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塊硬幣

突然拉近了距離,周以睫毛顫動,吞咽了一下。這會兒她遲鈍又乖順,像只小狗似的,腦袋往前湊了湊,皺着鼻子在他頸邊輕輕嗅。

“有麽?”李至誠的聲音又低又近。

周以擡起頭,嚴肅颔首,客觀評價道:“嗯,煙味,酒味,這就是傳說中的臭男人味?”

李至誠眼角抽了抽,額上冒出三道黑線,用口型說了句髒話。

這是跟他裝醉耍他呢?

旖旎心思瞬間全無,李至誠咬牙瞪了她一眼,重新直起上半身,剛要張口回怼點什麽,脖子被人圈住,身上一重,懷裏多了件東西。

熱乎的溫度,燙得李至誠一顫。

周以把腦袋靠在他肩上,找到一個舒适的姿勢重新閉上了眼。

柔軟的發絲蹭得下巴癢,李至誠連呼吸都放慢了,雙手愣在半空不知道該怎麽放。

“周以?”

得到的是一聲懶懶的回答:“嗯?困死我了,再睡會兒。”

李至誠捏緊拳頭,真想揍她一頓。

最好不是裝的。

西裝外套随着動作掉到了腳邊,李至誠伸長手臂夠到,展開往她身上一蓋。

他幹咳一聲,對代駕說:“師傅,開慢點就行。”

“欸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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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周以自己醒了,揉揉眼睛,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李至誠忍着肩背的麻意,問:“睡得怎麽樣?”

周以愣了兩秒,轉頭對他嘻嘻笑了下:“不錯,你的真皮座椅好舒服。”

李至誠呵了聲,應該是他這人體靠墊舒服吧。

雨還沒停,時有雷聲。

學校現在管制嚴,外來車輛進不去,黑色奔馳在路邊停下。

後備箱裏有把傘,李至誠讓周以先別動,自己冒雨開門去取了傘。

他撐開,敲了兩下車窗,示意周以下車。

“快回去吧,不早了。”李至誠把傘遞給周以。

他肩上的襯衫被雨洇濕了一片,周以墊腳把外套給他披上:“那我走了,明天見。”

李至誠嗯了聲:“晚上早點睡覺。”

看她一路小跑腳步匆匆,李至誠又追加喊了一句:“慢點走,別跑。”

回到車上,代駕問他:“先生,那我送你去哪兒?”

李至誠說:“附近找家酒店把我放下就行。”

他周五到申城出差,見了兩個制作人,原本打算今天晚上吃完飯就回去,行李也收拾好放車上了。

現在計劃有變,得多待兩天,他不打算就這麽放過周以。

大雨沖刷世界,模糊玻璃窗外的夜景。

李至誠一只手撐着下巴,随意翻着朋友圈。

一到周六大家夥就開始曬各種九宮格,李至誠懶得點贊,看過就算,也沒閑心一張張點開。

回到聊天列表,周以剛發了消息,說已經到宿舍了。

李至誠回了個好。

他往上翻了翻,今天早上他們還有過簡短的對話。

李至誠說:今天好像有陣雨。

周以回:那你記得要帶傘。

那時誰也不知道,幾個小時後,會有一場倉促的重逢。

李至誠摁熄手機,擡手抹了抹車窗的水霧。

這個季節太陽毒辣又有暴雨侵襲,蟬鳴吵鬧,街道喧嚷,一出汗便全身黏膩。

他卻最喜歡夏天。

明晃晃的、熾熱而盛大的夏天。

周以回到宿舍的時候,覃松還不在,大概是出門逛街了。

她洗完澡,把髒衣服丢進洗衣機裏。

周以從來沒什麽正式的睡衣,總是喜歡套一件寬松的T恤和五分褲。

冰箱裏有一盒哈密瓜,她拿出來,躺在小沙發上,悠閑地給閨蜜群發消息。

【周以:我今天見到李至誠了。】

這個五人小群都是她高中生時的朋友,現在大家在不同城市忙着各自的事業,有事才會多聊兩句,平時可能十天半個月都不見人說話。

但周以這一句話,無異于一石激起千層浪,群裏咻咻咻地開始刷屏。

【陳文歡:誰?你他媽說誰?】

【盧杉山:你們倆怎麽遇上的?他約你的?】

【鄭筵:天!!!】

【陳文歡:@王若含快滾出來聽八卦咯!】

周以看她們一人一句聊得起勁,她還沒開口呢,就已經幫她寫好劇本了。

【盧杉山:他是不是深情凝視你,欲言又止。】

【盧杉山:雖然嘴上對你冷嘲熱諷,眼神卻充滿柔情。】

【盧杉山:他旁邊是不是跟了個漂亮溫柔的女孩子,乍一看很像你,卻又不是你。】

【陳文歡: 回國,重逢,下面是不是該發現他就是孩子親爹了?】

【王若含:我操?說什麽呢?周以你他媽什麽時候有的孩子?】

【周以:?有屁個孩子】

她簡單敘述了一遍今晚的經過,包括李至誠明天約她吃飯的事。

顯然另外四位有些失望。

【盧杉山:你們倆就沒發生點什麽?】

【王若含:媽的,老子從你回國就盼這一幕,居然就這?】

周以挑了挑眉,鍵盤敲得噼裏啪啦響,怎麽可能就這,太小看她了:回來的時候在車上,我裝醉趴他身上睡了一路。

【鄭筵:?!】

【王若含:展開說說/耳朵/耳朵/耳朵】

【陳文歡:你有點東西啊周以。】

周以揚了揚嘴角,自信而肯定道:我敢說,全世界除了他媽,沒人比我更懂李至誠,我太明白他吃哪一套了。

【王若含:這算不算bug,我感覺你撩他跟玩兒似的,他就一點都沒變?】

【盧杉山:欸,這哪能叫bug,這叫前任buff,誰讓她早打穿副本,手握攻略。】

周以想了想:還是有變化的,他現在特大方特財大氣粗,你們知道哪種吃飯中途借着上廁所把帳結了的霸總吧?可惜了,我以前最喜歡他的優點就是摳門。

【王若含:。】

【盧杉山:。】

【陳文歡:。】

【鄭筵:幸好我見過真人,不然真以為你被pua了。】

群裏好久沒這麽熱鬧,女人湊一起話題總是說不完,她們一人一句,表情包亂甩,周以都快來不及看。

聊到最近熱播的電視劇時,周以看見鄭筵給她發了私聊。

【鄭筵:六年畢竟是六年,你得好好想清楚,你等着他,他未必就等着你。】

她還是像個操不完心的老大姐一樣,周以笑了笑,換了個姿勢,側躺在小沙發上。

周以按下語音鍵,開口說:“筵筵,李至誠以前和我說過一句話,他說如果你懷疑我有多愛你,你就想想自己有多愛我,我給你的不會多,也不會少。我不知道為什麽。”

說是裝醉,其實也不準确,她只是借着酒意壯了膽,而且她是真的很累,這兩天就沒好好休息過。

這樣舒服地躺着,很快困意侵襲,周以打了個哈欠,眨眼的頻率越來越慢,上下眼皮漸漸合攏在一起:“我就是很肯定,只要我還沒放下,他也一定。”

她輕笑着說:“而且他确實沒什麽變化,更有錢了更帥了算不算?他連吃我吃不完的冰淇淋,都那樣順手,一點都沒變。”

鄭筵最後給她回:你好像比二十歲還戀愛腦。

周以對這話不作評價,在群裏和大家道了聲晚安,起身回房準備睡覺。

她剛定好鬧鐘,就看見李至誠發來了消息。

他說:明天也下雨,別再忘記帶傘。

周以打下一個“哦”,想想又删除,繼續維持今晚的醉酒軟妹人設:好喲。

然後從一堆土潮表情包裏找到咕叽咕叽的棉花糖兔,給對方發送過去:おやすみ。

李至誠裝傻:看不懂,什麽意思?

空調冷氣22度,周以裹緊柔軟的被子,長按語音鍵,一字一頓念:“哦—呀—斯—密,祝你晚安。”

李至誠也回了條語音:“晚安黏人精。”

第二天周以一覺睡到中午,覃松給她留了一個三明治,周以起床吃了點東西果腹,就準備去給樂翡上課了。

思及晚上還要被拉去當個半吊子翻譯,換衣服時周以開始糾結,畢竟對方是李至誠的合作對象,還是不能給他丢人的。

她挑了件不會出錯的白襯衫和深色西裝褲,衣服配色和款式簡單,她便加些金屬首飾增加整體造型的吸睛點,最後穿上萬年不變的帆布鞋,周以還特地噴了點香水。

今天課上還有一個表演老師在,樂翡的主要任務是抓情緒和表演節奏,周以只充當輔助作用,幫她順順臺詞。

下午四點半,李至誠發消息問她在哪。

周以沒說是給女明星上課,看附近有家商場,她定好位給李至誠發過去。

李至誠說他等會來接她。

五點走出酒店,天空烏雲密布,飄着細雨。

周以步行去商場,問李至誠要不要喝奶茶。

對方非常不客氣地直接點了單:x茶的多肉葡萄,雙份葡萄肉,少冰半糖,我看那邊有家可頌也好吃,你再去買兩個,要鹹口的。

周以低罵了句飯桶,打字回:知道了。

奶茶店一向生意火爆,周以等了半個多小時才取好餐。

這會兒晚高峰,李至誠堵在路上,到的時候周以剛買完面包。

她把手裏的袋子全塞給李至誠,張口就抱怨起現在國內的年輕人為什麽這麽喜歡喝奶茶。

李至誠喝了口冰涼清爽的冷飲,美滋滋地嘆了聲氣:“走吧,想去哪吃飯?”

周以停下腳步,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要跟日本客戶吃飯?”

“哦。”李至誠眨眨眼睛,“他有事來不了了,我們自己吃。”

周以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他。

跟昨天的西裝革履比起來,今天李至誠随性休閑多了,白色T恤深色長褲,腳上一雙限量聯名款球鞋,哪有見客戶的樣子。

“是有事不能來吃飯,還是根本就沒來中國?”

被一眼識破,李至誠倒也不心虛,撇開視線,戰術性轉移話題道:“餓死了,今天人好多,估計吃飯也得排隊,你有什麽想吃的嗎?”

周以咬着後槽牙:“李、至、誠。”

對方沒臉沒皮回:“欸——,叫哥哥幹嘛?”

周以一腳踹他小腿上:“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起床還特地複習了一遍常用日語100句?”

李至誠用胳膊夾住周以的脖子,帶着她往前走:“辛苦了辛苦了,哥哥這就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再信你我是小狗,不對,你是狗!”

李至誠深谙這會兒要順着她的脾氣,連連點頭道:“對對,我是狗,汪汪汪。”

作者有話要說:

複合沒那麽快,還得有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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