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徐克帆耳根微紅,低垂着腦袋,聲音裏發着顫,“那……那……還是我請……請顧總吧。”

雪茹見他執意如此,也不再推脫了,“那好吧,你說去哪兒吃比較安靜一點,有利于我們談正事。”

“我知道有一家川菜館不錯,環境很安靜,還有包間。”

徐克帆猛然擡起的眼撞進了雪茹溢滿笑意的雙眸裏。

那一瞬間,他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擊中,一下一下,止不住地狂跳着。

雪茹當然不會知道他此刻的感受,頗為自然地拽住他的袖口,“那走吧。”

“啊?”這人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呆呆楞楞地看着雪茹。

“你剛剛不是說去川菜館嗎?我不識路,你熟悉當然是由你帶路啊!呵呵……”

望着徐克帆呆萌的好笑表情,雪茹就仿佛看見了她家那只吃得胖胖,每天只知道眯着眼曬太陽的懶狗狗,于是,她習慣性地伸手,在徐克帆的頭頂揉了揉,就跟逗弄一只寵物一般,繼續道,“走吧,別發呆了。”

徐克帆顯然沒料到雪茹會做出這麽親昵的舉動,更是瞪大了雙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雪茹摸着他腦袋的那只手。

許是察覺了自己的失态,雪茹撫額,在心中暗罵着自己:顧雪茹啊顧雪茹,人家可是一個純情的孩子,你這下手也未免太辣手摧花了點吧?還有啊,他不會是認為我在調戲他吧?

尴尬地笑了笑,雪茹倒是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直接走出了顧氏大門。

徐克帆反應過來,忙大步追了出去。

——

兩人來到徐克帆所說的那家川菜館,果真是環境清幽,喜靜人的首選之地。

繞到了包間,密閉的雕花空間裏,只剩下兩人彼此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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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克帆率先敗下陣來,略有些羞赧地低垂着腦袋,裝作認真地盯着手中的菜單,實際上他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過後又覺得不對,怎麽說也該女士優先,便轉手将菜單遞給了雪茹,“還……還是顧總點吧。”

雪茹倒也大方,接過菜單,随意地翻看着,順便征詢着徐克帆的意見,“你常來,應該比我更了解這裏哪些菜色出名一點。”

“顧總,其實我不經常來的。”

雪茹聞言,偏頭而問,“可我看你的樣子像是這裏的常客。”

“哦,我也只是來過一次,當時我還是財務部的一個菜鳥,部門聚餐的時候,總監帶我來的。”

“原來是這樣。那你平常都不會來坐坐嗎?我覺得這裏環境挺不錯的。”

徐克帆踟躇了許久,還是呢呢喏喏地開了口,“我家境不好,能少下館子就少下館子。我媽病得很厲害,每個月的工資基本上全部都花在了她的醫藥費開銷上,哪還有多餘的錢來這裏潇灑啊!倒是顧總,若是喜歡這裏,可以常來坐坐啊!”

雪茹眼神一驚,忙自嘲道,“呵……我哪有那麽多閑工夫跑來這裏享受啊!公司裏的事,我都恨不得一個人變成兩個人地去做了,更別提家裏的事了。”

停在這裏,雪茹苦笑了一下,接着道,“你媽患的是什麽病?若是需要的話,我這邊也認識幾個權威的專家,可以替你媽媽看看,說不定能幫到你。”

“……骨癌晚期。”

雪茹臉色微變,幹笑道,“對不起,我不知道已經這麽嚴重了,又提到你的傷心事了。”

不知道為何,雪茹每次與徐克帆坐在一起,或是聊些什麽的時候,她都會刻意地放低聲音,收起原本那些尖銳刻薄的東西,仿佛徐克帆在她眼裏,就如同一個孩子,說重了,他會很難過,他總是那樣低眉順目的樣子,雪茹明白,他并不是生來就如此,而是天性的自卑。

這樣的人,最敏感,別人稍微的一句玩笑,或許都能令他難受個好幾天,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顧及着徐克帆的感受,卻是在今日,真真實實地挖到了他最痛的地方。

“沒事。我媽說了,這人都有一死,讓我不要太為她難過。”

怎麽可能不難過?那是生他養他的母親啊!他要眼睜睜地看着她受病痛的折磨而死,卻沒有任何辦法,心中又該有多麽的煎熬啊!

“好了,那我們不提這個了,你之前不是有事要跟我彙報嗎?”

聞聲,徐克帆立即正色,有條不紊地答道,“顧總之前讓我去暗中調查的事情,已經有了結果。”

“等等,你先點了菜再說吧,不然,待會兒我們事兒都談完了也不點餐,人家店裏的老板要罵死我們倆了,說我們白占着位子不吃飯啊!”

雪茹看向徐克帆的眼裏,仿佛揉進了天上的星星一般,閃亮異常。

想着要調節調節一下方才沉重哀傷的氣氛,雪茹也偶爾幽默了一把,她其實很少這麽費盡心思地逗一個人笑,但或許是因為同樣經歷過母親因為癌症而衰弱、痛苦、掙紮的悲慘過程,她才會格外地同情徐克帆的遭遇吧。

徐克帆忍俊不禁地拿過菜單,笑道,“那我就自作主張随意點幾個菜了。”

“好。”

雪茹剛點頭,徐克帆便麻利地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了四菜一湯,兩個人吃四個菜,一個湯,不算浪費,也不顯得寒酸。

而這也是雪茹欣賞徐克帆的地方之一,他辦事的手段,從來不會太過,也可以恰到好處地解決問題的症結所在。

或許,顧氏有很多人都比他更有能力,更有膽識,更懂得什麽叫做與時俱進,但沒有一個人,能做到像他這般,完成每件事時,都給人一種不多不少剛剛好——舒心不已的感覺。

叫來了服務員,将點好的單子遞給了他,待到服務員出門後,徐克帆才接着方才的話題說了起來,“顧總讓我去調查有沒有人暗中在顧氏裏作梗,牟取私利,就這件事,我查看了顧氏近十年的財務報表以及資料,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麽事?”雪茹握着茶杯的手,逐漸冰涼,只要一聽到與顧氏有關的人或事,她就比任何一個人更為緊張。

很多時候,她都喜歡假裝堅強,讓人看不出她的害怕與恐懼,但只有她自己明白,明明她握着的這杯茶水,是剛剛滿上的熱茶,而今,她卻是手腳冰冷。

“3年前,我們顧氏開發了一個項目,主要是顧氏用3億的高價拍下了一塊A34的豪華地段,用來修建娛樂城,可奇怪的是,資料上顯示,除去拍下這塊地的3億元資金,加上修建娛樂城以及開發各項娛樂項目,總共耗費的是6000萬。”

“這很正常啊,修建娛樂城的費用本就比較高,再加上A34那塊地是有名的豪華地段,當然會比一般的地方修建起來成本較高,6000萬已經算是少的了。”

“奇怪的不是這裏,奇怪的是,這裏的6000萬已經包括了修建娛樂城以及各項娛樂項目的開發費用了,可是,到了娛樂城建成的那日,竟然會有工人直接聚集在顧氏門口,說是顧氏拖欠了他們的工資,若是我們顧氏不給他們一個交待,他們就坐在門口不走了。”

“還有這樣的事?”

雪茹冷着臉,握在茶杯上的手,更加緊了緊。

“顧總來公司沒多久,那時我也才剛剛進顧氏,所以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日有很多民工坐在顧氏的門口,聚衆圍堵了一個上午,才在顧董的批示下,讓我們總監提了現,帶着那些民工進了會議室,将錢發給了那些工人們,這件事才算是了結了。”

“那你還記得當時發給那些工人們的現金一共是多少嗎?”

“1000萬。”

“也就是說,整個工程建完了,我們這邊的人連一毛錢也沒有給過那邊的工人?”

“很可能是這樣,不然總監也不會一次性批那麽多錢,若是只有一兩個月,哪還需1000萬那麽多?那些民工差不多100人左右,一個人攤下來其實也沒多少,但這個工程是建了三年才完全建好的,可想而知,積累了三年的工人費他們卻是一毛錢也沒有給過。”

“那我們這邊一直拖欠着工資,那些民工們也不知道找負責人要嗎?”

“我記得之前調解的人也問過這個問題,但其中一個民工卻說,從這個項目剛開始建成的時候,就有人對他們說過,等到工程結束的時候,才統一打款給他們,起初的時候,他們也是不願意的,都怕到時候建成了娛樂城,管事的人就這麽跑了,他們的工資該怎麽辦?可管事的人卻說,他們是大企業,堂堂的一個顧氏豈會拖欠他們的工資?再加上三年加起來的費用,實在是很可觀,他們才硬撐着答應下來的。”

“1000萬,也就是說平均下來,他們一人可以分到10萬,還是三年加起來的費用?”

“是的,三年加起來才10萬,算起來一年也就三萬多一點,比起很多工薪階層,已經算是少得可憐了。”

“那你為何還說他們覺得這筆費用加起來很可觀?”

“所以我才覺得奇怪,明明這筆費用不算多,為何那些民工們之前還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知道了,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負責這個項目的人,給他們先前承諾過的那筆資金,不是這麽多,而是要高出很多。”

“對,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徐克帆點頭附和,“負責人開出的工資越高,他最後卻沒有給出這筆款項,就證明他吃的回扣越多,也有一種可能,他報出的這6000萬新建娛樂城的費用,根本就是筆假賬!”

“你是說,他其實報賬的時候就少報了,但其實拿的錢要比這多得多?”

“是的,不然這筆費用怎麽算也不合理,節省的太不正常了,若是按照這些工人的三年工資費用都需要1000萬,那麽其他的都是重頭,花的錢絕對不只這麽1000萬,況且他承諾的時候,開給工人們的是個更高的價格,也就是說,他報了假賬。”

“娛樂城的項目負責人是誰?”

雪茹目光如炬地盯着桌前的一角,靜待着下文。

“吳克林。”

“吳克林?為什麽我從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雪茹的确沒有聽說過這個人,因為她進公司的時間并不長,又一直都很忙,根本就沒時間去與每個員工溝通,因此,很多人她都是只見過面,并不知道別人姓甚名誰,有些人知道了名字,她卻又對不上號,總之,不是很重要的高管層的股東,她基本上都不算太熟識。

“吳克林在3年前,風頭很旺,當時顧董很器重他,很多大項目都是交由他全權處理的。”

“那你可知他是經誰推薦進的顧氏,還是說他很早就在顧氏裏混出了一番名堂了?”

“我聽人說,吳克林來公司大概也有10年多了,但是在之前,他都并不是很受董事長器重,而是最近這幾年才突然升職,成為項目部的經理。”

“項目部的經理?那現在呢?現在他還在公司裏嗎?”

“在。”

“出了那麽大的事情,難道顧董都沒有找他問過話嗎?那些錢去了哪裏,他都沒有給公司一個交待嗎?”

作者有話要說:整齊排列,粗來冒泡~~~~

正式進入商戰高~~潮,女主要開始全面反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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