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喬阮,我犯的不是死罪啊……
“謝謝, 我知道了。”
喬阮和他道謝,多謝他的提醒。
然後頭也不回的刷卡進了地鐵。
沈負也沒急着走,而是目送着她離開。
他的阿軟啊, 從始至終一次頭也沒回過。
直到她的身影随着自動扶梯的下滑消失在他的視野裏,沈負才垂眸低笑。
他的人生好像一直都是這樣。
被抛棄, 又被短暫的撿起,等他好不容易在暗無天日的日子裏, 窺見一絲光明, 然後再次被抛棄。
其實早該習慣了的。
他不介意再被抛棄幾次, 但前提是,喬阮願意再撿起他。
流浪貓都有被收留的時候,他卻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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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裏, 沈負泡了杯咖啡,坐在沙發上看心理訪談的節目。
他消遣時間的方式少的可憐。
獨居的人似乎都愛養只寵物,但他讨厭毛茸茸的動物。
也讨厭黏人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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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蛇箱裏蜷縮着一條黑色的墨西哥黑王蛇。當沈負走近時,它會把頭翹起來,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蛇這種東西是養不熟的, 除非它熟悉了你的氣味, 認為你無害,才不會主動去攻擊你。
可能因為自己也是冷血的, 沈負更喜歡這種養不熟的冷血動物。
他戴上手套, 丢了只小白鼠進去, 看着它蜷縮着身子,将白鼠一點一點的吞入腹中。
沈負安靜的欣賞完這一整場遵從食物鏈的進食。
看小白鼠的掙紮, 看它被絞死後吞下。
看完這一切,他煩躁的心仍舊沒辦法平靜下來。
他想去見喬阮,想抱她, 想她和自己在一起。
可太難了。
她一點機會都不肯給他。
人與人之間若也存在食物鏈,那麽喬阮,是能夠輕易将他絞死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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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阮洗完澡後看了會電視,小梨花窩在她旁邊睡覺。
茶幾上的手機響了,她坐起身去看誰打來的。
手機屏幕上林盞兩個字很顯眼。
電話按下接通,開了擴音。
林盞說話的聲音有些費勁,像是背了個重物:“師......師姐,您現在有空嗎。”
喬阮在睡衣外面随便穿了件外套,打車去到林盞說的那個地址。
陳绛哭的難受:“當初可是她綠的我,現在要和那個男小三結婚了,還他媽給我發請帖,你說她是不是故意的?”
他喝的爛醉,話也說不利索,仿佛自創出了一套屬于他自己的口音。
喬阮大致聽出了內容。
他大學時談過一個女朋友,當時是女方倒追的他,覺得他讀的名校,專業也好,以後肯定大有前途。
陳绛在她身上也沒少花錢,她喜歡名牌包包,陳绛就各種勤工儉學賺錢給她買。
臨到畢業了,陳绛都開始計劃着和她求婚,結果對方找到一個更高的高枝,就毫不猶豫的把陳绛給甩了。
江北本地的富二代,現在就能看到的富貴,不用等到以後。
林盞看到喬阮了,像看到救星一樣:“師姐,陳師兄喝醉了。”
喬阮擰開手裏的水瓶,遞給陳绛。
看到林盞脖子上的紅色劃痕了,她皺眉:“陳绛弄的?”
林盞抿了抿唇,點頭:“把我當成那個搶他女朋友的男人了。”
見他這副可憐樣,喬阮沒忍住,笑出聲來。
林盞擡眸看她,樣子委屈巴巴的。
喬阮強行正了神色,努力把嘴角的笑憋了回去:“待會記得塗點碘伏,別感染了。”
安頓好林盞,又開始安頓陳绛。
林盞不知道陳绛住在哪,他又一直哭,不肯走。
實在沒辦法了,林盞只得給喬阮打電話求助。
喬阮讓林盞扶着他,去附近的酒店開了家房。
人扔在床上,喬阮把燈關了,和林盞一起出去:“讓他一個人睡一覺,明天酒醒了就好了。”
林盞點了點頭,還是有些不放心:“窗戶應該......應該上鎖了吧?”
喬阮略微挑眉,笑道:“擔心他跳樓?”
林盞抿唇不語。
喬阮讓他放寬心:“你陳師兄可不是這麽有骨氣的人,會為了愛情自殺。”
聽了喬阮的調侃,林盞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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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绛喝酒就斷片,第二天上班,早就忘了昨天發生的那點驚心動魄的事情。
看到林盞脖子上的紅痕時還有心情打趣他:“昨天晚上和女朋友約會了?”
林盞捂着脖子,欲言又止。
他不記得了,喬阮倒是不介意幫助他想起了。
于是在喬阮簡略的三言兩語中,陳绛也逐漸記起自己發生的那點糗事。
這個點,來的人不多。
喬阮從包裏拿出一塊巧克力,遞給陳绛:“吃點甜的心情會好。”
陳绛笑不出來了,看着那塊巧克力發呆。
過了很久很久,他才開口,問喬阮:“你體會過這種感覺嗎?”
他少有這麽正經嚴肅的時候。
喬阮點頭:“有吧。”
陳绛擡眸:“你也被甩過?”
喬阮搖頭:“算不上被甩,我們壓根就沒在一起過。”
陳绛似乎突然想起些什麽:“難不成是......沈醫生?”
今天的天氣不錯,碧波如洗的。
喬阮透過那片方方正正的窗子,看頭頂的天空。
一大片的湛藍色。
印象裏,她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天氣。
心情都會變好。
“以前喜歡過,後來就逼着自己不喜歡了。”
她就是自私啊,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哪怕知道沈負那個時候有病,但她還是沒辦法接受。
那始終是她心裏的一根刺。
似乎是失戀的人對失戀的人惺惺相惜,陳绛對沈負突然沒有那種強烈的敵意了。
他在喬阮面前這麽裝,說不定也只是想讓她回心轉意罷了。
愛的更深的那方,在感情面前總是最卑微的。
沈負仍舊每天都會來。
就是時間不定,有時候是早上,有時候是中午,有時是晚上。
“剛給學生上完課,所以來的晚了點。”
他把飯菜一一端出來,用保溫桶裝着,他自己做的。
“都是你愛吃的。”
喬阮說過很多次了,讓他不用送飯,她餓了會自己點外賣的。
沈負每次都是口頭上答應,下一次還是會來。
喬阮幹脆直接把話說開:“你這樣死纏爛打,對我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沈負給她遞筷子的手因為她這句話停在半空。
死纏爛打。
他輕輕垂眸,唇角攀上一抹笑,眼底卻有哀色:“我只是給你送飯,送完就走。”
喬阮覺得自己最後一點耐心也被他磨沒了。
她連名帶姓的喊他:“沈負,你放過我好嗎?”
沈負覺得自己的喉嚨顫了幾下。
此刻的他是正在被絞殺的白鼠,他盡量讓自己表現的不那麽異樣。
可剛一開口,喉嚨洩出的顫音還是出賣了他的情緒。
“喬阮,我犯的不是死罪啊。”
“你最起碼......給我一個刑滿釋放的機會。”
他一直都知道她介意的是什麽,他也在盡力的彌補。
他能怎麽辦呢。
那個時候的他,還能怎麽辦呢。
被抛棄的次數多了,他的心理出現了創傷,會下意識的在乎別人的看法,時刻想着讨好別人。
他爸當時是希望他未來和蘇瑤月結婚的,他也很坦然的接受了。
那個時候他還沒有遇上喬阮。
也确實是想和蘇瑤月結婚的,他知道結婚意味着什麽,但對他不重要。
他對她好,只是因為他需要對她好。
什麽七情六欲,人倫常理,在那個時候的沈負身上,是不生效的。
他是一具傀儡,滿是瘡痍的傀儡。
是在遇到喬阮之後,他開始試着學習這些正常的□□。
他是因為喬阮,才想要成為一個活生生的人的。
可他也知道,喬阮對這件事很在意。
她覺得他的感情髒了,蒙了灰。
可沈負的感情,是因為喬阮才開始萌發。
從始至終,他都只有喬阮。
也只要喬阮。
似乎是覺得現在氣氛有些凝重,陳绛拿着煙盒,抖了一根出來遞給他:“我們出去抽根煙,等情緒先平複下來再說。”
沈負拒絕了:“我不抽煙。”
陳绛看了看沈負,又看了看喬阮。
覺得這事挺難辦的,兩個人都倔。
都不肯退步。
這樣下去只會是死局,時間越久越沒法解開。
幫親不幫理,陳绛只能先勸沈負:“喬阮的脾氣你應該知道,就是一頭倔驢,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種,你要是一直這麽糾纏也不是辦法,只會惹她厭惡。”
“我要是不糾纏的話。”他笑容苦澀的看着喬阮,“她肯定會立刻忘了我。”
他聲音輕,似是低喃:“她沒有心的。”
沈負走了,東西沒帶走。
他還是希望喬阮能好好吃飯,她的腸胃經不住這種飽一餐饑一餐的折騰了。
經過這些天,陳绛對沈負的态度也從厭惡轉變為了佩服。
那麽優秀的天子驕子,年紀輕輕就成了主任醫生,還是博士生導師。
這樣一個人,卻願意在喬阮面前一再的卑躬屈膝,低下頭顱。
“喬阮,我有時候也覺得你的心太狠了。”
她就是這樣的人啊。
心狠又自私。
她決定的事情,很難有回轉的餘地。
她讨厭的人,她一輩子都會讨厭。
她決定不再喜歡的人,也不可能回頭。
更何況,她也沒了那種非他不可的喜歡了。
感情早就随着時間變淡,一直放不下的,只有沈負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