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持再次輕笑出聲。
“為八雲命名的人就是我。”
住持在我身旁坐下後開始說道。
“厚重的雲層被稱為‘八雲立’。那孩子出生時,當我看見他的紅眼,便覺得有數不清的劫難在等着他,就像遮斷太陽的厚重雲層一樣。”
“所以才為他命名為‘八雲’。”
“嗯,這名字包含了他能突破萬難的祈望。八雲的人生還很長,他一定能割破雲層。”
“八雲……”我再度喃喃說着這個名字。
我将自己帶來的花插在八雲放置的花瓶裏,雙手合掌,閉上眼。我突然想到,八雲來這裏和那名少年說了什麽呢?
“雖然會給你添麻煩,但今後八雲還是麻煩你了。”
“是。”我微笑回應。雖然因為醒來之時的那個擁抱他現在還在盡力的躲着我,不過我相信他躲不了多久的。
我奮力站起身來,向住持道謝後離開此地。
我不經意地仰望着天空,冬天澄澈的天空萬裏無雲地無限延伸。我突然有這種想法——有朝一日,八雲也能像這片天空一樣吧!
這一次,一定不讓夢境重演。
FOURTEEN
所謂的‘預感’是确實存在的。不管是誰,當面臨到某個親切的人過世時,總是能夠感覺到某些征兆。
征兆出現的形式因人而異,有人隐隐約約會莫名地感受到,也有不少人是看到一只螢火蟲在嚴冬中飛舞,或是在夢裏看見對方死去的光景。
其中,也有人是看見應該身在遠方的人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留下一句“謝謝”或是“再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個訊息是死者來向活着的人傳達最後的訣別——這是一般人的思維,但僅是如此嗎?
也有人說,那是死者向活着的人傳達危在旦夕的訊息,或是死于非命的人來傳達加害人的名字。
這種不像的預感有時還包含了重大的意義,那是死者在臨死前竭盡最後的力量所留下的言語。
是一種絕對不能輕忽的訊息……
一
我在那一夜輾轉難眠。
下了課後還有打工,回到家裏完成隔天要交的報告,待我熄燈就寝時已淩晨兩點了,一整天下來讓我精疲力竭。理當說,我應該會立刻進入夢鄉,然而我卻睡意全無。我稍微睜開眼,瞟了一眼時鐘,已經三點多了,也就是說我在棉被裏翻來覆去将近一個小時了。
一般來說,我只會在有事要發生的時候會這樣,而且一般都不會是什麽好事。
倏地,我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氣息而睜開眼,看着自己昏暗的房間。我轉動頭頸環顧室內,并無發現任何異樣。是錯覺吧,怎麽可能會有別人在?
正當我要閉上眼時,眼角餘光看見一個晃動的身影。我反射性地坐起身來,我的心髒劇烈地跳動着,額上冷汗直冒,我驚懼不安地看向角落裏的身影。
“……詩織?”
人影的真面目是我高中時代的朋友——詩織。
“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會在這種時間來?要來的話先打通電話嘛。”
詩織對我的話無動于衷,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我。
“我忘了鎖門了嗎?”
我一邊說道,一邊伸手要打開電燈。
“……快……逃……”
詩織的聲音虛弱嘶啞,她的樣子有異,不像平常的她。
“你怎麽了嗎。”
“……拜托……快……逃……”
“快逃……逃離什麽?”
“快……快逃。”
我對詩織說的話一頭霧水。我下了床,想要走近詩織身旁。
就在此時,從詩織的太陽穴流下一條紅黑色的液體。滴答、滴答、滴答。
她流出的血就像潰決的水庫般激射而出。
鮮血不僅将詩織的臉和白毛衣染成一片殷紅,也将我腳底下的絨毯染成一片黑。
我吓得僵直了身體,連聲音也發不出來。詩織又再說了一次“快逃”後,緩緩地倒卧在地。
“詩織!”
我好不容易大叫出聲,跑到倒卧在地的詩織身旁。
但就在我要觸摸到詩織的瞬間,燃起了一陣火焰包覆住我的身體。我反射性地向後倒去。怎麽突然冒出火來?我已經無暇考慮這些了。我平複情緒站起身來,但眼前別說是火焰了,連詩織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打開電燈,果然還是不見詩織的身影。我看到的是幻影嗎?可是卻又太過真實。那到底是什麽?光在這邊空想是沒有用的。
我直接拿起桌上的手機撥打了詩織的電話號碼。電話的另一頭流洩出“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的語音。一定是自己太驚慌才會按到別人的號碼吧。我再撥打了一次,但結果并沒有改變。我沒有聽說詩織換了電話號碼,事情不太對勁,或許詩織出事了。我的心裏感到一陣騷動不安。
詩織的公寓距離我的誅除只有五分鐘的路程。想再多也無濟于事,總之自己還是要親眼去看看情況吧。我直接在睡衣外加上一件外衣,穿着拖鞋拿起鑰匙就沖出了房間。
一到屋外,我不僅咒罵起自己的輕率,凜冽的空氣從外套的空隙滲入;我的腳上只穿着一雙拖鞋,腳趾很快就失去了感覺。
我想回到屋裏穿加件衣服,卻懶得走回頭路,詩織家就在附近,就稍微忍一下吧,等到走到詩織家裏,向她說明情況的話,她一定會發出“嘻嘻嘻”的獨特笑聲,然後為我沖泡一杯熱可可吧。
詩織泡的熱可可與超市裏販賣的沖泡包有些不同,她似乎有加入獨家秘方,卻怎麽樣也不肯告訴自己。
我重新振作起來,穿過走廊,搭上電梯。電梯裏的日光燈明滅閃爍着,在這種時間裏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電梯到達一樓時打開了門。
眼前冷不防地站着一個人,我差點尖叫出聲,緊貼着電梯裏的牆壁,對方将棒球帽壓得低低的,是個一身羽毛外套,牛仔褲打扮的男子。
男子似乎毫不在意我,進入了電梯。我伸手擋住将關閉的電梯門,趁門重新打開時走出了電梯。
我與詩織高中同校,大學也相同,兩人之間來往頻繁。
比起一起出門玩樂,我們更常窩在對方家中讀讀書,看看電視,悠然惬意地度過,但最近我們見面的機會驟減。
去年年末,詩織的雙親在一場火災中喪生後,詩織就辍學了。我以為她會回老家,而她卻選擇在百貨公司就業,所以仍然住在現今的住處。實際上,大學生和社會人士的生活步調截然不同,但是我們并沒有漸行漸遠。最後一次見到詩織記得大約是在兩個月前,我半帶無聊地向她彙報近一段時間的所有事。這是自從我們分開以後她定下的規矩,對她而言也許我更像一個需要時時刻刻擔心的女兒吧。
我彎過兩個轉角,爬上陡峭的坡道,總算來到了詩織的公寓,她的房間位于二樓最深處。我擡頭看,詩織房間裏并沒有開燈,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我一邊想着,一邊爬上了鐵制的樓梯,站在最深處的二零四號房前。
我按了門鈴,但毫無動靜,又再按了一次,将耳朵貼附在門板上,果然還是沒有反應。在這種時候也不能太過頻繁的按門鈴、大喊大叫,或是用力拍打門扉。
“詩織。”
我将臉抵在門上,用手指敲了敲門。拜托,快起來,我在內心祈願,但門終究沒有打開來。
怎麽辦……我倚靠在門板上,我擡頭一看,天空已漸露魚肚白,讓人有一種浸在水裏的感覺。
“那間的房客已經搬走了。”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我吓到跳了起來。對方的裝扮讓人一目了然,是一位送報紙的年輕人。年輕人向我投以好奇的眼光,但這也是無可厚非。
“請、請問,你說搬走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我向對方問道。
“對啊,大概在一個禮拜前吧!她有打電話來說,因為要搬家了,所以要解約。”
“咦?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沒必要說謊吧?”
說的也是。
“你知道她搬到哪裏了嗎?”
“這我可就不清楚了。我希望她搬家後能再訂我們的報紙,所以向她問了很多事,但她都不肯告訴我。”
詩織真的不在了嗎?
“你穿這樣會感冒哦。”
年輕人留下一句話後,又繼續去送報紙了。
我只能茫然無措地伫立着。
FIFTEEN
後藤和利對旭日東升的朝陽眯起雙眼,點燃了一根香煙。
他想起那間被焚毀倒塌的房子,連牆壁、屋頂幾乎都無一殘留,幾根柱子也倒塌在地。消防員收拾水管,神情疲憊不堪,這是理所當然的。随意停在路旁的車子阻礙了我們,使得他們到達現場時為時已晚。
包覆在黑色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