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理想很豐滿,可惜現實很骨感。
前人的這句話可以很完美地概括向知遠最近的狀況。
他本來把算盤打得很好:反正每周都要和一班用同個操場訓練,他和原栩又是唯二跑1500米的,要一起熱身跑步放松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完了再一起吃個飯兌現承諾,事情走向就相當美好了。
可他人算不如天算,從第二周開始原栩就沒來,說是被拉去奧數競賽了,因為是高一的種子選手,每天放學還要去辦公室上輔導課。
“這合理嗎?我中考數學也滿分啊,怎麽沒喊我去比?”
向知遠深感不平。
鄧岳想笑又不敢笑,硬是繃住了嘴角,一臉沉痛地給他擺事實講道理:“高一就這麽一個名額,哥,雖然我不想滅你威風,但你覺得他們選原栩還是選你?”
向知遠:“……”
說真的,他現在去上奧數班還來得及嗎?
“仔細想想這也是好事,至少你不用再去練跑步了嘛。”鄧岳換了個思路開導他,“他不跑你也不跑,你還能等到他補習結束,是不是這個道理?”
好像也是。
向知遠本來就懶得跑步,原栩不來,他就變成每天坐在場邊無所事事的劃水人士了,要不是反複橫跳不太好,他還想再找老梁主動請辭一次。
這麽過了一個多禮拜,他終于忍不住給原栩發微信。
——你很久沒來訓練了,奧數比賽很忙嗎?
原栩一直沒回複他,雖然平時也回得挺慢,但這次向知遠等到第二天晚上還沒見他回複,第三天沒忍住,跑到一班去找他了。
雖然不像原栩這樣開學第一天就晉升校園風雲人物,不過他怎麽說也是個帥哥,除了肉眼可見的高和帥還一看就很有錢——校服大家都一樣,可他一周五天鞋都不帶重樣的,別提多招搖了——三個星期過去,高一的人基本全認識他了。
他站在一班門口往裏看,沒在教室裏找到原栩,于是随意叫住一個從裏面出來的女生:“你好啊同學,我想問問原栩在嗎?”
那女生愣了愣,回頭看了班裏一眼,搖搖頭說:“他不在,可能去辦公室了吧。”
“謝謝。”向知遠朝她笑了笑,又道,“我找他有點事,如果他回來了,麻煩幫忙轉告一聲……哦,我叫向知遠,麻煩你了。”
那女生點點頭,臉有點紅,朝他笑笑就匆匆跑進班裏了。
向知遠想了想,又晃悠到老師辦公室去碰運氣,結果走了好幾科老師的辦公室也沒看到他,反而自己被英語老師叫去幫忙。
“你昨天随堂小考錯了好幾道哦,看着都像是粗心選錯的。”教他們英語的是個剛來沒幾年的年輕女老師,娃娃臉,說話也像個小孩,“下次要仔細看題,不然被扣分很冤枉的——來,幫我把卷子拿回去發了吧,謝啦。”
英語卷子就那麽一小疊,薄薄的,向知遠拿起來翻了翻,找到自己那張,還真是犯了幾個粗心大意的錯誤,比如看錯時态之類的。
“下次注意,謝謝miss楊。”他朝老師笑了一下,帶着卷子走了。
大課間還留在教室裏的人不算多,沒吃早飯的要麽去食堂要麽去小賣部,樓下籃球場甚至有人抓緊這20分鐘在打球,大家都有自己想做的事,留在教室學習的反而是少數。向知遠回去把卷子給了英語課代表,見鄧岳不在,估計是下去買水了,于是靠在走廊上等他回來。
結果他站在那裏五分鐘,鄧岳沒等到,倒是把原栩等來了。
他靠在欄杆上,本來在發呆,聽到周圍有人說悄悄話才直起身往來源看。
原栩的校服上衣規規矩矩地束在褲腰裏,襯衫長褲小白鞋,穿着乖得不行,臉上卻又有了新傷——一道擦傷在他左邊顴骨上結了痂,看起來已經快好了。
“找我有事?”他在向知遠旁邊停下,和他并肩靠在走廊扶手上往樓下看,“我剛剛去食堂了,早上沒來得及吃早飯。”
向知遠盯着他臉上的傷痕看了兩秒,又別開視線,若無其事地說:“沒什麽,給你發微信你沒回,就過去找你了。”
原栩愣了愣,然後想起什麽,無奈地解釋道:“你找我沒什麽急事吧?我手機前兩天丢了,最近又有點忙,還沒來得及去買新的。”
“怎麽突然丢了?”
向知遠還記得他手機是個前兩年的舊款,銀色的,沒套手機殼,看着倒是挺新……
“打架,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原栩随口說。
和臉上的傷對上了,真是完全不意外的答案。
不過既然他都這麽說了,向知遠也有了理由繼續問:“這次又跟誰打架了?沒受什麽傷吧。”
他語氣輕松,也沒有責備或者其他什麽負面情緒,倒像是朋友之間說笑打趣,知道他不會受傷,還給他機會講講自己的戰績。
原栩和他對視,突然有種很莫名的感覺,雖然不知從何而來,卻意外地真實。
這人是站在他這邊的。
這并不讓他覺得奇怪,因為向知遠一看就是個不安定分子,不過對方會這麽平常地看待他三天兩頭打架的事,他還是有點不理解。
“和上次那幾個一夥的。”他也不瞞着向知遠,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三四個人吧,沒讨到什麽好處,不過害我把手機丢了,沒找到。”
“臉上的傷怎麽弄的?”
“嗯……好像是拳頭擦傷的?我躲了一下,沒完全躲過去。”
其實當時是為了躲另一個人砸過來的棍子,只能最大限度閃開這一下,不過說這些也沒什麽意義,他覺得向知遠也只是問問而已,沒八卦到要讓他複盤鬥毆全程。
向知遠比他高小半個頭,偏頭去看他恰好能看到他被碎發半遮住的潔白耳廓,上面也有一顆小痣,顏色很淺,有點泛紅。
“人沒事就好,一點小傷口應該沒關系。”他低聲說着,也不知是安慰原栩還是安慰自己。
按理說像他這樣的顏狗看見原栩傷了臉應該有點可惜,不過他倒是沒這想法,因為原栩臉上有傷也挺好看的。
“習慣了,以前在十三中這種小打小鬧都不算事。”原栩擡手攥成拳頭伸到他面前,又猛地張開五指,露出留了不少細碎疤痕的指骨,“你看我手上這些小疤痕,基本都是這一年多打架弄出來的。”
“你……”
原栩笑了一下:“是不是挺難想象的?你是博雅的吧,那邊肯定沒這種沒出息的家夥。”
“誰說的?我也打過架啊,博雅不全都是好學生。”向知遠說,“初三那會兒有校外的人欺負我們班女生,剛好大家一起出去玩,我們幾個男生頭腦發熱就打了一架,還被叫家長了。”
他還勉強學過幾天花架子的跆拳道,算是那裏面最能打的了,其他人沒這麽好的運氣,個個都被小混混打得鼻青臉腫。不過受了傷的好處也是有的——女孩子那會兒飽受偶像劇荼毒,個個少女心泛濫,大部分出頭的男生都因為這件事脫單了。
來給他獻愛心的妹子有好幾個,他都沒什麽感覺,後來才發現自己根本不喜歡女的,白費了班花一顆撲通撲通的少女心。
原栩聽他講了幾句,有點想笑又忍住了,等向知遠說完了才開口。
“其實我來之前覺得南方人都溫溫柔柔的,來了以後才發現,好像也不都是這樣。”
“哪裏都有好人,哪裏也都有壞人,這點是不會變的。”向知遠眯着眼看他攤開的手心,覺得原栩真是好白,沒見他防曬卻怎麽也曬不黑的樣子,“你就當看古惑仔電影好了——咦,你不是南方人嗎?”
原栩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他居然不知道:“我不是啊,寧都人,離容市很遠的。”
寧都是有名的雪景勝地,每年都有好幾萬人去看雪,但向知遠沒去過。他連滑雪都是在加拿大學的,因為大伯家住那邊,幾乎每年都要去探親,所以好像也沒必要特地跑到北方城市去看雪。
不過原栩居然是生在雪鄉的小孩,這讓他有點意外。
他還想多聽對方說一些自己的事,上課鈴卻沒給這個機會,很煞風景地響了起來。原栩朝他擺擺手就往一班的方向走,向知遠看着他的背影走在返回教室的人潮裏,忍不住還是開口問:“放學去買手機嗎?我有認識的人在店裏上班。”
原栩愣了愣,不知想到了什麽,在人群裏笑着朝他點點頭。
“好啊,那你放學等我一下,今天我不上奧數課。”
作者有話說:
明天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