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霍清清看着阿洛,心想如果自己拍拍屁股轉身走人,确實是沒有良心的最佳表現,說不定還會打擊到紅領巾今後的人生價值觀,但是帶回家……聽剛剛這沈蘋的意思,估計少不了一頓竹筍炒肉。
她摸了摸下巴,問道: “阿洛,我要回家了……你……”怎麽說比較好呢,霍清清皺了皺眉,面對眼前這雙清澈得幾乎下一秒就要滴出淚的眼神,她實在是……
完了,她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麽說不出口了,阿洛這雙小狗眼神實在是太讓人狠不下心了。
“姐姐,時候不早了,我先去買東西……”阿洛吸吸鼻子,扯出一絲笑容。
霍清清心裏嘆了口氣,道: “我陪你去。”算了,臨走前多拿點錢給這孩子吧。
“大小姐……”沈蘋連忙跟在身後,生怕她跑了。
霍清清回頭瞄了她一眼,伸出手。
沈蘋眨巴眨巴眼,一臉疑惑。
霍清清一臉的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湊過頭去低聲道: “借點錢,回去還你。”
“不用還不用還,夫人出門前就怕小姐不夠用,特地在奴才放了些許,”沈蘋連忙拿出錢袋。
霍清清簡直要對小白蓮的爹感激得五體投地,這麽看來,家裏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小白蓮絕對是在鞭子和糖的加持下茁長成長的。
就這樣還能長歪,不得不說這爹絕對是過大于功。
“阿洛,你想買什麽?”進了雜貨鋪,霍清清瞧着這孩子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不禁關心問道。
阿洛搖搖頭,道: “我一個人的話什麽都不缺。”
這話回得……霍清清頓時不知道該接什麽了。
“大小姐……”沈蘋在一旁沖她擠了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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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清清莫名其妙的看向她,道: “怎麽了?”
“這孩子你要帶回家?”沈蘋發出一聲賤兮兮的笑聲。
霍清清道: “我和他昨天剛認識,你覺得他會跟我回家?”
“為什麽不會?大小姐才貌雙全,在京城是數一數二的好姑娘,這孩子對你一見傾心有什麽好奇怪的?”沈蘋理所當然道。
“你都說他是孩子了,一個孩子你把他想得這麽複雜幹嘛?”霍清清覺得自己如果真的對一個類似初中生的孩子産生邪念,那她就真變态了。
“他現在這個歲數許配人家也不少啊?不過大小姐您不行,您的婚事夫人說了算,這孩子您就是收了估計也只能算個侍夫。”
霍清清實在聽不下去了,她一巴掌拍向沈蘋的腦袋。
一旁阿洛看着兩人,低頭思量了一會,走過去拉拉她的衣袖道: “姐姐,我們回家吧。”
“回家?大小姐,您這要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明個兒起來可是有理說不清了。”沈蘋一個箭步擋在兩人身前,提醒道。
“我和他回去說點話,你明天這個時候到茶樓等我,我會來的。”霍清清實在是懶得和她解釋。想想還是現代好,什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是孤男寡女共處十年,出了門沒關系還是沒關系。
回到山上的時候已是太陽落山之際,阿洛洗了洗手,準備做飯。霍清清在門口多劈了些柴火,就怕他這幾天不夠用。
飯桌上,兩人相對無言。
晚上睡覺照例是霍清清睡在了地上。
第二天醒來,霍清清見對方一副想哭又忍住不哭的樣子,終于說道: “阿洛,我這次回去可能以後不會來了,我家在京城……謝謝你救了我,這塊玉佩你拿着,如果哪天你在這過不下去,來京城找我,姐姐只要有自己一口飯吃絕對缺不了你的,還有這銀子……你收下。”
“不要。”阿洛別開頭,面上隐隐現出幾分怒氣。
“阿洛,你聽姐姐一句話,這世上銀子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銀子是萬萬不能的,姐姐比你多吃很多很多年的飯,這銀子你一定要收下,”見阿洛還想說話,她連忙補上一句: “不許說什麽我救你不是為銀子這種傻話了。”
阿洛一愣,道: “你怎麽知道我要說這個?”
因為電視劇上都這麽說,霍清清心裏吐槽道。
“姐姐,我送送你。”阿洛收起銀子和玉佩,擡頭說道。
霍清清終于放下心來,說道: “好。”
到達茶樓的時候,沈蘋已經等得望眼欲穿了,她是早上還沒開門就在門口候着了,眼下見霍清清來了,趕緊上前說道: “大小姐,我現在去把馬牽過來,您看……”
“我在鎮門口等你……”
霍清清回頭看了眼要哭不哭的阿洛,眼中露出一絲傷感。
她的內心遠遠沒有她表面上這樣平靜,她也想回家,想念自己的父母,家中的老狗,自己的好朋友,還有部門裏的同事,但是又能怎麽辦,她不知道該怎麽回去……想過死,但是又怕死。很奇怪,面對黑寡婦的時候,她都沒有怕過,但是對着一根繩子她就下不了手。
後來她終于明白了,不是怕死,是舍不得死,她要記着他們……一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阿洛,姐姐走了……”霍清清再次默默他的頭,告別道。
“姐姐,我再送送你。”阿洛扯着她衣袖道。
到了鎮門口。
“阿洛,姐姐走了……”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姐姐,我再送送你……”阿洛小狗眼神看向她。
大概走了兩裏路。
“阿洛,姐姐真的要走了……”霍清清斬釘截鐵道。
“姐姐,我再送送你……”阿洛抽泣道。
霍清清幹脆停下腳步,拿出水袋喝了口水。
“阿洛,聊聊吧,你真的想和姐姐回去?”
阿洛不說話。
霍清清最讨厭這種黏黏糊糊的性格,好吧,她告訴自己,這裏是女尊,不然她真的要抽這孩子的腦袋了。
“沈蘋,把馬牽過來。”她沖身後人叫道。
沈蘋将馬牽來後,霍清清一躍而起,她的身體好像已經熟悉了怎麽騎馬一樣,完全沒有違和感。
很好。
“沈蘋,走。”霍清清最後瞧了眼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阿洛,轉身駕馬離去。
“姐姐……姐姐……”阿洛一邊跑一邊叫道。
“大小姐,他……還是個孩子。”沈蘋特意放慢速度,勸道。
只聽霍清清籲的一聲,下馬回頭看去。
阿洛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沖自己跑來。
霍清清冷冷的回望着他,等他開口。
她覺得這事簡直比扶老人還要複雜。
“我想和姐姐一起走,我在埃馬山都是一個人,娘親死了……我好孤獨,姐姐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我?”阿洛這次是死死抓住眼前人的衣襟,不甘心說道。
“行。”霍清清眯了眯眼,答應得倒是爽快,将他抱在馬上,道: “自己把鼻涕擦幹淨。”
阿洛連忙用衣袖擦了擦臉。
“沈蘋,帶路。”霍清清揚頭向後看去。
“好嘞。”只聽沈蘋駕的一聲,瞬間跑在了霍清清的前頭。
霍清清抽了抽馬屁股,終于露出一絲笑容。
不管在哪個地方,既然想好活下去,那就好好的活着吧。
***
經過一個月的趕路,霍清清和沈蘋還有阿洛終于到了家門口,她在門口做了一分鐘的心理建設,但是剛一進門還是被小白蓮她爹孟姜女哭長城的氣勢給吓到了。
“女兒啊……”沈夫人一個長調直破天空,劃出一道弧度,“你總算是回來了。”
“恩恩。”霍清清對他笑笑。
“女兒啊……”沈夫人一個前撲,将身體所有力量壓在對方身上,哭道: “你是真的傻了啊?”
“沒有,只是不認識人了。”霍清清早前一直在奢侈品行業兢兢業業了十來年,她聞過無數的香水,但是從來沒有一種有沈夫人的殺傷力大,這味道……明明就是中華老字號,六神嘛。
顯然這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霍清清眯眼彎起嘴角上揚三十度,露出标準服務行業笑容道: “您先坐下吧,有話慢說。”
此話剛落,身後就傳來一聲響亮的鼻哼聲。
霍清清回頭一看,一個五大三粗的女人穿着一身盔甲三步并作兩步正在向她走來,瞧着氣勢,要是再粘上一把胡子,就是妥妥的關公呀。
“娘。”霍清清見沈蘋朝她猛打眼色,她立刻叫道。
“你總算知道回來了!?”沈笑天往中廳正中央的太椅上一座,厲聲問道。
“恩,回來了。”對付這類人,霍清清自然秉着有話少說,少說少錯的原則。
“聽沈蘋說你失憶了?”沈笑天呷了口茶,眼中露出一絲精光。
“是的。”霍清清說道。
“那還記得我是你誰嗎?”沈笑天将茶杯狠狠磕在桌上,怒氣沖天道。
人家生女兒,她也生女兒,人家的女兒上戰場建功立業,她的女兒流連煙花楊柳之地,整天不回家,怎麽差距就這麽大呢?
“你是我娘,他是我爹。”霍清清不卑不亢道。
“很好,你還記得我是你娘,明天和我去校場!聽見沒有?”沈笑天放出狠話後轉身離開。
沈夫人捂着臉又哭了,伸出蘭花指叫道: “我女兒這麽弱的身體去校場,你想害死她啊?”
“不是的,爹,我要去。”霍清清見狀連忙将他那五根手指掰直,認真道。
黑寡婦事件後,她從來沒有這麽強烈的要求自己變強,只有變強可以保護自己,只有變強可以保護同伴,只有變強可以殺死那些怪物。
所以,她要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