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慶典
看見那匹棕色的大馬,埃爾維斯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似的臉龐變得煞白。
“不,我還是不和你一起去了。”他一邊這樣說着,一邊向後退去。
“都已經走到這裏了,難道你想食言?”墨菲斂去了笑容,神情變得有些可怕。
埃爾維斯沒有搭理他,他轉過身快步沿着來時的路向回走去。但他的速度快不過墨菲,最終還是被拉住了。他想要掙脫,但這次墨菲拉着他的力氣大極了。
墨菲看看在自己手裏不斷掙紮的埃爾維斯,又看看那僅有的一匹馬,恍然大悟:“難道你是不想和我共乘一匹馬?”
他再次笑了起來,勸道:“沒辦法,在不被特拉斐爾注意到的情況下我只能弄到一匹馬,将就一下吧,反正也沒多遠。”
說完便不顧埃爾維斯的反對,一下将他抗在肩頭,解開缰繩翻身上馬,向城市的方向奔去。
起先埃爾維斯還在墨菲的肩頭不斷掙紮,墨菲幾次想把他放在自己身前的馬背上,都因為他的動作太大而沒能成功。但到後來,随着馬匹的不斷颠簸,他的動作也慢慢小了下來,最終一動不動地趴在墨菲的肩頭。
墨菲起先還以為是他終于放棄,開始配合自己,但到了城門口将他放了下來,墨菲才明白事情并非如此。
埃爾維斯雙眼緊閉,臉頰和嘴唇都蒼白的過分,整個人看上去非常不好。他一落地,便推開墨菲,踩着還發軟的雙腿跌跌撞撞地跑到城牆腳下,扶着牆開始作嘔。
此時城門邊已經有了不少人,那些城裏的居民看到這一幕便紛紛扭頭假裝什麽都沒看到似的匆匆路過,只有那些附近村莊鎮子裏來的人停下了腳步,詫異地看着埃爾維斯。
埃爾維斯吐了好一會,終于緩了過來,擡頭沖那些盯着他看的人狠狠地瞪了回去。
他身上的袍子昭示着他魔法學徒的身份,普通人對于施法者都有着很深的敬畏感,這來源于他們對于未知事物的恐懼。而魔法學徒,對他們來說和施法者也差不了多少,所以看見埃爾維斯惡狠狠的視線,圍觀的人群便很快收回目光四散而去。
但墨菲并不怕埃爾維斯,所以他直接笑了出來:“難道你暈馬嗎?”
埃爾維斯惱怒地看着他,說道:“這沒什麽好笑的。”
但任埃爾維斯在一旁氣得跳腳,墨菲還是笑了好一會才停下來,這時埃爾維斯脖子都開始泛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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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就想來看看嗎,還不快進城!”埃爾維斯壓低了聲音說,聽起來似乎随時都會撲上來咬墨菲幾口。
“嗯,沒錯,我們走吧。”墨菲擦了擦眼角擠出來的淚水,牽着馬跟在埃爾維斯身後向城門走去。
守城的士兵認識埃爾維斯,也對前段時間經常進城的墨菲有印象,所以并未對兩人多做盤查便放了兩人進城。
節日熱鬧的氛圍很快就感染了墨菲,不管是在路邊支起的易物小攤子、前來賣藝的雜耍藝人或是吟唱動人歌曲的游吟詩人,那些在人類看來司空見慣的事物對于他來說都新奇無比。他一刻也停不下來,四處張望,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年輕的惡魔。
而與他相反的,是埃爾維斯對于慶典并沒有多大興趣,他跟在墨菲身後沉着臉,不耐煩地看着墨菲牽着馬,像是什麽都沒見過似的在各種攤位前駐足不前,不一會就買了一大包幼稚又沒用的小東西。
“你別總是板着臉,完全浪費了你那張可愛的臉龐。”墨菲似乎終于逛夠了,走回埃爾維斯身邊說道。
埃爾維斯哼了一聲,并不打算搭理他,反而把臉繃得更緊了,但眼神卻不斷偷瞄墨菲手裏的那一包顏色鮮豔的糖果。
“說真的,你整天待在那座死氣沉沉的塔裏,難得出來放個風就不打算好好玩一天嗎?”墨菲看上去很高興,将手裏的糖果遞給埃爾維斯。
埃爾維斯看着遞過來的糖有些猶豫,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剛剛偷瞄的視線被墨菲發現了,如果自己接過來會不會引來一場嘲笑。他仔細打量着墨菲的表情,見他笑容裏沒什麽捉弄的意味,才裝作很困擾的樣子接過糖果,說道:“跟在老師的身邊才不無聊,是你不明白那些研究的高深之處,才不明白老師所做的事情有多麽了不起。”
墨菲笑笑,沒有反駁他,而是突然說道:“這樣的和平生活,不必擔心戰争,所煩惱的事情也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明明是這麽奢侈的事情,但卻變得司空見慣,似乎本應如此。每天過着嚴苛的生活,卻不知享受人生及時行樂,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很浪費嗎?”
埃爾維斯含了一顆糖果在嘴裏,扭過頭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只覺得他又在說胡話。
就在這時,兩人身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所以,你所謂的珍惜,就是過着糜爛放縱的生活嗎?”
聽到這個聲音,兩人同時扭頭,身後是一張陌生的面孔,穿着學徒的裝扮,但兩人都明白這是特拉斐爾喬裝而來。
這天清晨,特拉斐爾從夢中驚醒,窗外比平時起床時更加昏暗,于是他看了一眼放在床頭的魔法晷,時間果然比他通常起床時間早了不少。這很不尋常,他一直過着極為規律的生活,每天基本都是在固定的時間醒來,這樣突然驚醒或是睡過頭的情況幾乎從未發生過。
他感覺很不妙,有什麽對他不利的事情發生了。他起身檢查了一下與設置在墨菲房門上的法陣對應的魔法物品,那是一個小小的銅扣,如果今早房門被打開,銅扣上就會出現裂紋。銅扣表面依舊光滑,但那令他不安的感覺仍在心頭徘徊未散去。
他相信自己的感覺,從他還小的時候開始,感覺這種東西就救過他很多次。所以他連衣服也沒有換,直接出了卧室向墨菲的房間走去。
他先是象征性地敲了幾下房門,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于是他再不客氣,直接施法開了鎖。但出乎他意料的,房間裏并非空無一人,墨菲還老實地在床上躺着,似乎睡的很熟,連他進門發出這麽大的動靜也沒有察覺。
但這樣的場景并不能讓特拉斐爾安心,他向床邊走了幾步,喊了一聲墨菲的名字,墨菲依舊毫無反應,不像是熟睡倒像是死亡。
太不對勁了,特拉斐爾想,如果這樣麻煩的惡魔真的這樣死去倒也省不少事,不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剩下唯一的可能只有……他舉起法杖,施了個破除幻象的咒語。果然,躺在床上的“墨菲”像是泡沫一樣消散開來。
特拉斐爾的臉色變得陰沉無比,滿心是被戲弄之後的憤怒感——墨菲設下這樣敷衍的掩護,根本就是在小瞧他。
他走到開着的窗戶邊探頭向下看去,同樣開着窗戶的還有埃爾維斯的房間。光滑的外牆上有幾個不知是用什麽東西戳出來的小洞,墨菲可能就是通過這些小洞從外牆下去的。
果然自己也小瞧了墨菲,特拉斐爾抿了一下嘴,轉身回了房間。
他要去找墨菲,但不能以他原本的模樣去城裏。城主曾邀請他去參加慶典,但是被他以要做研究為由拒絕了,城裏見過他的人不少,如果被認出來未免太落城主的面子。
他稍作喬裝,便駕着塔裏的馬車往城裏趕去。城市裏全是人,但要找到埃爾維斯和墨菲這樣顯眼的一對組合并不是什麽難事,他只稍作打探便得知了兩人的下落。
“老師!”埃爾維斯先驚訝地叫了一聲,但注意到周圍的人向這邊投來探究的目光,便馬上壓低了聲音小聲辯解道:“老師,不是我帶着墨菲出來的。我,我是跟來監視他的。”
特拉斐爾看着面帶驚慌的學生,柔聲說道:“我知道你是無辜的,好孩子,如果你不願意繼續留在這裏就先乘車回去吧。”
埃爾維斯自然不願意和墨菲繼續待在一起,于是他将糖果放進口袋之後欣然同意。
這時墨菲在他身邊笑道:“你可以騎這匹馬回去。”
埃爾維斯扭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特拉斐爾也向他投來警告的眼神,墨菲無辜地聳聳肩膀不再說話。
“我将馬車停在城門口,你可以直接去取。”特拉斐爾說。
埃爾維斯點點頭,便徑直走了。
特拉斐爾站在原地看着埃爾維斯走遠,才扭頭看向墨菲。
就在他剛剛眯起眼睛,責問的話還未說出口時,墨菲搶先說道:“我一個人出來,我帶着別的學徒出來,或是我與埃爾維斯一起出來,你覺得那種情況比較好?”
“你老實待在塔裏最好。”特拉斐爾面無表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