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夜
第30章 那夜
季玹一身寬大的白底金紋長袍,幾步便來到了白澤跟前。
低頭看了眼白澤手中的書,笑道:“你還喜歡看這些?”
白澤這時候覺得自己是個啞巴也不錯,不想說話的時候可以理所當然的不說話。
“住的還習慣嗎?”季玹也不介意,在他面前坐下,淡淡道,“如果有人怠慢你的話,現在可是告狀的好機會。”
無聊。你難道還會真的擔心我不成?白澤想。
季玹看着白澤,晃動的燭火倒映在他的雙眸中,神色晦暗莫名,“也對,你怎麽可能會和朕告狀呢。明明心裏恨的要死,卻還要裝模作樣的讨朕歡心,真是難為你了。”
白澤垂下眼。
“沒想到季瑾居然能把你們神不知鬼不覺的救下來……”
“你是自己願意來的?”季玹頓了頓,“還是他逼你來的?”
白澤目光閃爍了一下,被逼的總比自願的來得好吧?
随即眼中露出無奈的神色。
季玹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靠近了一些,确認道:“是他逼你的對嗎?”他直直看着白澤,讓白澤想要糊弄過去都不行。
白澤只好點點頭,況且事實也是如此。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早就跑的遠遠的了。
季玹嘴角微微勾起,冷硬的表情似乎也融化了一些。
白澤眼神驚訝,不明白季玹高興什麽,是不是主動來刺殺他,如今又有什麽區別。
“你放心。”季玹的笑容眨眼便收了回去,敲了敲桌子,“既然非你意願,等此事了解,朕不會再追究你的罪過。”
白澤輕輕一笑,常府都被他屠了個一幹二淨,真正的常公子可不會稀罕他的寬恕。
季玹說完終于站了起來,白澤心裏松了口氣,他總算是要走了……
卻誰知季玹居然過來将白澤一把抱起!白澤神色大變,伸手去推季玹。
季玹對白澤的反抗無動于衷,直接将他放在了床上,動作自然的躺在白澤的身側,一把抓住白澤推拒的雙手按了下來,淡淡道:“今晚朕就在這裏歇息了。”
誰要和你一起睡!白澤瞪眼。
季玹的面容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只聽他輕輕笑了一聲,“朕如果不留宿,又怎麽能體現出朕對你的寵幸呢?”
又是這招!白澤憤憤的看着季玹。
心中有些氣悶。
“當然,如果你再繼續這樣的話,朕不介意現在就寵幸你。”季玹聲音低啞了些,呼吸落在白澤的耳邊,“你進宮……不就是來取悅朕的麽?朕看你還算順眼。”
順眼你妹,我看你一點也不順眼!白澤閉上眼睛,不再掙紮。
季玹笑了一下,聲音低沉醇厚,如同發酵的美酒,在夜色中回蕩。
黑暗讓白澤的感覺更敏銳,耳邊是季玹的呼吸,身邊是季玹的體溫,季玹的手還緊緊握着他的手,将他整個人幾乎圈進懷裏。
這一靜下來,白澤也不敢再動了,身體微微僵硬。
這就是他最愛的人。
無論何時何地,他的靠近都讓他無從抗拒。
你怎麽這麽沒出息?你就一定要這麽……賤嗎?
白澤側過頭,不讓季玹看到他眼角流下的淚。
……
白澤不知道昨夜自己是如何睡着的。
他睜開眼,迷茫的眨了眨眼睛,翻了一個身。卻發現面前是一堵牆。
不對……!
他陡然睜大雙眼!季玹側卧着,衣襟松開,露出結實的胸膛,鎖骨形狀優美。白澤的臉幾乎都貼在上面,彼此近在咫尺……他一個緊張,不小心鼻子就撞了上去。
“醒了。”季玹的聲音帶着絲絲慵懶的沙啞。
白澤吐出一口氣,慢慢的慢慢的往外邊挪動,卻被季玹一巴掌按住動彈不得。
季玹低下頭,靠近白澤的臉龐。
白澤認命的閉上眼睛。
但等了片刻,卻發現季玹并沒有吻過來。緊張複雜的情緒緩緩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輕松。
雖然暫時不得不待在這裏,但是保持一定距離才是他可以接受的,他并不想用別人的身份,在季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再次沉淪。只要一想到季玹誰都可以親近,唯獨對自己的真心棄如敝履,他就很為自己感到不值。
如此恐怕就不能繼續做出理智的決定了。原本再死一次也無所謂,但是現在他還需要弄清楚葉氏的情況,暫時還不能死。
白澤感到身邊人的動作,睜開眼,就看到季玹從床上坐起來,他攏了攏衣襟,眼神淡淡的掃過白澤。很快外邊進來人替他更衣,捧來水伺候他洗漱。
季玹沒有和他再說話就離開了。
白澤一直等到确認他不會回來了,才招呼人過來幫他穿衣。
宮女一邊幫白澤穿衣服,一邊吐了吐舌頭,“本來昨日我去泡茶了,回來的時候聽說皇上過來了。”
“皇上平日裏可嚴肅了,我實在是有些怕,所以沒敢進來。”她笑了笑,“不過幸好皇上看重公子,只要皇上對您好,您一定可以在宮裏過的很好的。”
白澤不以為然,他在椅背上寫道:你的名字?
宮女認真的看了看,說:“我叫若雅。”
謝謝你,若雅。白澤又慢慢寫道。
“公子您太客氣了,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嘛。”若雅眨了眨眼,笑問:“公子您今天要出去轉轉嗎?”
白澤點點頭。
若雅很高興白澤又願意出門了,她把這歸咎于季玹的功勞,道:“公子好好的,皇上過來看到的話,也會高興的。”
白澤無意去糾正,任若雅推着自己走,很快就到了上次去過了那片花園,他忽然就咳嗽了幾聲。
若雅緊張的道:“公子您不舒服嗎?”
白澤臉色有些白,寫了一個字:水。
“您是要喝水嗎?”若雅問道。
白澤點頭。
若雅不疑有他,“我去給公子端水過來。”說完放下白澤就往回走。
白澤見若雅的背影消失,轉動輪椅向着冷宮的方向而去。
這裏離冷宮比離他的住所更近,他完全可以在若雅回來之前返回。
他的動作很快,那片灰色的宮牆在他的視野裏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迫不及待又恐懼的心情,直到他來到大門前,徹底到達巅峰。這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其實并沒有一個萬全的計劃,他已經到了,但是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白澤擡頭看了看厚重斑駁的大門,終于鼓起勇氣。擡手重重的敲了起來!嘭嘭嘭!嘭嘭嘭!
過了一會兒,裏面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還伴随着倉促的腳步聲。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監推開門,露出頭來,看到是白澤,更是沒有好氣了:“哪來的殘廢!跑錯地方了吧?”
白澤作出讨水喝的動作,喉嚨發出啊啊的聲音,似乎很是難受。
“去去去,滾開,這裏不是你能來的地方。”老太監揮手呵斥。
白澤卻忽的伸手抓住門檐,死死抵住,另一只手抓住老太監的袖子,怎麽也不松開。
老太監急了,“我這裏沒水!你放手!”
白澤拼命的搖頭。
“晦氣!”老太監罵了一聲,掙了幾回沒有掙開,只得說,“好好好,你松開手行不行,不松開手我怎麽給你拿水?”
白澤猶豫了一下,好似害怕他一去不回。
老太監臉黑黑的,“都答應你了你還想怎麽樣!”
白澤指指自己,又指指他,意思是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行不行!”老太監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不能放你進去!”
白澤只是抓着不松手,堅定的看着老太監的眼睛。
一秒,十秒,一分鐘,三分鐘……
“服了你了。”老太監吐出一口氣,臉垮的老長,“不過你得好好的跟着我,不許亂跑!”
白澤露出一個笑容,咳嗽了幾聲,緊緊跟在老太監身後。
老太監罵罵咧咧的走在前面,因此并沒有注意到白澤的神色。
白澤看到院落裏有柴火,還有一些米和蔬菜,角落裏架着一個爐子,不知道是在煮些什麽,冉冉冒着熱氣。
通道的盡頭,是一扇緊鎖的門。和之前并無什麽不同。
老太監很快就端了水出來了,“喝喝,喝了趕快走。”
白澤才咕嚕了幾口,老太監就劈手拿回杯子,趕蒼蠅一般趕着白澤:“快走吧,快走吧。”
他将白澤推出門,一邊走一邊道:“我還要送飯的,忙着呢!”然後‘砰’的關上大門。差點撞上白澤的臉。
白澤卻毫不介意,眼眸亮亮。
這裏明顯還住着人,還有人看守,送飯。那就說明葉氏還活着。
雖然沒能親眼見到,但想來只有這麽一個可能。
他深呼吸幾口氣,雖然極盡克制,但眼底深處還是透出絲絲興奮來。這一絲希望,讓他沉寂的心開始漸漸複蘇。他第一次覺得回來也許是對的。
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白澤看了看緊閉的大門,然後緩緩轉動輪椅。
他回到花園的時候,若雅正到處在找他。
看到她滿頭大汗的驚慌模樣,白澤臉上閃過一絲歉意,然後推動輪椅。
若雅轉身就看到白澤出現在對面,怔了一下,然後匆匆跑了過去,拍着胸口喘着氣,“公子,您吓死我了!到哪兒去了!”
随便逛逛。白澤在椅子上寫道。
若雅難得的責備了一聲,“您以後想要去哪兒的話,和我說一聲就行了,可千萬不要再一個人亂跑了,這宮裏很大的,萬一迷路了,或者沖撞了誰可怎麽辦!”
對不起。白澤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若雅嘆了口氣,“我不是責怪公子,我只是擔心。”
白澤點點頭。
回到宮裏,白澤沐浴洗漱之後,并沒有立刻上床休息。
他有些擔心季玹會過來。
不過等了好半天,也沒有動靜,白澤松了口氣,想來季玹也沒時間天天陪他演戲,他還是有些想多了。失笑一聲,就吹滅了蠟燭。
夜半躺在床上,白澤反複難以入睡。
他翻了一個身,面對床外,忽然驚的睜大了眼睛!
下一瞬間,嘴巴便被人緊緊捂住!一個黑衣人站在床邊,高大的身影籠罩住白澤,一手按住他的嘴,一手解開自己的面罩,沉聲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