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六、藍漠(二)
南宮銀帶藍漠去的第一個地方是學院的藏書閣,這是早就定下的流程,藍漠也完全沒有意見。兩個都是寡言少語的人,所以一路上沒有太多的交談,南宮銀也只是給藍漠簡單介紹一些比較有代表性的建築或雕像,這些他原本并不清楚,也是為了應付藍漠的來訪才臨時背的。
藍漠并非白金學院的學員,本來他應該是沒有權限進入藏書閣的。不過既然打着兩校友好交流的旗子,權限不權限只不過是小事,歐陽逸不會在意,藍漠也不會擔心,所以不出預料的,藍漠随南宮銀走進藏書閣時沒有受到結界的排斥。
鑒于藍漠的實力和眼界都比較高,南宮銀就沒有按照流程上帶着他一層一層地看過去,而是直接領他上了倒數第二層,也是非白金學院成員能夠進的最高一樓。這上面的書,南宮銀別說看,他的精神力能不能突破封面上的靈鎖還是個問題。藍漠雖然實力不錯,但這裏的書大部分他也無法閱讀,只能浏覽一遍書名,南宮銀曾一度質疑這一流程的必要性,後來仔細想想就明白了——顯擺就兩個字。
來藏書閣的目的顯然藍漠和南宮銀一樣心知肚明,但他一沒有提出異議,二也不表露出不高興,只是在這一層裏轉了一圈,偶爾遇到感興趣的書還會抽出來看看再放回去,神情自若,态度坦然,絲毫不像敷衍了事的樣子。
逛完了藏書閣,滿足了歐陽逸的顯擺欲後,南宮銀帶着藍漠向第二個目的地出發——大鬥場。
大鬥場和藏書閣一樣,是每一個來白金學院參觀的人非去不可的地方,藍漠這個戰鬥狂更是不必多說。南宮銀心想,以藍漠的性格,他最期待的估計也就是這個地方了吧。
南宮銀并未想錯,藍漠在來白金學院之前确實抱着這個念頭。不過在見到南宮銀後他就不這麽想了,現在對他來說,去哪裏都好,只要是南宮銀領着他。當然,這并不是因為他喜歡上了南宮銀,純粹就是一個顏控對好不容易出現的一個符合自己審美觀的美人的欣賞罷了。如果南宮銀不是白金學院的學生,說不定這會兒他已經把人帶回去關在房間裏當做活的玩偶,什麽時候想看什麽時候看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差點大禍臨頭的南宮銀依舊淡定自若地走在前面領着藍漠往大鬥場走去,兩人腳程很快,沒幾分鐘的功夫就走完了別人徒步要走二十分鐘的路程。
入學這麽久,南宮銀還是第一次來到大鬥場,平時他沒事總愛去藏書閣,更多的時候則是在宿舍裏冥想,鑽研魔法,或者聽丁雨夜或封亞然給他講解一些比較深奧的知識。在這種強度的忙碌中,雖然他古武術也沒落下,但畢竟顧及的時間就比以前少了,而且有兩個有錢人在他也不用擔心功勳點的問題,所以就極少甚至從未踏足過學院裏除藏書閣和教室之外的地方。
大鬥場與藏書閣是完全不同的風格。與藏書閣的典雅古樸相反,大鬥場是一座從外面看起來大氣粗犷的建築,連臺階和大門都是用完全未經雕琢的不知名石料随意砌成,非常的自然和随性。
門是敞開的,站在門外看,此刻雖然是白天,裏面卻也開着燈,亮堂堂的。裏面人來人往,嘈雜聲擋不住地往外飄,還經常香氣敞亮的歡呼,可見裏面的氣氛定是分外火熱。
走到門前,藍漠原本波瀾不驚的眼眸猛地一亮,戰意不經掩飾地散發開來,但顧及身邊的南宮銀很快又收斂起來,只是腳步變得輕快了許多,仿佛迫不及待。
兩人飛快地走進大鬥場,裏面的空間非常寬敞,被精心地設計成鬥獸場一樣的風格,四面的牆上整齊地排列着一個又一個的正方形空洞,那是觀看打鬥的座位。至于下面的地方,則是被切割成大小不等高低不齊的石臺,那是用以打鬥的賽場。大鬥場裏已經人滿為患,不僅觀衆席座無虛席,就連賽場也都被交手的人占滿,南宮銀一時間為難了,不知該帶藍漠到哪兒去好。
好在丁雨夜沒讓南宮銀為難太久,就好像跟他心有靈犀似的帶着三張票出現在他的面前。
“丁雨夜?”南宮銀有些驚奇地看着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的人。
“我來給你送票。”丁雨夜微笑着對藍漠點了點頭,也不在意他全然無視自己的态度,把兩張票塞到南宮銀手裏,“今天樓上有更好看的表演。”
“哦?”南宮銀還沒來得及發話,一直看着前面賽場的藍漠便回過頭來,眼神明亮銳利:“什麽更好看的表演?”
丁雨夜一挑眉,故作神秘:“跟我上去你就知道了。”
三人上了三樓,這裏倒是比下面安靜多了。不過安靜不代表冷清,因為這裏的人比下面兩層更多,只是他們都十分着迷地看着眼前賽場上交手的兩人,根本沒有時間說話。
藍漠一上三樓就注意到了賽場上的那兩個人,眼中的戰意愈發強盛,身體也不自覺地擺出了戰鬥的姿态。丁雨夜笑眯眯地說:“下面兩層的戰鬥對于藍漠代表而言應該沒什麽看頭,恰巧三樓今天有一場重量級的對決,是兩位六級古武系導師三年一次的對戰交流,或許代表你會比較感興趣?”
藍漠沒有回答,此時的他全副身心都沉浸在賽場上那兩人的戰鬥中去,根本沒聽到丁雨夜在說什麽。南宮銀見狀,與丁雨夜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安靜地離開了大鬥場。
“看來藍漠暫時是沒時間理會你了。”丁雨夜雙手枕在腦後悠哉游哉地說。
南宮銀橫他一眼,懶得指出他的小心思,道:“就這樣把藍漠放在大鬥場真的好嗎?說不定他等下看得興起,也上去戰一場,說不定會把大鬥場三樓給拆了。”
“放心放心!”丁雨夜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仿佛一切盡在掌握地說:“院長早就料到可能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已經安排好收拾殘局的人了。倒是南宮,要是藍漠真上場打得停不下來了,還得靠你去給他降降溫,你做好準備啊!”
“這與我有何關系?”
“他是個顏控啊!別人他舍得打,你他肯定舍不得下手的嘛!”丁雨夜說得振振有詞,一點也看不出剛才還在吃藍漠的醋。
……呵呵。
南宮銀不想理他,加快腳步走人。丁雨夜也不着惱,屁颠屁颠地就跟了上去。
餐廳裏,歐陽逸抱着一只燒雞啃得津津有味,完全抛棄了作為院長的形象。水彬遙端坐在離歐陽逸五米遠的地方,一眼都不想往歐陽逸那邊瞥,一副“我不認識他”的樣子,萬分嫌棄。顧清雅和顧清煦頭挨在一起看着一本書,不知道在讨論什麽。封亞然則是懶洋洋地支着下巴看着窗外,表情像是在沉思,但半眯着眼的樣子又像是在打盹。
幾人的位置雖然離得有遠有近,但都是處于同一張桌子旁,好像在等什麽人,丁雨夜似乎早就知道,泰然自若地拉着南宮銀走過去。
“來了。”南宮銀一出現,封亞然懶洋洋的表情就一掃而空,連帶着顧清雅和顧清煦都停下了讨論,一本正經啃雞腿和一本正經發呆的歐陽逸,水彬遙也不約而同地投去目光。
顧清雅看了看南宮銀,略有些不安地說:“我們就這樣把藍漠放在大鬥場,不會出事吧?”
“不會的不會的!”歐陽逸油膩的手豪氣地一揮,不以為然地說:“藍漠他雖然狂傲了點,分寸還是有的,不會在咱們學院裏惹事兒。再說,就算他惹出什麽事兒來也不用擔心,不是還有闌千絕嗎,他和藍漠走的一個路子,肯定穩得住的。”
水彬遙涼涼的一眼掃過去,想了想語氣淡淡地說:“如果闌千絕穩不住,你就等着被那位扒皮吧。”
歐陽逸身子一抖,默默地低頭啃燒雞。
南宮銀聽着他們你來我往地交談,不是很明白他們話裏的意思:“你們……這是要幹什麽去?好像在交待後事一樣。”
“咳咳!”顧清煦正喝着飲料,南宮銀冷不防來了這麽一句,頓時被嗆得不輕,驚天動地地咳嗽了好幾聲後才說:“其實也沒什麽。南宮我們半年後不是要進死亡山脈歷練嗎?最近事情有變,院長和老師要進去辦點事兒,我和清雅也要跟着去,封亞然和丁雨夜随行,就有點擔心我們都走了藍漠會鬧出什麽事兒來而已。”
事情有變?好巧妙的一句事情有變,将南宮銀來不及宣之于口的疑惑盡數擋了回去。話說到這份兒上,顧清煦也沒說要他随行,南宮銀就明白了自己的立場,雖然心裏非常好奇,卻也沒有多問。
“既然如此,是要我送你們嗎?”
“是啊是啊!”不待顧清煦答話,丁雨夜就好像迫不及待似的大聲應道,暗地裏悄悄地給其他人打了個眼神,一把摟住南宮銀的肩膀湊過去,嬉皮笑臉地說:“南宮南宮,一想到有好多天見不到你,我就覺得心酸,當然要多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時間才行!走吧走吧,送我們到死亡山脈外面就可以了!”
南宮銀沒看到丁雨夜隐晦的暗示,只當他興趣上來又拿自己打趣,冷冷地回了一個“滾”字,便任由他挂在自己身上。
死亡山脈外,南宮銀擡頭看去,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了現世與山脈,高廣的天空一半湛藍,一半烏黑;一半波瀾不驚,一半黑霧翻滾,煞是奇異,古怪非常。
五分鐘前,南宮銀目送丁雨夜幾人走進了死亡山脈。他不知道他們這一行要去做什麽,也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從那裏面走出來。看着他們的背影湮沒在森冷寂靜的黑暗中,他的心一點點地下沉,仿佛墜入深深的湖水。
不安就像大樹上的菟絲子,纏繞在南宮銀的心上,慢慢收緊了力道。
藍漠在大鬥場裏找到了對手,酣暢淋漓地打了一天,最後分不出勝負不得不停下來時還頗有幾分意猶未盡的感覺。
走出大鬥場,藍漠一轉眼便看到不遠處站着的南宮銀,他一身白色寬松長袍,沐浴在流水般的金色夕陽下,飄逸的長袖和衣擺在風中輕輕舞動,仿佛即将乘風離去的神子,莊嚴聖潔。
一股不知名的悸動湧上心頭,永遠心如磐石的藍漠忽然發覺自己的心防不知不覺中松動了一絲。
他神情一肅,大步朝南宮銀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幾段的描述大家就當作一個眼光挑剔的shi顏控終于找到心目中男神時的心情來看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