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清和不知道曹楓和柯炀之後到底如何了，玉雕被柯炀拿走後，他給曹楓打過電話想要說這件事，但曹楓的手機關機，過了一陣再打，依然是關機。清和便給曹楓的郵箱發了郵件說這件事，其中沒有任何打探曹楓和柯炀關系的話語，曹楓在一天後回複了他的郵件，郵件是說，麻煩你了。然後就再也沒有其他話語了。
畢竟是二十歲出頭的年紀，要說清和沒有任何好奇心，那真是太高估他了，不過他也知道這是別人的隐私，就只好忍着沒有問。
過了幾天，就是他開學的日子。
他所在的Z大還不錯，Z大的法律系也算有名，就業率不算低。不過從大三開始，準備考研和司法考試的人就非常多，班級學習氛圍非常好。而清和就像是個打醬油的，只要考試沒有挂科，他就萬事大吉。
他卡着日子回學校去報道，本來以為回校的人很少，進寝室一看，發現他真是大錯特錯了，大家都回校了，而且還有不少人暑假就在學校裏，有在外面實習的，也有在學校裏準備研究生考試的。清和突然就覺得自己真不是個好學生。
馮舟本來有事，專門推遲了事情，來送清和入學。
他知道清和不喜歡家裏的司機送他，怕別人說他是富二代或者特權階級，以前他上初中高中就有人這麽說他，清和聽後很不高興，覺得自己被別人孤立了。
清和回校帶了洗得幹淨疊得整齊的床單被套蚊帳，又有一箱子衣服和幾本書，幾樣電子産品和一些生活用品。
裝起來滿滿兩箱子，清和自己提了小箱子，馮舟提了大箱子，坐電梯到了清和的寝室。
寝室裏兩個古漢語學的學生唐治和劉楠都在，唐治正對着電腦啪啪啪地打字，他是個業餘網絡寫手；劉楠則趴在上鋪床上看書，蚊帳挑了起來，他是個白面書生，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臉有點圓，戴着眼鏡，斯文俊秀，沿着他床鋪的內側，碼着一排書，什麽歷史政治小說畫本哲學建築等等，無所不包，他的愛好一是追星，一是看書。
因他和清和長得有點像，只是沒有清和高，臉部五官沒有清和突出，便被清和班上的女生把他叫做清和的小弟，而他年齡也的确比清和小一歲多，是寝室裏年齡最小的，讀書早，人也有點迷糊。要是一般人被戲稱某某的小弟，那一定得生氣着惱，但他卻毫不在意，只知傻笑。但他這人完全不能說傻，只能說呆。
清和進來，他就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呀，清和，你來了。”
又看到了提着大箱子進來的馮舟，他又笑着說：“咦，大哥也來了。”
馮舟對他微微颔首，過去把清和的箱子放好了，又要替他整理床鋪，清和看石皓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只是人不在，就問：“老四，石皓呢。我等他一起去教導處報道注冊。”
劉楠把書放好，他的床就在清和的旁邊，于是直接從自己床上爬到清和的床上，幫馮舟的忙鋪清和床上的棉絮，還說：“我昨天鋪我的床，把清和這邊擦過了，今天不用擦了。”
又回答清和，“不知道呀，可能和他女朋友出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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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清和驚訝地說：“他什麽時候有女朋友了，我怎麽不知道。”
清和本來在收拾自己箱子裏的衣服放進衣櫃，此時也停下了動作，擡頭盯着劉楠，滿臉不可置信，似乎還有點受打擊的樣子。
這也難怪，清和和石皓是同班同學，石皓比清和大些，大學三年時間，兩人經常一起吃飯一起進圖書館上自習，上課都是一人幫另一人占位置，清和有事不去上課，石皓會變着聲音幫他點到，是可以分着喝同一瓶水的鐵哥們關系。石皓談戀愛了，清和可就單了。當然最讓清和介意的是，石皓什麽時候看上哪個女生了，怎麽都沒和他說一聲，這也太不夠朋友了。
馮舟長得很高，站在地上也可以為清和鋪床，但卻沒有辦法挂蚊帳，劉楠做事細致，便幫着挂蚊帳，他回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之前看到兩人牽着手在路上走，我問起，石皓才說那是他女朋友。好像就是你們專業的女生。”
清和本來興致勃勃地進寝室，一下子就被打擊了，就像一株菜苗被霜打蔫了。
馮舟一直注意着弟弟，當然看到了清和的精神變化。他看着清和說：“怎麽了，有氣無力。”
清和對着他搖了搖頭，把衣服好好挂進衣櫃，又去把鞋子擺好。
他的床上和下面的書桌都被劉楠擦過了，四處幹幹淨淨，他把書也放好後，就跑去衛生間裏拿了掃帚和拖把來。
他回到寝室就沉默不語地掃地拖地，拖到唐治那裏，聚精會神寫小說的唐治才發現清和回來了，他取下耳機，跳起來讓開位置，對清和笑：“你回校啦，謝謝，謝謝，幫我拖拖裏面。”
清和把他的地盤拖完了，他又坐下去繼續打字，兩耳不聞外事。
清和把自己的東西全都收拾好，也就到了中午飯點，馮舟說大家一起去吃飯吧，劉楠很高興地說好，唐治卻正好寫到緊要關頭，仰頭看了三人，他對着清和讨好地說：“小禾苗，可以幫我帶一份不，只要是吃的，什麽都行。”說着，又從抽屜裏拿零錢，清和說：“算了，不要給我錢了，給你打包剩菜。”
“謝謝，謝謝，我愛你。”唐治随口就說，清和卻毫不在意他一個大老爺們的“真情告白”。
馮舟雖然認識清和的每個室友，但他不知道清和和室友是這麽相處的，清和在學校裏，和家裏全然不同。他融入了這個集體，和每個人都相處不錯。
馮舟反而有點吃醋，因為他忙，在他沒有看到的地方，清和已經長大了，而且和別人這麽親密。出門的時候，他輕輕摟了清和的肩膀。
不過清和還沒有從石皓交女朋友的事情裏回過神來，有點愣神。
他最怕熱了，但被馮舟摟着，他還反而朝馮舟靠了靠，又仰頭看他，說：“哥哥，你有事忙，吃過飯就走嗎？”
馮舟道：“嗯，是。”
清和有些失落地伸手抓住馮舟的另一只手，兩兄弟非常親密，劉楠卻一點也沒有電燈泡的自覺，他擦拭着眼鏡，又戴上，自顧自地說：“去吃什麽，吃小炒嗎？”
清和說，“吃二樓的餐廳吧。這個點，人不多。”
作為吃貨，劉楠非常高興，幾乎要流口水，“哦，好啊。在家裏我就在想那家的味道了。”
三人到了餐廳，劉楠點了他最喜歡的炖牛肉，就開始低頭看手機，清和捧着菜單腦袋湊在馮舟跟前，為他介紹哪些菜好吃，馮舟寵溺地看着清和，視線幾乎全在清和身上，完全沒在菜單上，清和說完了，馮舟就說：“你喜歡吃什麽，就點什麽吧。”
清和仰頭看他，小聲問他，“哥哥，你不高興嗎？”
他這麽竭力讨好馮舟，就差把這個校園餐廳裏的普通菜色吹出花來了，說了一大堆話，喉嚨都要冒煙，不過是因為覺得馮舟好像不大高興。
他不知道哥哥到底是因為什麽不高興，就更是有些忐忑。
馮舟的手搭在清和的座椅椅背上，幾乎把他圈在懷裏，旁邊站着的女服務生，一直在偷偷瞄兩人，劉楠卻呆得可以，完全不覺得有什麽，一直在刷微博，又啪啪啪打字。
馮舟說：“沒有不高興，好了，寶寶，點菜吧。”
清和小聲說：“別在學校叫我小名，被人聽到了肯定要被笑話。”
馮舟笑着點頭，“好。”
清和這才點了菜，開始和馮舟咬耳朵小聲說話，菜上來了，清和就讓服務生拿了一個飯盒來，先把唐治的那一份夾出來放在一邊，大家這才開始吃。
劉楠邊吃邊繼續刷微博，清和看他要将米飯喂到自己鼻孔裏，就提醒他，“你在看什麽，這麽專注。”
劉楠這才回過神來，說：“最近網上在說黎晟和方怡有地下戀情，這怎麽可能，根本沒有呀。”
清和知道黎晟是劉楠的本命男神，清和大一剛入學時就知道，因為他們寝室的門背後就貼着黎晟的海報，劉楠書桌上一大堆雜志，都是有關黎晟的。黎晟在哪裏有演唱會，劉楠節衣縮食都要跑去，有一次黎晟來Z城，他為了去接機，被大暴雨淋濕，回學校就重感冒，差點就肺炎了。所以他們寝室都知道劉楠作為一個男生追星不說，還是追男明星。
不過，他們古漢語班據說奇葩特別多，有每天都穿漢服上課的，有出言必是古語的，還有在寝室焚香修道的，也有男扮女裝或者女扮男裝的，如此等等，劉楠作為男生喜歡一個男明星，還追得狂熱，便一點也引不起話題和波瀾了。
清和說：“也許是炒作吧。”
劉楠不說話了，三兩口把飯吃完，繼續看手機。
飯後，馮舟付賬了，劉楠一定要AA給自己那一份錢，馮舟拒絕後，他就很不好意思地說：“每次都讓大哥你破費。”
馮舟說：“要謝謝你總是給清和幫忙。”
劉楠趕緊說：“清和也經常幫我。”
從餐廳出去，他眼鏡就起了霧，趕緊取下來擦幹淨又戴上，他近視了六七百度，取下眼鏡就什麽也看不清楚。
清和讓劉楠把唐治的飯菜帶回去，“我先送我哥，一會兒才回去。要是石皓回寝室了，你讓他等我，一起去教導處報道。”
劉楠應着就先走了。
馮舟和清和沿着林蔭道去距離寝室不遠的停車場，馮舟的車停在那裏。
夏末的午後，陽光熾烈，學校裏綠樹成蔭，蟬鳴聲聲，有不少學生吃了午飯往寝室走，年輕的學生們，滿是朝氣。
馮舟又高又帥，氣質冷峻優雅，自是非常吸引人，清和長相也是難得一見的好看，兩人之間氣氛和諧，不少女生打量兩人，還有人走過了不斷回望，和小夥伴心照不宣地對視微笑。
不過馮舟和清和都是被人打量慣了的人，所以并不覺得這有什麽，也不會去探究別人在想什麽。
只剩下兩人獨處，馮舟才問清和：“我看你因為石皓談戀愛了，之後就精神不太好，嗯？”
他側頭看着清和，清和毫不掩飾自己的失落，說：“不知道，心裏感覺怪怪的。”
“他只是你朋友，他談戀愛了，你不應該為他感到高興嗎？”馮舟擡手輕輕撫了一把清和的頭發，清和側頭看他，對他笑了笑，說：“我懂這個道理呀。但要接受總是有些困難。”
馮舟心裏不太舒服，家裏父親也是占有欲特別強，爸爸稍稍把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他就要對爸爸說：“你這樣會把孩子寵壞，你要讓他們學會自立。”或者說：“男孩子怎麽能這樣養，你不要事無巨細地管他們。”
馮舟小時候有些埋怨父親總這樣，現在他發現他自己也是這樣的。
看清和和他的室友關系親密，他就覺得難以忍受。不過他不會将這種情緒表現出來，他說：“慢慢來，就會好的。你們本來就要畢業了，要分開了，他之後要去哪裏？”
清和因他那句要分開了而嘆了口氣，說：“他成績很好，可以保研。”
兩人走到了停車場，車在停車場裏曬了一陣，裏面酷熱難當，馮舟開了冷氣後，依然站在樹下和清和說話：“我明天晚上就要去S城出差，但周末會回來。你有什麽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他說着，手輕輕摸了一把清和的額頭，他又出了一些汗，馮舟拿手給他扇風，想到要分開，總是牽腸挂肚，擔心清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會出什麽事。
清和點頭，“嗯，哥哥，你工作之餘要愛護身體。”
車裏已經涼下來了，馮舟開車把清和送到他寝室門口，清和要打開車門下車時，馮舟突然叫住他，“寶寶。”
清和回頭來看他，馮舟對他笑着說：“過來一點。”
清和疑惑地朝他那邊靠了靠，“什麽事。”
馮舟在清和的額角親了一下，說：“分別kiss。”
清和忍着笑紅了臉，飛快地下了車，馮舟降下他這邊的車窗，讓他趕緊上樓去，清和跑進了樓道，馮舟才開車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