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簫穆寒帶着王沛走進東宮,相比他的王府,東宮實在是熱鬧,很多宮女太監來來往往,一路上都是對他行禮的。

走進內殿,他敏銳的鼻子就聞到了藥味。

“咳咳。”

一個弱冠青年正半躺在床上,正單手捂着嘴低聲咳嗽着,手若羊脂白玉雕成,皮膚是那種終日不見陽光的蒼白,沒有血色,雙唇也是因為缺乏血色,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粉色。長得卻是面若冠玉,眼若寒星,鼻梁直挺。幾縷烏黑的鬓發長長的垂在耳邊,襯得皮膚越發的白皙。只穿着單衣,下半身蓋着錦被。全身有一種沉靜通透的氣質,不像是紅塵中的太子,倒像是遺世谪仙。

“皇兄”簫穆寒行禮,眼睛關切的看着他的哥哥,當朝太子簫穆軒。

簫穆軒擡頭看見簫穆寒,微微一笑,“穆寒來了,來,到這邊坐。”

說着拍拍床榻邊。

簫穆寒坐過去,微微皺眉,把被子給他掖了掖,“怎麽又生病了?”

簫穆軒享受着弟弟的關心,“就是一點風寒,很快就咳...咳咳...”

話還沒說完,就又咳嗽了起來。

簫穆寒伸手在簫穆軒的背後拍了拍,幫他順氣。

這時一個宮女走了進來,輕聲道:“太子殿下該喝藥了。”

“先放...咳...在那。”簫穆軒咳嗽了一會,嗓子不舒服,現在不太想喝藥。

誰知宮女趕緊道:“那怎麽行?這要放涼了就沒藥效了,要是皇上知道了會責罰我等的!”

簫穆寒心裏不悅的看了宮女一眼。

簫穆軒無奈,“那端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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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藥喝多了,知道怎麽讓自己少受些罪,他直接一口喝幹了藥,然後把藥碗放在托盤上,接了宮女呈上來的手帕,擦了擦嘴。

宮女見簫穆軒喝了藥,開心道:“太子殿下可要快快好起來,皇上昨日知道太子殿下得了風寒可是生了好大的脾氣!”

簫穆軒笑了笑,“行了,你下去吧。”

“是。”宮女行了一禮,托着藥碗轉身離開。

因為簫穆軒喜靜,又生了病剛剛才睡醒,所以現在屋裏沒有下人。

簫穆寒也就沒有顧忌,沉聲道:“皇兄宮裏的宮女倒是張口閉口都是皇上。”

簫穆軒搖搖頭,循循教導:“怎麽說也是父皇,怎麽總是叫的這麽生疏?就算你與父皇之間關系冷淡,但是畢竟是父子,咳咳,你總是這麽說,別人怎麽看?父皇怎麽想?早日改過來才好,要不然那日吃虧了苦的可是你!”

簫穆寒眸子黝黑,沒有情緒,“我不會哭的。你別說話了,嗓子不難受麽?”

簫穆軒被他這倔強的樣子氣笑了,“你這小...咳...子。真是......”

“哥哥。”簫穆寒打斷了簫穆軒的話,表情很認真。“如果被一直信任的人背叛,你會吐血嗎?”

“你這小子,說什麽呢!”簫穆軒笑罵一句,他對于自己這個弟弟有時候真的看不懂,這小子從小性子就有些怪,很木楞,說話還直來直去容易得罪人,這幸好是生在皇家。

“我是認真的。”簫穆寒嚴肅着臉,強調道:“哥哥。”

這下簫穆軒終于感覺到自己這個弟弟的情緒不對了,他有些奇怪,哥哥這個稱呼,自從弟弟八歲之後就再沒有叫過了,他看了看簫穆寒的眼睛,但是一無所獲。他看不清簫穆寒眼中複雜的神色。

不由正色起來,“怎麽會突然這麽問?”

被信任的人背叛,如果不是突發奇想,那麽穆寒肯定是知道些什麽事情了,背叛他嗎?

簫穆寒答非所問,“太醫說過你身體不好,不能情緒激動。”

事情是一定要說的,但是他實在是擔心哥哥會氣急攻心。

簫穆軒蹙眉,“你說就是了,孤還沒有那麽脆弱。要是有什麽事情,還是盡早解決才好。”

簫穆寒沉默了一會,“如果皇上不像哥哥想的那樣喜歡哥哥呢?”

“就這個?”簫穆軒一聽放松起來,“父皇對孤這個太子其實不像表現的那樣感情深厚,孤早就察覺出來了。但是這又不是什麽大事,父皇這麽做只不過是為了讓國家更安穩罷了,哪裏能說得上是對孤的背叛。”

但是他放松下來,卻發現簫穆寒一點輕松的意思也沒有,一言不發的看着他,嘴巴抿得發白,緩緩從懷裏拿出幾張紙遞了過去。

簫穆軒疑惑的想要接過去,結果簫穆寒竟然不松手,他拽了一下沒拽動,就拍了一下簫穆寒捏紙的手,“松手。”

然後才順利扯出那幾張紙,紙的邊緣還有被手指捏皺的印子。

他先是随意的掃了一眼,之後就再也移不開目光,原本清潤的鳳眼越睜越大,呼吸也急促起來,整個人顯出不敢置信的樣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簫穆軒簡直可以說得上是咳得撕心裂肺!讓原本蒼白的臉因為劇烈的咳嗽多了點血色。卻更加駭人。

簫穆寒雖然知道簫穆軒的反應肯定不小,但是看見親近的哥哥這個樣子,也是有點手足無措,他哪裏會安慰人,只能拍着簫穆軒的背部,幫他順氣,順便給他倒了一杯水,結果咳得太厲害沒拿穩,屋內頓時響起清脆的聲音,瓷杯直接掉在地上摔碎了,簫穆寒趕緊又倒了一杯,左手扶着他,右手小心的喂了一點,只是給他潤潤喉嚨,并不敢給他多喝,怕他嗆到。

他眼神緊張,嘴裏卻幹巴巴的說着,“你答應過我不吐血的。”

簫穆軒咳成這個樣子,還打碎了一個杯子外面的人聽到動靜,加快腳步往這邊來。

簫穆寒敏銳的聽見腳步聲,動作極快的把幾張紙收入懷裏,然後繼續幫着簫穆軒拍背。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怎麽了?”還是剛剛的宮女,後面跟着好多個宮女太監,都焦急的看着咳嗽不止的簫穆軒。

簫穆軒擺手:“咳咳,孤沒...事...咳咳咳......”

宮女滿臉焦急,“這哪是沒事?太醫呢?快去叫太醫來?”

“在這,在這。”一個聲音從人堆後面傳來。然後有些狼狽的從衆宮女太監中間擠過去,到了簫穆軒床前。他就是胡太醫,是來給太子診脈的,沒想到會剛好遇上太子殿下發火。

胡太醫平時梳理整齊的長胡子亂七八糟的,慢慢上前,因為太子體弱多病,皇上提拔的一位專門負責太子的太醫。作為專門負責太子的太醫,他的醫術确實不錯,只是再怎麽厲害,對于胎裏帶毒的太子殿下也是束手無策,只能慢慢調養。

沒錯,胎裏帶毒,當時診斷出來的時候,他頓時脖頸發涼,這種後宮陰私那裏是他這麽個小太醫能知道的,當時就以為自己小命不保了,結果反倒是有人暗地裏接觸自己,讓他不要多事,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多嘴,就不用擔心自己的腦袋,當然還有他全家其他人的腦袋。被這麽一說,胡太醫哪裏有不答應的,本來他就不是什麽有醫德的人,後宮裏的陰私他從來都是裝作不知道的。甚至私下裏還賣過一些藥粉,不過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像是□□這種東西,以他的膽子是萬萬不敢的。

胡太醫行了一禮,“太子殿下把手伸出來,好讓微臣來給你把把脈。”

簫穆軒擺擺手,“不用了。”随手指了一個人,“你,去把這杯子碎片打掃幹淨。”

“這......”胡太醫有些遲疑,他這個太醫就是專門調養太子身體的,要是太子有什麽事,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太子殿下,還是讓胡太醫診斷一下吧,要不然奴婢們不放心啊!”

“是啊,太子殿下,還是診斷一下吧。”

“可不能病情加重了,要不然皇上一定會怪罪我等的!”

簫穆寒聽見皇上二字,擡眼看了一眼,說話的正是先前那個宮女。

簫穆軒現在腦子一片混亂,聽見皇上二字更加煩躁。“難道孤說...咳咳...的話你們就全當做耳邊風是嗎?!”

一向好脾氣的太子竟然發脾氣了衆人皆是驚吓,頓時像下餃子一樣,“撲通、撲通”的跪下來。“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好了,”簫穆寒等到簫穆軒發完火才慢悠悠的道:“皇兄不用診斷,他只是被我惹生氣了而已,因為太生氣才咳得急了點,太醫開點止渴的湯藥就好了。”

簫穆軒配合着偏頭哼了一聲,一副生他氣不想說話的樣子。

衆人不疑有他,畢竟簫穆寒說話有點得罪人的性子宮裏都是傳遍了的,好脾氣的太子殿下終于被惹生氣了也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情。

簫穆寒被哼了一聲也不在意,“惹了皇兄生氣了,還請皇兄恕罪,皇兄好好休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簫穆軒知道他說的是什麽,神色微暖,面上卻是嫌棄,“快走吧。”

簫穆寒行了一禮,然後離開了東宮。

剛剛被指名的小太監把碎瓷片掃得幹幹淨淨,宮女張羅着幾個人去東宮的小廚房,熬一些止渴的湯藥。

這時王沛捧着一個盒子又回到了屋裏,恭敬的行了禮,“太子殿下。”

簫穆軒認得他是簫穆寒身邊的人,問道:“還有事?”

王沛把捧着的盒子打開,底下用上好的錦緞鋪着。上面靜靜地躺着一個畫軸。

“我家王爺一直知道太子殿下喜歡晉朝畫聖慕容淮的畫作。這幅雪裏紅梅是我家王爺找了很久才得來的,本來想送給太子殿下,結果一說話就忘了送,還直接惹了太子殿下生氣。現在讓小子送來,只希望太子殿下能消消氣。”

簫穆軒目光閃了閃。點點頭收了下來,讓人放在櫃子裏。

等到晚上,他打開畫軸,裏面藏着的就是白天的幾張紙,心情複雜的拿出來,然後把畫原樣放好。匆匆把白天沒看完的看了一遍,然後直接把它們燒成了灰燼倒在了盆栽裏,用土細細蓋住。

躺在床上,閉着眼睛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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