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四十九章
龍的新娘故事發生的五年後。
周日,這意味着魔法部裏寂靜無聲。
但魔法部仍然是永不關閉的,所以總得有人值班處理投訴、貓頭鷹、飛路傳送和簽收包裹。
周日值班的都是羅西·平克頓(譯者注:Pinkerton有私人偵探的意思,作者很愛雙關,大概這個角色很八婆……),她是魔法部中庭的前臺接待。
羅西放下羽毛筆,盯着那個要求見哈利波特的男人,她做中庭前臺不過才兩周。老實說,周末沒什麽工作,這就是為什麽她正在試着做周日預言家日報的填字游戲。
中庭前臺的職責意味着羅西面對的是公衆,也可以說就是大街上的巫師。
一個普通的老人是沒有辦法完全進入魔法部的,你可以嘗試,但你不會進入比羅西以及中庭保安巡邏區域所在更深入的地方。
你必須在內工作、有一張有效通行證或者有預約。如果你有三者中的任意一樣,你還必須通過電梯,那裏有其它所有各級的安全措施。
羅西的很多工作包含了簡單的交際技巧,總有很多在周六夜晚狂歡通宵,周日一早踉踉跄跄跑回家的暈頭轉向的大發脾氣的人,要把愛爾蘭鳥類年鑒砸向“見鬼的魔法部長”,因為合法的幻影移形年齡被提高到了18歲。
羅西出身麻瓜,基本上以為巫師都是些奇怪的人,但是櫃臺另一邊站着的男人比大多數人都還要奇怪。
他像其他人一樣從紅色電話亭撥號進來,給出姓名‘喬治·歡樂骨’,但是他沒有戴着分發給他的銀色參觀者徽章。
他的确是個古怪的人。
首先,他看上去好像已經長途跋涉了半個撒哈拉沙漠(而且還帶着滿身沙漠的風霜),他從頭頂到腳趾都覆蓋着一英寸的塵土。
不,不是塵土,羅西在腦子裏糾正,是沙子。
那淡黃色的細小東西到處都是,羅西猜他可能是金發,但是她不能确定,他的長發極度暗淡,有些地方還糊着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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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人很髒,看上去肯定是才從沙塵暴裏匆匆跑出來,衣衫褴褛,靴子是他身上唯一看上去還過得去的東西。
天哪,他腰上是不是挂着一條鞭子?她沒看到他的魔杖,出于某些原因羅西越發緊張起來。
他說他必須要遞送一個包裹。
他滿臉風霜,陽光斜照,曬出他眼角細小蒼白的皺紋,而浮塵卻無機會染指。天知道他到底幾歲,可能二十,也可能四十。
但是他的眼睛令羅西按下了櫃臺下的緊急按鈕,即便她并沒有真的遭遇危險。她記得她所受的訓練,知道比起遺憾抱歉和魔咒纏身來說,報警這種尴尬的事情反而更安全。
陌生人的眼睛是一種吸引人的暴風雨式的灰色陰影,在一張曬成棕褐色的臉上顯得異常不可磨滅,讓氣氛更為緊張。他的注視帶着極其的明晰與企圖,這在一個抱怨連天、在周日早晨無事可做的醉酒巫師身上并不常見。
是的,這是禮拜天,但保安到底在哪裏?她兩分鐘之前就按了按鈕。
“有問題嗎?”
他又說話了,這個陌生人說話了,聽起來不像個發瘋的人,實際上像個極度煩躁的人。
羅西匆匆扯開一個完美的客服笑臉:“沒問題,您是說您要見波特先生?”
“是的,”男人說,打量她的眼神好像她是個蠢貨:“我要見波特先生。”
這似乎是個毫無意義的問題,但她現在在找借口:“那您有預約嗎?”
那雙出色的眼睛眯了起來:“沒有。”
“您有通行證嗎?”
“你說什麽?”他重複道,顯然已經在很久之前已經面臨崩潰。
“無預約即可進入魔法部的通行證。”羅西解釋道,她覺得他的眼睛不是灰色的,而是有太多的金屬色質地,那是一雙銀色的眼睛。
“通行證。”他誠摯地贊同道,令羅西極為吃驚,陌生人朝她微笑,棕褐色的臉上,牙齒令人吃驚地潔白。
她不知不覺松了一口氣。
就這樣,他轉身走出了中庭。斯賓塞,又高又壯的周末保安隊長最終出現了,完全不緊不慢。
“那個混賬是誰?”他問,光滑的地板上有好些沙子,斯賓塞嘲弄地看着。
羅西不知道怎麽回答,“瘋子”不能形容那個人,那男人并沒有特別失去理智,只是……心緒不寧,她很高興他走了。
斯賓塞讓其他趕到前臺的保安回去:“虛驚一場,”他說,暗暗得意以及有點居高臨下的态度讓羅西生氣:“她還是新手!”
“他說他名字叫歡樂骨,要見波特先生。”羅西迅速回應。
斯賓塞理解地哼了聲:“粉絲俱樂部,嗯?”
“我很懷疑,看情況似乎不像。”
羅西和斯賓塞都在考慮這種可能,當然在英國魔法界沒有一個男人、女人或者孩子不對哈利波特充滿敬畏。
“那麽好吧,如果有需要你就叫我們。”斯賓塞朝她使個眼色,然後搖搖擺擺地走向保安辦公室,看起來是回去玩游戲或是和其他周日值班的保安一起打發時間。
羅西嘆氣,徒勞地想甩開恐懼的感覺,重新開始周日的繁瑣工作。就在她完成了一半,且對自己很是滿意的時候,事情又來了。
“我帶了通行證。”聲音響起。
那個男人回來了,卻不是一個人。在他身邊,是一個僵硬的、飄忽的……哦梅林,他說他要遞送個什麽東西,他打開了包裹。
是個人,憔悴枯瘦、虛弱佝偻的女人,包在幾碼長的沾滿灰塵的布料裏面。她的黑長發,夾雜着白發,是她身上唯一還有活氣的東西。她被石化了,臉部封凍着猙獰仇恨的表情,陌生人輕輕推了一下那個可怕的包裹,讓它往前飄浮了一米左右,在羅西面前停下來。
這讓羅西平克頓和石化封凍、飄浮搖擺的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直接面對面。
伏地魔可能是個終極的從不露面的大魔頭,但是每個人都知道貝拉特裏克斯長什麽樣,海報已經貼了好幾年了。
培訓什麽的去死吧,羅西尖叫起來。
斯賓塞和其他保安這次來得快了點。
哈利正在格裏莫廣場的休息室午睡,半個吃剩下的三明治躺在盤子裏,另外半個躺在他肚子裏,這時壁爐翻湧起來。
驚恐萬分、臉色蒼白的撒加利亞·史密斯花了好幾分鐘才把事情原委說清楚。史密斯,看上去就和哈利一樣飽受失眠困擾,當時正在奮筆疾書威森加摩的行政文書工作,瘋狂的保安們幾乎是踹倒了他辦公室的門告訴他中庭發生了什麽事。
撒加利亞,在那個特殊的周日,是魔法部最高級別的官員,他覺得自己應該告訴哈利。
“去找穆迪。”哈利命令他,匆匆把三明治和盤子都推在地上,走向了壁爐。
他迅速呼叫了羅恩,羅恩之後至少罵了哈利三次“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然後他理所當然地問他們是不是要告訴赫敏。
“先不要。”哈利說,他穿上外套、戴上圍巾,直接飛路去了魔法部。
中庭圍了一群人,包括神色驚慌的保管人員、幾個低級別官員和一個驚恐狂亂的前臺接待員(她是新人,哈利記不起她的名字)正被一個胖胖的保安安撫。
所有人立刻開始說話,但哈利把他們驅散,保證把最緊急的事情處理完就會回來。他乘着電梯到了二樓自己的辦公室,有額外的保安人員就在門外守着。
這麽做的理由很快就明晰了。
撒加利亞和馬爾福就站在哈利文件櫃旁邊的地毯上,前者盯着後者的樣子仿佛他是一塊随時會爆炸的有毒的、易燃的奶油餡餅。
馬爾福,如果那真的是馬爾福,穿着那像是鋪滿了沙子的難以辨識顏色的襯衫褲子,幾乎讓人認不出來。那條足有六米長的皮圍巾裹住了半張臉,看上去就像個別致的木乃伊。
房間裏陷入可怕的、漫長的沉默。
“說點什麽,波特,沉默讓你渾身不自在。”這位熟客慢吞吞地諷刺道。
哈利很熟悉這個聲音,但它如今更為低沉,更為……慎重。抱怨的意味不再,這是馬爾福,哈利被難倒了。
“你……”哈利最終說道,接着又說:“我……”,然後終于挫敗。他拿手扒扒頭發,重重地坐進磨損的扶手椅裏。
撒加利亞清了清喉嚨:“那麽,我先走了,我确信穆迪會需要我的幫助,如果有需要就叫我,哈利。”
馬爾福看着撒加利亞的樣子好像他嚴肅地懷疑阿拉斯托·穆迪怎麽會需要撒加利亞的任何幫助。
哈利眼睛盯着德拉科不放,直到撒加利亞走在外邊走廊上的腳步聲再也聽不見才開口。
“我們以為你死了。”他直截了當地陳述。
德拉科的嘴角翹了起來:“這麽想的人不少,相信我。”
“你該死的去了哪裏?”哈利沒想那麽大聲,可這問題的力道讓窗戶都嘎吱響。
“這是個漫長而複雜的故事,我可不想褲管裏裝着一公斤沙子來說這個。”德拉科平靜地回答,然後聲音又愉快起來:“你有吃的嗎?”
哈利因為話題的轉變眨眨眼,但他很明白饑餓的感覺:“待在這兒等。”他說着大步走向房門。
德拉科哼了聲:“說得好像我可以随意離開,這會兒我和親愛的貝拉特裏克斯一樣是囚犯。”他沖着哈利離開時,呆呆地進入房間的四個保安搖了搖手指。
哈利很快到了員工休息室,心裏詛咒那個應該在碗櫃裏補充食物的人,那應該是他自己。那個身為二級官員的女人總是說他把碗櫥吃幹,裏面幾乎沒剩什麽東西。
最後哈利找到了一聽姜味餅幹、一個可能過期的肉餡餅、兩個冷冰冰的蛋糕和不知道是誰的沒開封的霍格莫德南瓜汁,哈利指望它沒有被閑置很久。
哈利在外面幾乎和朝他辦公室沖過去的阿拉斯托·穆迪撞在一起,他身後是氣喘籲籲地慢跑着的撒加利亞·史密斯。
穆迪從沒有如此生氣勃勃,他彎着腰拖着腿大步跛行,頭發有些斑白,這讓老人看上去不是那麽強健了。
“是真的嗎?那男孩把她帶來了?”穆迪喘着氣,停下來靠在牆上,拿海格那樣的大手帕抹了把臉。
男孩?馬爾福二十三歲了,但是對穆迪來說,四十歲以下的都是“男孩”。
“她在單人牢房裏,”撒加利亞對在場的人确認:“就是樓上我們還沒有翻新的舊牢房,她還在石化中,我們沒有為她解除。”撒加利亞帶着有點詢問的口氣說道。
穆迪咕哝:“在我們進一步了解情況之前就讓她那麽待着,我們不知道馬爾福去了哪兒,我們都知道,這可能是某種企圖打入魔法部內部的周密計劃。”
哈利搖頭:“我對此懷疑,抓住貝拉特裏克斯對他來說是個人使命。”
“地獄一樣的個人使命,你不覺得?他花了四年時間在這上面。”
“五年。”哈利糾正,他又想起了赫敏。
穆迪說道:‘我不喜歡你的表情,男孩。”
“什麽表情?“哈利問。
“你看上去滿懷期待。“穆迪責備道。
“沒有!我們從不是朋友。如果馬爾福曾經真的獲得過我的信任,那麽他已經失去了。“
“很好,這個男孩失蹤過,波特。記住,人們失蹤時為了掩蓋某些事情。”
或許是為了逃避某些事情,哈利想。
“你還需要我通知別人嗎?“撒加利亞問道。
穆迪吼出了一串名字,包括金斯萊·沙克爾,萊姆斯·盧平和唐克斯。兩個剛剛趕到的奧羅沿着走廊而來,停在穆迪身邊聽候指示,哈利等着穆迪回頭和他說話。
“很好,那麽你負責馬爾福的審訊,他要求和你私下會面,我猜他想告訴你他的獨家故事。記住他是個嫌疑犯,直到故事通過審核都要被扣留,明白了嗎?”
“是的。”
“別離開你的保安,我知道馬爾福就是個混球。”
哈利冷淡地看着這個老去的前奧羅:“哦,別說了!“
穆迪笑起來,不管事情如何,他們現在抓住了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這是歷史性的一天,穆迪小心翼翼的熱情無法掩藏,這可是樁大事件。
“現在如果你不介意,我要去看看萊斯特蘭奇。用這雙老眼睛,親眼見證一下。”穆迪說着,魔眼興奮地抖動起來。
哈利在穆迪蹒跚地走開後轉身面對撒加利亞:“紮克(撒加利亞昵稱),鑒于我們此刻處于一級戒備,你能幫我個忙嗎?請你把知情的人召集起來,告訴他們現在不要離開魔法部?”
“哈利,我們要守住這個秘密很困難!”
“試一試。”哈利大聲說。
撒加利亞不情不願地離開去執行命令,哈利拿着一小摞食物回到辦公室。德拉科翹着腿坐在哈利的舊扶手椅上,他的頭發很長,遮住了椅背的三分之一。
哈利關上門、上鎖,然後把食物和飲料遞給德拉科。
“謝謝。”德拉科說完立刻吃起了大蛋糕。
這個簡單而真誠的感謝震驚了哈利,短短的句子沒有任何暗諷或者挖苦。
哈利等了一分鐘才開始說話:“所以你以為自己可以拖着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一起跳着華爾茲回到這裏,而一切都會被原諒?”
德拉科擡起頭,他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食物碎渣,但那裏沙子比食物還多:“是的,波特,我認為這是一個合理的設想。”咽下一嘴的蛋糕之後,他這麽說。
“你為什麽把她帶來?”
“為什麽?”德拉科重複了一遍,眼裏閃過舊日的恨意:“我認為理由很明顯,我的賤人姨媽密謀殺了我母親,在做了那麽多卑鄙惡毒的事情後,還幾乎成功地導致了我的死亡。”
不管他經歷了什麽,這個滿身沙子、髒污不堪的人還是曾經那個傲慢自大的混蛋,讓哈利消除了疑慮,在很多方面,德拉科沒變。
但哈利要讓他說,他要聽馬爾福親口說,他才能決定要不要再讓這個王八蛋再一次接近赫敏。
“很好,除了為你的母親報仇,那你為什麽要在這兒?”
“你收到我的明信片嗎?”德拉科禮貌地問,好像只是在度過一個尋常假日。他開始吃餡餅,那東西看上去很不新鮮,但馬爾福臉上滿意的表情顯示它尚可入口。
哈利難以置信:“哦是的,我們收到你……那是什麽?你離開的第一年有三張明信片,之後就沒有了。就像我說的,我們以為你從世界的邊緣掉下去摔死了。”
德拉科停下咀嚼:“我見過世界的邊緣,”他非常平靜地說,那語調讓哈利脖子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但那股冷意很快不見:“我不推薦那地方,每天四分之三的時間都在下雨。”
“那麽你回到這裏還有什麽理由,馬爾福?”哈利堅持不懈。
德拉科把剩下的一點餡餅吞進嘴裏,痛飲了一口南瓜汁。他閉上眼睛,品味了一下這種簡單的、熟悉的舒适感覺。哈利猜想他上次像樣地吃上一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一會兒後,德拉科躺進椅子裏,挑釁地看着哈利:“我回來找我的妻子。”
作者有話要說:
哇哦,熟悉的歡樂骨先生回來了~
可是開頭的五年後這樣狗血的言情小說詞彙讓我軟了好幾天……
我覺得哈利真是令人感動的好基友,為了保護赫敏不再次受到傷害,他甚至不惜代價要封鎖消息~這才是真愛啊……
德拉科那副少爺酷帥狂霸拽的樣子真是想扁他一頓,不過古銅色的壯漢咱們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