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暗地裏上了心,待四周無人的時候,他悄悄來到蕭如面前,問:“蕭姐姐,他們說的夏飛飛的情郎會不會是胡興,當了禪修的那個?”
蕭如詫異問道:“你怎麽會這麽想?不管是與不是,和你又有什麽關系?來的時候,村長不是叮囑你,要和荒月山寨的商蕊兒搞好關系嗎?”
謝明搖頭:“那個女孩子生性刁蠻,我不喜歡。何況她的心神,全在那個叫周瑾的身上,我一眼便看得出。我謝明,怎能娶那樣的女子?”
蕭如愣了一愣,試探着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謝明默默點了點頭。
晚上篝火晚會的時候,蕭如便特意留了神,拉着夏飛飛坐在一旁問長問短,想打探一下她的過去。
誰料夏飛飛狡猾異常,話鋒一轉,便将話題扯到旁邊坐在的紅依身上。
她幾百年的經驗加持,若是想讨好一個人,費些心力總能成事,何況是紅依這種涉世未深的小丫頭呢?當下被她哄得滿面春風,笑個不停。
周瑾就隐藏在三個女郎圍坐的火堆一側。
他用顫抖的手指打開一包離人淚。
下午陳然對他說的話反複回響在耳邊,逼得他發瘋。
陳然說:“你那個表妹,也算是遇人不淑了,苦心設計了那麽久,才跟胡興那小子上了床,立即慘遭抛棄。”
陳然說:“她既然已經破了身子,自然不會嫁給什麽好人家。自身修為又難再有精進,怕是只能做人外室,或者淪為流莺了。”
陳然說:“我知道你對你那表妹垂涎已久,甚至因此拒絕了商蕊兒的示好。現在看來,大可不必。娶了商蕊兒,此後榮華富貴,自不必說。若是真個想她,不妨養作外室,倒是她的造化了。”
周瑾瘋了一般,将陳然撲倒在地,想撕了他那張嘴,陳然卻用很篤定的眼光看着他:“你不信嗎?我那天早上可是親眼看到的,胡興那小子從你表妹家中走出。你說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又這麽長的時間,還能幹什麽?何況你表妹那姿色,原本就是個招人的主兒。”
陳然将一包離人淚扔給他:“不信嗎,不信你自個兒去試試。若你表妹還是處子之身,這離人淚的粉末當然近不得她的身子。若不是,嘿嘿,你一轉之身,自然破不得葷。悄悄找了哥哥來,哥哥我自會善後,不會叫你那寶貝表妹受委屈。”
一陣風吹了過來。
周瑾很清楚地看到粉紅色的粉末在空氣中飛舞,風夾着粉末向着火堆邊的少女席卷過去。
姑娘們紛紛以袖擋風,并未察覺異樣。
周瑾眼睜睜地看到所有的粉紅色粉末都鑽進了夏飛飛的衣服裏,無一遺漏。旁邊端坐着的紅依,哪怕是已經嫁人兩年了的蕭如,都纖塵不染,完全沒有沾上。
周瑾心頭如遭重擊。
——離人淚的特性,對于經歷過歡好之事的女子,有強烈的催情作用。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覺得自己的節操掉了一地。
22真兇
篝火晚會仍在繼續着。
廣場中央,衆人随着鑼鼓聲跳起了歡快的舞蹈。
夏飛飛和蕭如、紅依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這種平靜愉悅的氣氛她也頗為喜歡,但她很清楚,歡愉稍縱即逝,她和她們,終究将走向不同的方向。
大道啊,本來就是很孤獨很寂寞的呢!
火光照在人臉上,映出年輕女子恬靜姣好的臉龐。
夏飛飛突然就覺得有些眩暈,什麽也不想說,什麽也不想去想。
這一份難得的歡樂終于被商蕊兒的到來打破了。
商蕊兒先是沖着兩位客人逐一問好,然後便對着夏飛飛,居高臨下地問道:“周瑾呢?他答應要和我跳舞的!他明明剛才就在這邊!”
紅依不悅說道:“商小姐,一定是你看錯了。我們三個一直在這裏聊天,從來沒看見別人來過!”
商蕊兒不甘心,又将目光轉向蕭如,眼見蕭如也點頭道:“确是如此。”才不甘心地咬着唇,離開了。
夏飛飛只覺得有些頭暈,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其中的蹊跷之處,又有一個人影沖她這邊走來。
夏飛飛勉強定神一看,只見正是謝明。
蕭如先開口笑道:“喲,阿明怎麽來了,難道是要邀請這邊的姑娘跳舞不成?”
紅依撲哧一聲先笑了:“他從來眼高于頂,類似的舞會從不參加的。我們別打趣他了。”
誰知謝明卻來到夏飛飛面前,一雙清亮的眸子很誠懇地望着她:“弱水村謝明,不知可有幸與夏姑娘一舞?”
送到跟前的爐鼎,好像很好吃的樣子。夏飛飛此時心中雜念叢生,她好容易才按捺下來,搖頭道:“不知道為什麽,今晚有些不對頭,頭有些暈,實在是對不住了。”
謝明頗有些失望和意外地走開了。
夏飛飛順勢倚在紅依肩上,聽蕭如很是惋惜地說道:“若論人品,謝明絕不比你的表哥周瑾差。但你表哥此時桃花不斷,只怕會惹來麻煩。飛飛啊,你可要想清楚了才好。”
夏飛飛笑道:“我想的很清楚了。”那就是兩個都不嫁!
她此刻臉頰微紅,目光流轉之下,別有一番迷人的味道,連蕭如看到她這般,都不覺心中一顫。
幾人正打算說什麽,紅依先叫道:“飛飛你不要對着我的耳朵吹氣!怪癢癢的!還有啊,手不要總摸我,怪羞人的!”
夏飛飛一愣,如當頭澆了一盆冷水般,突然間清醒過來。
她本是縱橫莽荒境的妖女,前世裏什麽手段沒用過,若論用藥,只怕她也是此中行家。此時既有紅依出言驚醒,自然瞬間領悟過來:
怕有奸人對她用藥!
而她毫無意識下對紅依做出的那些小動作,就是中了藥之後的自然反應!
以這藥的反應症狀和紅依、蕭如二人都沒中招來看,此藥有八成的可能便是離人淚!
無論這個奸人是何等目的,都說明他有意無意已經得知自己的一些秘密!
這個人,無論如何,從長久來看,怕是留不得了。留他在身旁,自己的秘密早晚會被戳穿,這樣一來就被動了。
只是,這個人會是誰呢?
夏飛飛不動聲色,先對蕭如、紅依二人告了罪,推說頭暈,便先行離席而去。兩人百般挽留,見她确實不适,又想攙扶陪同,夏飛飛心中有事的人,哪裏敢讓她們在一旁,自然找了個借口推脫了。
是夜。
皎潔的月光照耀在山寨的街道上。
一個身形纖弱的少女在街道上慢慢走着,步履踉跄。
夏飛飛只覺得全身如火燒一般滾燙難受,眼睛盯着街邊的路人看,起初是有心尋找那個下藥者,到了後來已經是憑本能行事,頗有些不由自主的意思了。
夏飛飛心中尚有一絲清明,很清楚這樣任人宰割的結局是怎樣。
她手指顫抖着從袖中取出一把銀質小刀,向自己的手劃去。
她秀美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狠厲決絕的光。她的左手上,不知被劃了幾道血痕,深深淺淺,鮮血淋漓。
十指連心,她的意識也因為這樣的疼痛,清醒了不少。
只怕這樣還不夠,她又開始用銀刀劃自己的手臂,一時之間,左臂之上,不知道添了多少道血痕,鮮血,一滴,兩滴,滴在青石道路上,隐隐有回聲作響。
“喲,小娘們還挺硬氣的啊!居然能撐到現在。”突然間,一個聲音在夏飛飛背後閃出,如此說道。
夏飛飛能感到身後有一團黑影靠近,她警惕之心大作,無奈身體軟得厲害,她已經無力站立,只好就地蹲下,抱臂瑟瑟發抖。
那人見她虛弱至此,心中更是放心,三步兩步轉到她面前。
他的臉正對着夏飛飛,夏飛飛勉強擡起頭去,借着那人手中所提的燈籠,依稀看到了他的面容。
——這個人是陳然。
夏飛飛滿頭大汗,她歪倒在地,手臂上持續傳來的劇烈疼痛和心中深深的危機感令她始終保持着清醒,沒有立即暈倒過去。
陳然□着向她走來:“小美人,想不到吧,你竟然還有今天。看你這麽難受的樣子,做哥哥的心裏也不好受啊。你放心,哥哥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夏飛飛身子燙得吓人,心中卻一片冰涼。難道,這一次落難,始終無法避免嗎?
——她雖然是修行玄牝大法的妖女,卻不是那種是男人就能睡的蕩.婦.淫.娃。雙修采補之道,逆天而行,原本就是挑剔異常,對爐鼎的相貌資質和雙方的感情基礎都有要求。
且不說陳然元陽已失,就算還是童子之身,夏飛飛也不願和他共赴雲雨巫山。實在是這種菜色,難以下口,便是勉強從了,恐怕日後會有陰影,對道心修為,都是一個隐患。
“該死!”夏飛飛心中恨不得将陳然千刀萬剮,只恨被藥物所迷,竟使不出半點力來。
眼看着陳然獰笑着接近自己,夏飛飛已經開始在心中籌劃事後如何将此人大卸八塊,以完因果了。
正在這時,形勢突然發生了變化,一個人猛地沖了過來,将陳然狠狠撞開。
陳然冷哼一聲,從地上爬起來,怒聲說道:“周瑾,你此時發什麽瘋!是你給她下藥的,現在又想反悔不成?只怕到了這時候,卻也由不得你了!”
來人正是周瑾。
只見他元力流轉,連連激發風痕蠱,幾只風刃向陳然飛了過去。陳然大驚失色,左躲右蕩,連退幾步,才從周瑾的攻擊圈裏退了出來,大聲罵道:“你瘋了!山寨中私下動用蠱蟲,你想被逐出山寨不成!”
周瑾站在夏飛飛身前,将她牢牢護定,咬牙說道:“這裏不關你的事。你走開!”
陳然冷笑一聲,道:“怎地不關我的事?若不是我給你這包藥,你怎能給她下離人淚,确認她已經失身了?眼下她這個樣子,難道你能替她滅火嗎?你可還沒到二轉哦,除非你把前程修為都不要了!現在又是弱水村來做客的要緊時候,難道你要将整件事情嚷将出來,讓大家難做嗎?到那個時候,你我固然有錯,但下場最慘的,可是你的親親表妹啊!你可要想明白了!”
周瑾面沉如水:“我想的很明白了,你走開!”
陳然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幾聲:“既然你不識好人心,我放手便是。只是我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你一時忍不住,真個在這個節骨眼上和她做了,你就自動退出玄武組算了。省的過幾天和弱水村人比武的時候,在臺上丢人現眼,連我也顏面無光!”
陳然悻悻地離去了。
周瑾彎腰,将夏飛飛抱在懷中,立刻覺得她的身子燙的吓人,又看她嬌柔無力地倚着自己肩膀,溫熱的呼吸拂在臉頰上,一時有些心猿意馬,隐隐盼着這條路再也走不到頭才好。
夏飛飛雖然被藥所迷,但是仍然清醒。她剛才聽得明白,原來自己現下這般遭遇竟是周瑾和陳然兩人聯手促成的。雖然周瑾懸崖勒馬,有悔改之意,但他膽敢暗算自己已成事實。
妖女秉承無事也要生非、有仇百倍奉還的理念,正在心中苦苦思索如何懲戒周瑾。正在這時,周瑾卻停住了腳步。
“你的住所到了。”周瑾在夏飛飛耳邊輕聲說道。
不知怎的,妖女竟從中聽出幾分依依不舍之意,心中已是拿定了主意。
周瑾将夏飛飛抱進房間中,用毛巾蘸了冷水,蓋在她臉上,又将被單弄濕了,裹在她身上。
手臂上的傷口沾到水的時候,夏飛飛忍不住疼得哆嗦了一下子。
周瑾訝然,顫聲說道:“你手臂上怎麽會這麽多傷?是陳然傷的嗎?我找他算賬去!”
夏飛飛十分倦怠地搖搖頭,輕輕說道:“這不還是拜表哥所賜?若不是表哥那包藥,我又怎會為了意識清醒,自傷自身?”
周瑾聞言一愣,緊接着,一股濃濃的酸澀之意從他心頭湧起,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質問道:“你竟為那個王八蛋守貞?你竟為他做到這種地步?你這個被情愛迷昏了頭的蠢女人!”
周瑾越想越怒,見夏飛飛仍然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神色平靜,再也按捺不住,他伸出手來,向着夏飛飛白嫩的臉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你再癡迷不悟,我便打醒你!”
妖女被打的耳鳴眼花,一時間回不過神來。她有多久沒有挨過打了呢?
何況,自接受永歡殿傳承的那日起,她便下定了決心:今生今世若有人膽敢欺負她,不管因為什麽原因,在什麽背景下,有什麽苦衷,她必然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夏飛飛微微眯了眼睛,慵懶的眼神下面卻隐隐藏着幾分肅殺之意:敢打我,周瑾,你太自以為是了。你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23逆襲
夏飛飛伸手捂住臉,只覺得火辣辣的痛,不覺開口說道:“表哥,你竟然打我?”
周瑾被她那泫然欲泣的眼神看的有些發毛,然而在他心中,一向是把夏飛飛當做未來妻子來對待的。他自幼熟讀聖賢書,知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道理。
做男人的,打自家妻子幾下,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正所謂振夫綱,表妹婚前都能做出這般醜事,若是一味溺愛縱容,弱了聲氣,此後還不知道生出多少事來。
何況,周瑾的母親申氏一直在他耳朵邊提點:不要對女孩兒太好,否則她們只會上頭上臉。雖然申氏說這話時候一心想的是寨主孫女商蕊兒,但周瑾想的一直是夏飛飛。
他也時常後悔:胡興論相貌、比資質、比修為,又有哪裏勝得過自己?偏偏一副孤傲冷清的态度,引得表妹恻隐之心大發,由憐生愛,繼而一發不可收拾,若是——
若是自己平日裏對表妹稍稍疏遠些,不那麽刻意親近,是否表妹更能覺察自己的優秀?
想到這裏,周瑾沉聲說道:“打便打了。父親平日裏也經常打母親的,可他們仍舊是令人稱羨的夫妻。如今分明你做下錯事,我為何打不得?”
夏飛飛一臉委屈的樣子:“可是舅舅和舅母是恩愛夫妻,你只是我的表哥。這于理不合。”一邊說,一邊暗地裏松了口氣,幸虧她修習玄牝大法,對于離人淚的抵抗能力原本就比其他人要強些,再加上曾刻意為保持清醒自傷其身,此時藥效已經漸漸過去了。
周瑾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教訓夏飛飛:“于理不合?你為了胡興,什麽事情都做出來的時候,你是否想過于理不合?現在那小子拍拍屁股卷鋪蓋走人了,吃苦的卻還是你啊,飛飛!”
夏飛飛聽他句句話不離胡興,句句話說自己做錯了事,心中早就厭煩透了,眼珠一轉,問道:“表哥是否覺得我是被胡興所抛棄?如果我說是我主動提出分手,表哥是否相信?”
周瑾默然半晌,方道:“飛飛,在表哥面前,你不必如此。你放心,這件事情的真相只有寥寥幾個人知道,我明天便去找陳然,請他不要說出來,我們就當完全沒有發生過,可以嗎?”
——可是,你剛才分明甩了老娘一個巴掌,也可以當過沒發生過嗎?
夏飛飛如此想着,開口說道:“那日我為了讓胡興贏,故意在要緊關節收回血棘蠱,連累表哥受傷,之後心中一直不安。直到真正和胡興在一起後,我方明白,原來我最愛的人并不是胡興。我……我……”
夏飛飛一邊說着,眼淚一邊在眼眶裏打着轉轉。
周瑾又沉默良久,方遞給她一塊絲帕:“你莫再花言巧語,哄騙我了。從在斷雲臺受傷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罷了。我亦知道,我對你的心思,終成夢幻泡影,再無可能。”
夏飛飛訝然,擡頭望着周瑾。
——這孩子竟然突然就這麽覺悟了?看起來事情有些棘手了啊!
周瑾嘆了口氣,又說道:“斷雲臺上,我眼看憑借你送的血棘蠱占盡上風,眼看胡興就要輸。你知道不知道,我以一轉修為駕馭二階蠱蟲有多艱難?你知道不知道,我頭天晚上徹夜未眠,才勉強熟悉了那蠱蟲的用法?蠱蟲,我本來有很多,我為什麽要用那只,你還不明白嗎?我是為了讨你歡心啊!”
周瑾說到這裏時候情緒明顯有些激動:“你若說你最愛的人是我,那時你在做什麽?你在和胡興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共赴巫山雲雨!你将我的心都傷透了,蹂躏夠了,還反複踩上幾腳,現在,胡興他棄你而去了,你轉過頭來說最愛我了。你到底在想些什麽,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了他的孩子了,想找個便宜父親?”
周瑾說這話時候神情凄楚,然而夏飛飛卻絲毫沒有愧疚之意。她也正被周瑾的言辭氣的火冒三丈:不過是想跟你睡一次而已,多大仇啊,需要這麽詛咒人嗎?孩子?那是什麽東西?老娘還年輕得很,還想多風流快活幾年呢!
夏飛飛正想出口罵周瑾幾句,又見他搖頭說道:“當時商蕊兒為了救我,在衆目睽睽之下,為我渡入四葉靈芝草。于情于理,我都非得娶她不可。表妹啊,你這個時候才說這種話,我縱然開心,卻也是太遲了啊!”
太遲了嗎?夏飛飛頗能把握周瑾這種少年的心思,心中暗笑他惺惺作态,故意大聲說:“若是表哥打算娶商蕊兒,我自然只有祝福的份兒。只是我不明白,既然表哥不日将為他人夫,又為何使出這種卑鄙手段,用離人淚來折磨我?你可想過,該如何善後?若是要陳然那個垃圾來碰我,我不如死了才好!”
周瑾看到她左手臂上鮮血淋漓的模樣就心痛不已,他沉默不敢回答,去尋了床頭的醫藥箱來,為夏飛飛包紮了傷口,與她肌膚相觸之時,心神蕩~漾,連呼吸也有些急促起來。
“我該走了。你好好休息。”周瑾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猛然間長身而起,對夏飛飛說道。他起身的動作大了些,不小心碰到了夏飛飛的傷口,痛得她打了個哆嗦。
然而夏飛飛卻顧不得責怪什麽。
她也猛地從床上爬起來,大聲說道:“表哥,你這算什麽意思?吹皺一池春水,便要拂袖走人嗎?你——你真的這麽狠心嗎?”
此刻她身上衣衫皆被冷水浸濕,燈光之下她通身的玲珑曲線一覽無餘。
周瑾何時見過這等美豔景象,更何況面前的正是他心心念念了許久的可人兒。
他心跳如鼓,呼吸粗重,眼見對面的可人兒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了幾步,微微蹙了眉,對自己說:“表哥,我好難受。你一定要幫我,一定要幫我……”
周瑾心中警鈴大作,他明知此事萬萬不妥,然而竟鬼使神差地迎了上去,他扶住夏飛飛的身子,頓時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比夏飛飛還要燥熱,他啞着聲音開口道:“我要如何幫你?”
夏飛飛擡起明豔如花的臉龐,一臉天真地看着他,這種夾雜着童稚與妩媚的氣質實在令人難以抗拒。
周瑾聽見夏飛飛明明白白地開口說:“我只求表哥今晚留下,我只求一夕之歡。從此之後,形同陌路,再無怨言。”
他是被鬼迷的。一定是被鬼迷的。
周瑾心中拼命想把自己拖走,實在不行将自己打暈了也行,但是他明明白白地看到,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極其熱切地迎了上去,周瑾瘋狂地親吻着夏飛飛,他聽見自己啞着嗓子說:“我能給你的,我全部都給你。我不要娶商蕊兒,我只要你……”
夏飛飛傷了左臂,但這點小事怎麽能難為經驗豐富的妖女呢?兩人之間的互動節奏,不知不覺中完全由她掌控,不過幾個牽引,一扯一拉,輕攏慢撚抹複挑,周瑾已躺在她身下俯首稱臣。
妖女眼色迷離,自有十分的醉人之意,她輕聲說道:“若我要下地獄,若我要下地獄,表哥,做表妹的怎麽忍心讓你一個人留在人間受苦呢?”
周瑾迷亂之中粗聲說道:“我會陪你的,哪怕那是地獄!”
妖女滿意地笑了笑,突然間動作加快,周瑾只覺得心動神搖,再也難以自持,不由得啊了一聲,體內的熱情毫無保留噴薄而出,一洩如注。
“表妹,你——”周瑾喘息良久,正打算說些什麽,誰曉得夏飛飛突然變臉,一個手刀,毫不留情砍在他的脖頸之處,他從來不知,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竟有這般氣力,這般決斷,一時措不及防,暈死過去。
夏飛飛心滿意足地起身,望着周瑾的遍身狼狽,很有成就感的笑了。然後她俯在周瑾耳邊,悄聲說道:“表哥,你錯了。我是不會下地獄的。我是禍害,自要贻害人間千年呢。下地獄的,恐怕是你一個人罷。”
緊接着,夏飛飛周身螢火閃動,血棘蠱激發,在周瑾身體四周生出極其細小、卻是密密麻麻的藤蔓,幾乎将周瑾裹成了一個繭。
妖女望着那繭,心安理得地說:“原本只是打算取你元陽而已,誰叫你自己不争氣,拿包離人淚來對付我呢?不就是欺負我還沒有二轉的修為嗎?”
——離人淚的催情藥效,只适用于未滿二轉的女子,若是二轉以上的蠱修,便是夜夜笙歌,也是無濟于事的了。
血色的藤蔓小心地生出尖刺,刺破周瑾的肌膚。同時,夏飛飛身上又有螢火亮起,日月蠱瘋狂轉動着,大片大片的螢火自血色藤蔓上飛起,飛蛾撲火一般向夏飛飛的空竅處鑽了過去。
——這就是夏飛飛前些日子研究出的蠱蟲使用方法了,同時使用血棘蠱、日月蠱兩大蠱蟲,吸取敵人的元力為己所用。
“周瑾,你不就是打量我還沒有二轉,任人宰割嗎?那我只好吸一些你的元力了。不多,也就是讓你從天階跌回玄階而已。只是,這種吸人元力的法子,損耗太大,預計經過今夜,我最多也就是到一轉地階頂峰而已了。”
夏飛飛如此想着,一邊利用日月蠱吸取元力,一邊卻催動玄牝大法煉化元陽。她的額頭微微冒着汗,若不是玄牝大法修煉神識頗有成效,她斷然不敢如此冒險。
作者有話要說:
24争執
第二天周瑾醒過來的時候,夏飛飛早已不在房中。
對于昨夜那場迷亂情、事的細節,周瑾能夠回憶起來的并不是太多。他的心神,被更加令人驚駭的事實占據!他居然在一夜之間,修為重新跌落玄階!
周瑾感到他的身體虛弱無比,渾身酸痛無力,空竅元海處的元力,也跌落到了他開竅後三個月的時候。
周瑾望着他手臂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血點,惶恐失措。他又怎麽會想到這些細微的血點是夏飛飛血棘蠱的傑作,他下意識地将這一切異常和蠱修的那個禁忌聯系起來。
——這便是在未臻二轉時候便接觸女色,應付的代價嗎?
周瑾的心中充滿了苦澀的滋味。從小到大,父母師長都告誡他一定要在二轉之前守身如玉,他也從來對合歡林外那些搔首弄姿的凡人女子不屑一顧,他本有着大好的前途,然而這一切,全因為昨夜而毀之一旦!
他父母的期望、山寨高層的栽培、同伴的豔羨,這一切他曾經輕易擁有的,現在全部灰飛煙滅了。
“表哥,怎麽愁眉苦臉的樣子,你後悔了嗎?”突然間,夏飛飛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周瑾回頭看時,只見她正倚門而立,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表妹當初,一定也經歷過和自己一樣惶恐不安的日子吧。周瑾心中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他下意識地挺直了背:“不,我怎麽會後悔?”
周瑾的心中,滿是濃濃的柔情蜜意:“飛飛,你莫怕,我會娶你的。”
夏飛飛不屑地搖頭道:“表哥,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該怎麽做?聽你先前所言,你已和商蕊兒訂婚,此時卻做出這等錯事來,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立即和我一刀兩斷,然後俯首于商家大門前負荊請罪,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周瑾顫聲說:“飛飛,你我都已如此,你還說這種話,難道是還在怪我?我對商蕊兒,一直是虛以委蛇,我想娶的,一直只有你啊……”
夏飛飛不耐地抱着臂,皺着眉頭打量他。
周瑾突然想起了什麽,道:“我這就去禀明父母,立即娶你過門,若是他們不同意,我就帶着你逃出荒月山寨……”
夏飛飛聽着他的幼稚計劃,已經對他的頭腦不抱什麽希望了。
夏飛飛笑了起來,她輕笑着對周瑾說:“表哥,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女人願意和一個男人睡覺,并不代表她一定願意嫁給那個男人啊!我記得昨天晚上,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要的,只是一夕之歡而已。現在,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你可以離開了呢。”
“表妹,你——”周瑾腦子裏一片混亂,他實在不明白夏飛飛的想法。
夏飛飛嘆了口氣說道:“表哥,我很感激你對我從小到大的關懷備至,但是,你始終不能了解,我究竟在想些什麽,希望得到什麽。這是我不愛你的原因。至于昨天晚上,那是我對你的懲罰,是懲罰,你懂嗎?你放心,我始終是很公正的,很快地,陳然也會得到屬于他的懲罰。”
周瑾一下子驚呆了。這還是昨天晚上那個泫然欲泣、弱不禁風的少女嗎?她似乎在一夜之間,變得他再也認不住了,她的話他再也聽不懂了。
——這個時候的周瑾全然沒有意識到,妖女只不過是向他揭開了面紗的一角而已。
周瑾呆若木雞,眼睜睜地看着夏飛飛看也不看他一眼,走出屋子,向斷雲臺而去。
他這個時候才想到,這幾日荒月山寨和弱水村的年輕人在斷雲臺上比武切磋,這種性質的比武,友誼第一,點到為止,因此整個山寨的年輕人都要參加。
“不!飛飛,你不能去!以你現在的狀态,打不過他們的!”周瑾在夏飛飛身後追着喊道。
然而剛跑到小路轉彎處,就看到一個人突然從樹上跳下來,眼神不善地望着他:“周賢弟昨夜可盡興?”
正是陳然。
斷雲臺下。幾個年輕人吵成一團。
“不,我不同意将周瑾踢出玄武組!”這是商蕊兒憤怒的聲音。商蕊兒兇狠地盯住陳然,“周瑾到底怎麽惹了你,你現在這樣針對他!是因為你嫉妒他資質比你好,潛力比你大嗎?”
陳然冷笑不語。
商蕊兒又說:“你雖然年紀略大,修為略高些,可這玄武組裏的事情,向來是大家共同商議決定的。你為了一己私怨就要逐周瑾出組,我堅決不能同意!”
就連秦烈、柳依依也站到了商蕊兒這邊:“正是。周瑾剛剛晉級一轉天階,畢竟也是我們組裏難得的戰力。這次比試,年齡相同的會被分到一起。所以周瑾年紀又輕,格外難能可貴。他若連勝,我們組裏也是有積分的啊!”
陳然聽了只顧得冷笑,他閑閑看了周瑾一眼問:“周瑾,你看,大家都指着你一鳴驚人,給組裏争光呢。你可敢把昨天晚上做的事情,說出來給他們聽聽?”
周瑾臉色煞白,他終于意識到,他的一時沖動,将帶來多麽慘重的後果。
他此時元海中元力微薄,暗地裏催動蠱蟲,明明是平日裏得心應手的蠱蟲,此時卻如溪中大石一般,無論怎麽推也推不動。這些事情真正發生到他身上,他才知道,比他預想中要嚴重了許多。
這個時候,他腦海裏反複回響着夏飛飛的那句話:“若我要下地獄……”
這樣的處境,從天堂跌入地獄中的少年……夏飛飛的描述真的很精确呢!
周瑾身體一陣搖晃,他想起他昨晚的壯志豪言,苦澀之意更重,終于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而斷雲臺上,此時荒月山寨與弱水村的比鬥正酣。
兩個村落雖然是平素交好,但百蠱界尚武成風,此時比鬥倒也有幾分暗暗較勁的意思在裏面。
為了贏面大一些,荒月山寨的衆長老們經過商議,竟拿出好些罕見的蠱蟲來,作為優勝者最後的獎勵。
按道理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因此荒月山寨的年輕人們也是前赴後繼,一腔熱血地沖上臺去。然而輸多勝少,不由得在臺前觀看的衆人暗暗心急。
“看來弱水村這些年卧薪嘗膽,的确積累了不少戰力啊!”山寨寨主商未明悄聲對旁邊秦家的長老說道。
秦家長老拈須微笑:“據我觀察,弱水村只不過是女性蠱修多一些罷了。女子後勁不足,何況早早就是要嫁人了的,何必擔憂?”
商未明皺眉說道:“可是據老夫獲悉,弱水村這十年裏有新村規出臺,明确規定凡一轉蠱師,不分男女,皆不可有歡好之事。縱使已經婚嫁,也必須等到雙方都滿二轉方可圓房。”
另一邊的柳家長老聽了,嗤笑道:“那要熬到什麽時候?且對子嗣不利。罷了,此事還是不要張揚的好。我那孫女,柳依依,整日念叨着若不是婚配太早,未必不能晉級二轉。實在讓人頭大。若是張揚出去,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