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仆從契約
“大人。”
“啊?”裘亓不敢随意轉動脖子,她十分謹慎地問了一句,“你換好衣服了?”
身後的人靜默一會兒,輕輕回應,“嗯。”
裘亓這才轉身,随後立馬眼前一亮。
果然美人穿什麽都好看,就如此簡單素白的衣裳,被裴羽卿這麽一套,硬生生給穿出抹出淤泥而不染的仙味來。
裴羽卿沉默地接受裘亓過于熱烈的目光洗禮,也許是錯覺,她覺得眼前的人現在有些陌生,主要源自于對方身上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傻氣。
“咳。”裘亓見她看着自己不動,尴尬地提醒她一聲,“我和你說過我失憶了,所以不認得出去的路。”
裴羽卿指指左手邊的石門,但還是未有動作。
裘亓猜到了,估計是顧忌什麽規矩禮儀,必須是身為主子的自己走在前頭。
她只得走到那沉重的石門前,目光找了一圈沒看到什麽機關樣的東西,有些無助地回頭看眼裴羽卿,對方平靜回視,卻依舊無動于衷。
裘亓無奈,擡起手輕輕拍了拍擋在身前的巨大石門,開口向裴羽卿求助,“我不知道開關……”
她話還沒說完,掌心一空,随之耳邊傳來重物砸落在地面的聲音。
——那石門,僅僅被她拍了一下,就承受不住力道地轟然癱倒。
揚起的粉塵飄揚在空中,裘亓張大嘴,驚訝溢于言表。
很快,她咽下緊張的唾沫,把作為罪魁禍首的右手小心翼翼地舉起來,“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裴羽卿點點頭,“放心,明早我會找人來修好它。”
聽裴羽卿的語氣,好像是已經習慣這種事情了?
這整得裘亓更內疚了。
嗚嗚嗚,這麽好的美人,怎麽會有人忍心對她那麽殘忍的事情啊,別怕,以後裘姐罩着你!
裘亓率先邁步,穿過細長的走道,走出這間被厚厚的石壁封成密室一般的泡澡池。
剛走出來,她的目光就被頭頂的月亮吸引。
今晚的月亮很圓,它努力放着的光,是飽和度很高的紅色,盯着它看得越久越覺得詭異發寒。
“你們這的月亮,都是這個顏色嗎?”
身後的裴羽卿頓了一下,很快回複,“大人,今晚月圓,正是你身體虛弱的時候,不好在外停留過久。”
身體虛弱?
裘亓轉過脖子,她們走的還不遠,站在這還能看到那被她拍壞的石門,“這還叫身體虛弱?”
裴羽卿又不回話了。
……
裘亓跟着裴羽卿的指引,一路逛回寝宮。
這睡覺的地方是真對得起一聲“大人”的尊稱,一張床的占地面積比她家客廳都大,看起來上面就是躺十來個人都沒問題。
“這麽大的床,換床單一定很辛苦吧。”裘亓搖搖頭。
“大人。”裴羽卿沒回答她的話,卻是突然雙膝彎曲,在她身前直直跪下,低頭颔首,“子時已過,別忘了您的獸元珠。”
裘亓哪兒管什麽珠子不珠子的事啊,裴羽卿莫名其妙一頓跪就已經把她吓到不少。
連忙伸手把人扶起來,“你跪着幹嘛。”
“大人命令過,旁人不可直視獸元珠。”
“……”确實,是這個人設能說出來的話。
裘亓嘆口氣,為美人也為自己,“那我現在再重新命令你起來,你聽不聽?”
裴羽卿動作未變,看向裘亓的目光卻帶了試探的懷疑。
裘亓板起臉,“我認真的,我不喜歡你跪我,也不喜歡你一口一個大人,更不喜歡你用這麽見外的‘您’來稱呼我。”
“大人,這不合規矩。”
“我都失憶了,你不能讓我任性一回?”
“那以後,怎麽稱呼大人。”
裘亓眼珠轉了轉,沒忍住又是一皮,“喊我寶貝亓亓就好。”
裴羽卿垂下眼,淡定拒絕,“還是喊大人好了。”
裘亓:很好!有個性,我喜歡!
……
裴羽卿口中的獸元珠被放置在屏風後的木臺上,黑棕色的碗狀托架舉着一顆拳頭大小,正冒着血色光芒的圓珠。
會發光的珠子裘亓在現代也見過,那玩意叫夜明珠,名字聽着高級,但實際上人工的夜明珠價格極其便宜,她一手摔十個都完全不心疼。
不過這顆珠子同夜明珠不同,它的光芒是向內收斂的,外部的紅光最淺,越向內越亮,同時還在冒着隐隐黑氣。
——總之,是看上一眼,就知道不是什麽好玩意的東西。
獸元珠,獸元珠……聽這珠子的名字裘亓就知道,它肯定和仙俠劇裏的內丹概念差不多,是原身的力量來源。
裘亓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我是要把它吞了嗎?”
“大人将手放上去便可。”
裘亓松了口氣,把手往上放。
瑩白的手指還沒完全接觸到珠子的表面,就有一股強大的吸力拽着裘亓往前邁去,她穩住身子的功夫,那珠子突然升到了高空,随後周圍的黑氣發得更重。
裘亓募地睜大眼,覺得自己所有的力氣仿佛都被抽離身體,有一種生命力快速流逝的恐懼,而随着她的虛弱,那珠子的光越來越盛,周邊憑空冒出許多怪異的字符開始繞着它打轉。
字符越轉越快越轉越快,最後快到看不清的程度,随後它猛地朝着裘亓胸膛的位置飛去。
裘亓眼睜睜看着這玩意暢通無阻地融入自己的身體,随着心口處的溫熱,她的身體再次充滿了力量,然而這珠子卻并沒有了停止依舊瘋狂地往她身體裏塞東西,血液裏流淌的溫度愈加沸騰,她整個人都好似要燒起來一般燙。
“難受……我好難受……”裘亓痛苦地跪倒在地。
下次能不能安排個簡單的劇本,她不求什麽法術仙氣武力值爆表,只要能吃好喝好就行!
裴羽卿站在一旁,藍眸暗淡,似乎只是個沒有感情的旁觀者。
“大人,請再等等。”再等等,時辰就到了。
這獸元珠上的禁咒,是她找來人巫花了三個月的準備時間才下的,雖然代價昂貴,但和複仇比起來那些身外之物她都不在乎。
只要趁着今日月圓,這魔頭最虛弱的時候殺了她,那她,還有這一院的人,就能還複自由。
想到這,裴羽卿的眼裏終于有了一絲情感的色彩。
她要解脫了。
……
裘亓沒抗住那巨大的痛楚,很快就腦袋一歪昏迷過去。
大段的碎片式片段開始往她的腦袋裏中擠入,裘亓意識到,這是原身的記憶。
因為這個,裘亓很快就知道了自己會昏迷的原因,瞬間冒出一身冷汗——這劇本,遠比她想象中的難度要高得多。
原身性格暴虐,只因為自己嗜好鮮血的氣味,便毫無理由地濫殺無辜,它殺人根本不帶理由,全是一時興起,不是沒人反抗過,但因為實力過于強大,根本無人是它的對手。
裘亓細數那些令人寒顫的血腥場面,這貨他媽樹敵何止一二,簡直是一馬車一馬車的來,都已經到了出門散個步就能遇到十來個殺手來拔刀相向的地步。
不,根本不用出門,她身邊就已經排了一長隊的人等着呢。
在獸人之間,廣為流傳着一種仆從契約,雙方以血為媒介,用靈魂立下契約,一方誓死效忠另一方永不背叛。
仆從一方不可違逆主方的命令,不可主動解除契約,并且,若主方逝去,仆從也會随之死亡。
原身就是利用這條契約,才将原本作為精靈王之女的裴羽卿困在身邊。
精靈一族同獸人與人類不同,她們性格高傲冷靜,不喜好群居生活,人員也不多,多數零零散散地居住在遠離世俗的钴铑山上。
钴铑山有一口天然的溫泉,那溫泉水對精靈一族的靈術修煉很有幫助,在這一方神水的滋潤下,精靈族的實力也遠遠超過其他所有族類成為這個異世界的單挑王者——她們雖個個看着纖細柔美,但放到戰場上,卻是揮揮手就能滅掉一個連的強悍存在。
精靈族如此強大,這也就解釋了,原身為何對裴羽卿如此殘忍,即便有着仆從契約的約束,還依舊不放心地用玄冰鐵鑄成的環鎖住她的身骨,讓她連動彈一下都有磨骨撕肉的痛。
精靈一族天生體寒,這與她們修煉的術法有關,所以平日裏她們經常泡溫泉來修養身心,而裴羽卿卻被原身強制沐浴只能泡冰水,加上玄冰環的材料是從千年寒冰中取出而制作的,本就是懼寒的種族,再有兇寒入體,裴羽卿身體狀況當然每日愈下。
裘亓想到剛才美人慘白的臉色,合着并非人家原本就長得那副柔弱模樣,而完全是被這魔頭折磨成這樣的?
艹,這還是人嗎!
知曉這些之後,裘亓對裴羽卿的遭遇都有種感同身受的憤怒了。
這換做是自己,保證比裴羽卿狠上千百倍。
她要先是把這魔頭扒光,再用刀一下下地淩遲解氣!讓它嘗盡刮骨割肉之痛,絕不給它留全屍!
想到這,裘亓意識到自己必須快些醒來,不然她要是真死了,和這身體簽下過仆從契約的裴羽卿不也玩完了?
周圍很黑,視野中心像是有一個會吞噬人的黑旋渦,能将人吸進去,倒是有些像小說裏描寫的深層意識空間。
裘亓低頭,看見自己腳底亮着一圈光,她扯開步子跑起來,想從這片無邊際的黑暗中掙脫,她可一刻也不想在這魔頭的潛意識裏多待,萬一被同化了怎麽辦。
“該死的賤人!等我出去,要你好看!”不遠處有人在嘶吼。
這聲音壓抑着濃濃的仇恨和怒火,像是野獸從喉嚨深處發出的赫人低吼。
裘亓敏銳地朝聲音的方向看去,借着腳下的光,一步步靠近。
喊叫是從被罩在籠子裏的一團人性黑霧嘴裏發出來的。
“賤民!”黑霧看到裘亓反應很大,立刻靠攏到她這一邊的欄杆,露出一張半人半獸的可怖臉龐,它的眼睛裏蔓着濃重的血紅,看着十分壓抑,“你終于來了,快把獸元珠和身體還給我,等我回去殺了那個賤人,必有重賞!”
“誰是賤人?”裘亓抱臂,目光冷冷地回問。
“你剛才不是見過了嗎,那個姓裴的賤人!”說起裴羽卿,黑霧的表情猙獰起來,不停在人類臉龐和獸态之間轉換,“我供她吃供她穿,結果到頭來她卻這麽對我,要不是看在那張臉的份上,我能縱容她這麽久?看我狠狠地折磨死她!”
裘亓聽一半就聽不下去了,擡手上去對着它腦門就是一下,“閉嘴吧你,人長得醜還這麽能嘚巴,其他事我一會兒和你計較,剛才喊誰賤民呢,老娘是你媽你知不知道啊!”
“你在胡扯些什麽!”沒料到裘亓會說出這樣的話,黑霧明顯愣住了,“快把獸元珠還給我!不然我要你好看!”
“哈?”裘亓握拳,扭了扭脖子,“怎麽剛才聽罵不過瘾,還想來段你裘姐的祖安RAP聽聽?”
“你——”
“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什麽處境?”裘亓慢悠悠挽起袖子。
她已經接收了原身的記憶,所以當然知道它現在為什麽變作一團黑霧被困在這。
每個獸人都有一顆獸元珠,正是因為這顆珠子,才讓他們與尋常家畜不同,不僅能夠化作人形,還能擁有異于常人的力量。
修煉出一顆自己的獸元珠,少說百年,多則千年,而原身短短十年就猛竄到現在這個位置,不是因為它天賦異禀,而是它性格殘暴,強行搶了其他獸人的珠子吞入腹中。
屬于自己的獸元珠被吞噬或毀滅那麽那位獸人也會跟着死亡,可以想象,它的珠子攢到現在這個程度,已經搭上了多少條性命。
吃人血饅頭的下場就是,每到月圓,這獸元珠便會開始反噬原身,所以不得已的,它只能在這個日子将獸元珠暫時拿出,等候子時過去再匆匆帶上。
而月圓這晚就是它最虛弱的日子,失去獸元珠不止會導致它獸元減弱,還會導致記憶和性格的混亂,為了避免意外和仇家追殺,它每到月圓都會翻牌一位獸元強勁的妃子侍寝。
——有來無回的那種。
如果今天不是裘亓誤打誤撞入了它的身,被翻牌的裴羽卿怕是兇多吉少。
裘亓越想越氣,她倒不是想做什麽正道的光,就是單純看這玩意不順眼。
她膝蓋微微彎曲,身子下沉,曾經為了強身健體,報過一段時間的跆拳道班,雖然只學了些光有架勢的花拳繡腿,但加上這身子粗暴不講理的蠻力,對付它已經完全夠用了。
“賤民!你想幹什麽!”
裘亓勾勾唇,左腳踩地,身子躍入空中的時候腰胯發力做了個轉身,蓄滿力氣,她猛地踹一記後踢,對着那團黑霧的腦袋就是一腳。
“啊——”痛苦的嘶吼聲尖銳到幾乎要穿透人的耳膜,裘亓緩緩将舉到空中的腿收回來,對着已經散作一片的原身俏皮地揮揮手。
“老畜生,拜拜了。”說完,裘亓還賊惱人地附贈一個露齒笑,嘲諷味十足,“你的身體今後我用,你的美人日後我寵,你就收拾收拾安心地駕鶴西去吧。”
可惜了,只有一團黑霧沒有實體,不然她一定把之前淩遲的想法給兌現。
霧氣散開後,從那籠子的縫隙中鑽出來,飄上天不見了。
原身消失的瞬間,黑沉沉的前方終于撕開一道冒着白光的口子,裘亓連忙沖着那方向跑去。
夫人,我來啦!
……
“嗬——哈——”裘亓終于從床上蹦了起來。
醒來之後她第一反應是去看裴羽卿有沒有事,結果一擡頭,對方就站在床前,用一種見了鬼的眼神看着她。
裘亓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原本以為百分百已經死掉的家夥突然詐屍,這擱誰身上都得被吓到吧,更何況裴羽卿這麽恨原身的人。
不過裴羽卿越是恨,裘亓越是要示弱,一是降低對方戒心,二是……她得努力嘗試感化美人。
像裴羽卿這樣的硬骨頭,一般都是吃軟不吃硬甚至是軟硬不吃,裘亓不知道對方是哪一種,但只能賭一把。
如果這是款攻略游戲,裘亓可能已經就此放棄了,畢竟游戲得到黑化或BE的可能性實在太高。
只是現在的她沒有選擇。
她開始正視目前為止在自己身上發生的轉變,從現在開始的一切,不是游戲,不是小說,沒有複活再來或存檔的機會。
享樂那是在平安之後才有奢侈,現在的她,保命都難。
“咳咳咳……”許是剛才泡水着了涼,裴羽卿有些咳嗽,她借着捂嘴的動作低下眼簾,眼底有掩飾不住的訝異。
怎麽回事,那人巫明明說過,這咒一旦成功起效就百無一失,可這魔頭還安然無恙地醒來了?
為了今晚的計劃,她甚至都做好同歸于盡的準備,怎麽甘心就這樣功虧一篑。
裴羽卿原本膚色就白,看着一副孱弱的模樣,現在再加上這兩聲咳嗽,可把裘亓心疼壞了。
“夫人,你是不是着涼了,都怪剛才那水太涼了,我現在就去給你燒水,你泡泡熱水澡再睡吧。”裘亓真不是口頭說說而已,她講完就真的蹦起來要去燒水。
要燒水,就要去柴房,而柴房在院子最西邊的角落,所以她得出門。
裴羽卿當然不相信裘亓的說辭,獸元珠已然歸位,她的計劃也一定暴露,裘亓現在出去,怕是要把這件事情的參與者都揪出來,一并殺光。
想到可能因為自己被連累的其他人,一時心急,裴羽卿伸手抓住了裘亓的手腕。
“嗯?”裘亓轉頭。
“抱歉,我這就把手套帶上。”裴羽卿意識到自己所做的出格舉動,側身去拿放在桌上的手套。
裘亓是知道原因的,這是裴羽卿身為精靈王之女的能力,通過觸碰,可以讀出這個人目前的心理想法。
原身十分厭惡她這個能力,要不是把那雙手砍斷會影響這具身體的美觀,它早下手了,所以才命令裴羽卿必須每天帶着手套,只要和它待在一起,就不許摘下。
裘亓垂眉,有些心疼地摸了摸裴羽卿的手,骨節勻稱,十指修長,連指甲都泛着漂亮的光澤,這麽漂亮一雙手,憑什麽要天天帶着手套啊,要是她,早做手模發展副業去了。
“不要帶了。”裘亓搖搖頭,“你想讀就讀吧,我不會再有事情瞞着你的,我以後只有你一人,也不會再做那些傷害你的事情。”
這番表白夠真誠了吧,美人美人快誇我!
裴羽卿皺眉,不是生氣,而是疑惑,今晚這個人身上發生了太多令她感到陌生的轉變。
關鍵是她即便觸碰着對方,也無法看穿對方的心思。
她的讀心術其實十分局限,只能讀到即時的內容,如若對方是個擅于僞裝的人,稍加訓練便可瞞過她,所以不能排除這魔頭在使詐。
但計劃已經失敗,戲還得繼續演下去。
裴羽卿低頭,“是,大人。”
……
裴羽卿不放心,最後還是陪着裘亓一起到了燒水的柴房。
一鍋半人高的水,至少需要燒上一炷香的時間才能燒開,裘亓很少用這種落後的燒水設備,又不舍得美人出力,所以把自己搞得很狼狽。
她折騰了半天,看着冒泡的水面,才知道終于大功告成,于是興奮地站起來向裴羽卿邀功,“美人,走吧,我把它抱回去,你好好泡個熱水澡暖暖身子。”
精靈族女性多數發育好,所以裴羽卿的個子比較高,能比裘亓高出大半個頭。
要是想與她對視,必須要稍微底下點頭來,這一垂眸,就直直撞上裘亓眼底明亮的色彩,她白淨的小臉上寫滿了邀功的意思,配上粗心蹭到鼻尖上的黑灰,倒像個溫順又讨人歡心的人類幼崽。
裴羽卿手指動了動,本能想替她擦掉鼻子上的煤灰,但很快想到什麽,立刻把手垂回身側,微微欠身,“謝謝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 嘗試攻略夫人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