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是什麽酒店, 也沒有桌子,而是兩個盒飯,蘇子芸和白詩懷拿着它們東躲躲西藏藏, 沒有下腳的地方, 安安靜靜的縮在一起, 報團取暖似的吃東西, 明明是現場地位最高的兩人,卻像是兩個可憐蛋一樣。
現在的臨時直播間亂成了一鍋粥,只有李凡所面對的鏡頭和他身後的布景板是整個房間最整潔的地方,他要拿出最好的一面來迎接觀衆, 其他人則是鏡頭之外的輔助, 努力讓直播正常運轉的螺絲釘。
李凡的大腦已經保持高速運轉的狀态很久了, 他接過口紅,念出它的名字色號, 快速的在手背上試色,随後上妝,對着鏡子看效果, 同時對直播間的觀衆說,“雖然對有經驗的人來說在手背試色已經足夠了, 但是手背和嘴唇是兩個部位, 口紅帶給人的視覺效果也會有所不同,我作為主播,就要把這件事做到最好。”
他抿抿嘴,讓口紅暈開, 又上手蹭了蹭勾勒線條,點評,“這個色號, 上妝很服帖,一點也不幹,很潤,顏色也很正,一看就像是穿着制服行走在寫字樓的白領一樣,有着一股精英氣質……”
說罷,李凡拿起一瓶很貴的唇部卸妝水卸妝,接過助理遞過來的下一只口紅,不忘低頭看彈幕上的觀衆言論,回答比較有代表性的問題。
雖說忙的像是個陀螺一樣,但是進入工作狀态的人,臉上所展現出來的認真能夠感染到別人,落入他的節奏當中。
有時助手也會遞錯東西,沒有及時的配合好,李凡則是發揮臨場反應能力,不讓場子冷下來,緩和氣氛。
蘇子芸拿着手機在旁邊看銷量,是合作商家發來的千牛後臺,數據顯示李凡這次的直播配合着桃寶盛典的推流很有成效,口紅專場,觀衆就算這支不喜歡,下支也會喜歡,一不小心就買了好多支,去化率(某段時間內産品銷量與總量的百分比)極高。
場內賣貨賣得好,場外也要給力不拖後腿,蘇子芸和大眼仔合作過幾回,輕車熟路的把李凡送上熱搜,kol大號、水軍聯動營銷李凡的口紅專場,将直播畫面剪輯成短視頻推廣試圖破圈。
蘇子芸還想過,現在是2017年不是2019年,沒辦法一炮打響名號情有可原,時機不合适,但讓她沒想到的是,有些意見領袖直接炮轟李凡,說他化妝娘們兒唧唧的,是網紅一類嘩衆取寵的主播,一飯兩吃,既捧了那些看不慣奶油小生的人,又捧了優越感很強看不上小鎮青年的人。
這兩類人根本沒研究過李凡到底屬不屬于這兩類,看到kol開團了,他們就開始沖,沖進直播間搓着鍵盤主持正義。
李凡還在直播,直播間很多不好的言論,他都默默的看在眼裏,語言對人心靈造成的殺傷力遠比那些口嗨的人想的要大,只不過他心裏抗壓能力強,能夠過濾這些污言穢語,但他直播間的觀衆作為旁觀者看不過去了。
“你們是不是有病,我們這兒買口紅關你屁事了。”
“呵,說話吊吊,牛子小小。”
眼看着觀衆激起情緒要和這些網絡鍵盤俠打起來,李凡趕緊制止這場沖突,“不要吵了,可能這些突然來直播間的人,對我本人有些誤解。”
“我在來做直播之前,是一名櫃臺銷售,銷冠這種榮譽也曾蟬聯過幾年,後來直播興起,覺得這種形式是對我銷售生涯是一種新的突破,于是辭職來做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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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凡是有真材實料的人,銷冠這個身份擺出來,那些抨擊他沒實力的人沒了聲音。
“至于我善于使用化妝品,對美妝精通,是因為這是我的職業而不是所謂的娘,我覺得,”李凡斟酌了一下詞語,“這個詞并不應該成為一種侮辱性的稱呼,性別并不是一種刻板印象,我認為女生可以很酷,男生也可以很安靜。”
那些罵他娘的人不會因幾句話而改變觀念,依然為心中的刻板印象破口大罵,但李凡這幾句話并不是對噴他的人說的,那些人又不買他的東西,他是對他的觀衆、潛在客戶說的。
顯然,李凡的話贏得了女性的好感,她們自發的開始幫着他說話,甚至反沖之前抨擊他的kol。
然而那些kol早就等着這一刻了,挑起性別對立,永遠是賺取流量最有效的手段,“兄弟們,保護啊,飯圈女孩來了!”
蘇子芸看着這些說自己被網絡暴力的博主,冷笑,李凡沒做過‘老鐵雙擊666,我給大家表演一個鐵鍋炖自己’的事,他的直播內容就是賣貨,沒有造假,也沒有嘩衆取寵,最速口紅測評本質上和櫃員與點鈔機比拼速度并無差距,都是某種職業技能檢驗。
很好,不是覺得自己是仗義執言嗎?
那就全讓你當了!
蘇子芸反手把這些網絡博主送上熱一,“給你體面,你不知道什麽是體面,我就幫你體面。”
李凡下播的時候,情緒其實不太好,雖說有觀衆幫忙反擊,但也是被幾千人罵了個狗血噴頭,直到他看到熱搜,樂了,一樂嘴揪心的疼,他又趕緊捂住嘴,蘇子芸催他趕緊去醫院挂個號,他連忙點頭打車,車上還在繼續關注事态。
#唆使粉絲網暴主播卻說需要粉絲保護
#小夥為賺錢竟變成盛世白蓮
#青年反複去世醫學奇跡
這也太陰陽怪氣了吧,但是李凡喜歡,不僅是喜歡,更是通體舒暢。
不只他喜歡,網上沖浪的網友也喜歡,比起那些中規中矩的熱搜名,這個一看就像是奔着打架去的熱搜,讓她們趕緊抄起板凳來吃瓜。
雖然這熱搜只沖到前排站了不到一個小時就被撤下來,但蘇子芸已經相當滿意,縱觀大眼仔十幾年的歷史,有過這樣或那樣引言怪氣的tag,沖到這麽靠前的只有她家。
此路不通別處通,既然陰陽怪氣不行,蘇子芸很快送李凡的大名或那位網暴博主的大名上熱搜,這并不違反規則,只不過她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貼在這條微博的實時和廣場下面,買了好些營銷號轉發,甚至還聯系了林湛,問他們恰不恰飯,林湛很快就接了,并感嘆蘇子芸怎麽又換了一個賽道發展。
蘇子芸:可把我厲害壞了,叉會兒腰。
李凡以為這熱搜全是蘇子芸使錢的功勞,其實不是。
縱然蘇子芸有錢還知道找營銷公司,這種出格的熱搜tag也絕不會被送上前排,只會在靠後的位次徘徊,是有人在後面小小的推了一把,才讓熱搜沖上去。
蘇子芸生氣的時候,桃寶直播的人也在生氣,他們開開心心、本本分分的在做直播盛典,各項數據也都很不錯,眼看着kpi完成有望,獎金大大滴有,結果扶持的男主播、有潛力的種子選手被罵,幾千人沖擊直播間,輿情糟糕一片刺目紅色警告,說什麽只是針對李凡,這分明是針對他們!
這不反擊等着shi盆子扣下來?
他們第一天敢說李凡娘,第二天就敢罵女主播全是澀情人,桃寶直播蛇鼠一窩。
啥,送博主上熱搜前排是他們幹的?
放屁,李凡是蘇子芸簽的,替他撐腰的自然也是蘇子芸,和他們平臺方有什麽關系!
不過親兄弟明算賬,在商言商,賬單還是要寄給蘇子芸,麻煩讓她結一下。
蘇子芸就這樣半是懵逼的接到了長長的賬單明細,“這啥?”
白詩懷歪過腦袋湊熱鬧,盯着标題的字,念道,“內部報價單,桃寶app開屏推送限時80w,直播盛典首頁推廣特惠50w……總計350w營銷大禮包。”
“簡直莫名其妙。”蘇子芸有點肉疼的通知財務付款,桃寶剛剛幫了她,現在還給她堆資源,不出血一次不行。
白詩懷默默的算起了賬,雖然游戲掙得多,但蘇子芸花的也多,一個月營收在5-6億,游戲開發先挪走一半,剩下的做實業又沒了大半,再加上時不時一點幺蛾子,一點都不剩。
不過好在蘇子芸從不好高骛遠,花錢和掙錢兩者的本事一樣,沒錢的時候就做小成本項目,比如公衆號和桃寶客,有錢就上成本高的項目,比如拍短視頻到直播帶貨。
這些都不如做游戲賺錢,包括蘇子芸稍後要做的盲盒也不行,但這是組成整合産業鏈,或者說,屬于她們商業生态環境的一部分。
商業帝國并不平地而起,這些都将成為它并不起眼但卻堅實的基石。
李凡本來已經在醫院的床上躺着了,接到蘇子芸給他買了350w營銷大禮包的消息,立刻表示,他還年輕,他還能打,但他實在是拗不過剛服下的安眠藥。
失去精神上的亢奮,李凡眉宇間難掩疲倦,陷入深層睡眠,這一睡便是到了第二天下午,渾渾噩噩腦子不大靈光餓醒了。
助理在旁邊守半天了,趕緊給他削了個蘋果。
李凡剛想張嘴,又是一陣疼痛,這個情況,他吃不了東西,但說話還是能囫囵的說,“粥。”
小護士跑過來,“誰讓你給病人削蘋果的,他現在只能喝粥。”
助理這才點點頭,去給李凡找粥。
李凡喊住小護士,“我大概什麽時候能好,現在能出院嗎?”
“謹遵醫囑,少說話,多塗藥,大概2-3天就能好。”小護士又看了看他的牌,“你其實不必住院,只是你當時身體情況太糟糕才留你住了一晚上。”
李凡匆匆辦理了出院手續,順便喝了助理買回來的粥,打車返回杭州桃寶直播盛典現場,這一回認識他的人明顯多了,他甚至還和一位化妝的頗為精致的女人撞了個正面。
等李凡回來,在旁邊看着的蘇子芸樂了,雖然是李凡和娓芽,但這兩人的碰面依然是那麽的經典——宛若來領離婚證的表面夫妻。
“來了啊,未來一哥。”蘇子芸揚手跟他打招呼。
李凡皺着眉,但因為嘴的事情,只能簡短的吐出幾個字,“老板,不要取笑。”他剛剛做直播的時候,反複觀看過娓芽的直播,學習對方的技巧,或許有的人對前輩非常憧憬,但他把前輩視為需要翻越的大山,他遲早要超越娓芽。
“一哥嗎?”娓芽聽到了蘇子芸的聲音,若有所思,“那我是不是一姐呢?”
最近她聽到小道消息,桃寶決定仿照其他直播平臺推出pk功能,若是她一個一個的pk下去,将所有女主播斬于馬下,用實力證明自己一姐身份是否可行?
事實上,娓芽正是于這一年通過将其他女主播pk下去的事跡,登上神壇,成為無冕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