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天
元旦那天下起了鵝毛大雪。
連逸從午睡中醒來, 拉開床後, 被白茫茫的一片新天地給驚喜到, 呼嘯的風也不影響觀感,任由雪花飄搖, 自高空下看更是美妙, 半城風雪, 是臨市今年的初雪。
這個城市少雪,因此更顯得彌足珍貴。
她興沖沖地跑回床邊, 拿起手機給最應該被通知的人通電。
幾聲忙音之後, 很快就是低沉帶着微微氣喘的聲音, 應當還在加緊排練, “醒了?”
“嗯呢,”她滿足地半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景象, 舒适的享受安寧環境, 小聲問道,“外面下雪了你知道嗎?”
對面傳來低低一聲笑。
想勾人魂魄的巨獸, 帶着靈魂進入深淵。
“我就猜到你醒來要跟我說的第一件事,便是這個。”
雪呢,其實不算好東西。放在南方容易冰災,放在北方又顯得平常, 它讓天氣變的更冷, 街道濕滑,影響交通,阻礙出門。
劣勢千百萬, 不及好處一點。
那便是冬天的氣氛。
連逸人生的前五年都沒見過雪,她終日玩耍在那方閑人不可踏入的軍屬大院城裏,那裏的四季便是她的四季。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下雪的時候,吵着要我媽媽去找找那只大鵝藏在哪裏,怎麽會把自己的羽毛都給抖落下來呢,”她把玩着鬓角碎發,想來都好笑,“它那麽涼有那麽好看,我哥還給我堆了雪人。”
雪嘛,是連逸最愛的物什。
即使長大後拍戲,人工降雪再缤紛唯美,都不如天降薄薄雪花,她認為那是天的恩賜,無論何事,都在雪天變得浪漫。
Advertisement
“今天是你很重要的日子,我覺得這是種祝福。”
因為屋外和屋內的溫差,使得環境變得更加安逸,駱鷺洋靜默了一會兒。
聲色明顯地笑出聲來,溫柔的嗓音改過隐約傳來音響的躁動。
“我猜也是。一切都會有個好的結果。”
閑話完,駱鷺洋提醒她今天會有很多媒體到場,記得要穿的漂亮些,“六點時候齊傳去接你,我給你預留了第一排的位置。”
作為家屬果然是有福利的,連逸挂斷電話開心地站起來轉了幾個圈圈,心情大好的四處搜羅衣服。
她禮服偏少,選擇起來倒不是很難,只巡視了一圈,便提出一件獨立設計師送的肉粉色歐根紗V領連衣裙,稍微皺起來的泡泡袖将人襯得可愛,裙擺及膝,她又挑了件到小腿的白色呢子大衣。
手殘黨終于給自己畫好了一個完美的妝容,家裏的門鈴便被人按響,她匆忙看了眼手機時間,竟然不知不覺間到了六點鐘。
連逸趕緊随手裝了個散粉進包裏,握着手機奔向門口,果然是齊傳來了。
“稍等哈,我穿個鞋子。”
她來不及卷頭發,只能随手攏了攏到耳後,露出巴掌大的臉蛋,豆沙色口紅把人襯得更加白亮,黑色及踝小羊皮靴上腳,為了上鏡好看,她可是裝備了這雙唯一的高跟鞋。
“我看起來怎麽樣,會不合格嗎?”
齊傳憋笑,心想你待會兒就不會在乎這點表面問題了,但還是開口肯定,“挺好看的,駱哥肯定特滿意。”
心裏稍微得到些安慰,她便扭着出了門。
電梯急速下降,她側頭抱怨道,“不知怎麽回事,我這心裏總是怦怦跳,感覺會有大事發生。”
那可不是嗎,應該是你人生最大的事。
齊傳轉眸看向數字顯示板,假裝不在意地回答,“您別自己吓自己,去了現場就會發現,是個簡單的,歌友會而已。”
那句“而已”咬的很重。
連逸卻沒聽出來,懵懵懂懂地點了下頭,“也對,也對。”
因着天氣問題,路上車流擁堵厲害,中間有段時間挪動簡直是龜速,好不容易駛到玻璃房前面的路口,卻因為來參加歌友會的觀衆太多,停車位早就擠得水洩不通。
手機時間的數字一分分跳動。
她心裏焦急,便也顧不得其他,待車停穩下來,便匆匆打開車門跑了。
細跟在雪地裏行走都很艱難,更何況是小跑,黏膩濕滑還被軟塌的腳感差點絆倒,身後齊傳追過來扶住她,一手打起了雨傘幫她擋雪。
從這裏看去,玻璃房裏的燈已經全部被打開,絢麗的燈光在老舊街道上像是一座燈塔,指引着她快點過去。
跑到門口時,她的頭發沾染上的雪花已經融化,濕潤的發絲貼在耳邊顯得有些狼狽。
她聽見齊傳打了個電話,神神秘秘地語氣,簡簡單單的語言。
“我們到了。”
沉重的木門從裏面被人拉開,已經坐滿的空間,鼎沸人聲瞬間安靜,齊齊幾千個面孔轉頭望過來,碩大的舞臺中央只坐着一個人,純白色聚光燈一束追光下來籠罩在他的頭頂,看不清面容。
卻分辨的清身份。
她的腳步如鐵千斤重,前進不得後退不能,全透明的房子,閃爍着閃光燈。
人群爆發出小小的歡呼。
那人坐直身體,聲音冷冽又溫暖,攜着劃破所有不安的安頓,自絢麗斑駁中穿刺而來。
“這首歌是我寫給你的,給你一首歌的時間,你思考一下待會兒要不要答應我的請求。”
她被齊傳擁進了屋子,駱鷺洋已經開始唱歌。
吉他發出靡靡的響聲。
昭示這一切的真實。
調子是那樣的熟悉,是她多日來聽見的音樂小樣,這個男人每天都會在她面前無數次的哼唱,然後修改至深夜淩晨,常常她已經睡了一覺,他還開着臺燈在屋子的角落忙碌。
如果有人能告訴連逸,愛情到底是什麽就好了。
她曾經以為,崇拜算不上愛,遷就大概也不是,親情有些接近卻又欠缺,如今也還是不大明白。分明心已經被溢滿了水,每走一步都晃蕩着,喜悅到疼痛的神器感官,卻還是說不上愛是怎樣的感覺。
如果真如他人所說,談情就像喝酒,你随意我幹了,是醒是醉沒關系,是去是留無所謂,只要與你碰過杯就算最美好。
那麽他們這場酒,未免好喝的令人上頭。
“我生命裏沒有風景我生命裏沒有喜悅 我生命裏似乎也沒有顏色
疲憊的厭倦的惱怒的不堪的都是我
神給我恩賜想要把你送給我
從此以後種種都有種種都是我
從此以後種種都是我而你就是我”
歌曲唱至結尾,場中的呢喃定睛還是尖叫都被隔絕,連逸筆直地站在臺下仰望着他,被聚光燈晃得雙眼迷離,卻仍舍不得錯開。
挾和風細雪,配上純白天際。
玻璃房變成了船,飄搖在城市中央,承載着數不清的感動和喜悅。
駱鷺洋将吉他摘下來放在椅子旁,伸手将人拉到臺上,他罕見的笑了起來,帶着從未有過的羞澀和激動,仿佛是最青澀的年紀。
緩緩單膝跪地,紫羅蘭絨盒托于掌心緩緩打開,鑲刻着鑽石的戒指靜靜躺在裏面。
算不得大,卻是特別,連逸眼神好,一下子就看見上面自己名字的縮寫。
她又瞧見駱鷺洋的眼神,那麽亮那麽黑,倒映着已經淚流滿面的她,承載宇宙天地的專注力,像她宣告着期望。
“可以嫁給我嗎?做我一輩子的公主。”
他的話如此簡潔,令臺下的程欣和齊傳忍不住抹了把額,分明之前寫了那麽長一封信,最終還是敗給了嘴笨。
盡管笨拙如他,也仍舊感天動地。
感了連逸的天,感了連逸的地。
人群爆發高昂的呼聲,熱烈的祝福令人目眩,她才自己現在一定很醜,分明哭的眼淚鼻涕,卻還是忍不住笑起來。
淚珠從酒窩劃過去。
“我願意。”
這三個字說出來,便永無退路,連逸這人最偏執,演戲要做到最好,學習要考到最高,就連愛也要愛到最後,一旦這戒指套住了手指,不論是厭煩了還是憤怒了,都不準再分開。
“你若是沒實現諾言,我就……就找人打你哦。”
說出的所有笑話都為了掩飾激動。
而這種激動,連逸戴上戒指,想來想去。
便是愛吧。
作者有話要說: 求婚啦撒花了,結婚不遠啦,包子不遠啦,不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