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太過斯文,難不成在須雲峰的狼吞虎咽是入鄉随俗。我想,大概是他家教很嚴,身邊這些下人八成會把他吃飯的舉止彙報去明都,他才如此造作謹慎。

邊上有一道拔絲芋頭,他幾乎沒動過筷子。真是奇怪了,分明是他自己點的菜,為何不吃?我提醒他:“這個要趁熱。”

顏羽悠悠看我一眼:“我不喜歡吃這種娘娘腔的東西。”

“虧你還知道什麽是娘娘腔。”

“點給你的。”

我嘴裏含了半塊芋頭,漠然看他:“我也不喜歡這種娘娘腔的東西。”

顏羽的筷子停在半空:“那你還吃?”

我笑了笑:“不吃浪費。”

顏羽忽然笑得很奇怪:“你不必為我省錢。”

我聽得是一頭冷汗,心說這顏羽最近是不是吃錯藥了,各種古怪。

其實,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我還是挺習慣的。在須清門莫名其妙成了廚娘,成天成天做一缸一缸的飯,實在把我惡心到了,真不知回宮後還有沒有心情給九哥做宵夜。

本以為顏羽會命人出去打聽風聲,以便兩人盡快逃脫。哪知他一吃完就躺了床上睡覺,一張懶散的面相看不出半點責任心。話說回來,逃跑畢竟是我一個人的事,自是不必拉他下水,何況他家祖先創業不易,要是為了我搞得家道中落,那可就虧大了。

就在我逃出門兩步,顏羽居然當着諸位下人的面,親手把我抓回去,說是外頭遍布左丘衍的爪牙,出去等于自投羅網。反正好說歹說,我權衡利弊後,終是決定留下補眠。

一人一間房本該睡得安穩,我從黃昏睡到二更,之後便再也睡不着。拿着夜明珠,心念九哥的安危。窗外月色與珠子的幽光相融,居然現出另一人的模樣。那個不講義氣的人也不知去了哪裏,說不定又去種田了。

不知不覺,眼皮又有些沉重,我恍恍惚惚發現上空飄着一張臉,條件反射就一拳砸過去。那人竟然捂着臉也不喊疼,還艱難地爬到我榻旁。接着珠子的光,我定神把他看了個清楚。

顏羽揉着下巴:“你打我做什麽?今天我又沒想拍你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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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終于承認昨天是故意拍我!”

“拍都拍了,就別記着了。”

我正想拿珠子砸過去,竟是被他敏捷擒了手,他說:“我在外邊點了迷香,等他們一倒,我們就走。”說着,拿了顆藥丸給我。我想說這天下間的藥丸長得還真是都一個樣。

聽說他要迷暈那些下人,我一時還以為聽錯了,直到他又重複一遍,我才信了。天下竟有這樣拿下人玩的珠子,我驚奇道:“迷香?他們不是你家的人麽?”

顏羽扶額道:“我能不說我被賣的事麽?”

“你說出來了。”我淡定看他。看他愣着,忍不住補充一句:“你還真是人見人賣。”

“你不能稍稍安慰我一下麽?”他話說一半,我就淡然搖頭。他朝外邊看了一眼,在我榻旁坐下:“掌櫃被人收買了。從我一進客棧就看出來了,店裏的人都被換過,除了掌櫃。”

我驚道:“那你還留下來吃飯?那個時候就該走啊。”做人這麽失敗,也算是一種能力。

他嘆息:“既然他們早有準備,我們有那麽容易離開麽?我本是心存僥幸,還想着是否太久沒來,下邊的人來來去去也很正常。可後來,我故意點了一道菜,一試就試出來。”

回想一桌菜色,我試探問他:“是那盤娘娘腔的芋頭?”

他默默點頭:“我最讨厭那芋頭,要是在家裏有廚子不慎做了,或是下人端了上來,他們準得卷鋪蓋走人。今天這些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扯了扯唇角:“不就是芋頭麽?”

“這是原則問題。”

“看來你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

“是啊。”

看他意味深長地嘆氣,我不禁抖兩抖。不過,他也算是機靈,當着他們面把我給拎回來,讓他們失了戒心,才有機會點下三濫的迷香。

我整理好包袱:“外面倒光了沒?”

顏羽撲到窗前一瞧:“行了,快走!”

有的時候,迷香不是萬能的,偏偏這種時候,讓我給遇上了。

雖說人倒了一地,但前後門都給關了嚴實,如果用腳踹,又會打草驚蛇。所以唯一的辦法,便是翻過那面高高的牆。

我仰頭看了半晌,扭頭見他糾結:“顏公子,有什麽想說的麽?”

顏羽眉頭緊蹙,擡手支着下巴:“這牆略高啊。”我正要發火,他突然緊握我手腕,在我耳邊低聲道,“不要亂叫。”

“什麽亂……”還沒來得及說,忽覺腳下一空,低頭看時,竟已離地兩丈。我猛地把頭轉向顏羽,見他一臉輕松,還有空沖我笑了一下。

雖然我武功很不濟,但判斷一人的輕功優劣還是可以的。顏羽的輕功與九哥不相上下,感知他拎我的手勁,亦是長久鍛煉出的沉穩、輕易。

落地之時,我整個人依然是懵的,兩人一齊落地仍是如同風拂枝葉。我回想初見之日,他被幾個蒙面大漢丢進草叢,如今想來,那道弧應是他自己故意飛的,且是故意飛給我看。

他分明是個高手,根本沒必要去須清門學什麽技藝,與我一路相伴,他到底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正想問他,他卻提前湊到我耳邊:“什麽也不要問,我不會說的。”

顏羽拉着我走出巷子,可剛踏到大街上一步,即刻有十數人從天而降。我從他們的架勢就能斷定,這些人絕非左丘衍的手下。

“是殺手。”顏羽的聲音在我耳畔掠過。我還未反應過來,就見他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松了我的手,直接就殺上去。“你見合适就先跑,不必理我。”

合适?當前的情況,還能分清什麽是合适麽?

我抱着包裹靠在牆邊,見顏羽揮劍起落,銀光聚花又飛散開來。那些殺手的确近不了顏羽的身,但他們訓練有素,把我兩人圍得密不透風。顏羽武功再高,可勢單力薄,只能拖延時間罷了。

手心倏爾一暖,似有人握了過來。眼角瞥見銀光一綻,下一刻,我就被拉出重圍。

皆因同門之誼

那人拉我跑了很遠,不管我如何意圖掙脫,他的手強硬得像是鐐鎖,锢得我手腕生疼,他似乎毫不在意,直把我拖到鎮外的林子裏,方才作罷。我揉着近乎發腫的手,斜起眼睛看他,認出他的容貌:“駱塵?你,你不是在須雲峰嗎?”

駱塵目不轉睛盯着林子外邊:“我跟你們一起下山的。”

這豈不是沿途跟蹤?想着想着,略略有些不寒而栗。我随他往林外看去:“顏羽怎麽還沒追上來?難道被抓了?”立馬想沖回去救他,卻被駱塵攔下,“為什麽攔我?若你剛才出手多救他一個,就什麽事也沒了。”

“他的武功,不需要我救。”駱塵一臉寫着懶得解釋,“你沖回去只會壞事。”

“你就是看準了我功夫差。”

“不是嗎?”

我不願與之争辯,但仔細想一想,那些人的目标是我,所以對顏羽理當沒有興趣。瞟着旁邊那人,眼神警惕到神經兮兮:“這一路,你是怎麽跟的?尤其是洞澤,我記得沒有船只跟着,你怎麽追上來的?”

駱塵繼續看着外邊:“同你乘一條船。”

我愣了愣,逐漸推算出他是如何尾随,八成是一路喬裝過來,也就是說,昨日船上的禁軍之一,就是他?也所以,下水救我的那個人是……我鎮定問他:“昨天我掉下水……”

“不是掉,是跳。”他淡淡糾正。

“那……那後來跳下的那個人,我看着有點面熟,難道是你?”我看了他許久也無得到答案,不過他不說就相當于默認了。

不禁回想兩人相處的日子,從田埂初見時的冷漠,到後來雨夜救我,再到前段日子摸黑尋珠子,不知不覺中,他居然為我做了不少事。每一件事,都非常值得讓人記得,驚心動魄。

太傅曾說過,一個男人絕不可能無緣無故為一個女人無私奉獻,要麽為私心、要麽為私情,總而言之,絕不單純。我從未把他這句話當回事,因為他早年的私生活實在太過豐富多彩,此等類型的經驗總結,基本上沒有參考價值。可是今天,我忽然願意相信一次。

我坐到一旁歇腳,揉着小腿,暫且忘卻臉皮這東西,問他:“喂,你是不是喜歡我?”清清楚楚看見他肩膀一抖,用看熱鬧的心情再問他,“你倒是說呀。為我做這麽多事,難道不是喜歡我?”

駱塵扭頭看我:“你誤會了。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同門之誼。”

我仍是覺得他有所隐瞞,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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