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偏執
? 元芊本欲敲門沒料門直接開了,見何無漪冷着臉看她卻也彎了彎眉道:“何大夫不如借一步說話。”所謂伸手不打笑人臉,更何況元芊對自己這張臉抱有十萬分的自信。可偏生何無漪卻一言不發的從她身邊過,眼中明晃晃的不喜。
元芊還沒消的火氣又上來了,暗道自己果然找罪受,嚴顏自己找死還巴巴的貼上去找她們!困在這鬼地方天天勾心鬥角的,要不是怕疼她早回去了。可想想嚴顏死了真還有她受的,只好跟上何無漪。
何無漪這人元芊私下調查過好幾回,三個字就足以概括:好大夫。走南闖北行醫滿天下,而且不求聲名不求錢財的,簡直就是個在世聖母。除卻長相一般人設簡直蘇的元芊都想吐槽幾句。只是眼下她卻覺得這人頗有意思,原因無他,就是這樣一根筋到底的好大夫居然會和自己親生女兒滾床單,啧啧啧……看着“何瀾生”和她長得那麽相似的臉都能下去手,這女人也真是……
她不免揣測,何無漪是真愛“何瀾生”呢還是知道“何瀾生”快死了迎合她?她看着何無漪沉默寡淡的臉,想起之前手下和她說的些事情,何無漪年少出名卻不通□□,就連結婚也是看在那嚴端昌快斷氣的份上答應的,思及此處她都有些同情起嚴顏來。
何無漪見她盯着自己看了又看,問:“元姑娘有話直說。”
“何大夫?”元芊笑着問她,“你可真心喜歡嚴顏?”
何無漪臉色一白,吶吶的重複了句:“嚴顏?”
“是她,你的好女兒,嚴顏。”元芊特意咬重了語氣,沒看見何無漪煞白的臉色繼續道:“和我一樣不屬于這裏,所以”元芊沉吟一下,想直視何無漪的目光卻生生便被何無漪的神情吓住了,甚至她都懷疑再說下去何無漪會殺了她。
那樣殺氣騰騰的眼神根本不是一個大夫有的!元芊緊張的退後一步,目光緊緊鎖在何無漪腰側那把劍上,劍已出鞘泛着幽冷的寒光。元芊絲毫不懷疑那把劍剁了她脖子和切瓜有什麽區別,咽了咽口水試着勸解一句,而何無漪卻無措的收起了劍,周身的氣勢一松竟是比她還慌亂。
元芊松了口氣,才想起自己也是個習武之人,方才那緊張的樣子丢大了人,卻也不敢再直接捅刀子,咳了聲道:“你殺了我也無用,嚴顏的病你無能為力。她不是什麽病,只是時候到了必須回去。”
“時候到了?回哪裏?”
“二十年之期,她可能等不了那麽久。”元芊看着她着急的模樣有些不忍心,也不知道是這個鬼地方是怎麽回事,總有讓她分不清楚真假,“回到她該去的地方。”
“我不許!”何無漪揚聲便拒絕,這般反應卻叫元芊發笑:“你為何不許?她本算不得你女兒,還是說你真的愛她?你若真的愛她,是要看着她死在這?”元芊忍不住咄咄逼人起來,早些年她派人天天跟着她們,看着嚴顏為這一場鏡花水月付出,她死勸活勸就是不回頭,這女人還不許,憑什麽不許?!嚴顏又不是她私有物。
想想又更是可笑起來,她到底氣什麽,這鬼地方有什麽值得她動氣的,回去就脫得幹幹淨淨,再也不想為好。
只是元芊身邊沒個護衛心裏還是有些怕的,見何無漪失魂落魄也不再多說,轉身就出去了。一出門她便甩了甩袖子,總覺得和何無漪說會話哪裏都不自在。回頭想想何無漪的确奇怪,她居然那麽輕易的接受了,沒有反駁一句?
元芊心下一跳,不安的停住了腳步,也許是何瀾生之前和她談過?元芊停在房門前思前想後,房門卻突然開了,屋內的女孩聲音溫婉:“芊姐姐,怎麽不進來?”
元芊斷了心思習慣的彎起嘴角,喚道:“兕兒。”屋內的女孩披着件外衣坐在床邊,手中放着本書冊,臉色蒼白卻精神奕奕。“芊姐姐,我方才夢着母後了。”那張稚嫩的小臉露出欣喜的笑意來,倒是像極了長孫皇後。可分明是十一歲的姑娘了,看上去卻還是八、九歲的樣子,常年患病讓晉陽看起來比同齡人小了很多,卻半分不損她的蕙質蘭心,元芊有時還挺期待這位早夭的晉陽公主長大了會如何的,只是過了明年怕也難見這樣的笑容了。
元芊笑了笑道:“母後定然誇兕兒懂事。”
晉陽揚了揚手裏的書道:“芊姐姐如何知道的?”
元芊收了她的書,略微責怪的看了眼她的貼身宮女青婵:“可用了飯?”
“回王妃,已經用過了。”青婵低着頭畢恭畢敬的道。
“芊姐姐,何姑姑剛剛看過我了,并無大礙。”晉陽拉了拉元芊的袖子,仰着頭說:“我常聽青婵說家鄉的冬景,此次出門又一直悶在屋裏,才央她買了些書看。”說罷又扯了扯元芊,也不似在宮裏那般乖巧懂事的模樣。
“讀書費神,該早些歇了。”元芊板着臉道,“出了宮就不聽話,回去我就告訴父皇。”說罷拉了被褥給她蓋上。晉陽乖乖的躺好,笑着說:“我聽芊姐姐的。”
“睡吧。”元芊點頭,囑咐青婵好生守着才出門。她早就想把嚴顏殺了一了百了,但又需何無漪看病一拖再拖,現在還得拖上一陣子。但又覺得何無漪那人玄乎的很,進了屋便招了心腹道:“務必将何無漪的身世查清楚,蛛絲馬跡都不可放過。”
“是。”
見手下人領了命下去,元芊心裏才放了心。但元芊不知道,那人才出了穰城五裏地,便被人一劍擊斃。
房裏何瀾生還在睡着,房間裏也沒點燈,只有隔壁池子裏的點滴燈光透進來,堪堪看得見床邊坐着個人,池子裏時而有女客過來泡湯,嬉鬧聲時不時傳進屋裏來,到那床邊卻又似什麽擋住了一般,屋子裏仍舊安靜的連絲風都沒有。
何瀾生迷迷糊糊掙紮半天猛然醒了,扭頭一看見何無漪坐在暗處便喊了她一句:“無漪?”屋子裏飄着股桂花的香味,引得何瀾生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一看天色已黑便是掀了被子起來,“這麽晚了,無漪怎麽不喊我一聲。”說了兩句何無漪都沒說話,何瀾生便湊上前去,一看竟見何無漪滿臉淚痕的坐在那,連手都是冰涼冰涼的忙擁了她入懷:“好好的怎麽哭了?”她心疼的擦着她臉上的淚痕,卻見何無漪固執的看着她,淚眼摩挲的模樣看的何瀾生心頭振動,一時竟不知說些什麽。
或者在知道了什麽的無漪面前,說的再多也是蹩腳的謊話。無漪雖說性子不聲不響的,可心思素來明白着。何瀾生嘆了口氣,挨着她說:“我……之前種種早就不想了。你哭什麽,我心都給你了,還能到哪裏去。”
“瀾兒!”何無漪猛地抽噎起來,像個無措的小女人。
何瀾生突然就笑了,咬着她的唇就親。像是以往何無漪作弄她的那般,親吻她,連着她的淚水一起咽下去,苦澀也便化作了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