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神仙
三月之後,随着氣溫回暖,來村莊附近游玩的城市客人逐漸增多,基本都是開車過來,有的早上過來,晚上離開,也有的住一兩天,民宿不再是空置的狀态,甚至有些忙不過來,杜雲硯雇了兩個村裏的年輕人白天來做事。
中午是最忙碌的,因為不僅房客會在店裏用餐,一些一日游的客人也可能來吃飯。杜雲硯經常等到餐廳安靜下來,店員也吃過午餐,才顧上吃點東西。
“老板,”新來的杜鴻撩開廚房門簾,“客人電話裏問還有沒有大床房,可以安排在二樓那間嗎?”
杜雲硯正在做草莓醬,他把火關小一些,轉過頭說:“你告訴他,現在只有标間。”
“那萬一對方不願意呢?”杜鴻的性子直,有疑惑不掖着,“那間不也是客房嗎,為什麽要空着?”
“你就按我說的做吧,”杜雲硯沒有解釋,“如果不願意入住就算了。”
“噢。”話到這個份上,杜鴻不好再多嘴,返回吧臺接聽電話了。
不鏽鋼鍋中的草莓在不斷加熱和攪拌下煮爛,顯不出原來的形狀,只待完全熬幹,成為濃稠的果醬。等的時候,杜雲硯的手機就放在身旁的雜物架上,滴嘟響了一聲。
顧文曦傳過來一條新的消息。
二十天前,這人發了段語音,大意告訴他賣身給自家公司一個月,有些抱怨也有些輕快的語氣,最後一句話是【到時候我就可以去找你了】。
杜雲硯并不确定顧文曦在一個月後會不會改變主意,但是他曾經住過的房間一直保留着,沒有再接待過其他人。
就算最終沒能等到他的歸來,也當是對這曾經有過的心意的一份回報吧。
杜雲硯往鍋裏加了些檸檬汁,關掉爐火,開始在手機微信界面中輸入文字。
顧文曦從上班以後又懶得自己做飯了,一個人沒什麽動力,餐館和外賣也吃膩了,幾乎天天去父親家蹭飯。
周五下午照例回家,停車的時候他給杜雲硯發了條消息,進到二樓的房間後,收到了回複,板正的語氣仿佛在做工作總結。
【這兩天很暖和,後院的地翻過了,種上了新的菜。中午有兩個個客人離開,不過又來了一個三口之家,到這邊度周末。下午打掃房間、準備晚餐材料,我熬了草莓果醬,很甜,适合早餐搭配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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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顧煜清條件的那天,顧文曦就在微信上給杜雲硯留言,杜雲硯沒有再不理不睬,只是簡單地文字提醒【好好工作】。
顧文曦在公司主要負責外貿方面的業務,也不是特別輕松,閑下來的時候仍愛給對方發消息,基本都是語音。杜雲硯則只輸文字,不發語音,而且每次回複十分簡單。
有一回顧文曦抗議:【你為什麽每次都發不到十個字啊?】
杜雲硯問他:【那要說什麽呢?】
【什麽都行啊,你每天做的事也可以。】
從那以後,杜雲硯的消息風格就變成了“工作日志體”,字數倒是變多了,不過全是流水賬,毫無暧昧信號,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顧文曦趴在床上,對着手機又說了幾句,房間門忽然被推開,帶起一股細微的風。
“哥,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房門半開着,顧文珩還以為房間裏沒人,直接進來了。
“下午外勤,提前下班,”顧文曦見是他,又把頭扭了回去,“你呢?沒課了?”
“是啊,要不我怎麽能回來呢?”顧文珩經常周末回家,“我想借下你的英語詞典。”
“可以啊,”顧文曦伸手一指書櫃的位置,“好幾種,你随便挑吧。”
顧文珩從上面抽了一本下來,扭臉瞟一眼顧文曦,剛放下手機,對着空氣發呆,表情和平時不太一樣。他好奇地問:“哥,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啊?”
“什麽?”顧文曦漫不經心地說,“我能有什麽事。”
“好端端地非要去什麽山裏……”這事在家裏不是秘密,顧文珩只是又一次被他哥的不按常理出牌刷新了認知,“腦子起泡了吧?”
“為了——”顧文曦翻個身,從趴着的姿勢變為坐着,依舊敷衍地說,“尋找自我,回歸本心不行嗎?”
顧文珩做了個快要嘔吐的動作,他絕對不相信顧文曦這種典型的射手座能追求那些形而上的東西:“你怎麽不說為了夢中的橄榄樹呢!”
“我那麽說你信嗎?”
“你現在這說法我也不信啊,也就糊弄糊弄爸那個年紀的人,”顧文珩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哥,你不會是那個——”
顧文曦被他的欲言又止搞得不耐煩,擡起頭來:“哪個啊?”
顧文珩蹑手蹑腳地跑到門口,往外探了一眼,沒見其他人,輕輕地關上房門,再返回到他身邊:“你不會在外面惹了什麽情債吧?”
顧文珩的确精得很。顧文曦的眼睛微眯,思索着該不該在他面前說實話。
但是他不吭聲,顧文珩更篤定了:“行啦,我又不跟別人說。”
“你保證?”
“那當然,”不等顧文曦提醒,顧文珩豎起右手,“保證不告訴爸媽,不告訴梅姨,更不會告訴同學還有路人甲乙丙……”
“行了,信你,”顧文曦勾了勾手指,叫他坐過來,而後一手攀着他肩膀,“這事吧……就你想的那回事呗。”
“你真跟外面人好上了?”
“還沒有,”顧文曦連着晃了幾下頭,“是我準備去跟他好。”
“合着八字還沒一撇呢啊?”顧文珩鄙夷地撇嘴,“你不會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吧?”
顧文曦不悅:“別說這麽掃興的話,你覺得我像是上趕着倒貼的人嗎?”雖然和杜雲硯的微信聯絡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但對方态度的轉變是顯而易見的。
“不倒貼為什麽那姑娘不來找你呢,”顧文珩吐槽到一半擔憂起來,“我是無所謂,你确定爸知道你給人家倒插門,他不會氣暈過去嗎?”
“所以你嘴巴嚴點,等我步入正軌以後再說。”
顧文曦想的是向父親證明能獨立适應自己選擇的生活,顧文珩顯然會錯了意,試探性地問:“難道你打算生米煮成熟飯,讓爸沒辦法不同意?”
“煮什麽飯——”顧文曦愣了兩秒,臉色一紅,“拉倒吧你,看了多少腦殘劇啊?”
“不是就好,差點以為我要當叔叔了……”見對方面色不善,他當即改口,“哎,你給找的大嫂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啊?”畢竟以前沒見顧文曦真對誰上過心,他實在好奇。
顧文曦的眉毛一挑:“想知道?”
“想啊。”
“我才不說呢,”顧文曦輕輕杵開他湊過來的肩,“你偷交女朋友的事還沒跟我交代清楚呢!”
顧文珩略微慌神,向緊閉的房門望了一眼:“你拉扯我幹什麽?”
“讓你明白這是秘密啊,”顧文曦的右手食指豎在唇間,“時機成熟以後,會讓你們認識的。”
“神神秘秘的,”顧文珩仍然不解,不過他們兄弟之間有适當的距離感,不會深挖彼此的秘密,“你別是遇見狐貍精,被迷惑了吧?”
“才不是狐貍精,”顧文曦戲谑地一笑,“怎麽着也得是個神仙吧。”
顧文珩望着他那春風蕩漾的臉,頓生惡寒。
作者有話說:
過度,又要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