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柏青路32號
??講臺上的老班講得那叫一個火熱，三言兩語就解釋清楚了解題思路。
??聞野坐最後排将後面的問題學生的動作收入眼裏，看着前兩排的男生狀似認真聽課的樣子，實則在堆疊的書本中摳出了一個正好可以裝上手機的空當，上面正在播放着一個直播？
??他原本也就是随便看看，但視頻裏的UP主所拍攝出來的畫面，莫名讓他感覺熟悉，凝神細想時。
??“近日猛然蹿紅的探靈主播——迷疊香，以去探查那些有名的兇宅、廢棄地區為噱頭，在短時間內賺取了大量熱度。”坐在他旁邊的裴矜昱平靜道，“促使直播圈誕生了許多類似主播。”
??聞野的思路被打斷，他沒想到對方會主動跟自己說話，一時不知道該用何種态度面對。
??裴矜昱扭頭，直視他：“如果你還在生氣，我向你道歉。”
??“……你道什麽歉？”聞野，“而且我哪有在生氣。”
??裴矜昱：“你的身體在我靠近的時候，總是緊繃着，視線也不願意接觸到我，一直在刻意避開。”他頓了頓，“我應該有什麽事引發了你的反感。”
??“所以，你不知道什麽原因，就跟我道歉了？”聞野。
??裴矜昱：“是什麽？”
??聞野愣了愣，片刻：“你這人真奇怪。”
??“上次你又親了我以後，想向我解釋什麽？”裴矜昱。
??聞野眸色微凝，靜靜地看了對方一會兒：“沒什麽。”
??“親？”坐在右側方的人忽然轉過頭，面色震驚地望着他們，“卧槽，聞野你真是變态啊！”
??聲音或許有些大，周圍不明所以的同學全部把注意力移了過來。
??“什麽親？什麽變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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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野嘴角抽了抽。
??“您聽錯了。”裴矜昱将臉朝向第一個開口說話的人。
??而那個人在他話落後，神色恍惚須臾，緩緩張口：“對不起，我聽錯了。”
??“切~”被吸引圍觀過來的同學。
??“最後三排的人在幹什麽？！”站在臺上的班池剛劃到下一題，擡頭就看見一群明顯心思沒在學習上的孩子們，高聲吼道。
??這回是再不敢放肆。
??聞野正襟危坐，表現出自己正在認真努力聽課的樣子，筆唰唰地動，幹淨的紙面迅速落下飄逸好看的字跡：你用了啥詭異妖法？
??裴矜昱瞥他，骨節分明的手忽然抽過他手中的筆。
??聞野：“诶，你……”
??筆尖輕輕刮在紙上，跳動出龍飛鳳舞的字眼：無可奉告。
??聞野臉色略滞，一把将筆搶回來，渾身散發出你最好立刻馬上在我面前消失的冰冷氣息。
??看着他的反應，裴矜昱薄唇微不可察地挑起。
??氣頭中的聞野沒給對方半點眼神，錯過了發現真相的機會。
??“接着下一道題，這道題主要就是運用了……”臺上的老師時不時地走來走去，渾厚沙啞是嗓音飄蕩在除了紙業翻動再無其它雜音的教室裏。
??聞野不自覺沉浸入老師的講解中，心中的浮躁逐漸被撫平。
??下課鈴聲響起。
??班池沒有絲毫下課的意思。
??聞野注意到教室後門浮動的影子，三個鼻青臉腫的青少年在外面晃蕩着，大概是注意到此次授課老師是八班班主任，這幾人不太敢進來。
??“下課。”班池說，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了教室，就是視線朝後門移了下。
??老師的離開，教室裏的學生又趴了大片。
??聞野沒有被這些乏困的人影響，挺直着背脊默默整理起自己的卷子筆記，原主在學習上還算認真，雖然成績一般，但總成績偶爾也能沖到班級前十名的程度，單科成績前三也是有過，然而這是因為在八班，全校成績排名卻是處于中下游。
??“別人的筆記？”
??他不理人，某人卻是主動湊過來，但說出口的話莫名隐藏着些難辨的含義。
??聞野立即用書将字跡蓋住，擰着眉看向出聲的人：“關你什麽事。”
??“兩個筆跡，同一個名字。”裴矜昱緩緩道，視線移轉定在身前的人上，黑色的瞳孔映射出窗外的明光，泛起圈圈淺色的紅暈。
??聞野收緊了手：“練字。”
??裴矜昱望着他，半響轉過頭，那雙即将掩飾不住冷厲的眼睛被纖長濃密的睫毛遮住：“抱歉，我好像又惹你生氣了。”
??聞野規整好自己桌上的東西，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如果不知道錯誤就不要道歉。”
??裴矜昱：“好的。”
??聞野擡頭看他一眼。
??這時，一個女生遲疑着走來，她戴着副黑框眼鏡，看着像是很嚴肅的乖乖女：“那個……”
??但她下一句話有種人不可貌相的感覺。
??“打擾一下。我叫張薯薯，也是八班的，就我有個朋友想要你的微聊，可以嗎？”
??“……”
??“行不行，給個準話吧。”張薯薯補充。
??裴矜昱：“我沒有微聊。”
??張薯薯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幹脆利落地直接就離開了。
??在旁圍觀的聞野卻是心生種預感，對方不是婉拒，是真沒有微聊，說起來他自己也沒用過微聊。
??逐漸有人圍攏過來，大家對于新來的轉校生還是非常好奇的，只是見裴矜昱的氣質實在太疏離，讓人感覺不好接近，但是既然有了張薯薯的開頭，後面的就膽子大了些。
??“你之前是哪個學校的啊？”
??“你幾幾年的啊？”
??接踵而至的問題砸了過來。
??聞野這裏向來冷清的位置，竟是變得熱鬧起來。
??“你能讓一下嗎？”
??聞野面無表情地看向明顯是嫌自己礙事，讓他趕緊滾蛋的女生，女生被他盯得往後退了半步。
??外界的光打在聞野瘦削的側臉上，好似穿透了肌理，白得近乎透明發着瑩潤的光。
??聞野心裏暗暗地酸了眼同桌的裴矜昱，長得好看就是了不起，站起來準備讓位。
??“等等，你……”仿佛被他吓到的女生出聲道，臉上的表情像是不确定，“你是聞野，我們八班的聞野？”
??聞野心頭微驚，他不是真聞野的事就這麽容易被發現？
??“陳雅，你快來看，他是不是聞野？”這妹子脾氣有點急，拽過自己的小夥伴，指着座上的聞野問道。
??動靜鬧得有點大，令聚攏在裴矜昱身邊的人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來。
??聞野：“……”
??他的視線正好對上裴矜昱看過來的目光。
??“聞野？”
??“他怎麽變……”
??“好、好帥。”
??“他減肥了，頭發也剪了，還換衣服了。原來長得這麽好看。”
??“這仔細一看，皮膚真好啊，眼睛好漂亮，嘴型有點色啊。”
??聞野：？！色？？？
??莫名其妙從路人變成動物園裏的猴子，聞野忽然覺得自己要是能有裴矜昱的冷氣就好了，至少即使被圍攏，這些人的言談舉止都非常克制，哪裏像他直接被當面指指點點。
??椅子刮擦地面的聲音及時止住了這些人肆無忌憚的言論。
??聞野看向起身離開的裴矜昱。
??“你們問了什麽，把人煩跑了？”
??“我們也沒問什麽啊。”
??聞野見他們的注意力已經徹底轉移到裴矜昱身上，幹脆也跟着離開，踏出教室後門時，暗與明交替失去了蹤跡。
??剛剛逃出被圍觀的下場，悶沉的嗡嗡聲從衣服口袋裏傳來。
??手機屏幕的光照亮了周圍黯淡的環境，顯目的短信飄浮在頂端。
??﹝救救我，我要死了﹞
??幽冷的光配合着這詭異莫名的話照應在聞野深邃的眉眼中，切割出分明的亮色與陰影。
??聞野看向發短信過來的手機號。
??再次感受到熟悉，認真尋找起原主的記憶後，才了解到這個手機號碼就是他在餐廳遇見的女人的。
??雖然他對尤绮語觀感不是很好，但這條短信令他無法忽視。
??他回播回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
??聞野直接挂斷。
??靜默片刻，他再次撥通電話。
??“喂，是警察局嗎？我收到了條求救短信，發短信的號碼是123……”
??終于結束這通報警。
??聞野還沒松口氣，背後突然發出的聲響讓他的心髒猛烈攥緊了下。
??“好吵。”不耐煩的低沉嗓音伴着何種器皿扔到地上的脆響。
??重重的腳步聲從上一層臺階一步步往下靠近。
??“是你。”不知算是嘲諷還是輕蔑，淡淡的嗤笑中隐藏着極淺的怒火，來者走到最後三步臺階停下，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聞野，“這可是你自己撞到我手上的。”
??聞野在心中默默記下失效的鑒美人系統：“我得罪過你？”
??“如果你忘記了，我就幫你回憶回憶。”
??“不用了，我知道你，1班的邶朝。”
??“既然知道我，那麽打擾我睡覺的你該怎麽贖罪？”邶朝講得非常自然，完全沒有任何心虛感。
??聞野聽着這格外中二病的話抽了抽嘴角：“你是法院的法官嗎？就判出我有罪了？”
??邶朝眼眸微沉，不再與他廢話。
??勁風閃過聞野的側臉，虛影一晃即逝，掠起他過長的發絲。
??“何必一言不合就動手？”他說，再次避過襲擊過來的膝擊，拳肉相撞的悶響在狹窄的樓道不斷傳出。
??邶朝見自己無論如何出手都被對方輕松化解，俊朗的臉逐漸認真起來。
??使出全力的人，令聞野應付得有些吃力，他這具身體說到底雖然有他的經驗存在，但未經鍛煉，根本跟不上他的戰鬥思緒。
??短暫的破綻被對方抓住，胸前遭受到兇猛地一踢。
??聞野撞到牆上，捂着胸口咳嗽，頭前又是一道勁風，他只能勉強側開些許，任冰銳的小刀擦過臉，留下一抹鮮豔的血痕。
??“仇這麽大？”他擡起眼眸，直視面前介乎于男人與少年的人，“都要殺了我洩憤。”
??邶朝抽出插在牆裏的鋒利小刀，指節舞動瞬間收攏起輕巧的刀子。
??聞野倚在牆角，平靜地看着因抽小刀，而隔自己很近的人，但他一直不曾等到對方要離開的形跡，反倒是靠得更近。
??熱氣噴灑到他耳邊。
??〔檢測到危險，進入戰鬥模式〕沉默許久的系統卻是忽地冒出來。
??聞野：〔等等〕
??可惜這回系統并沒有聽取他的意見，銀邊眼鏡憑空出現在他鼻梁上。
??幾乎在他發生改變的剎那，邶朝就發現了：“所以，這就是你變了個人的原因？”
??〔系統，你怎麽回事？既沒有第一時間咋呼我去占別人便宜，還自作主張地強制我進入戰鬥模式〕聞野暗暗責問道。
??系統又裝死中。
??看他沉默，邶朝繼續道：“回答不了？”
??“別吵。”聞野。
??邶朝：“你……”
??〔系統，你有本事就一直別出現〕聞野火大。
??系統：〔危險解除，戰鬥模式取消〕
??“你居然還在走神？”邶朝察覺到他的不在狀态，發現自己竟然被忽略，眸中的暗色立時被點亮。
??聞野趁着還未徹底脫離戰鬥模式，幾個動作遠離此時被動的處境中，他的動作速度超過常人的範疇，盡管邶朝也不算是常人，但和開了挂的人還真沒法比。
??“你打都打了，咱們之間的恩怨就兩清吧。”聞野站在下一樓，回頭道，“再也不見！”
??上完最後一節課，聞野溜出校內，攔住一輛出租車去向柏青路32號。
??.
??約莫是有百年歷史的槐樹，投射下斑駁的光影，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年少女們經過，歡聲笑語中的青春散播得很遠。
??一位戴着耳機的高挑男生緩緩走過，成了許多人目光投注的風景。
??“虎魚直播平臺的主播迷疊香失蹤，第四起異常失蹤。”
??“迷疊香最後的直播可能引發了大面積的污染傳播。”
??“柏青路32號發現異常波動。”
??“碧汕高中八班的聞野自昨日下午至今日都未來上課。”
??裴矜昱收起耳機，朝校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