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季府第一夜

——這裏是一間卧房。

進門三尺處放着一架花圖圍屏,将這件卧房左右兩邊隔開。左邊置置着一張矮幾,上面放有一家古琴。靠牆一側是有類似于多寶格的架子,錯開的格子間放有一些新奇的小東西和幾本書籍。

右面先入眼的牆壁上挂着的兩盞暖燈和旁邊一張精致的紅木小桌。小桌的斜前方是女子的梳妝臺,臺面上梳篦、妝粉、胭脂以及首飾一應俱全,都是新物,若是懂的,就會知道件件不俗。

小桌的右側是一張圍着青色帳幔的雕花床,床上坐着這屋裏唯一一個活物,——一身藕色衣衫的女子。

蛾眉淡掃,香腮如雪,一雙眼烏黑黢亮,只是這臉上的表情.....好吧,是面無表情。不過細看之下就會發現此女雖一副淡然樣,但其右手的手指一直在極有力道的撓床.....

這種心中怒火滔天,面上卻要裝的若無其事的苦逼模樣除了楚寧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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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倒回到昨日未時,燕府。

燕夫人看了眼顧婆子又看看下面站着的女子,臉上一派慈祥,可說出的話卻強硬到極點:“打今兒起燕府裏便沒楚姨娘這個人了,日後如何更是與燕家再無半點關系,你可明白麽。”

楚寧點點頭:“婢妾明白。”

今兒一早顧婆子帶人來抱走孟佳瑤的時候楚寧就知道這回怕真是躲不過了。

“我不能,也不會将你送給任何人。”燕瑾的朗朗之言言猶在耳,才幾天時間過去便不作數了。

楚寧冷笑,往孩子所在的隔間看了一眼,蹲身福禮淡淡道:”妾婢願意聽夫人的吩咐,但婢妾有一個不請之情還望夫人答應,否則,婢妾寧願一頭撞死在這也萬不能從命。”

燕夫人哪能不明白她的心思,撚着佛珠摩挲半晌,嘆氣道:“你放心,這丫頭便養在我這裏,左右我這年紀大了,也正想養個貼心的女孩在跟前,也解解悶。我自不會虧待了她,她可也是我燕家的孩子。”

最後這句話說的頗有些意味深長,楚寧知道,這是在提醒她若燕家真有了事,她的孩子自然也免不了。

楚寧一笑:“夫人請放心,婢妾記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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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日後我也會讓老七對她好些。”燕夫人說道。

楚寧心裏一酸,最後的牽挂也算落實了。

既然掙紮不了,便在這會兒給女兒求個穩妥的處所吧。

燕夫人疼燕謹,先前一心求得嫡孫,現在孫子有了倆,孫女兒到只有燕佳瑤一個,楚寧料想只要不在沈芳菲那,在燕夫人這養幾年,婆孫間感情一深,日後任誰也不能随便欺辱了燕佳瑤。

從這日一早直到第二天黃昏楚寧被送出燕府,始終沒見到燕瑾。

——是因為食言而覺得有愧麽?

楚寧笑笑,心說真要覺得有愧也是好的,最起碼以後能待她女兒好些。

今日黃昏将她送進季府十分簡單低調,但想必非常時期,為了避嫌還是有所顧忌,楚寧雖不十分清楚,可也知道自己換過一回馬車,而且現在身份是并非是燕府送來的妾而是孟府送來的人,只說是個伶俐的丫頭,已至于她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麽身份。

——妾?使喚丫頭?或者簡單點叫“暖床的”?

楚寧心下感嘆,丫的,上一世死過一回投胎做了個小妾;這才多久,自己竟然又“死了”一回,這會兒可能連妾還不如,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在這屋子裏做了近一個時辰,除了外面的兩個丫頭進來伺候她吃過飯,再沒人來過。

這期間房內的擺設被她打量了不下三回,最後得出結論:這卧房裏的裝飾雖算不上繁麗精美,但也別有一股清雅味道。而且女子用的東西樣樣俱全,便像是有人精心準備過一般,恩,這姓季的沒準有金屋藏嬌的癖好。

想到此人,又是一陣恨意橫生,不由“咚咚咚”狠砸了兩下床。

門外很快進來一個丫頭,臉上比楚寧還面無表情,她用與剛剛前三次一樣波瀾不驚的語調問着與前三次相同的話:“姑娘有什麽吩咐?”

楚寧這回沒能若前三次一樣溫柔的問上一句:“現下什麽時辰啦?”

俗話說事不過三,她這會子是真有點暴躁了。

那人居心叵測将她弄進府裏來,天知道她滿心充盈着怨怼和恨意,今日是打定主意要狠狠質問一番的,可眼下将她撂在這裏,罪魁禍首卻不露面是怎麽個意思?

事實上,楚寧今兒臨走時本在身上藏了把剪子來着,哼,誓叫這男人生不如死!可惜出門時被顧婆子發現了,她疾言厲色的将事情的嚴重性給楚寧分析一遍,說的楚寧只好放棄,偷偷改藏了另一種更為袖珍的武器。

等了這許久不見人楚寧心中着實窩火得很,見這自稱叫小草的丫頭一副面癱模樣不由起身惡聲惡氣的道:“你家少爺怎的這個時辰還不見回來?他再不回來我可要睡下了。”

那叫小草的丫頭一張方臉本是八風不動,聞此話卻瞪了瞪眼,随即順着楚寧的話回道:“那奴婢伺候姑娘歇息。”說着便要過來鋪床。

楚寧滿心滿肺的怒火,一看她如此便更氣,冷聲斥道:“放下!不敢勞你們的駕,去告訴你主子,夜路走多了總會遇上鬼的,別拿誰都當傻子。”

她這一句訓斥,立即引得門口另一個丫頭進來了,這叫小花的小丫頭十三四歲模樣,長得略顯圓潤,倒是比那個叫小草的伶俐的多,一笑起來眼睛彎的跟月牙兒似的。

見楚寧面色不善,她忙跑過來道:“姑娘莫氣,草兒她不是有心敷衍姑娘,實在是奴婢們哪能知曉主子幾時會回來,姑娘若是累了,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先行歇下,等少爺回來了再叫醒您如何?”

楚寧看她一眼忽而笑了笑,在窗邊坐下招手道:“你可是名叫小花?過來,與我說說話。”

丫頭小花應了個“是”,十分乖巧的上前幾步。

楚寧想了想道:“我今兒剛到這裏,對府中的一切都不熟悉,尤其是主子們的脾性,左右閑着無事,你都與我說說可好。”

小花笑得很是燦爛,爽利的答道:“姑娘不必擔心,咱們府裏的無論主子還是下人,都是極好相與的。咱們這裏是季府,主院裏住的是老夫人,咱們的少爺姓季,恩,兩位小姐也姓季。”

“......”廢話!這裏是季府她當然知道,他們少爺跟小姐不姓季難道姓楚不成?

楚寧翻了個白眼,續問:“你來這府裏幾年了?”

“回姑娘的話,奴婢與小草是同一批進府,算起來有四年了。”

“那你們一直在誰跟前伺候的?可是你們少爺麽?”

小花臉上似乎有點難為,過了一會方道:“奴婢以後就伺候姑娘了。”

楚寧情知這兩個丫頭定是一早被交代過了,跟她這裝傻呢,她擺擺手:“罷了,你們出去吧,我乏了,要歇息。”

小花立即道:“那奴婢去.......”

“不用了”,楚寧想她定是要說“伺候你沐浴”,遂冷笑了聲,“疲累的很,我想直接歇下了。”

——渾身臭了才好。

兩個丫頭對看了一眼,十分聽話的又退到了門外。

楚寧哪裏睡得着,将自己扔在床上,頭埋在被子裏壓抑的喊了兩聲,死命的蹂躏了一陣那團花錦被,方略略好些。

門外兩個丫頭無聲的對着口型。

小花:哎呦,這位怎麽才進府幾個時辰就問了四遍少爺什麽時候回來,這得是多急切呀。

小草:少爺吩咐,要淡定。

于是,進季府的第一晚,楚寧滿心憤恨,睜着眼瞅床頂瞅到天亮,然而一直到她實在堅持不住迷迷蒙蒙睡去,季桓也沒有出現。

第二日,照舊是除了小花小草兩個丫頭外,不見任何人,楚寧滿腔怒意繼續睜眼到天明.....

第三日,除了她心中怒意漸平之外,一切照舊。

第四日,精神略略放松,淩晨時分睡去。

第五日,楚寧實在有些嫌棄自己,忍不住洗了個澡,半夜睡去。

第六日,一連五天精神的高度緊張和滿身叫嚣的恨怒似乎被逼到了極限,楚寧甚至聽到在身體的某處有什麽“嘣”地一聲斷裂,接下來是呼嘯而來的疲憊,讓她覺得全身都松懈下來一般,只想好好睡上一覺。

于是在來到季府的第六天裏,楚寧頭一回在二更天裏準備上床睡覺。

不過悲催的是,老天似乎專門和她作對,就在她上眼皮與下眼皮難舍難分的時候,季桓披着一身月色終于出現在

作者有話要說:艾瑪,男女終于到一處了。。。。。。

下一更估計在下午三點左右。。。。。。謝謝妹子們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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