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八、初入
白金學院的歷史十分久遠,非要追溯起源也不知從何追起,人們只能憑借白金學院中的些微記載窺探一點處于時光另一端的往事。不過也正因由于歷史的久遠,所以學院中有很多裝飾和建築都是十分古老的樣式和風格,處處都透着一股時間沉澱下來的厚重和深邃。
穿過隐藏在林間的幽徑,走下如新月半彎的拱橋,一座古樸大氣的宅子出現在南宮銀的面前。青黑色的瓦,朱紅有些斑駁的牆,牆上爬滿了蒼翠的藤蔓。這座宅子像是被時光精心雕琢過的寶石,全無塵世的浮躁喧嚣之氣,光華內斂卻精致華美。
褐色的大門之上,懸挂着一塊厚重的牌匾,鎏金的“試煉閣”三個大字筆鋒淩厲而不失潇灑,每一道筆畫都像精心設計好的一般圓融自如,大氣磅礴,可見下筆之人造詣之高深。
在南宮銀駐足欣賞牌匾上的字時,顧清雅也默默停了下來,他并未出聲催促,只是靜默守候,直到南宮銀意猶未盡地收回目光,才說:“我們進去吧。”
兩人并肩走進試煉閣,沿途皆種着不知名的花卉,姹紫嫣紅琳琅滿目,卻因為打理得好而展現出豐富的層次美,而非淩亂得讓人看了眼花。用鵝卵石鋪就的曲徑就掩在這些花卉當中,通向花叢的深處。
但對于這條優美而富有詩意的小路,顧清雅卻表現出了不同尋常的重視。
“這條路叫‘花間小徑’,看似美麗平凡卻暗藏玄機。這些花的排列分布,其實就是一個陣法,如果不按照正确的道路走,只會迷失在這片并不是很大的花田中,所以你一定要跟緊我。”
南宮銀原本只是覺得這些花卉的種植位置十分巧妙,現在經過顧清雅一解釋,立刻收起了那份平淡的心。白金學院歷史悠久,一草一木都蘊含着深意,這些深意遠遠不是現在的他能夠理解的,只有照着別人的樣子去做。
“走吧。”見南宮銀點頭,顧清雅不再廢話,領着他走入了花間小徑。
淡雅而綿長的香氣在南宮銀踏上花間小徑時便将他包圍住,讓他覺得有些暈。
這種香氣具有輕微的致幻性,能夠使意志力稍微薄弱一些的人陷入幻覺,但對人的身體沒有什麽太大的影響。事實上,這條花間小徑其實是對入學者的第一個考驗,只有保持着理智走過這條路的人才有進入試煉閣內閣的資格,這也是顧清雅沒有事先跟南宮銀說這種香氣的原因。
初入白金學院的入學者,都是空有天賦而無能力的少年,他們想要保持理智穿過花間小徑,只有三種途徑。第一,擁有強大得堪比三級武者的精神力或二級魔法師的精神力,魔法師重視精神力的修煉,所以他們的精神力往往和自己高一級的武者差不多,同等級的武者與他們根本沒法兒相提并論,而這種香氣對于這些人來說是沒用的。第二,擁有足夠強悍的血脈,比如光明血脈和黑暗血脈,擁有這種血脈的人通常具有很強的血脈之力,能夠抵消一般的外在負面影響,比如普通的毒素和來自比自己強大的人的威壓。第三,擁有足夠強大的意志力,憑自己的能力強行扛過去。但是真正擁有這樣強大意志力的人很少,極難得才會出現一個。
這三種途徑,其實都是白金學院篩選天賦不夠的入學者的方法,只有憑借自身擁有的優勢通過花間小徑,才真正具備了進入白金學院的資格。
南宮銀走上花間小徑時,一瞬間感覺到了些許的不适。但一來他意志力很強,馬上就把狀态調整了過來,二來,這種暈感只持續了短短的幾秒鐘就消失了,像是自己體內有什麽東西将這種香氣帶來的副作用驅除了一般,對他根本就造不成什麽影響,故而他很順利就跟着顧清雅走出了花間小徑。
顧清雅見南宮銀跟沒事人似的走完了全程,心中不免有些訝異。哪怕是擁有精靈血脈被認為百年不遇的天才的他,當初走這條路時都覺得暈乎乎的,一出花間小徑就往地上栽,可他卻若無其事得好像只是在花叢裏散了會兒步。
顧清雅很清楚,南宮銀的精神力雖然比起一般的同齡人高出許多,但放在白金學院裏卻不算多麽天才,所以不可能是因為精神力。而強大的意志力,再強大也做不到他這樣泰然自若的态度,那麽,就只能是血脈天賦了。到底是多麽強悍的血脈,才能做到完全抵消花間小徑中的香氣?要知道,就連學院中普通的一年級生來走這條路都不見得有他那麽輕松。難道他是中州某個大家族的嫡系?
聯系到南宮銀身上這套幾乎可以說是價值連城的衣服,顧清雅開始對南宮銀的身份做出了天馬行空的猜測。
疑惑歸疑惑,猜測歸猜測,顧清雅還是跟南宮銀說了學院安排花間小徑的真實用意,但并未詢問他的血脈種類。試煉閣內有專門測試血脈種類和血脈之力強度的魔法,很快他就會知道了。
試煉閣的內閣建在一潭仙霧缭繞的碧湖之上,像一座放大版的亭,飛檐青瓦,四個亭角上還分別挂着一串鈴铛,清脆的鈴聲偶爾傳來,在飄渺的霧氣間顯得十分不真實。
一座玉白色的長長直廊連接着兩岸與內閣,長廊兩邊種着淺藍色的默語花,與碧藍的湖水交相輝映,秀麗雅致。行走在長廊上,雲霧間,總有種已經脫離塵世的感覺。
跟在顧清雅身後走入內閣,南宮銀才發現自己剛剛看到的都是幻象,真正的內閣是一棟古樸的塔樓,伫立在碧水之上,沉靜內斂,莊重雅致。
內閣從外表上看共有五層,第一層人來人往卻十分安靜,所有人都在安靜地做自己的事,很少發出什麽聲音,可見素質之高。
顧清雅帶着南宮銀走到櫃臺前,拍醒了快要睡着的少年,道:“盛亞楓,這是新的入學者,南宮銀,幫他登記。”
“……哦。”少年長着張看不出真實年齡的娃娃臉,本來趴在櫃臺上睡覺,被顧清雅吵醒後還有點懵,呆呆地抓了抓頭頂翹起的一撮呆毛,慢吞吞地從抽屜裏拿出一本黑色封皮厚厚的本子和一枝筆,想了很久才在本子上寫下南宮銀的名字。
顧清雅似乎習慣了他這副模樣,在看着他沒寫錯字後就帶着南宮銀走進了櫃臺右側的房間。
甫一進入房間,南宮銀就被空氣中濃郁的檀香味嗆了一下,顧清雅也有點不适應地微微蹙起了眉,在滿室飄散的淡色薄霧中,一名身着神士袍的俊逸男子跪坐在白色蒲團上,雙眸緊閉,秀美的眉眼氤氲出溫柔的氣息,白淨的額心有金色的百合花紋路,那是光明教會白衣主教的标志。
“水老師。”顧清雅恭敬地向男子躬身行禮,然後道:“這是新的入學者,名叫南宮銀,請老師為他測試天賦。”
水彬遙——也就是被顧清雅喚作水先生的男子掀開眼簾,一雙淺金色的眼眸直直地看向顧清雅身後的南宮銀,平靜的眸子忽然漾開一絲訝異。
南宮銀對上水彬遙投來的目光時,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在朱明戒中出現的那個男人讓他以後不要跟光明教會的人接觸,而第二個念頭還未升起,就被強烈的危機感壓下去了。
下一秒,身在蒲團上的水彬遙身影一閃便來到南宮銀身前,右手不容拒絕地扣住他的脈門,龐大的精神力将他整個人完全籠罩住。
南宮銀身上寒毛直豎,這種渾身上下都暴露在他人眼裏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但是水彬遙抓着他的手的力道很大,他根本掙脫不開。
良久,水彬遙才松開南宮銀的手,收回籠罩住他的精神力,淡聲道:“你的血脈極為特殊,我無法查探,但是你的天賦強度過關了,可以在這裏接受初步的訓練和指導。”說着,水彬遙彎唇一笑,如清風朗月,沁人心脾,“如果不嫌棄的話,就由我來當你的導師吧。”
“老師……”南宮銀還沒說話,顧清雅就先開口了,語氣中滿是不确定,“您不是說,三年不會再帶新學生了嗎?”
本來來試煉閣的正常流程是顧清雅帶着南宮銀,先到盛亞楓那裏去登記姓名和所選的系,然後再由水彬遙測試天賦決定他該在試煉閣學習多久的基礎知識和安排導師,誰知水彬遙竟然自告奮勇要當南宮銀的導師,這還真是破地天荒頭一回。
水彬遙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南宮銀身上,不緊不慢道:“是,但是他,我想親自來帶。你與清煦已經可以獨當一面,正好我手邊有個研究,你們當我的助手,順便教他基礎的理論知識。”
顧清雅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還是應道:“是。”
南宮銀聞言,想起那個男人對他說的話,便想拒絕。但話到嘴邊卻生硬地停住,沒有說出口。
看顧清雅的樣子,水彬遙在白金學院的地位應該不低,實力也很高強,具有一定的話語權。就算他現在拒絕,如果水彬遙想,他最後還是會成為他的學生,而如果水彬遙不強求,他也會因此得罪一個強大的導師,得不償失。那個男人并沒有說為什麽不讓他與光明教會的人接觸,只是說光明教會的人可能會對他不利。而面前之人雖然初見他時流露出了訝異,但并沒有殺意或是其他的負面情緒,而且他還測不出自己擁有的血脈,那麽是不是代表,只要他小心一點,不去接觸光明教會實力更高的人,他身上可能會為自己帶來不利的東西就不會被發現?
這是一道沒有答案的題。南宮銀固然覺得那個男人不會騙他,可這樣的事卻難以避免,只要他生活在這片大陸上,就不可能不與信徒遍布大陸的光明教會接觸,只能說多加小心,減少接觸罷了。如果太過刻意地去躲避,反而會讓人起疑,倒不如大大方方,順其自然。
思及至此,南宮銀做出了最終決定,朝水彬遙行了一禮,冰冷淡漠的聲音染上一絲尊敬:“老師。”
水彬遙并不意外南宮銀的選擇,受了他這一禮後虛扶一把,淡笑道:“以後你我便是師徒,不必多禮。你與清雅清煦都已見過面,他們二人都是我的徒弟,也是你的師兄,基礎的理論框架由他們來教導你,有不理解他們也做不出解釋的再過來找我。等你通過歷練正式入學後就能得到我的親自指導了。對了,我是全系導師,也就是說不管你選擇什麽主系什麽輔系我都能給你幫助,所以不用擔心擇系的問題。”
聽到最後一句話,南宮銀心裏小小的松了口氣,他原本還擔心水彬遙的專業與自己選擇的主系不符,現在這點顧慮倒是完全消失了。
話說到這便告一段落,正在南宮銀和顧清雅打算提出離開,房間的門就被人風風火火地撞開了,那個叫盛亞楓的呆毛少年抓着那本黑色封皮的本子沖了進來,一把抓起南宮銀的手,深情款款地看着他的眼睛,問:“同學,你還沒告訴我你要報什麽主系和輔系呢。”
南宮銀:“……”
顧清雅:“……”
水彬遙:“……”
作者有話要說:
逗比的盛亞楓,溫柔腹黑的水彬遙,冰冷內斂的顧清雅,陽光開朗的顧清煦,還有睿智深沉的闌千絕,深不可測的丁雨夜,你們喜歡哪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