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咳……”桓峰清了清嗓子,背過身關上了門。
顧舟山已經抱上了窗子,差點翻了出去,還好在沖動翻出窗戶的前一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楞了一下,這才回頭看了一眼。
真的是桓峰!
不是那個假裝成他的聲音,想要騙顧舟山開門的頭發精尚成!
他就說嘛,尚成哪裏有鑰匙。尚成要有鑰匙,那不早就進來了,還至于在門口埋伏這麽半天。
真是吓死本蛇了。
看到桓峰依舊一身不惹塵埃,沒有像他一樣遭遇到尚成追殺的樣子,顧舟山心裏有些高興。
但顧舟山随即注意到桓峰牢牢盯着自己的眼神。
顧舟山一臉莫名地低頭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還坐在桌子上扒着窗戶,姿勢極其不雅觀。
他眨了眨眼,故作淡定地從桌子上爬了下來,小臉莫名有點發熱。
緊接着,桓峰又舉起手裏拿起那件眼熟的,髒兮兮的在地上擦過灰塵的抹布一樣的衣服,在顧舟山的面前晃了晃,眼神中似乎有點疑惑。
——這件衣服,怎麽回事?
“啊!這,這個是!”顧舟山颠颠跑了過去,踮起腳想一把把衣服拿過來,然而桓峰卻又擡高了雙手,把衣服舉到了頭頂,讓他難以搶過這件“罪證”。
桓峰的臉上依舊是那副平常的表情,似乎他只是剛好想舉一舉手,沒有故意捉弄顧舟山的意思。
那雙深邃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顧舟山,等待着他給出關于這件髒衣服的解釋。
即使顧舟山那張臉上已經變得灰撲撲的——在地上滾了兩圈沾的灰塵,饒是如此,都掩蓋不住臉上逐漸變紅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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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掉在地上的!不是我塞到門縫裏的!
——顧舟山很想這麽說。
但他轉念一想,把衣服塞到門縫裏很奇怪嗎?
只要是見過從門縫裏爬出一堆頭發的人,都會這麽做吧!
顧舟山看了看桓峰,又自己否決掉了自己的想法。
桓峰看起來,就不是會害怕這種事的人。
在他的面前做這種事情,總覺得會顯得自己很蠢……
可,可不能被桓峰給笑話了!
顧舟山圓溜溜的眼睛一轉,突然叉起腰,理直氣壯地轉移了話題:“你,你在科研樓電話室外的時候,怎麽突然消失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用人類的說法,這叫先下手為強!
先把話題搶了,這樣就桓峰就沒機會笑話自己了!
桓峰放下了高舉的手,看着顧舟山的眼神裏好像多了一絲轉瞬即逝的笑意。
他轉過身,走到洗漱間裏,把衣服丢進了洗衣盆。
顧舟山見桓峰退縮了,心裏那個得意呀,更是蹬鼻子上臉不依不饒起來。
他仰着小腦袋氣勢洶洶地跟在桓峰的身後,小嘴吧嗒吧嗒念叨:“你悄無聲息地就不在了,也不告訴我一下。你猜怎麽着,我們在科研樓裏遇上了尚成,可危險啦!費勁千辛萬苦才逃出來!說起來上次也是,明明我是跟着你出門的,結果一轉眼,你就不見了,然後又被尚成發現了,害得我被追了半天,呼……”
顧舟山驚魂未定地呼了一口氣,還想要繼續說。
桓峰本來安安靜靜地撸起袖子搓着衣服,哪裏想到這個小喇叭這麽能吧嗒吧嗒,引得他都忍不住轉過頭看了一眼,插了句嘴:“跟着我?”
“對啊!”顧舟山還沒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什麽,雙手叉腰道,“昨天晚上我可是看見你偷偷跑出宿舍了!哼,偷偷出門不叫上我,肯定在幹什麽壞事,所以我就,我就……”
他說話聲音逐漸變小,突然意識到自己暴露了,昨晚偷偷跟蹤桓峰的事情。
可是桓峰明明知道這件事!
昨晚自己跑丢的那只鞋子,還是桓峰撿回來的呢!
現在又在他面前裝傻!這個人,真是太壞了!
顧舟山看了看自己腳上的鞋子,莫名就張不開嘴繼續說些指責的話,只能背過身去,哼了一聲,走出了洗漱間。
顧舟山這樣的心态,可以用人類的話解釋——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顧舟山這些時日裏可得了桓峰不少照顧,連他的鞋子都是桓峰撿回來的,他哪裏還有臉皮強硬地對待桓峰哦。
不問就不問,他才一點都不好奇桓峰去哪裏了呢。
桓峰看着顧舟山氣呼呼地走了出去,注意到他似乎有點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勢,三兩下把手下只是沾了灰塵的衣服給搓洗幹淨了。
顧舟山鼓着臉,抱着手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屁股剛挨到床邊,顧舟山突然想起自己的這一件衣服,可是在樓道地上滾過,在鐵櫃子後面擦過,在窗臺上爬過的。
他趕緊從床上站了起來,扭着身子看了看,果然全是灰塵,于是翻出昨天桓峰給他找的那套睡衣,換掉了身上的這件。
然後随手把衣服放到了桌子上,心安理得地等着桓峰來收拾。
顧舟山這才舒舒服服躺到自己幹淨軟綿的床上,翹起腿,仔細看了看腳踝處慢慢結痂的傷口。
當桓峰走出洗漱間的時候,看到的又是顧舟山翹在空中不斷晃動的一只小腳丫。
又白又嫩,圓圓的腳趾墊子還透着微微粉色。
足弓的弧度顯得既小巧又好看,腳底板也沒有任何厚繭,一看便知道摸上去的手感那是極好的。
“那是什麽?”顧舟山看到桓峰手裏拿的瓶瓶罐罐,好奇地坐起了身。
明明顧舟山都沒在房間裏見到過這些東西。
他是從哪裏拿出來的?
桓峰拿着一個很小的玉色瓷瓶,坐在了顧舟山的床邊,一只手輕輕一帶,就把顧舟山細嫩的小腿攬在了膝上。
他一邊揭開了瓷瓶的瓶塞,一邊回了兩個字:“傷藥。”
“傷藥?”顧舟山湊近了小腦袋,抽了抽鼻子,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腥甜味。他還待再仔細看一看,瓶子裏透明粘稠的液體就随着瓶身的傾斜而流了出來,凝結成一股細線,滴落到了他的腳踝上。
顧舟山頓時感受到一陣宛如被燒紅的鐵針狠狠紮進肉裏的痛,既滾燙又疼痛,令他似乎一瞬間有些失去知覺。
“嗷!嗷嗷!”顧舟山嘴裏嚎着,抱着腿下意識掙紮起來,卻被桓峰一只手就給鎮壓住了,嫩生生的小腳丫在桓峰的懷裏一會兒蜷縮一會兒張開,猶如在刀尖上跳舞。
倒是頗有些美感。
桓峰看着顧舟山從茫然到痛楚,最後轉為淚眼汪汪的表情,好歹安慰了一句:“忍一忍,這是好東西。”
顧舟山抱着自己的小jiojio,泫然欲泣地“哦”了一聲。
滾燙的熱意從腳踝升起,甚至擴散到了全身。當過了最開始接觸那陣最疼痛的時間點後,這股暖洋洋的熱意,突然轉變得有些舒服。
痛意終于在皮膚表層消散,只留下淡淡的炙熱感萦繞在深處。
此時桓峰已經收好了瓷瓶,放開了顧舟山的腿——之前按住,也是怕這個小東西不安分,又把哪兒給弄傷了。
若讓顧舟山知道桓峰的想法,早已不怕生的他肯定要還嘴:我哪裏會這麽蠢!
不過很可惜,桓峰并不可能将這話說出口。
顧舟山收回了腳,左右轉了轉,只覺得右腳此時已經完好如初,無論怎麽扭都沒有痛感了。
他頗感神奇的張大了嘴,哇了一聲,伸出手碰了碰腳踝上一圈圈的血痂。
而前不久才終于凝固的黑色血痂只輕輕那麽一碰,就猶如粉末般被手指給擦拭掉了,露出了下面瑩白的肌膚。
顧舟山眼睛亮亮地擡起了頭,剛想對桓峰說一些好話,結果又被桓峰當頭一張熱乎乎的毛巾蓋住了臉,擦拭起身上沾染了一天的塵土來。
顧舟山只覺得自己被熱乎乎的帕子揉的頭暈腦脹,不知怎麽的,又被塞進了被窩,讓暖和的被子牢牢卷做了一堆。
“睡吧。”燈一關,桓峰莫名顯得溫和的聲音響起,顧舟山就懵懵地陷入了睡眠。
也許是因為在桓峰的身邊,他總是覺得很安心吧。
顧舟山又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自己身處一片火海,身周都是紅豔卻并不會傷害他的火焰。
然後他在熾熱的火裏跳了一場舞。
顧舟山醒來的時候,全身都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他從床上坐起,默默地思考了一會兒人生。
窗外光線照進屋子裏,并不晃眼,但也令有些走神的顧舟山清醒過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準備起身下床。
但被子剛掀開一半,他又僵住了身體。
然後,默默把掀開的被子又蓋了回去。
……
蘇浩南一晚上都沒怎麽睡好。
他整個晚上都不停地夢到錢弘義和顧舟山,還有以前曾一起在夢境世界裏闖蕩過的“隊友”。
一整晚,他都從夢中不斷地驚醒,而窗外也從黑漆漆的一片亮了起來。
蘇浩南瞪着一雙青黑的眼睛,索性不再繼續睡覺,直接起床洗漱,出了門。
他本來想錯開時間,免得碰上顧舟山。
昨晚他跑回寝室後不久,聽到門口尚成的聲音了。
雖然蘇浩南很驚訝,顧舟山在那樣幾乎必死的情況下竟然都逃離了危機。但是自己作為一個不但沒有伸出援手,甚至獨立逃走的人,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了。
一晚上過去,似乎只剩下自己和顧舟山兩個人了。
桓峰即使很強大,但他若仍然留在那棟被鎖死的樓裏,相信也是逃不過死亡的命運的吧。
在只有他們兩個人存活的情況下,等之後顧舟山氣消了,再去和他握手言和?這樣把握要大一點。
蘇浩南打開了宿舍門,還在考慮之後的方針,迎面卻撞上了桓峰!
那個提前逃走的混蛋,他竟然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