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突然不覺得自己可憐了,她……

那頓飯是喬阮一個人吃完的, 她還是不太能摸透沈負。

她覺得他是一個很複雜的人,他好像藏了很多事情。

或許是不太好的事情。

夏依然從馬叔叔的老家回來了,肚子已經有點顯懷了。

她問喬阮:“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都可以。”喬阮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肚子, “為什麽他不踢我?”

夏依然笑容溫柔:“四個月才會胎動,現在還太小了。”

那天晚上, 喬阮在空間裏發了一條說說。

“新生命很可愛,突然好像不怎麽難過了。”

她的QQ沒有好友, 所以她平時是當成日記來發。

林瀾在聯系了喬阮, 問她可不可以先幫她兒子補一周的課。

“這次期末考的成績影響到下學期的分班, 他要是考的不好的話,肯定會被分到垃圾班,你看你有沒有空, 先給他補一周,就放學後的那兩個小時就行了。”

喬阮看了眼日歷,離期末考還剩最後一個月的時間。

她最後還是同意了。

去他家那天正好是周末,李月明有事,喬阮一個人去的。

林阿姨給她倒了茶, 讓她先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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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 趙烨從樓上下來,眼睛都還沒睜太開。

看到喬阮了, 嘴上抱怨着:“怎麽來這麽早。”

林阿姨指着手表罵他:“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全世界恐怕只有你這個懶鬼剛起床。”

趙烨很有眼力見, 知道他媽要發脾氣了,老老實實的不吭聲。

林瀾在還要工作, 沒有留太久,簡單的交代了一下就走了。

喬阮放下書包,問趙烨:“在哪裏補課?”

趙烨時刻記着李月明的話, 也不敢對她太怠慢,手指了指裏面:“我房間。”

喬阮點頭,跟在他身後進去。

她讓趙烨先寫了一張試卷,要看看他的基本功。

檢查的時候發現他和江演的水平不相上下。

連題目都看不懂的那種。

只能從最基本的地方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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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黑的快,臨近六點就已經黑透了。

趙烨說送她,被喬阮拒絕了。

趙烨也沒堅持,他純粹就是出于禮貌的說了一嘴。

他背靠着牆,看着正安靜收拾東西的喬阮,好心提醒了一句:“我們這兒路不太好走,跟迷宮似的,你可別迷路了。”

喬阮并沒有太将他的話放進心裏。

她來的時候就是一個人來的。

可走了十多分鐘,她才發現趙烨的那句提醒是很有必要的。

夜晚天黑,僅剩的那點路燈光亮還不足以讓她看清楚全部的路。

她饒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裏了,又或者,壓根只是在原地打轉。

這兒的建築太像了,花園裏的樹都長的高,甚至沒法當成參照物。

在她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好像聽到前面有聲音。

“是檢查結果出來了嗎?”

聲線和語氣都很熟悉,溫溫柔柔的,喬阮下意識的往那邊靠近。

“嗯,我明天過去取,謝謝醫生。”

院子裏,喬阮只能看見一個逆着光的背影。

穿着淺灰色的家居服,頭發半幹。

他把電話挂了,準備進屋,卻在那一剎那停了下來。

轉身往回看,然後就看到了喬阮。

對于喬阮出現在這裏沒有任何疑惑和驚訝。

沈負走過去把門打開,眼底是他慣有的淡淡笑意:“是來找我的嗎。”

沒想到真的是他,喬阮抿了抿唇,像是終于在海面找到了燈塔。

“我來給人補課,結果不小心迷路了。”

沈負笑了笑,是她能做出來的事。

“這裏是不太好走出去,我送你吧。”

喬阮沒拒絕,也沒法拒絕。

要是拒絕他了,自己今天都別想從這兒出去了。

她跟在沈負身後,一言不發的走着。

大概是覺得太安靜了,于是沈負先開了口:“是給趙烨補課嗎?”

喬阮點頭:“你認識他?”

“他是月明的表弟,見過幾面。”

喬阮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會:“我剛剛聽到你說檢查結果,你生病了嗎?”

沈負笑了笑:“嗯,很久以前就生病了。”

“嚴重嗎?”

“應該還算嚴重,拖的太久了。”

喬阮的心揪起來了:“那為什麽不早點治療呢。”

為什麽不早點治療?

他以前沒想過要治,是最近才開始動這個念頭的。

他也不清楚是為什麽,就是突然開始對一些東西感到好奇。

突然很想親身去體驗和感受一下。

沈負沒有回答,喬阮也就沒繼續問了。

他不光把她送出了小區,甚至還送她回了家。

即使喬阮說了不用。

到她家樓下,喬阮和他說了再見,他笑容溫柔:“晚安,睡個好覺。”

一直到上了樓,她走到窗戶邊往下看。

沈負的身影孤零零的,走在路燈之下。

在那一刻,喬阮突然有點難過。

莫名的,替他感到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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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上的女生最近開始議論起了校外的混混,聽說最近有人被搶了錢,還差點被占便宜。

提起那些人,她們就一臉厭惡:“他們現在流行找好學生當女朋友,覺得有面子,所以整天在學校附近晃悠。一個個油嘴滑舌的,居然還有瞎眼的上鈎了。”

“藝高那邊呢?”

“藝高也有,那邊更多。”

數學老師和物理老師給喬阮印了好幾張之前各省的高考試卷。

她的進度比班上任何人都快,高三的知識點完全自學完了。

她戴上耳塞,兩耳不聞窗外事,專心的寫着試卷。

除了那些混混的事跡,能夠震撼到一中學生的大概就是沛城下雪了。

在這種連雪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城市,這種持續半個小時,指尖就能擦拭掉的降雪量,已經足夠讓沛城人民激動了。

那陣子到處都是雪的照片,喬阮坐在教室裏,看着窗外的樹被風吹的枝幹碰撞。

冬日的蕭索在此時淋漓盡致。

放學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喬阮戴着耳機往公交車站走。

耳機裏是很标準的英式播音腔。

天氣冷,她在校服外面又加了一件蜜桃粉的呢子大衣,頭發簡單的挽了個丸子頭,耳邊兩縷碎發垂下來。

個子高,皮膚也白,站在人群裏格外顯眼。

和她在一個車站等車的人總是下意識的往她這邊看,她聽的太認真,并沒有注意到。

車到站了,她卻沒上去。

因為先看到了沈負,他剛從學校出來,也往這邊走。

又開始住酒店了嗎。

沈負也看到她了,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瞬間挂上笑容,他稍微加快步伐過來:“剛剛怎麽沒上車?”

她不太會撒謊,眼神閃躲:“人太多了,擠不上去。”

那輛車是從沈負的面前開過去的,裏面人到底多不多,他肯定看的清楚。

但他卻沒有戳穿她:“現在正好是下班放學的高峰期,下一班車應該就不那麽多了。”

他溫溫柔柔的,替她圓好這個謊。

喬阮其實很想問他,你爺爺奶奶又來了嗎,為什麽你要去住酒店。

但想了想,喬阮最後還是沒問。

她覺得這樣不太禮貌。

于是抱着這樣的疑惑,滿懷心思的坐上車。

直到下了公交,似乎看穿了她的內心所想,沈負主動替她解惑:“奶奶上次過來是為了我爸相親的事。那個阿姨現在去了家裏,所以我暫時還不能回去。”

喬阮覺得,他們并沒有拿沈負當成一家人看待。

他好像是個可有可無的物品,并且屬于看到會礙眼的那種。

“對了。”喬阮突然想起來,關心的問他,“你上次檢查的結果怎麽樣?”

“醫生說治起來可能會有些麻煩。”他笑道,“不過也沒關系,能治就已經很好了。”

喬阮的胸口像哽着什麽,不上不下,難受的要命。

她輕嗯了一聲,低頭往前走。

沈負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後。

喬阮終于忍不住,停下來,猶豫的問出口:“你......你可以告訴我你生的是什麽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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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喬阮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親眼看着沈負撕開自己的臉,然後以血淋淋的樣貌看向她。

他在沖她笑,喬阮卻吓醒了。

沈負白天的話言猶在耳。

“醫生說,我應該是無情型人格障礙。”

他好像很快就接受了,甚至不需要任何緩沖。

喬阮被噩夢驚醒以後就睡不着了,她打開窗簾,想看月亮,可擡頭只看見兩棟樓房之間狹小的一條線。

她突然不覺得自己可憐了,她覺得沈負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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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要到了,班主任拿了張花名冊進來,讓想參加的去文藝委員那裏報名。

沒多少人願意把時間花費在這種事情上。

文藝委員只能拿着花名冊挨個做着思想工作。

走到喬阮這兒了,她沉默的擡起頭,左手還握着筆。

她是左撇子,小時候被奶奶糾正過,現在左右手都可以用。

但左手更熟練一點。

大概是覺得喬阮更好說話,所以她在說服喬阮時特地多花費了些時間。

喬阮很容易就心軟了,猶豫的點了點頭:“可是我什麽都不會。”

“沒事,就班上自己搞,都是同學。”

她在花名冊上寫下喬阮的名字,筆懸在舞蹈那一欄上面猶豫了會,最後還是給她選了個唱歌。

唱歌簡單,只要有嘴巴就行。

喬阮利用課餘時間把那些試卷全部寫完了,午休的時候老師給她開小竈,将那些錯題重點給她講了一遍。

“你最大的問題在于你不夠仔細,考試的時候千萬要多檢查幾遍,知道嗎?”

喬阮點頭,接過試卷:“嗯嗯,我知道了。”

她回到教室,看到李月明坐在她的椅子上。

看到她來了,她特地囑咐她晚上早點回去。

喬阮把試卷放進桌肚裏:“怎麽了?”

李月明告訴她:“蘇瑤月昨天回家的時候被校外的混混搶了錢包,她居然沖過去和別人打架,現在在醫院呢。”

喬阮驚住:“很嚴重嗎?”

“不嚴重,被抽了兩個耳光而已,臉腫了,她擔心毀容,就去醫院住着了。”

聽到她說沒事,喬阮暫時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蘇瑤月最近沒去上學,請假在家待着。

她暫時不想去,怕再碰到那群惡心的人。

沈負替她收拾房間:“你要是怕的話,我以後送你。馬上就要考試了,不去學校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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