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給我寫信吧
快速掃完那條快訊,顧文曦的腦袋裏嗡嗡作響,“顧氏董事長術後靜養”幾個字不停循環,擠壓他的神經。他爸什麽時候查出心髒有問題了?又什麽時候動手術了?他竟然一無所知。想起上個月的那通電話,看來顧煜清是有意瞞着他的,還封了顧文珩的口。
新聞上說得輕描淡寫,顧煜清的手術成功,只是需要長時間靜養,對公司造成不小的沖擊。無論如何,于顧家是件大事。
為什麽不告訴他?僅僅因為那個可笑的約定?
顧文曦沒有直接聯系家人,而是給父親的助理打了個電話,畢竟周助理是公司裏為數不多的顧煜清絕對信任的下屬之一,也是他和弟弟尊敬的長輩。
“周叔——”心急之下,他沒能立即組織好語言。
“文曦,”周助理了然,“看來你都知道了。”
“我爸到底怎麽樣了?”
“顧總的身體沒什麽大礙,”對方說道,“他找的是最好的醫院,最好的護理人員,手術也很成功,顧總要求瞞着你。”
顧文曦擰緊了眉頭:“為什麽呢?”就算恢複得好,也不是小病,何況公司還那麽多事等着處理,他能不能承受得了……
“文曦,你也經常背着家裏人自行決斷,顧總這麽大的人,還不能有自己的主意嗎?”
顧文曦被噎得啞口無言。
“而且你在這裏能做什麽呢?護理有專業人員,顧總需要靜養,圍着的人太多反而不好,唯一需要幫忙處理的是公司裏的事——你肯幹嗎?”
“我——”
“你也很為難吧,”周助理嘆了口氣,“顧總的顧慮不是沒道理,與其讓你原地轉圈瞎操心,不如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他怎麽能那麽想?”顧文曦郁結,“我為什麽不能幫忙?”
“你真的願意回來?”周助理的語氣緩和一些,甚至添了一絲驚喜之色,“醫生建議顧總多休養幾個月,顧氏是家族企業,交給外人總不如自己人放心,文珩還沒上大四,外面那麽多競争對手虎視眈眈,盼着顧氏內部出亂子,老實說,你如果能回來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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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顧文曦下意識地望了眼不遠處的杜雲硯,“你給我點時間準備。”
他又了解了一些顧煜清病情相關的事情,确認沒有大的問題,而後結束通話。放下手機,他閉上雙眼,面沖窗口,思索如何跟杜雲硯提起這件事。這一走恐怕比他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會更長。可他無法完全抛棄家裏的責任,一個人在世外桃源般的安樂鄉快活。
他安安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聽見背後徐徐走來的腳步聲。
杜雲硯原本将他們的對話聽了個大概,一看他的樣子更明白了。
顧文曦轉過身,定定地望着他:“雲硯,我爸爸的病沒有大礙,需要靜養一陣,但是我……我想回公司幫忙。”
“文曦,”杜雲硯走上前,“你不必有顧慮。”
“你知道我想說的是——”顧文曦斟酌道,“我如果離開,可能要好幾個月,甚至到明年。”
“那是你該做的事,千萬不要被別的念頭影響。”
杜雲硯的目光淡然而溫柔,其下掩藏的并非冷漠,而是比一般人更重的責任意識。他的責任感不僅針對自己,也以同樣的準則要求身邊人。如果顧文曦有必須面對的擔當,他願意推他一把。
日頭高升,照得人發熱,發燙,顧文曦的額頭有了汗意。凝在他心頭的愁思正被一股力量輕輕揉平,令他深信無論父親的病,還是公司的事都會向好的方向發展。
“你會想我嗎?”他問。
“當然,”杜雲硯點點頭,“我們都要好好的。但是文曦——”
“怎麽了?”
“先不要告訴叔叔我們的事,”他想起不久前兩人談過的事,憂慮地蹙眉,“叔叔心髒不好,你不要再刺激他。”
“不用擔心,”顧文曦說,“我會看着處理。”
如何攤牌确實是他考慮過的問題。以前是沒有真正在一起,而現在的狀況随時可以公開,只需顧及顧煜清的接受度。不過他相對樂觀一些,畢竟對自己父親有一定了解,他不覺得對方的思想多麽保守。
S市到坪涼村的直線距離并不遠,只因沒有直接的公共交通,才顯得路途周折。有這樣的心理暗示,他們并未因一段時間的分居而過分傷感。
顧文曦準備回家的前一天晚上,在露臺給弟弟打了電話。文珩聽說他要回來非常開心,也終于不必再為父親的事遮遮掩掩。
鄉下的夜空,依舊像被洗淨的深藍色幕布,星光雀躍閃爍,仿佛随意撒在那幕布上的碎鑽。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中還殘留有傍晚下過雨的溫涼濕氣。
從外面回到房間,杜雲硯正在幫他收拾行李:火車上用到的洗漱用具和護膚品分門別類收在小化妝包中;毛巾另外用一個幹淨的塑料袋裝;水果、零食等各裝進幾個保鮮袋;怕車上空調涼,還給他準備了長袖襯衣……
顧文曦見狀驚訝萬分,他自己絕對做不到這般細致。以前就算出遠門旅行,他也只随便帶幾樣日用品上路,有需要再買,何況這次是回家,根本用不了多少東西。
“你在外面喜歡穿什麽拖鞋?”杜雲硯一手拿着一雙,一邊是普通拖鞋,另一邊是人字拖,“要不都帶上吧。”說着就要找塑料袋把兩雙都塞進去。
“哎,”顧文曦立即制止,“你這是幫我搬家呢?”他随便拎了一雙放好,“不用帶那麽多。”
杜雲硯提起他的包掂了掂,才發覺有點重:“好像是太重了。”可是哪樣都舍不得精簡,他苦惱地皺起眉。
顧文曦一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沒事,就這樣吧,別再裝就行了。”便把整理好的包端放在書桌前的椅子上。
杜雲硯的桌上東西不多,簡簡單單地擺放着一個筆筒、幾頁紙和一個擺件似的鎮紙,他時常會伏在桌前寫字看書。顧文曦的視線不經意間掃過那幾樣物品,心裏微有異動。他轉過頭,對杜雲硯說:“雲硯,我走以後,你給我寫信吧。”
“寫信?”他的提議出乎杜雲硯意料之外。
“對啊,除了手機交流,我也想和你做筆友,收你的信,再給你寫回信。”當初聽說鄭筠的事情時,顧文曦的腦海裏就閃現過這個念頭,但兩人生活在一起,書信交流純屬形式主義,沒有必要,現在既然面臨分離,未嘗不是個機會,“我的字可能沒有你和你老師的那麽講究,但也能看吧?如果你願意,随便寫點什麽都行。”
“嗯,”杜雲硯笑着點頭,鼻腔的熱意剛湧上些許便被壓了下去,“我給你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