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玉桑出門之前,?院子裏空無一人。

回來一進門,太子已穩坐室中,飛鷹黑狼左右護法威力加持。

三人氣勢一拉,?活像守株待兔三堂會審。

“去哪兒了?”太子微微偏頭,?和氣的問。

玉桑道:“奴婢去見了江娘子。”

“見江娘子?”太子挑眉,顯然對她的直白感到意外,?沖她伸出手。

玉桑每回見他做這個動作,都覺得他在召喚什麽貓兒狗兒。

但以她的處境,?也只能如同被召喚的貓兒狗兒,?乖乖走過去,伸手入他掌。

男人五指一收,将她的小手裹在掌中,微一用力,人便在懷中。

他撥了撥她細碎的鬓發,?語氣溫柔的如同哄逗:“哦?怎麽這會兒去見她?”

玉桑一臉純真,?說的有板有眼:“江娘子熱情好客,?又送衣裳又送核桃,?奴婢身份低微,無以回報,?本想銘記于心日後來報,可是……”

她微微停頓,似乎不好言說。

太子了然:“但說無妨。”

玉桑眨眨眼,?密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可是今日之事,?讓奴婢習深感不安。”

“奴婢謹記郎君之言,不敢與江家洩露半分。但若江大人真的知法犯法,江家有個閃失,?怕是沒機會報答江娘子的好。”

她揚首一笑,燦然明媚,指向妝臺:“所以奴婢借花獻佛,挑了一樣飾物作為答謝之禮,這才去見江娘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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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聽着她這番解釋,心中暗暗冷笑。

她這是在說,自己忠心得很,絕不會背叛他。

可江家熱情好客,江慈對她更是諸多照拂,她若無動于衷,未免落得個涼薄之名。

通風報信是不可能的,但為心安,她選了別的方式來答謝江慈。

如此,恩情兩清,若江家真有什麽,她也不會為自己徒受照顧未能回報而愧疚。

可以說是最大程度上的情義兩全了。

太子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唇角,溫聲道:“那你給了個什麽?”

玉桑立馬道:“一只金蝴蝶呀。”

太子輕嗤,看着這敗家的小混賬:“嗯,幾件舊衣裳,一籃子核桃就換了你一個金蝴蝶。那只金蝴蝶夠尋常人家吃上好幾年,你給人家時,她也敢收?”

玉桑心想,你當日假惺惺找來要我幫你對付曹広,一包金一包金的砸時,怎麽沒想過那些錢夠尋常人家吃多少?

她故作疑惑:“江娘子……應該‘不敢收’嗎?”

太子把球踢回來:“那你覺得,她該敢還是不敢?”

玉桑一臉“郎君的話好難懂”的困惑樣兒:“奴婢以為,出身低微者或許會看重金銀,但像江娘子這樣的閨閣千金,金銀錢財的意義反而排在最末,是更看重心意的。”

“只是,江娘子知奴婢境況,能給的只有金銀俗物,這才收下,以免奴婢難堪。”

言下之意,那純金打造工藝精良的金蝴蝶,江慈還收的挺勉強?

太子覺得,沒了身份桎梏,她的伶牙俐齒發揮的更自如,詭辯起來一套一套的。

他耐心的很,順着她的話說:“原來是這樣,可我記得,江娘子是見過那一盒子金飾的,只送個金蝴蝶就想當做全部回報,豈不是叫她覺得你小氣?”

玉桑理直氣壯:“怎麽會!那可是金蝴蝶呀,夠尋常人家吃好幾年呢!”

應變自如,思路清晰。

太子:……好得很。

玉桑自覺蒙混過關,順勢抱了太子剛剛洗曬好的衣裳去熨燙。

她一走,黑狼的臉色便沉下來。

“殿下,屬下親耳聽到她與江慈的談話,分明是要與江慈合作,她在撒謊!”

“她想借江家的助力與江慈對京城的熟悉來纏上您,江慈與她接觸,恐怕是想将她作為安放在您身邊的眼線,這兩人皆是居心叵測,不得不防!”

太子沉默片刻,只問:“她可有提過江古道的事?”

黑狼一怔,不情願道:“這個倒是沒有提過。”又堅持強調:“她必定有所圖謀!”

飛鷹顯然有不同看法,微微蹙眉。

太子看向他:“你如何說?”

飛鷹見太子問了自己,也大膽說了:“黑狼應當不會聽錯,但今日的事玉娘子都看在眼裏,心中應當有數,加上她見江慈時絲毫未提江大人的事,屬下以為……”

太子催促:“說。”

飛鷹沉下氣,如實道:“屬下以為,或許玉桑姑娘的确有攀附心思,所以她想借今日之時,與江慈接近,為的是打聽消息,倘若她能在此事上幫襯一把,便可博一個功勞,依功邀賞。”

黑狼聽得直想笑:“她一個青樓女子,能有這麽大的能耐?”

飛鷹不與他争執:“我只是猜想,正如你也只是猜想罷了。”

黑狼“嘶”一聲:“你怎麽處處幫着她說話?”

太子目光輕動,望向飛鷹。

飛鷹連忙抱手:“殿下明鑒,屬下只是依據猜想,絕無私心。”

太子并未懷疑飛鷹什麽,豎手以示安撫,自己陷入沉思。

哪怕她曾經真受江慈指使,可現在的江慈能教她什麽?

怕是她反過來教江慈做人還差不多。

至于京中與後宮的門道,又有誰比她更懂?

可她終究沒有對江慈說今日的事情。

或許,是她早有察覺,知他在暗中監視。

或許,她又有什麽別的打算。

畢竟,她的花招和心思,他已經領教過太多次。

防不勝防。

将她與江慈的對話在心中過了一遍,太子閉上眼,緩緩舒了口氣。

“從今日起,無論何時何地,你們二人都要分一人出來留意她。”

“她說過什麽,做過什麽,孤都要知道。”

飛鷹黑狼聞言,有些不解。

殿下何至于對一個留在身邊的青樓妓子這般上心?

……

“看來,殿下可能真要将她帶回去了。”飛鷹感嘆。

難得的,黑狼沒有反駁,只是眉頭深鎖。

殿下手頭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不會無緣無故在意一個小女子。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要把人帶回去,可也得保證這人對他沒有二心。

與其說是監視她,毋寧說這是殿下是借此事考驗她。

退一萬步說,倘若真如飛鷹設想的那樣,她是為了借機立功纏上殿下,即便有些心機,也不是不能接受。

黑狼:“殿下若納了她,再傳出去,不知要被多少朝臣诟病。”

飛鷹:“與其徒勞擔心,不如擦亮幹淨,替殿下看清此人。”

黑狼睨他一眼:“我自是擦亮了眼睛,就怕你繼續被豬油蒙了心。”

飛鷹直接扭過頭不再看他。

懶得理你。

……

入夜後,玉桑早早進房鋪床整被。

她讓人搬進來的斜榻因為被太子丢的濕衣裳濡濕,褥子還在外面晾着。

眼下榻上什麽都沒有,夜裏睡這裏,不僅硬,還會冷。

燭火跳動,帷幔上多了一道人影,玉桑瞄見,連忙轉身見禮:“郎君。”

太子看她一眼,走到床邊站定,張臂。

玉桑了然,上前為他除衣。

雖然上輩子被養成廢嬌嬌,但也是個勤學聰明的廢嬌嬌。

幾日下來,她已經适應了自己的新身份,伺候起來也熟練許多。

将衣袍挂上衣架,又搭玉帶,玉桑回過身,卻見太子還站在那裏,目光一直追着她,若有所思。

明白,還要散發。

玉桑取來梳子,仔仔細細為他散發,細密的梳齒一道道梳過,可活血助眠。

伺候着太子睡下後,玉桑轉身要走。

太子伸手扼住她手腕,将人拉回來:“去哪兒?”

玉桑愣了一下,慢慢擡起還捏着梳子的那只手——放東西呀。

太子眼神閃爍,松開她:“我累了,放完趕緊來睡。”

就是還睡一起的意思呗。

玉桑轉身将梳子放回妝臺前,無意瞄見那張斜榻,忽然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難不成他是将褥子弄濕,讓她無處可睡?

帶着這份胡思亂想,玉桑回到床邊,卻見說自己累了的太子殿下正靠坐床頭,臉上半分倦意都無。

玉桑端莊的坐在床尾,慢慢褪去衣裙。

才剛鑽進被窩,就被太子撈了過去。

被窩這種狹小暧昧的地方,一舉一動,其意味都會在灼熱的氛圍中被放大,讓人頭腦發暈。

然而,伏在太子身上的玉桑非常冷靜。

抱着她的人,也非常冷靜。

一男一女,在本該暧昧火熱的地方,冷靜的對視。

太子撫摸着她的臉:“待諸事畢,想随我回京城嗎?”

玉桑輕輕咬唇,試探道:“奴婢已是郎君的人,難道郎君原本打算諸事了卻後,就将奴婢打發了嗎?”

太子看了她一會兒,笑意加深,“你想的倒是挺美。”

玉桑血液一凝,心中小人兒尖嘯起來——又來了!又來了!

難道他此刻就要撕破臉皮,只因她找了江慈?

太子仿佛看到了她眼神中的疑惑,手停在她的下巴上,輕輕捏住。

玉桑吃痛,被迫與他的氣息離得更近。

“你此刻就在我床上,想跟着我,難道不該用你們妓子最拿手的方式嗎?何必大費周章呢?”

太子微微偏頭,親了親她的耳朵,“來,讓我看看,你想跟着我的決心,到底有多大。”

玉桑心跳飛快,雙手抵上太子的胸口,借力退開一些。

太子任由她退開,兩人目光相對,她竟也不慌。

“原來郎君還是不信我啊。”

靜谧又狹小的空間,少女輕柔的聲音,帶了些微不可察的哀怨。

太子笑意不減,撫着她的臉道:“我若不信你,你還能上我的床,與我這樣說話?”

玉桑湊近了些,伏在他胸口,微微仰頭看他:“那郎君為何監視桑桑?同江娘子說的那些話,郎君也知道了吧?”

太子捉住她的手:“是啊,知道。”

玉桑試圖故技重施:“那就是不信我。”說着,她欲抽手。

男人的力道陡然加大,玉桑非但抽不開,還被他用力按在胸前。

忽然迫近的臉帶了些冷漠的寒意,“桑桑,我說過吧,你若衷心且真心,我就疼你。”

他頓了頓,似在強調:“耍把戲,一次兩次,我容忍你,若你以為次次都可蒙混過關,那就錯了,我不喜歡縱容女人。”

玉桑有種一腦袋撞上鋼板的感覺。

怔愣的瞬間,氣氛已完全被男人把控,由他主導。

玉桑輕輕吞咽,腦中飛快轉動。

他果然暗中在監視她,也知道她去找江慈了。

情急之下,她鼓着腮幫子一陣憋,頃刻淚眼瑩瑩,目光柔柔望向太子。

然後,意料之外的對上兩道冷冰冰的目光。

太子乖戾道:“啊,對了。往後我問你話時,你若跟我哭哭啼啼掉眼淚,我便像對那男人一樣,在你身上開個口子,慢慢放血,放到你懂得好好說話,不要動不動掉眼淚為止。”

他屈指抹去她懸在眼眶處的淚珠,皺眉道:“這眼淚,讓人瞧着心煩。”

玉桑身子輕輕一抖,淚珠滾落。

她飛快擡手抹去,這個動作極大地取悅了太子。

他輕笑起來,幫她一起抹:“看把你吓得。我說的是往後,今次不算。”

玉桑深吸一口氣,将剛剛憋出來的哭腔又給憋回去,直直的望向太子。

“郎君知道我去找了江娘子,也知道我們說了什麽話。若郎君不相信我,也不會讓我留在身邊。”

終于肯好好說話了,太子欣然點頭:“是。”

玉桑又道:“是,奴婢是有所圖。奴婢出身寒微,郎君天人之姿,所以奴婢這具身子根本不值錢,更遑論用這個來拴住郎君。”

她擡眼,剛剛被眼淚洗過的眸子黑亮清淩。

“奴婢只是想為郎君做些事情。不敢稱為郎君排憂解難,至少郎君想起奴婢時,不會覺得奴婢只是一個以身侍人,柔柔弱弱的小女子。”

褪去哭腔,少女的聲線變得堅定沉穩,仿佛變了個人。

太子看在眼裏,暗暗嘆息。

她還真是,一人千面,什麽話都能說。

“看不出來,桑桑的野心這麽大?那你說說,你想怎麽樣?”

玉桑當真不像剛才那樣柔弱膽小了。

她大膽的迎上太子的目光:“讓桑桑幫您吧!江大人是否知法犯法,郎君總要有證據才能辦事呀?如今做客江府,就是最好的時機。”

太子笑起來:“你想幫我找證據?”

“是!”

“靠接近江慈?”

“是。”

“若找到證據,便定他們的罪?”

玉桑與太子對視,堅定點頭:“是。”

太子單挑眉毛,說:“你舍得?”

這話顯然含了深意,卻也讓少女眼中的神色越發堅定。

“這不是舍不舍得是事情。”

玉桑鼓足底氣,堅定道:“是因為我相信江家。”

太子看着截然不同的少女,慢慢松開了她早已拽成拳頭的手,徑自輕笑。

“相信江家?”

他點頭,“好,就由你來。”

玉桑眼神輕動,燭火在她濕潤的眸子裏淬入星星點點的光。

太子彎唇一笑:“我拭目以待。”

玉桑怎麽都沒想到,自己靠着這個過關了。

太子放開她,準備睡下。

玉桑回到自己的位置,看着身邊的男人,忽問:“那郎君呢?”

太子已閉上眼,低聲道:“我怎麽?”

玉桑問:“若證明此事與江大人無關,郎君要如何?”

太子已經閉上的眼又睜開,側首看了她一眼,像在看一個笑話。

“你是我什麽人,我做事還要處處同你交代?”

“等你什麽時候有本事拴住我,再來問這話也不遲。”

說完,他翻過身睡去。

至此,玉桑在他面前吃的憋,險些讓她把胸都氣大了。

随着驚吓與緊張的情緒過去,這股懦弱的火氣越燒越旺!

曾經,這個男人宛若癡兒般容易拿捏,指東不走西,讓他殺韓唯他不敢殺雞。

時移世易,他竟變得這樣不好對付!

簡直反了天了!

玉桑算是懂了。

自己前世修煉的小伎倆,在他如同多長了第三只眼的這一世,根本無所遁形,一看便知。

所以,它們能否在今世發揮作用,全看他願不願意容忍。

他願意容着她時,能讓她上天。

他不願容着她了,能把她吓得哭都不敢哭。

不,那不是吓唬,他什麽幹不出來?

她惡狠狠的盯着男人的背影,猶不解恨,又對着他的背影輪了幾拳!

太子忽然翻身轉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玉桑收拳抓被角,側身卧倒,當太子轉過來時,她已穩穩縮在被窩裏,小被子蓋得緊緊的。

太子沒有睜眼,似乎睡着了。

就這樣僵硬的等了一會兒,玉桑慢慢放松,吐了一口氣。

昏暗之中,她就着今日的事細細琢磨。

她覺得,太子今日這些言行,已經可以是明示了。

事情涉及到江家後,他們之間那點舊事,當真只剩薄薄一層紙,只看何時捅破。

時代變了,連太子都練就火眼金睛鐵石心腸,她不能再就着上一世那點伎倆應對了。

她也得改變才行。

至少,在這層紙捅破,她終究了結于太子之手時,能保證過去的悲劇不會再次發生。

想到這裏,玉桑有些感慨。

此前,她覺得最重要的是珍惜這一世的重生,能實現自在活到老的願望。

可現在,她只希望悲劇不要重演。

如果前一世已經又在另一個時空開始輪轉。

她希望那裏的玉桑,永遠不要碰上姐姐或者太子。

……

玉桑縮成一團,被褥一角緊緊抱在胸口,她帶着對未來的思考沉沉睡去,然後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反敗為勝,再次将兇惡的太子踩在腳下,一如當年般威風八面。

她一邊惡狠狠踹他,一邊吼道:“不是要放幹我的血嗎?不是不準我哭嗎?不想死,你現在就給我哭!馬上哭!不然我放幹你的血!”

被踹翻在地的太子嘤嘤哭泣來,抱着她的腳求饒。

玉桑洋洋得意,大笑出聲。

沒想,趁她得意之際,鼻青臉腫的太子忽然暴起,化作一只八爪魚,滋溜溜将她卷起來。

玉桑驚吓睜眼一瞬,整個人已經被卷入一個灼熱得懷抱。

男人氣息不穩,情緒不定。

玉桑渾身一顫,悲哀求饒:“是做、做、做夢,奴婢做了噩夢胡言亂語,殿下不要誤會……”

等了片刻,太子并未出聲,紊亂的氣息有平靜的趨勢。

玉桑心頭一動,慢慢的将腦袋從他懷裏鑽出來。

适應了暗色,她瞧着太子雙目緊閉,分明還在睡。

只是皺起的眉頭還沒完全松開,氣息也沒徹底穩住。

像在做噩夢。

玉桑轉過腦子來——啊,他做了噩夢,下意識想扒拉個什麽抱一抱,就扒到了睡在隔壁的她。

被驚吓驅散的氣勢慢慢找回來,玉桑為自己剛才忽然慫掉感到丢臉。

這樣就被吓退,還怎麽同他鬥智鬥勇!

春宵帳暖,偎在男人懷裏的少女面容兇狠,對着安穩入睡的男人無聲的龇牙咧嘴,比口型放狠話——

來呀!有什麽招數都使出來!

江玉桑沒在怕的!

……

卯時末時,太子遲遲醒來。

他隐約記得,昨夜好像做了噩夢,險些驚醒,然後……

他第一次在夢中抱住了她。

她不再是虛無的幻影,一觸即散,卻又無處不在。

當她入懷的那一刻,夢境奇跡般的變了。

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可他能感覺到,那股似懼又似悲的感覺,慢慢淡了。

太子擡手按住額頭,繼而搓了搓眉目,以作醒神。

忽的,一股淡淡的香氣鑽入鼻間。

他動作一頓,看向自己身上。

白色的睡袍上,還留着幾根長發,淡淡的香氣,是從自己懷中散發出來的。

太子意識到什麽,側首望向身旁,人已經不在了。

她不在了!

這個意識沖入腦海時,他第一反應竟是慌亂,飛快掀被下床。

剛走出兩步,太子生生定在原地——窗邊,少女背影窈窕,端坐妝臺前。

她換了身紅裙,正在仔細梳妝打扮。

比起昨日那個婢子,她明顯梳得更好,及腰烏發挽起,纏繞成一個精致的靈蛇髻,露出雪白纖直的脖頸。

妝奁打開,她仔仔細細挑選了合适的金飾裝扮。

胭脂水粉齊全,她連妝容都仔細。

太子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隐隐約約覺得,她好像和昨日不同了。

他微微蹙眉,往前走了兩步,人影映入鏡面。

玉桑剛好完成最後一道抿口脂,瞄見鏡中的人,她非但不受驚吓,反倒對着鏡中的人莞爾一笑。

朝陽燦爛,春光明媚。

她一笑,勝過全部春光豔陽。

太子指尖輕顫,一時竟不知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少女起身面向他,“郎君睡好了?”

不等太子回答,她漂亮的眸子輕垂,落在他腳上,輕捂紅唇:“您怎麽不穿鞋子呀。”

她款款而來,攜着熟悉的香氣。

太子宛若一尊木偶被她牽回床邊坐下,目光一動不動盯着她。

玉桑也不在意,提來他的靴子,矮身為他套上。

“郎君……”少女擡首,促狹一笑:“蹬一下呀。”

太子終于回過神。

他不動聲色,配合她蹬腳,順利穿上靴子。

因為抱了他的靴子,玉桑弄髒了手,她柳眉輕蹙:“郎君,奴婢先行淨手,再伺候郎君洗漱。”

太子點了一下頭。

玉桑含羞帶笑的出去了。

……

出了房門,玉桑的羞怯轉為冷傲。

她下颌微揚,對守在門口的黑狼指了指院門的方向:“去替郎君要一份熱水來。”

黑狼和飛鷹一向是輪流值夜,這會兒剛好是他守着,飛鷹還沒起。

他反應過來後,冷聲道:“你知道自己在同誰說話?”

玉桑看一眼房門,又看黑狼:“郎君的奴才呀。”

黑狼:“你……”說的還真對。

玉桑彎唇挑釁:“你是郎君的奴才,我也是郎君的奴才,咱們一樣。我替郎君穿鞋,你幫郎君打水,相當合理呀。”

她看着自己的手,欠嗖嗖道:“我髒了手,若不洗淨是萬萬不能碰郎君的。我是無所謂,大不了洗完了再去要熱水,可郎君等不等得,我就不知道了。”

說完,她手一攤,臨走時還不忘翻個白眼。

同一時間,飛鷹打着呵欠提刀走來,玉桑轉向他時,白眼變作一個颔首淺笑。

飛鷹颔首回應。

黑狼愣了愣,仰頭對天哈笑一聲,望向飛鷹,指着她的背影:“看見沒!她剛剛翻了我一眼!這還沒名分呢,已經這般嚣張了!”

飛鷹木着臉,如實道:“沒看見。”

黑狼又仰天哈笑一聲,快氣瘋了。他怎麽忘了,這厮本就偏袒小妖女!

目光落在緊閉的房門上,黑狼狠狠哼了一聲,拔腿往外走。

飛鷹疑惑:“去哪兒?”

黑狼頭也不回:“要熱水!”

作者有話要說:  桑桑要支棱起來了!謝謝撒花和營養液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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