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馮舟下樓來倒咖啡，在走道邊往裏探看，見清和站在影音室外面一動不動，他就走過去叫他：“寶寶，在這裏站着做什麽？”

劉楠的事情是秘密，清和不能将劉楠的煩惱告訴哥哥，讓他給予一些建議，再說，劉楠的事情，恐怕也沒有什麽建議可給。

馮舟眼神溫柔，關心地看着他，昨晚的尴尬便又浮上了清和的心間。即使是親兄弟，但長到這麽大，也不該過分對哥哥撒嬌了。

清和說：“沒什麽，劉楠在裏面打電話，我就出來了，在外面走走再進去。”

他又看了看馮舟杯子裏熱騰騰的咖啡，“這麽晚了還喝咖啡呀？”

馮舟說：“有個企劃要看，明天開會要談這個。”

他伸手去碰了碰清和的衣服，為他整理衣領，但清和往旁邊避了避，退後兩步說：“那你先去忙吧，我走一走好了。”

清和趕緊往一邊走去，馮舟向他伸手，清和控制不住心熱臉紅，只得趕緊逃掉。

馮舟只得收回了伸出的手，只覺得手指尖發麻，他眼神顯得暗淡，看了看清和飛快離開的背影，邁步往樓上走去。

清和在避着他，這是顯而易見的事。但馮舟沒有辦法去抓住他并哄他為什麽要避着自己，因為理由也是顯而易見的。

清和在外面轉了一圈，又去廚房裏端了熱熱的牛奶去影音室，劉楠已經沒有打電話了，也沒有看電視，電視裏在播放廣告，他趴在沙發上發呆。

清和把給劉楠的牛奶放在茶凳上，坐在他旁邊慢慢喝着自己那一杯，“接完了嗎？還好嗎？”

劉楠擡起頭來看他，對他點頭，清和指了指給他的牛奶：“沒有加糖的牛奶，你要加糖的話，我再去加。”

“不用了。”劉楠笑着，但笑容很勉強。

清和看他端着牛奶連連唉聲嘆氣，就問：“又出什麽事了嗎？”

劉楠說：“我覺得我還是應該回去做他的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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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一愣，“如果你想去做，那就去吧。如果因為這件事再受到欺負，你可以找我訴苦。”清和笑了笑，“畢竟我是你的哥哥啊。”

劉楠說：“清和，謝謝你。”

“不要道謝了，你今天道謝多少回了。再說，我也沒有幫上忙。”清和聳了聳肩。猶豫片刻後，還是問了他關心的問題：“怎麽想着又要回去做助理了？”

劉楠猶豫後才說：“其實，他對我挺好。而且，他是個外在形象太好的人，內心就很需要發洩纾解，知道他過去的人不多，而我正好知道，還不會将他的過去說出去，他可以對着我傾訴，緩解他的壓力。如果我走了，他連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也沒有了。”

清和說道：“就是因為這樣？你要是這樣想，總有一天，你會覺得黎晟離不開你，但其實，不是黎晟離不開你，是你離不開他。你這是強将自己對人的憐憫和關愛情懷加在別人身上，還覺得別人很需要，會感激你，你這是在通過別人尋找自己的存在感。要是有一天，黎晟對你說，我根本不需要你，你走開。你說你要再找什麽理由開心地活下去。你的生存價值要是是建立在別人身上的，那麽，總有一天，別人不要你了，你會發現自己毫無價值。我覺得，這樣的人是最可憐的。”

劉楠驚愕又羞愧地看着清和，一向溫和從不說重話的清和，此時卻在不斷撕開他面上的畫皮，劉楠發現自己真的是黎晟說的那樣，他不誠實，而且是僞君子。他享受了和黎晟的情事，又反過來認為自己是受害者，而他想要回去黎晟那裏，也說是因為黎晟需要他。

清和擡手放在劉楠的肩膀上，說：“黎晟對你做的事，的确是他不對。不管他出于什麽心态，包括愛你忍不住那麽做，或者只是一時在興頭上而你正好在身邊，或者是壓力太大需要發洩這些，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理由，他錯了就是錯了。而你想原諒他，想繼續待在他的身邊，不管是因為你崇拜他癡迷他愛他，還是因為以前的事情産生的強烈負疚，甚至是因為你能從他身上找到最大的滿足感和存在感，這些，其實都是你的個人問題，不會對別人造成什麽壞處，這些，是你的自由，而這又恰巧還對黎晟有好處，那這就外人看來，就是一件好事。”

清和給了劉楠一巴掌，随即又給了他一顆糖，劉楠看着呆呆的，實則并不是沒有主見的人，但清和的話太擲地有聲，他幾乎完全被清和的話語遷走了思維。

他讷讷不知如何回應，清和放下牛奶杯，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對着他的眼睛說：“但是，你這樣做，真的很糊塗，我覺得對你沒有什麽好處。真心關心你愛你的人，肯定會擔心你的。”

劉楠突然就感到了委屈，都要哭了。

不過作為一個男生，他知道要是哭起來，那真是太難看了，就趕緊忍住了。

清和再問他，“你真實想回到黎晟跟前去的理由是什麽？”

劉楠很羞愧地低下了頭，“其實我現在感覺很亂，我想，的确是我離不開他，不是他離不開我。我離不開他，我當然會想要回去。”

清和一拍手，說：“那現在我們目标明确了，你既然想回去，那就回去。但我們不能窩囊地回去，特別是在他做了錯事後，不接受教訓，沒有反省之心，你就回去了。那他以後肯定會以為，你是被他掌控在手心裏的，只要他想，你就走不掉，你就會回去，他可以吃定你了。”

劉楠被他說得笑了起來。要是別人，誰有耐心聽他一個大男人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感情事，不覺得他這個人磨磨唧唧特別難看才怪。大約只有清和會這樣幫他分析了。

清和真是個很好的朋友。

看他打起了精神，清和也笑了起來，說：“我們要讓黎晟吃點苦頭，好不好？”

劉楠苦了臉，“幹什麽？”

清和說：“我去吓一吓他。怎麽樣？”

劉楠疑惑又有些擔心，“怎麽吓？”

清和和他小聲說了計劃，劉楠臉色很複雜地看着他，“這樣……他會很着急吧，有些過分了。”

清和說：“那算了吧，都依你。”

劉楠看着清和，在兩秒鐘後，又說：“還是吓他吧。”

“也許他會犯心髒病？”清和說。

劉楠道：“他的心理素質很好。”

清和向劉楠要手機的時候，說：“我們真是太邪惡了，做壞事要被雷劈的。”

劉楠說：“我也這麽覺得。”

清和捂了捂自己的胸口，“要心跳失常了。”

劉楠：“那還是算了。”

清和卻不把他的手機還給他，反而問：“來，他的電話號碼是哪一個？”

劉楠把手機密碼劃開，手機界面還在通訊界面，第一個電話顯示了一個“L”，劉楠說，“這個。”

清和一邊按下這個號碼，一邊把劉楠推出了影音室，“出去等我。”

劉楠怕清和玩得失控，不想出去，但還是被清和關在了門外面，他自暴自棄地站在門口，反而冷靜了下來，他開始不斷反省自己和黎晟之間的事情和關系。

電話撥打了一陣，那邊才接起來，清和聽對方說：“楠楠，我剛才在浴室，你想好了嗎？”

清和說：“對，他想好了。”

黎晟皺了眉頭，聲音也明顯有了一點變化，至少沒有剛才那一句的溫柔：“你是他的朋友？”

清和：“對啊。事情是這樣的，劉楠後頸和肩膀上的齒印，到現在都還很清晰。黎先生，你真是太用力了，這樣不僅會讓人很痛，還會留下證據。在性事上喜歡用牙齒的人，一向是平常太憋屈隐忍，很需要發洩的人，而且還可能會有家庭暴力傾向。”

黎晟聲音冷了下去：“這是劉楠讓你來說的？”

清和道：“不是。他吃了安眠藥現在已經睡了，這是我想和你說的。哎，知道了黎先生你的秘密，真是讓人緊張。你說你要不要給我一點封口費呢。”

黎晟說：“不要開這種玩笑。你把劉楠怎麽了？”

清和臉上笑容更甚，“沒怎麽樣，就是給他拍了幾張照片。哎，黎先生，那句話說得好，外面越光鮮的人，內裏可能就更爛，所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沒想到你既是一個同性戀，還性侵自己的助理，劉楠才二十歲吧，人生觀都還沒健全，你就對他做這種事，把他騙去你的家裏，想要他做你的禁脔！要是這件事曝光，你說你的粉絲們會怎麽想。我想連瑾星也不會想捧你了吧，一朝天堂跌落地獄，人生如戲，大約就是這樣了。反正你也演過那麽多如戲的人生，想來是能夠體會這樣的心情的。”

清和笑着說着這些話，黎晟那邊卻并沒有什麽表示，清和只從他稍稍粗了一點的呼吸判斷他是有情緒起伏的。

也難怪他能這麽紅，這是個有城府又能沉得住氣的人，遇到這種事，也能處事不驚。清和這麽想着，既為劉楠感到高興，又為他感到憂慮。

黎晟第一句話不是關心自己，反而關心劉楠，可見他的确是真在意劉楠，如果他是真心喜歡劉楠，即使他是當紅的明星，他想要護住劉楠，也有能力；但同樣，要是他只是想玩一玩天真單純又癡心不改的劉楠，那劉楠是沒有一點翻身之地了，只能任由他掌控。

黎晟說：“你想要什麽？你把他的照片發一張過來，我就滿足你的條件。”

這下輪到清和為難了，心想這個人還真是個人精，不好糊弄。

清和說：“你想要什麽樣的照片，齒印，還是裸照？要是裸照，我現在再去拍。”

黎晟惱怒地說：“我不是那麽好威脅的。”

清和：“自己落了把柄，卻惱羞成怒，別人不該威脅你。黎先生，你什麽時候這麽天真單純了。既然你不想談，那就算了吧。”

一個手握如此重要的把柄的人，一直說話這麽輕松，全程掌控對話，即使是慣犯，也不該這麽輕松，更何況，這個是劉楠信任的朋友？

黎晟已經反應了過來，對方是在故意逗自己。

他說：“讓劉楠來接電話。”

清和的氣息一頓，黎晟說：“讓劉楠來接電話，他想怎麽樣？他握着我這樣的把柄，他以為我是因為怨恨他才這麽做的？他在別的事情上聰明，這件事就糊塗成這個樣子了？”

清和發現自己被人揭穿，一邊有些挫敗，一邊說：“那你直接和他說清楚不就行了，你這麽含含糊糊，誰知道你什麽意思。也許你是看到他癡戀你到瘋魔了，故意利用他的感情。這種利用別人的感情達到自己肮髒目的的人，最讓人讨厭。我最恨就是這種人，你以為你可以把人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間？要是你真那麽做，即使頭頂三尺的神明不會懲罰你，我也會去黑你的。”

黎晟語氣軟了下來，說：“讓劉楠來接電話，他在哪裏？門外面？開門讓他聽電話。”

清和沒想到他猜得這麽準，輕輕哼了兩聲以作不屑，過去開了門，将手機遞給了劉楠，“老四，你家黎神要和你說話。”

他把劉楠推進了房間，然後拉上了門，自己站在了門外面。

黎晟聽到清和最後那兩聲哼哼，顯然這是個沒有吃過苦頭的自以為聰明的小孩兒。

清和在家裏到處逛來逛去，等劉楠出來叫他，他才過去問，“結果怎麽樣？”

劉楠又羞又愧又高興又忐忑，他結結巴巴地小聲說：“他說他愛我，是很認真的。他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玩火，要我相信他。”

清和伸手捏了一把他紅通通的臉蛋，發現手感很好，便上了另一只手，兩邊都捏了一把，“行吧，這樣也好。”

劉楠只得忍着被他捏，清和把手拿開的時候還有點不舍得，心想難怪哥哥喜歡捏他的臉，原來是這樣啊。也許家裏可以養個貓狗，雖然爸爸他們經常不在，哥哥也時常出差，但他以後會經常在家裏，有個小動物玩也好。

劉楠很愧疚地說：“他說他來接我回去，清和，不好意思了。你請我來做客，我又要走了。”

清和挑了一下眉，覺得這也是意料之中，他說：“沒什麽，我把地址給他吧，他到的時候，我送你去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