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風波
說完謝淮就離開了,留下若有若無的清冽味道。
柳舟洲只覺頭皮微微發麻,這時曹牧風也正往外走,他邊走邊誇張的沖屋裏的二人振臂握拳,“挑戰來了,你相信你們,啊哈哈哈...”
這...這哪裏是相信,這是赤/裸裸的嘲笑。
公主氣的小臉漲紅,“曹牧風,你給我站住!”她邊說邊張牙舞爪的追了出去,曹牧風唬了一跳,“哎呀呀”的一溜煙跑沒了影。
柳舟洲見公主跑了出去,趕緊拾掇桌案上的書,待她出門,公主已經出了院子。
急忙跟出來,她左右環顧,見不遠處的蓮花湖裏,荷葉碧綠連天,公主正指揮着兩個小監撈蓮蓬。
見她走來,公主舉着手裏的蓮蓬沖她使勁搖,“柳女史,你快來看這蓮蓬好大。”她笑的燦爛,如春陽煦煦,完全看不出是剛才的小可憐。
柳舟洲接過一個蓮蓬,忍不住贊嘆,“這蓮子又飽滿又新鮮,拿回去讓廚娘做桂花蓮子羹怎麽樣?”
公主點頭,“好呀,好呀。”
“那咱們回宮吧。”她沖公主招手,公主立刻收了笑容,指着湖裏道:“我讓他們再多撈點,給母後宮裏也送些。”
柳舟洲不再堅持,把玩着手裏的蓮蓬,陪她說話,“公主,微臣有一個大缺點。”
“什麽啊?”公主好奇的看着她。
“微臣字醜。”
在鄉下沒有先生教她,父親偶爾會讓家丁給她帶幾本習字的書,當時她心思不在這個上面,稀裏糊塗也就認了幾個字,回柳府打算考女官後,她背書快,寫字卻不是一朝一夕能精進的,是以她的字很不成樣。
聽了這話,公主咯咯咯笑彎了腰,“柳女史啊柳女史,我還以為你無所不能呢。”
柳舟洲苦笑,“所以啊,等會公主抄一篇,我抄一篇,全當練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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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蹙眉,“整整一本書啊,不吃不睡也抄不完,反正三日後都會被夫子訓,索性一個字也別寫。”
柳舟洲失笑,“夫子能不知道你抄不完麽,他之所以這樣說只是唬你呢,你只要盡力多寫幾篇,他必定不會為難你。”
“你說的太對了!”公主拍着她的肩頭,興奮道:“那柳女史你盡力就行,不要累着自己。”
柳舟洲:“!!!”怎麽是這個結果。
“微臣的字可醜了,夫子看了會發火的那種。”
“啊”公主失望,“我的字倒是挺好看的。”
柳舟洲終于看到了一絲曙光,她趁熱打鐵道:“其實《四書直解》裏有很多有趣的典故,我整理出來,你專抄這種,如此你既完成了任務,又學到了有趣的故事,一舉兩得。”
公主有點動搖,柳舟洲又道:“公主如果把這些故事講給殿下聽,他一定會對你刮目相看的。”
公主突然兩眼放光,“還有曹牧風,哼,看他以後還小瞧我!”
柳舟洲心裏的石頭落了地,一行人舉着蓮蓬浩浩蕩蕩的回了宮。
剛進了宮門,留守宮內的小全子和小卓子就谄笑着迎了出來,“公主,奴才又為您尋了新鮮的玩意。”
公主睜圓了眼睛,把手裏的蓮蓬往宮女手裏一塞,急着問:“在哪裏,快帶我去看看。”
說着就跟着小全子一行人往殿內走,什麽抄書早都忘到了九霄雲外。
柳舟洲嘆了一口氣,心知剛才的努力怕是全都白費了,宮裏有這樣一群谄媚小人換着花樣帶公主玩,她的心思怎麽可能用在讀書上。
小公主單純,她要是高興了,賞賜大方的沒邊,宮裏面那幾個眼睛活泛的,不老實伺候,挖空心思逗公主開心,變着法讨打賞。
就拿昨晚的套圈游戲來說,幾個小監、宮女哄着公主玩到子夜,被他們套走的珠寶首飾能裝滿半個籠箱。
這也直接導致了公主早上起床困難,上課打瞌睡。
這群人,一邊哄走公主的寶貝,一邊消磨她的意志,慫恿她閑散度日,不思進取,着實可恨的緊。
小公主果然被新鮮玩意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午膳都不正經吃,跟着玩了大半天,書閣的門都不願踏進一步。
柳舟洲見再怎麽努力都是徒勞,她拿了一把蓮蓬,對阿糖說:“轉告公主,我去給皇後娘娘送蓮蓬。”
從福康宮回來,柳舟洲直接去了書閣,在裏面忙乎到很晚,直到聽院子裏一片哭天喊地,她才走出了門。
已經入夜,院子裏掌了燈。
原來是皇後身邊的花嬷嬷帶着十幾個禁衛圍在院子裏,小全子小卓子和幾個宮女顫抖着跪在地上,他們面前堆滿了金銀珠寶,公主攔在他們面前,用手指着花嬷嬷質問:
“嬷嬷,你這是幹什麽?”
花嬷嬷一臉威嚴,瞪着跪下的宮人,目眦欲裂,“這群刁奴,不好好伺候公主,心思全用在歪地方,皇後娘娘命奴才把他們帶回去,嚴加盤問。”
小全子大呼冤枉,“嬷嬷明查,我們盡心侍主,這些都是公主打賞給小人的。”
花嬷嬷冷笑:“公主單純,你們谄媚惑主,哄得她給你們撒錢,就沖這一點,你們就該死。你安的什麽心自己門清,還敢喊冤!”
說着她上前一步,狠狠的呼了小全子幾個巴掌,只打的他兩頰紅腫,口角流血。
公主憤怒極了,揮着拳頭就朝花嬷嬷撲去,柳舟洲趕緊上前攔腰抱住她,急聲勸慰:“公主冷靜,嬷嬷代皇後過來,你別惹了皇後生氣。”
公主動不得,胡亂揮着手沖花嬷嬷喊:“你竟敢打我的人,是不是不想活了!”
跪地的宮女內監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此起彼伏的哭喊,“公主救命,公主救救小人的命啊。”
小全子反應快,指着柳舟洲大聲喊:“是不是你告的狀,怎麽前腳你去福康宮送了個蓮蓬,後腳皇後娘娘就來要我們的命?”
聞言公主一把推開她,瞪圓了眼睛問:“是不是你?”
她直視着公主的眼睛,點頭道:“是微臣,公主,你不能這樣整日和他們混在一起。”
原來在給皇後送蓮蓬的時候,她向皇後說了元寧宮的情況,本意是想請皇後把這些人調到後院,不得踏進殿內,沒想到皇後會請禁衛過來,禁衛一來,那可是要下大獄的。
她剛才還在想皇後的手段太狠,又見在這種情況下那小全子還能引導公主的行為,可見是個厲害的,這元寧宮斷是不能留他了。
至于進了刑部,清者自清,若他們沒做錯事,問完話自然就能出來了。
公主根本聽不進她說話,小手顫顫巍巍指着她,喝道:“你走,從現在開始你不是我的女史了!”
花嬷嬷着急,彎下身子對公主道:“公主萬萬不可呀,皇後娘娘還要柳女史以後好好照顧您呢。”
公主一聽這話更氣了,高聲嚷:“誰要她照顧,你走,你現在就走!”
柳舟洲站的巋然不動,平聲靜氣道:“啓禀公主,微臣是朝廷命官,非得有吏部辭表,微臣才能走。”
公主叉着腰,滿不在乎道:“朝廷是我父皇的,我說讓你走你就得走!”
“休要胡言!”
黑暗中走出來一個人影,墨色的錦袍帶着夜的微涼,皎潔的面容又如吸飽了滿天的月輝,衆人屏氣凝神,齊齊噤了聲,只有公主失聲喊道:
“太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