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雲巧渾身激起一股寒顫,看着陳福湊過來的身子,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你應了便是有婚約的惡人,以後我們還是不要私下裏見面了,免的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陳福見雲巧不是眯着眼等着自己親而是後退,臉上閃過一抹不愉,帶着幾分教訓的口氣說道,“你一個婦人懂什麽,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言下之意,他陳福看的上她張雲巧是她的福氣,若是他心情好說不定能賞她個小老婆做做。
雲巧不怒反笑,“你倒是把讀書人的迂腐給讀回來了,什麽是男人三妻四妾,你陳福有什麽資格三妻四妾,你不過是一個酸秀才罷了,我張雲巧今天就告訴你,我不稀罕,你愛摟誰摟誰去,你別碰我!”雲巧對着靠過來要抓他的陳福大喊一聲,“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的。”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剛走到家門口花氏就沉着臉等在那,“去幹什麽了這麽久,倒個東西翻溝裏去了?”
雲巧那适才的惡心勁還沒緩過來,搓着被陳福抓過的手,擡頭看着花氏道,“沒事,娘。”
花氏見雲巧不肯說,以為她心裏難受,嘆了一口氣關上了院子門,眼神看朝着那外頭的牆沿看了一下。
夜已深,雲巧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腦海裏有着不少關于陳福的事情,每每想的多的時候,心跳總會不由自主的加速,這是來自于這具身子的本能反應,源于那個雲巧對陳福的愛慕。
盡管她是在是看不出這個二缺一樣的男人究竟有哪裏好了,才剛定親呢就想着男人三妻四妾的事情了,但是這半年在整個村子裏看來,陳福家的條件相對要好一些,何況他還是村子裏少有的幾個秀才之一。
耳畔傳來靠近屋子的蟲鳴聲,雲巧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驅散這心中的怪異...
第二天天才微亮,竈間裏就了動靜聲,張老爹老早就起來了,在院子裏洗了臉,雲巧一個激靈從炕上爬了起來,趕緊穿好了衣服拉開門跑到院子裏,天還灰蒙蒙地,不遠處傳來幾聲雞鳴。
“大丫,你起這麽早做什麽。”張老爹手裏拿着一早花氏就攤好的餅,拎起鋤頭上頭挂着個籃子準備去田梯,雲巧跑進竈間從放在竈臺上陶盆子裏抓過兩個餅,拿了個空籃子出來塞到張老爹手裏,“爹你等我,我去洗把臉一塊去地裏。”
花氏從竈間裏追了出來,見雲巧洗了臉出來,從頭上摘下布巾朝着她頭上一戴,囑咐道,“等會太陽大,別曬着了。”
走到那田梯,遠遠望過去已經有不少人家早早地在那犁地了,雲巧看着田梯上的林子,對着張老爹說道,“爹,我上去那瞧瞧。”
“別走太遠了,剛下過雨地滑的很。”
雲巧點點頭拎着籃子朝着小路往坡上走,朝上都是未開墾的林子,雲巧走上了坡頂,往另一面看,是往下沿的松坡,進去就是到了這座山的外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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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巧小心的扶着樹往下走,入秋落葉紛紛,走進樹林裏就有着一股枝葉腐爛的氣息,等到平地一些的時候才從矮樹上折了一根樹枝下來,草堆樹葉間撥弄着找東西。
昨天才下過大雨,陰濕的環境裏最适合蘑菇生長了,如今的天氣又不算太冷,雲巧就想趁早一些過來,到時候人一多就沒的采了。
往裏走了不少路,樹漸漸有些高大,雲巧的籃子裏已經有了好幾朵沾着水珠的蘑菇,肥厚地傘面上好像能擠出水來,雲巧踮腳摘着嵌在樹間的蘑菇,小心的放在籃子裏。
天亮的很快,不一會進林子來采山貨的人也多了起來,雲巧将花氏給她的布巾拿了下來往籃子裏一蓋,繼續找着。
身後的說話聲漸漸多了起來,雲巧從籃子裏拿出一個餅子邊吃邊往外頭走,一路上遇到了好幾個熟人,“這不是張家的大丫頭麽,這麽早就過來了啊,喲,采了不少山貨吶。”
幾個媳婦一群有說有笑地,其中一個年歲比雲巧大上一些的媳婦笑呵呵地看着她手中的籃子,雲巧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讓她們猜着布巾下的數量,“我也才剛來沒多久,裏面濕的很,喘不過氣就出來了。”
那媳婦朝着雲巧的背後一看,像是在瞧什麽,“你膽子可真夠大的,一個人進山來。”
雲巧笑了笑,不就是想看看她身後是不是跟了個二柱子一樣的傻愣麽,側身以讓她幹脆讓她們瞧個清楚自己身後,“先不聊了,你們找先。”
八卦無處不在,這小山村裏家家戶戶的事,不消片刻都能傳個遍,茶餘飯後無聊了,尤其是那些媳婦們,紮堆一塊洗衣服都能聊出個七八件事來,雲巧的事半年過去了,昨天小河邊一吵,又給說了起來。
回到了田梯上,張老爹已經除了一半的草,雲巧将籃子拎過去掀起布巾給他看,“喲,摘了不少回來啊。”
“晚上讓娘煮湯給咱們喝,其餘的曬幹了攢着。”雲巧仿佛已經聞到了那小雞炖蘑菇的香氣,小雞沒有,純粹的蘑菇湯也是十分的鮮美。
太陽漸漸升起,雲巧将布巾拿下來戴在了頭上,幫着張老爹拔了一會草,到了快中午,提早先回了家。
半路上雲巧聞到了一股熏肉的香氣,微嘆了口氣,張家的日子過的十分的拮據,除了過年過節的時候,一年到頭大多數的日子都是不沾肉星的,記憶裏幾年前分家出來的時候因為娘沒有兒子被奶奶嫌棄着,家裏這房子起的到現在還背着一些債。
低頭看了一眼籃子,雲巧加快了速度回了家,舀了些水沖刷了一下蘑菇,将籃子拿進了竈間裏吊起來瀝幹,再出院子的時候,花氏正從窖子裏搬着壇子出來,地上攤着不少剛拔上來的蘿蔔和菜。
“娘,怎麽不見二妹和三妹。”雲巧幫着她一塊把壇子洗了幹淨,花氏拿着刀切着蘿蔔嘆了口氣,“去你大舅家送魚了。”
外婆一共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苦命的是早喪父不說,大兒子摔斷了腿如今是個瘸子,大兒媳婦見家裏的男人沒用了,收拾東西竟然跑了,年紀很大的外婆還要照顧大舅舅的幾個孩子,二舅母又是個看不過眼去的,一家子日子過的十分清苦。
雲巧沉默了一會,接過那蘿蔔端往壇子裏放,“早上摘了一些蘑菇,吃完飯娘帶一些過去吧。”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雲苗和雲芝都沒回來,花氏想着應該是自己娘留着她們吃飯了,招呼雲巧和張老爹一塊吃過了午飯,拿着籃子裏頭放着一些蘑菇和幾個雞蛋去了花家。
雲巧幫着喂過了雞,正要回屋子,奶奶趙氏就過來了,一進門看到那雞舍裏的兩只母雞,眼神閃了閃喊道,“大丫,你娘呢!”
“娘出去了。”雲巧将簸箕放在雞舍頂上,走過去将衣服收了起來,張老爹在屋子裏聽到動靜聲走了出來,看到趙氏站在院子裏,“娘你怎麽過來了。”
“你在也行,明年老大家的立揚要考試去了,家裏準備攢些錢,這蜀黍今年你們就都多出一鬥好了。”趙氏的口氣不像是吩咐倒像是命令,張老爹聽着皺着眉頭,“娘,不是說好了每年都是三鬥的,咱們這還背着債。”
“背着債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二丫不是訂了親麽,那聘金就趕緊去要過來,也好給立揚補上一些。”趙氏的話說的理所當然,就算是要張老爹拆瓦片也得給她的寶貝孫子念書用。
張老爹的臉瞬間黑了下來,沉聲道,“娘,今年收成也不好,三鬥還是三鬥我們不會少孝敬你們,若是這是給大哥家去用的,我張宏根還沒這本事連着大哥家的都能養過來。”
“你瞧瞧你瞧瞧說的這是什麽話,給你大哥家用将來立揚出息了還不得記得你們,等三丫頭都出嫁了,我看你們拿什麽養老,老二啊,不是娘說你,咱們家就這麽一個苗子書讀的好,你這做叔叔的不幫襯些說不過去啊。”趙氏瞥了一眼收完衣服的雲巧,“這大丫都已經十五了,親事都沒定下來,要讓人說閑話的。”
“這是二丫的婚事,再說哪有人上門讨聘禮的,大哥家既然要供着立揚念書就得自己攢錢去。”張老爹粗聲道,“就算李家這聘禮送過來了,将來也都是要給二丫随過去的。”
“随過去做什麽,随過去那都是李家的了!”趙氏仿佛已經看到到手的錢溜了,提高了幾個分貝喊道,雲巧忽然望着趙氏的身後喊了一聲,“娘你回來啦。”
趙氏的身子微不可見的一抖,回頭看着帶着兩個女兒回來的花氏,“你來的正好,昨個你大嫂來和你說了,這今年的蜀黍就加一鬥,等過幾天收了你大哥他會親自來擡。”
“那娘咱們就去裏正那裏評個理,當着全村人的面說說。”花氏也不願意和她吵,直接開着門對她說道,“是不是大哥家出息一個就得讓我們全家跟着餓死了。”
趙氏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你懂什麽,将來這立揚也好給你們倆老送送終,生了三個賠錢貨還有臉去裏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