了心,她怕是躲不過了。

這次她猜得對,燕瑾今晚的确是抱着必定要睡了她的心思的。

他覺得自己給楚寧的适應時間已經太長了,況且本就已經是他的女人了,雖不是那麽心甘情願,但事實已如此。不出意外的話,她這輩子便會一直在這府裏,自己現在也順了父母的心意有了兩個兒子,往後便多往楚寧這分些心思,好好對她就是了。時日一久,她自然會自己轉過彎來。可倘若一直這麽由着她,還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所以,燕瑾今晚是做好了充分心理準備的,不論她說什麽,臉皮厚些就是了。

在這七房裏,他是絕對的權威。那次并非他不敢,只是他不想而已,如今既一門心思楚寧再怎麽躲避也沒用。

其實以楚寧的身份,若非燕瑾這麽久以來在府中日子着實不多,不然再如何她也不可能妥到現在的。楚寧閉着眼想,以後可能都要在這府裏過,她難道還能躲一輩子?不過早晚而已....且她眼下不是孤身一人,她還有個孩子,便是不為自己,也要為這孩子想想。

本就是個庶女,她若再真将燕瑾惹急了,孩子将來還不得如何辛苦?想到這,她心裏疼了疼。

其實之前孩子沒養在自己身邊還好些,楚寧雖也心疼,但一時還适應不了一下當了別人媽的事實,尤其她現在還是個十七歲的身體,有時感覺上難免模糊些。

如今這半年來,日日相處,讓楚寧這個角色代入感極慢的人也開始真的入了戲。

眼下情勢如此,楚寧告訴只能默默自己她試圖逃避過,鴕鳥過,可是這些之後她終究得面對。罷了,就當被狗啃了一回,只望女兒日後能不像她這般身不由己。

燕瑾看她雖閉眼皺着眉頭,卻不似上次那般決然,以為這女子終于有了良心,這些日子裏對她的好也算沒白費,他心中一軟,手下的動作也不由輕柔起來......

暗夜生寒,帳中卻生春。

青歌和寒丫在門外對看了一眼,遠處不知哪個院子裏養的貓在這微涼的春夜裏嗚嗚叫了幾聲,随即沒了聲響。

*******

上京城入了四月,正是草綠花紅,春、色如許的時候。燕家九小姐對母親說這時節應該出去踏踏春,并給燕夫人指了一處極好的去處——蘭安寺。

據她說,蘭安寺裏香火卿然、景色獨幽、師太們更是有慧根大智。燕夫人似笑非笑的看女兒一眼,将下人們都支出去,關起門好好跟女兒探讨了一下蘭安寺的好處,然後.....細細選了個日子,帶着女兒去寺裏上香了,順便賞一賞上京城的春日景致。

許是因為這日子是細細選過的,是個好日子,所以那天去上香踏青的并不只燕夫人一行,如此的春、色中,人的心情也是極好的,最易攀談結交。

燕府裏的女眷們并不知道蘭安寺景色到底如何,但顯然燕夫人是極為喜歡的,因為隔了不久她便又去了一次。

府內另一個去過蘭安寺的人就是楚寧了,不過她沒心思管寺中此刻的風景到底好不好,因為燕瑾不在的這十來天裏七房中發生了兩件事:

一件是七奶奶讓楚寧與白錦将孩子送回她的攬月閣;

還有一件是白錦屋裏的荀哥兒在抱到沈芳菲的攬月閣第二天夜裏就犯起了毛病,連燕夫人也驚動了。

那天已近子時,燕夫人趕到時荀哥兒一張小臉已經憋得發紫,眼看一口氣喘不上來孩子就要斷氣,沈芳菲在驚呆在一旁,白錦更是急得滿臉是淚,那情狀估計孩子要是斷了氣她也就跟着走了。

燕夫人也給吓了一跳,好在是經過事的,立即命人取了針來,綁住孩子中指,狠狠紮了一下,荀哥兒受了疼,哇一聲哭了出來,這才稍稍緩過勁兒來。等大夫匆匆趕來一看,原是沈芳菲房裏放了盆水仙,開的正盛,花粉被荀哥兒吸進氣道,差點致命。

燕夫人一聽臉便沉了,荀哥兒自打出身便是有氣喘的毛病的,這別說在七房裏,便是燕府中也都是曉得的,沈芳菲怎還能如此大意!

當時有人不好發作,第二日便将沈芳菲叫去單獨談了談話。衆人雖不知內容,但見其出來後發白的臉色便也猜個大概。

沈芳菲當然不會說是自己的過失,所以當下被罰的還有據說送花的葉姨娘。

楚寧最挂心是第三件事:昨日剛匆匆回府卻未作停留的燕瑾告訴她,現今災民已分批在各地安置分了田,慢慢便會安定下來,而她父親的案子也已過了稽查院交到大理寺,預計快的話下個月便會有結果。

楚寧雖知道結果不會好,但事情一日未定,人心裏總還是會抱有一絲絲希望,她聽丫頭們說起燕夫人去上香的事,心裏只恨恨的想燕婧與姓季的快點搭上關系。

此時,晷東街季府裏也有一個人正憂慮這燕家九小姐的事情——季夫人。

她手裏拿着一封帖子,不過這帖子上拜的名并不是她,而是季家二小姐季馨月。

燕夫人看着帖子眉頭微蹙,對着一旁的溫媽媽道:“我本想找個機會去拜會一下那位夫人,在蘭安寺裏見了兩次,本以為是有緣之人,看來倒是我想的簡單了。”

溫媽媽笑了笑:“夫人倒不必擔心二小姐,二小姐今年才滿十二,還未及竿,況且老奴打聽了燕家幾個兒子都已成婚。”

季夫人瞪她一眼:“這時候還拿馨兒跟我打趣兒,馨兒那個讓人操心的性子,燕府若打得是她的心思,我才沒什麽擔心。”

“女兒夫人都不擔心,少爺的心性您更不用擔心了。”溫媽媽慢慢說道。

“我是不擔心,可就怕他自己還不知道人家那頭的心思”,季夫人嘆了一句,轉臉問房裏的丫頭:“去看看,這個時辰了,桓兒還沒回來麽?”

話音剛落,便聽一串咯咯笑聲,緊跟着蹦蹦噠噠進來一個圓潤的小少女,她上身穿了件乳白繡海棠的短襦,下面是妃色襦裙,圓乎乎的臉上印着兩個梨渦,很有讓人揉搓一下的沖動。

這少女一見季夫人便馬馬虎虎行了個禮然後蹭到跟前仰頭笑道:“母親又在說哥哥的壞話麽,那我可要去告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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