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遇 沈昭月沒來嗎?

十二月的鷺城,暑氣淡了些。

只是空氣裏仍夾雜着大海的苦鹹滋味,粘膩濕重。望向車窗外,沈昭月不禁想起了青城山。那裏山清水秀,一年四季空氣都似在幽泉中淬過,極為适合她這種熱性體質的人兒。思緒撞上記憶,沈昭月似喃喃自語,

“有點想師父了,怎麽辦?”

身旁的助理陸眠隐約聽見,湊近,輕聲問道,

“糖豆,你嘀咕些什麽呢?”

沈昭月有一個從出生起就跟着她的乳名,糖豆。

親近的人,都愛喚她糖豆,親昵也因為姑娘明豔甜蜜,活脫脫糖豆一枚。

沈昭月從思緒中回過神,微側過臉望進陸眠的黑眸,

“通知輝哥空出明後兩天給我,我要去一個地方。”

陸眠怔了幾秒,說好。

接着問她:“這麽突然,去哪兒啊?”

沈昭月笑,澄澈幽深的黑眸被笑意點亮,

“去青城山避暑。” 五歲那年,昭月拜入青城山楊氏太極門下,成為了這代家主楊宗海的第七個入室弟子,也是最後一個。

陸眠:“.....” 淨愛瞎折騰。兩天時間大部分都耗費在路途上就不說了,就青城山這會兒的天氣,去了不是避暑,是過冬,需要挨的那種。

然而陸眠也就暗自腹诽了兩句,她和其他人一樣,很難對沈昭月說不。

女孩兒笑起來時,眼中閃爍的光亮如燦星,足以軟化這世界最堅硬的鐵石心腸。

....

是夜,鷺城環海酒店

一縷縷光撞在灰藍的玻璃上,無聲的氤氲出奢華與靡麗。頂級雜志《depth》二十周年的慶祝晚宴将在這裏舉行。

時間還早,賓客還不是很多,散落于各處,低聲細語的聊着。

有一桌靠着大廳的楠木梁柱,隐約有幾道女聲傳出,

“也不知道咱們沈小姐今晚穿什麽?你說她怎麽總有辦法找到獨一份呢?”

“唉,說起這個我還真有點兒酸。有些個,花錢也買不到。”

“下輩子好好投胎呢,沈紀兩家這代唯一的女孩兒,她不受寵誰受寵。”

“再加上那幾位,好事兒都讓她給占全了。”

聲音輕柔,但如果仔細聽,豔羨和嫉妒根本藏不住。

沈昭月主要在影圈活動,對其他的事兒興趣很淡,平日裏很少出席類似的活動。但只要她一出山,必定有高定和古董珠寶傍身。能不能豔壓別人她不在意,重要的是絕不能讓別人豔壓她。

她不會傻白甜到去以為在娛樂圈和上流社會混蕩的都是佛系鹹魚,她不要面子,她爹媽和她家老祖宗還要呢。

沒多久,議論聲停了。

場內的目光被雜志高層許嘉年的聲音帶到了沈昭月身上。只見姑娘長發及腰,極致的黑将裸露在外的蝴蝶骨遮掩,随着她的步履時隐時現。

vk早春度假系列,才下時裝周,她就已經穿上了。

手腕上套着的是已故的殿堂級珠寶大師sky fall遺作初雪,全世界獨一份的,意義也深重。

豔絕,健康,一出現就能牢牢鎖住所有的目光。

“年叔叔,好久不見。” 沈昭月走近許嘉年,笑着打招呼,對周遭投來的目光恍若未覺。

“兩三個月了,你可別學你爸爸,年輕人,多出來晃晃。”

沈昭月乖順的應了聲好。

之後随着許嘉年各處走,高高低低的說笑聲灑了一路。好不容易回了位置,沒多久,身後忽然一陣騷動,正想往後看,有震感從手包處傳來,她的注意力被帶走。

是哥哥顧初寒的電話。

昭月沒猶疑的起身,準備找個僻靜的地兒聽電話,和喧嚣熱鬧背道而馳。

紅毯的末端,有記者認出了從黑色的賓利FlyingSpur中下來的男人,港城橙天太子爺陳孝賢。有傳橙天計劃進軍內地市場,已經收購了包括depth和h. chat在內的幾家極具上升潛力的公司,強勢布局泛娛樂領域。

鎂光燈跟風似的閃動着,此起彼伏,漸漸連成了片。

“趙哥,誰啊?夏總和年哥都親自出來迎了。” 期間,有菜鳥萌新問最早認出陳孝賢的老娛記趙乾樂。

趙乾樂嫌棄似的瞥了他一眼,“他都不知道,你可以申請回工作做內勤了。”

小萌新:“...... ” 有沒有那麽嚴重?

趙乾樂看不下去了:“維港那頭最牛批的太子爺,有錢有地位。時尚圈之所以高冷,不就是他們的客戶是這些個人?”

“《depth》以後的老板姓陳,也姓橙。”

橙天的勢頭近期太猛,誰也不知道陳孝賢想幹什麽,最終又會走向何處。

趙乾樂說的都是幹貨,可小萌新的關注點根本不在此處,

贊嘆似的說道,“這麽有錢,還大帥批,太遭人恨了。”

這話一點不假,簡單的白衣黑褲也沒能淡化陳孝賢一身矜冷清貴,如經深秋夜霜淬過。

“光他手上的那只腕表百達翡麗天文陀飛輪,上千萬。”

“......” 趙乾樂愣了愣,伸手拍了小萌新的腦袋。很用了些力,清晰的帶出了一聲響。“趕緊的給我拍,不然別說千萬鑽表了,下個月的房租都危。”

“好好好....” 小萌新瞬間警醒,加入到搶拍隊伍中去。

紅毯的盡頭有塊展板,依照流程,所有的來賓都要在上面簽名。

可衆目睽睽之下,陳孝賢看都沒看它一眼,神色冷漠徑自走過。同《depth》創始人夏啓駿和許嘉年碰面,臉上也沒見一絲情緒波動。

話也少,幾乎都是身旁的特助在操持一切。

...

兩三分鐘後,昭月結束通話回到了廳內。

這時候,廳裏較之先前熱鬧了許多。各種香氣交纏在一起,馥郁靡麗。酒會的常态,平日裏昭月雖不是不熱絡,但也不排斥。可是今晚,約莫是來時記起了青城山的清冷和純淨,她莫名的煩躁,一刻都不想多呆。

她隐在暗處,連着給許嘉年發了兩條訊息,

【年叔叔,我忽然有點不舒服,悄悄遁了。】

【改天讓爸爸請您吃全魚宴賠罪。】

宴會還沒開始就遁走的事兒昭月從未幹過,為人處事都是妥帖有禮。

故而許嘉年也沒往他處想,看到後連忙回說,

【那趕快回去休息,這裏我會處理。】

【自己注意着點兒,別仗着年輕就胡亂來,聽醫生的才是正道。】

暖心的叮囑讓昭月有點兒小內疚,心想等許嘉年忙過今天再同他詳說道歉。此刻只是簡單的回了個好讓他不要擔心,随即踩着暗影從側門離開。

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似星月般的陳孝賢牽絆,昭月輕松遁走。出了電梯,走出酒店,一陣海風忽然襲來,她望向青城山的方向,抑制不住微笑。

時間還早,不如現在就去青城山!!

....

八點準點,晚宴開始。

賓主皆按事先安排好的位置入座,許嘉年讓人抽走了沈昭月的名牌。

陳孝賢坐到了主桌首席,不過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壓了一衆時尚圈大人物,俊臉依舊冷清。不是故作姿态,而是早已習慣。

從初睜眼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擁有最好的,連喝的水都是專門從國外專門的水源采集空運過來。随着時光靜逝,成為了同呼吸一般存在的理所當然。

再無法攫取他一絲一毫的興致。

給他選,他寧願一直呆在青城山,同糖豆一起抄經喝山泉,平凡安穩的一年又一年。

糖豆....

來到鷺城的第一天,陳孝賢的心念沒有任何抵抗的被“糖豆”兩個字攪亂。他下意識側過頭,視線從場內中掠過。人很多,卻沒有他記憶中的那一個。

“沈昭月沒來嗎?” 陳孝賢突兀開口,聲音冷清得不帶一絲情緒。

衆人愣在當場,片刻後,夏啓駿最先從情緒中抽身,他望向許嘉年,

“昭月呢,剛人不還在嗎?”

“.....” 被點到的許嘉年只能實話實說,“昭月帶病來的,剛看她臉色不太好,我就讓她先回去了。”

言語間,全是對昭月的維護,雖說還摸不透眼前這位太子爺的意思。

聞言,夏啓駿輕點了下頭,轉向陳孝賢,熱絡笑道,

“昭月是我們《depth》的老朋友了,見面的機會很多。”

停了幾秒,有些好奇的問道,

“和昭月認識嗎?”

“嗯。” 陳孝賢不置可否的應了聲,思緒無法自抑的飄遠。

哥哥,這櫻桃好酸,白瞎了長這麽好看!!嗚,以後再不吃了。

哥哥,你實話跟我說你是不是抄經抄傻了都不會說話了?還是師父威.脅你?如果是你就眨眨眼,我去找他。

哥哥,豆娃又考了100分,他怕不是臺考試機器吧?每天都在玩兒,也能考100!

抄抄抄,沒拜上師抄經,拜上了還要抄。豆生艱難。

.....

軟糯的團子只要無聊了就坐到他面前叨叨,小雀兒都不及她吵。

偏生他周身陰冷也吓不退她,不想說話就只能任由着她鬧。更可怕的是,時間久了,他竟習慣了這一切。她不在的日子,甚至會覺得庵堂空落,靜心成了奢侈。

直到暑假時,她再次回到他的身邊。

糖豆。

離她越近,過往的記憶越加的清晰。

陳孝賢的心似被一只無形的大手以不可逆的力量拿捏住,撕裂或是守護,全在它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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