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相濡以沫

模糊之中,肖遙覺得有一股極其清冽的氣流緩緩融進了自己的身體,慢慢地延綿于血脈,一路披荊斬棘,直達心脈。這股清冽的氣流所到之處,身體的痛楚頓時消散,不僅如此,意識也變得格外的清晰。

他突然記起來了,那詭異的蘭花香氣,那陰柔的苗疆男子,還有程闖拉着他往外跑,還有那攝人魂魄的笛聲。現在回想起來,肖遙更加覺得不可思議,他記得似乎是剛剛踏進那間正屋的那一刻,他就覺得自己的意識漸漸地淡薄,似是有什麽東西在引導着他,吸引着他,然後一點一點地将他最後的意識蠶食掉。

肖遙從地上坐起來,發現自己正躺在程闖身邊,而此刻程闖已經昏過去了,在臨醒之前,肖遙迷迷糊糊中記得程闖好像将什麽東西放進了他的身體之中,而似乎正是得益于這個東西,他才恢複了意識。

可眼下看着程闖臉色蒼白地昏迷在地上,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為了救他,程闖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雖然相識不過幾天,可此時此刻看着程闖昏倒在地上,肖遙突然覺得很害怕,那種感覺就好像上輩子自己身處在喪屍群的圍攻之中,孤獨無援,無依無靠。

程闖,你不能死!你絕對不會有事的!

二話不說,肖遙從地上坐起來,然後來到程闖面前,先用食中二指試了試程闖的脈象,脈象紊亂,時快時慢,時有時無,而且似是有什麽東西在他的體內,肖遙覺得這症狀與自己昏迷之前的很相像,想必一定是那蘭花香氣裏的蠱毒!

而此刻肖遙的症狀全部消散,想必一定是程闖的那件不知名的法寶,一想到程闖為了救他而置自己于不顧,肖遙覺得更加難過了。

他告訴自己越到這個時候,便越要鎮定,好在他有《藥王天書十二卷》以及上古璞玉針,無論如何他都要拼盡全力救程闖。

肖遙先從口袋裏拿出兩粒巨型何首烏的種子,然後輕輕地放入程闖的口中,這是四階靈草的種子,無論能否将程闖體內的蠱毒清除,但至少能夠保住他的命。

緊接着肖遙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裏取出上古璞玉針,《藥王天書十二卷》之中,有一卷專門講述解世間萬物的劇毒,可無論是藥方還是奇妙高效的針法,都必須需要各種藥引,這些藥引恰恰又是世間奇珍異寶,別說現在就需要,即便是去找,也得耗費上很長的工夫。

肖遙越發覺得着急了。

他繼續搜尋着書中所有能夠用來醫治程闖體內的蠱毒的線索,直到有一段,講述了一個書的作者曾經用被巨蛇咬傷過但已痊愈的人的血液為藥引,施針術去救治被這種毒蛇咬傷的病人。

肖遙靈機一動,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可以如法炮制?

危急關頭,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肖遙手握上古璞玉針,然後用針緩緩地紮入自己的手指之中。肖遙稍稍運作真氣,将真氣集中在手指,然後懸于程闖口部的上方。

之間鮮血緩緩地流入程闖口中,由于之前程闖口中含着巨型何首烏的種子,那兩粒種子慢慢地接受着肖遙鮮血的沖洗,然後每當受到鮮血的碰觸,就發出微弱的光芒。直到一點一點,那光芒越來越弱,直到最後變成一個光點,消失在程闖口中。

與此同時,肖遙手握上古璞玉針,根據《藥王天書十二卷》之中解百毒的人體脈絡穴位圖,以真氣禦針,準确地将程闖體內的蠱毒欲攻擊的血脈封死。

直到那融合了兩粒巨型何首烏種子的血液融進程闖的身體之中,蠱毒無處遁形,一點一點地被瓦解。

由于蠱毒初愈,又加上失血不少,完成這一系列動作時,肖遙已經累得滿頭大汗。而此刻程闖的脈搏已經越來越穩定,絲毫不再動蕩飄忽不定。

看來這方法确有成效。接下來的事情便是等待着程闖慢慢蘇醒。為了照顧程闖,肖遙沒有回到靈田空間,而是留在程闖的身邊,在這裏練習呼吸吐納之術。由于使用“仙風雲體術”,那剛剛流失的血液與真氣輕而易舉地補充了回來。

肖遙越發舉得氣憤,即便他倆冒充了那趕屍兄弟,可他們還不是安安穩穩地将財神送到了他們手中,可這趕屍門真是過分,非但不履行承諾,還要對他們痛下殺手,等身體好些之後,一定要找他們讨個說法。

這事絕對不能算完!!

程闖依舊睡得安穩,這蠱毒幾乎就足以讓人致命,又加上之前為了救肖遙而不得不耗盡身體的最後一點能量,這身體自然需要慢慢恢複。

而肖遙就這樣守着他,在這件破敗不堪的柴房裏,相識不過幾天的兩人第一次體會到了相濡以沫。

在即将到來的末世裏,他們是不是還有很多這樣的機會呢?

這個男人真的很是奇怪,平日裏總是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冷冰冰的感覺,可是危急關頭确是能舍命救他的人。

正在肖遙盯着程闖看的時候,程闖覺得自己的意識漸漸變得清楚。以至于他剛剛睜開眼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畫面便是肖遙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你終于醒了!”見到程闖醒來,肖遙很是激動。

程闖看着肖遙活蹦亂跳的,想必那“妙手回春符”果真起了大作用。可他明明記得自己體內的蠱毒也變得難以控制了,可現在怎麽會安然無恙?

程闖始終有些不信,他稍稍運氣,卻忽然發現自己的體內竟然多了一股不知名的陌生真氣,這真氣與他體內的完全不同,這股極其清冽的真氣如同世間草木之中所蘊含的靈氣一樣清澈幹淨,怎麽會有如此神奇的真氣。

非但如此,那真氣似乎還将體內的蠱毒清了個一幹二淨。難道肖遙也有“妙手回春符”?

“是你救的我?”程闖問道。

肖遙沖他笑了笑,“要不是為了救我你也不至于昏倒,這話應該是我問你。”

程闖淡淡地說道,“這蠱毒藏在蘭花香裏,苗疆的巫蠱之術,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找到解藥,幫助中蠱之人恢複意識,蠱毒便會毒發攻心。你之前吸了太多了香氣,你體內中的毒遠比我深。要不是老頭子送我的錦囊妙計和這妙手回春符,估計我也救不了你了。”

果然又是這神奇而強大的符箓之術,肖遙點點頭,“小師父,我現在不僅欠你幾個包子而且還欠你一條命,你這人情,我肖遙記下了。”

程闖又稍稍調理了一下氣息,只覺得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舒坦。最讓他驚奇的是,這長久以來困擾他的那個致命的瓶頸,似乎也有了一點點微妙的波動,這種感覺他已經整整十年都沒有找到了。他好奇地問道,“我體內的真氣是你傳給我的?”

肖遙點點頭,“我剛修道不久,真氣還需要修煉呢。”跟深不可測的程闖相比,肖遙的修為的确需要增強。若不是節外生枝,被那苗疆人算計,有這功夫想必肖遙早已度過練氣期。

聽罷,程闖點點頭,繼續調整呼吸吐納,那股清冽的真氣一次又一次嘗試着幫他突破着那個困擾他長達十年之久的障礙,雖然并未成功,可是這至少證明肖遙體內的真氣有可能會徹底改變程闖修行的困境!

這難道真的不是錯覺?

可無論如何程闖的心裏都第一次對眼前的這個少年産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難道他會是我的救星?

見程闖稍稍恢複之後,肖遙小聲問他,“小師父,你剛才救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用了那錦囊妙計救我,可你自己怎麽辦?”

程闖雲淡風輕地說道,“你肯定不知道,這世界還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而我知道,所以我一向不怕死亡。”

說罷,程闖微微皺眉。是啊,距離那件事情發生已經整整十年了,這十年的光陰對于一個修道之人來說,是多麽寶貴的黃金時代,可程闖卻在最鼎盛的十年裏修為絲毫沒有長進。

這或許對常人來講,算不得什麽,這修行一途本就變幻莫測,有人終其一生都沒有任何成就,可有人剛一出生就帶着千年一遇的修行體格。

而程闖則是屬于後者。五歲突破淬體,練得銅皮鐵骨,十歲完成練氣,幾乎完成了常人一生才能達到的任務,然而十五歲那年,程闖本該一舉突破先天,這幾乎決定了一個人以後仙途的積澱。

可是也正是那一年,那場意外使得程闖的修行便停在了突破先天的那一刻。那個讓茅山派甚至整個修真期都啧啧稱奇的“修道天才”、“符箓天才”就此隕落。

程闖自然是不甘心,這麽多年他從未放棄過希望,即便是那個他口中的老頭子——玄真子也從未放棄過。可惜,一切皆是無功而返。

那個看不見摸不着的屏障在他的體內堅不可摧,牢不可破。對于一個修道之人來說,還有什麽比無論在努力自己的修為也不可能有絲毫的長進這件事更加讓人痛心。

盡管十年過去了,整個茅山派的同齡人當中,幾乎沒有人能超越他,這表面上看起來是一種慰藉,至少他還是名副其實的大師兄。

可是對他來說,這又何嘗不是一種侮辱,不管同門師兄弟們現在修為如何,可是至少他們每天都在進步,而程闖的修真生涯難道就這樣被判了死刑!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這是那障礙依舊切切實實地向他昭示着這個殘酷的事實,也就是從那時起,程闖變得不再與人交流,不再開朗,不再擁有同齡人的那般快樂的時期。

可今日他似乎看到了一點曙光,眼前這個少年,真的是我的救星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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