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艱難星途

從梁宅醒來的第一個早上,林梵行穿戴一新,在穿衣鏡前整理了自己的風衣領子,他微微一笑,心想:這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他興致勃勃地去了漢皇公司,想跟負責人洽談自己的事業方向,但是公司裏的人很忙碌,沒人肯搭理他,他只好去總裁的辦公室找凱瑟琳。

凱瑟琳一身職業黑西裝,長發披肩,踩着高跟鞋被衆人簇擁着往外面走,迎面遇到林梵行,她表情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反應過來,指了指旁邊的休息區,叫他稍等片刻。

這一等就是一上午,快要吃午飯的時候凱瑟琳終于匆匆趕過來,劈頭問他:“怎麽回事?梁總把你趕出來了?”

林梵行心中嘀咕:你為什麽這樣想?他站起來很恭敬地回答:“不是,我還沒見到梁先生,只是我想來公司了解一下,誰是我的經紀人?最近有沒适合我的作品或者宣傳活動?”

凱瑟琳擡起睫毛濃密的雙眼,從上往下地打量他,半晌才哦了一聲,沉吟片刻回答道:“放心,如果有合适的項目,我會通知你的。”她後退一步,像是很忙的樣子:“你先回去吧。”

林梵行覺得凱瑟琳在敷衍自己,雖然簽了約,但是他對漢皇一無所知,沒有人打算認真地經營他,甚至連,工資卡、飯卡、工作服這種東西也沒有。

凱瑟琳已經做出了逐客的架勢,林梵行只好悶悶不樂地回家。

在那幢美輪美奂的梁家別墅門口,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沒有密碼,也沒有指紋識別權限,是進不去的。他沒好意思再打電話麻煩別人,只好揣着兜裏不多的零錢去附近的咖啡館坐着,打算等粱傾城回來。

但是粱傾城是個很不顧家的男人,林梵行從斜陽脈脈等到滿天星辰,終于無可奈何地給粱傾城發短信,陳述自己的窘況。

這一次梁卻沒有回電話過來,林梵行苦等了許久,最後只好結算了咖啡錢,一個人慢吞吞地回到梁宅門口,他坐在青石臺階上,抱着手機,垂頭喪氣地玩游戲,心裏盤算着口袋裏的錢能住什麽檔次的旅館。

終于在手機電量只剩下半格的時候,一輛漂亮的雪佛蘭打着遠光燈呼嘯而來,雪白的燈光打在林梵行的身上,他擡手遮住了光亮,就看見一個高個子男人從車上跳下,威風凜凜地朝他走過來。

林梵行忙站起來,走下臺階,很慚愧地:“梁先生。”

粱傾城身上帶着很淡的酒氣和香氣,他朝林梵行點了點頭,自顧自地走上臺階,打開了門,然後走到門旁邊的操作盤上,點了幾下,手指朝林梵行微微一彎:“你過來。”

林梵行忙跑過去,在粱傾城的指示下,将自己的指紋信息輸入進去。林梵行心裏也知道自己給他添麻煩了,态度越發恭敬:“謝謝你。”

粱傾城閉上眼睛,略有些喝醉了似的,聲音很輕:“是我疏忽了。你在外面等很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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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梵行從未見過如此溫柔的梁老板,簡直受寵若驚,連連搖頭:“沒有,就一小會兒……那個,您還出去嗎?要不要換一件衣服,外面很冷。”

粱傾城本來是打算出去的,他的目光掃過玻璃外面黑沉沉的夜色,又轉回來停在林梵行身上,林梵行身體瘦削,穿着灰色套頭毛衣,洗的發白的牛仔褲,臉頰被凍得微微發紅,目光盈盈,弱不勝衣。

“不出去了。”粱傾城随口說,低頭解開自己的風衣,随手扔給林梵行,他說:“洗澡水。”

林梵行捧着他厚重的外衣,愣在原地,心想:他這是什麽意思,要我伺候他嗎?憑什麽?

“哦。”林梵行遲鈍了答應了一聲,目光在寬敞的客廳裏掃視一圈,把風衣挂在衣架上,又快步跑進樓上的浴室,擰開水龍頭放熱水。

他讓我住這麽好的房子,我照顧他的日常起居也是應該的。林梵行自己安慰自己,聽見背後響起了腳步聲,林梵行回頭看了一眼,見粱傾城站在浴室門口,身體斜倚着牆,眉目漆黑,英氣勃勃。

林梵行是跪在浴缸旁邊的,所以仰着臉看粱傾城的時候,覺得對方格外地高大威武。他覺得有些尴尬,匆匆用手指撩了熱水,站起來道:“已經好了。”

粱傾城嗯了一聲,走到旁邊的木櫃旁邊,打開抽屜翻找沐浴乳。林梵行本來打算離開的,但是他忽然福至心靈,停在原地,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梁先生,我今天去公司了,大家都在忙着年末的慶祝活動。我想知道,近期有沒有适合我的宣傳活動。我以前拍過幾組硬照,要不要傳給公司的策劃部門看一下……我以前參加過許多秀場的活動……”

“這些事情,”粱傾城打斷他,關上抽屜,轉向他,有些不耐煩地說:“你可以和凱瑟琳說,我很少參與這些。”

林梵行簡直覺得委屈,雖然察覺到了梁的不耐煩,還是硬着頭皮辯解:“我已經見過她了,她很忙,說讓我回去等通知。”

粱傾城想了想,說道:“既然簽約了,你就要聽公司的調派,不給你安排活動,自然是出于公司的考慮。”

林梵行上前一步,急的攥緊了拳頭:“我完全不知道你們是出于什麽目的。但我是一個藝人,我也要穿衣吃飯的是不是?我現在不能随便參加別家公司的活動,你們又不給我安排片約。那我一分錢酬勞都拿不到,怎麽保障我的日常生活?”

林梵行滿臉漲紅,氣憤憤地說完了這些,他仰起臉,看見粱傾城雙手抱臂,一言不發地看着他。林梵行自覺失态,後退了一步,讪讪地垂下手道:“對、對不起,我不該跟您說這些。”

粱傾城抿緊了嘴唇看他,半晌說道:“算了,不該說你也說了。”

他擡手揉了揉眉心,走向雪白色冒着熱氣的浴缸,一粒一粒地解開襯衫紐扣,随手把衣服放在籃子裏,他轉過身看了一眼林梵行,俊眉微微挑起:“還不出去?”

林梵行有些尴尬,踟躇着不知道要不要走。

粱傾城無可奈何地看着他,問道:“要不然你把衣服脫了,和我一起洗?”

林梵行登時羞得滿臉通紅,只以為粱傾城是在開玩笑,當即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當天夜裏,林梵行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手裏抓着那一份紙質合約,仔細閱讀之後,覺得自己掉進了陷阱,這份合約的期限是五年,在此期間林梵行的一切活動都要聽漢皇的安排。如果漢皇有意冷落他的話,林梵行看了一眼違約金的數額,有些頭暈目眩。

雖然未來一片昏暗,但是他躺在軟綿綿的床上,蓋着輕薄溫暖的羽絨被,空氣芬芳而溫暖,桌子旁邊還放着熱熱的紅茶。林梵行心想,好舒服啊。

于是就這麽不思進取地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很踏實,第二天神清氣爽地醒來,林梵行沒來由地心情很好,他穿着舊毛衣、休閑褲,頂着一頭亂發悠悠然地下樓,在暗金色的木質樓梯口處,他看見一樓餐廳裏,沐浴在晨光中的粱傾城。

“梁先生,新年好。”林梵行很乖巧溫柔地跟他說。

粱傾城正端着一杯咖啡送到嘴邊,略略掃了一眼林梵行,他沒有說什麽。而林梵行已經快快樂樂地飄到了餐桌邊,他把兩只手放在桌子上,聲音略有些沙啞:“祝您身體健康,財源廣進。”

此時距離公歷的新年已經過去三四天了,林梵行自作主張地把日期推遲。粱傾城為表示禮貌,也只得回了一句:“謝謝,你也是。”

林梵行環顧了這張四米多長的長方形餐桌,有些發愣:“我的飯呢?”

粱傾城十分優雅地切牛排,半晌來了一句:“晚起的鳥兒沒有蟲子吃。”

林梵行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末了咽了一下口水,去冰箱裏拿了一包餅幹和牛奶,倒在飯碗裏攪在一起,用勺子舀着吃。梁家的廚房是開放式的,見不得油煙,若非如此,林梵行滿可以抄起抄起平底鍋煎個蛋,烙個餅,甚至蒸個小籠包也不成問題。

一頓飯還沒吃完,外面傳來汽車引擎聲,隔着明亮的落地窗戶,凱瑟琳站在漂亮的紅色敞篷車裏,摘下寬大的墨鏡,在空中揮舞:“boss,一起上班哪。”

粱傾城推開餐盤,去衛生間整理了衣服頭發,一言不發地拿起衣架上的外衣和墨鏡,穿過客廳走到門口,扶着玄關櫃換鞋子。

林梵行眼睜睜地看着他,開口問:“梁先生,我要不要去公司?”

“你不用去。”粱傾城沒有感情地說完這句,拉開大門走了出去。那件灰毛衣領的風衣卻留在櫃臺上。林梵行愣了一下,忙抱起衣服,快步追了出去。

凱瑟琳心情愉悅地坐在駕駛位上,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擺弄着眼鏡架,紅豔豔的嘴唇在陽光下十分奪目。眼見粱傾城坐進車裏,她笑嘻嘻地問道:“咦,氣色不太好嘛,那個小鮮肉不能讓你滿意嗎?”

他倆是多年的搭檔,公事私事都能說幾句玩笑話。粱傾城冷笑了一聲,何止是不滿意,簡直糟糕透了。

“這個姓林的。”粱傾城搖頭:“簡直是個蠢貨。”

凱瑟琳哈哈大笑,不急着發動車子,而是饒有興致地問:“那麽,可以送給我嗎?我倒是對他蠻有興趣的。”

粱傾城還沒開口,只見林梵行抱着一件衣服飛跑着出來,轉眼間到了車旁。

“梁先生,您的外套。”林梵行說着,把衣服放在車座上,臉頰微微有些發紅:“今天天氣冷呢。”

林梵行朝凱瑟琳打了一個招呼,後退了一步站在道路旁邊。

凱瑟琳的車很炫目,而她本人的車技卻很爛,加上這條道路旁邊有許多臺階和花圃,導致她束手束腳地不敢倒車。

林梵行走過來,微笑道:“我幫你在車後面看着,你別急。”

凱瑟琳轉過臉,朝他微微笑了一下。林梵行相貌漂亮,言語得體,無論如何都是不惹人讨厭的。

林梵行快步走到車子另一邊,指揮凱瑟琳很順利地把車子開了出去。凱瑟琳把車子停下,推門出去,朝朝林梵行道謝。

而林梵行只顧着看車子,微笑着朝凱瑟琳點頭:“不客氣,小心點……”忽然腳下踩空,噗通一下栽倒了臺階下面。

凱瑟琳:“……”

粱傾城:“……”

林梵行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窘得滿臉通紅,彎下腰揉疼痛的膝蓋。

凱瑟琳轉身看向粱傾城,有些開心地說:“我明天把他接走可以嗎?”

粱傾城繃着臉,很堅決地:“不給!”

凱瑟琳想了想,推門下車,快步走到林梵行面前,很關切地問:“摔着哪兒了?沒事吧。”

在這樣一位美女的面前上摔了個狗□□,林梵行簡直擡不起頭了,他支吾道:“唔,沒事,你快走吧。”

凱瑟琳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開口道:“梁的身邊美人如雲,他不是個主動的人,你可別犯傻,白白錯過了好機會。”

林梵行驚訝地看着她,而凱瑟琳已經袅袅婷婷地邁步離去了。

凱瑟琳的這番話,使林梵行思索了整整一天,傍晚的時候,他給粱傾城發短信:“晚上回家嗎?想吃什麽?

發完短信之後,林梵行心想:這個語氣好惡心。不過誰讓我現在是小藝人,人家是大老板呢?成為明星的道路就是這麽的坎坷啊。

粱傾城這人喜怒不形于色,但總不會無端拒絕別人好意的。他在辦公室翻閱文件的時候看見外面飯店門口挂着鮮紅的中國結,于是回短信:“餃子。”

他處理完公司的事務,又推掉了幾個朋友喝酒的邀請,獨自開車回家。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他披着一身風霜站在門口。林梵行很及時地給他開了門。

兩人打了照面,各自愣了一下,林梵行穿着白白的圍裙,雙手沾着面粉,挺翹的鼻尖上也沾了一點粉末,他有些懊惱,又有些驚訝:“回來這麽早?”

粱傾城的目光在他鼻尖上停頓了一會兒,錯開他的身體走進屋子裏,随口嗯了一聲。自顧自地脫掉外衣去浴室。

因為開放式廚房不能用,林梵行把一間極小的儲藏室清理出來,又把竈具搬進去,買了面粉、豬肉、大蔥調料等物,忙碌了一整天,才堪堪弄了一鍋水餃。

粱傾城沐浴過後,穿着暗金色的厚重浴袍走出來,然後林梵行把一盤熱氣騰騰的水餃端到飯桌上:“梁先生,可以吃飯了。”

粱傾城走過來,見白玉瓷盤裏整整齊齊地碼着白生生的餃子,他朝林梵行略點頭:“有勞。”他抄起筷子嘗了一個,停了一會兒把筷子遞給林梵行:“你也嘗嘗。”

林梵行瞧他神色不太對,只得自己也嘗了一個餃子,然後才意識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廚藝,他艱難地咽下去,朝粱傾城幹笑了一聲:“味道有點怪,好像是花椒放多了。”

粱傾城也有些無奈,對他說道:“把我的電話拿過來,我叫兩份外賣。”

粱傾城叫了兩盒披薩,兩人吃飯的時候,粱傾城忽然開口:“明天有個體型訓練的老師過來,你跟他在地下室的健身房練一段時間,先把外形塑造好,然後公司會給你安排針對性的宣傳作品。”

林梵行又驚又喜,捧着餡餅連連點頭:“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停了一會兒他又好奇的問:“公司對我的形象定位是什麽呢?我現在的形象不好嗎?”

粱傾城端着一杯紅酒,腦袋微微一偏,反問道:“很好嗎?”

林梵行對于自己的外貌還是很自信的,他放下披薩餅,站在地板上微微一笑,纖腰一擰,原地轉了一個圈,拿出走秀的架勢,揚起秀美的下巴:“當然。”

粱傾城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最後冷冷地說:“白斬雞,幹幹瘦瘦,有什麽好的。”他慢慢地用紙巾擦拭手指,開口道:“你以後要走的是演藝之路,跟T臺走秀是兩碼事,現在的女性觀衆對男色的要求已經不僅是瘦瘦弱弱的奶油小生,你長得很漂亮,但同時也要具備男性的魅力。”粱傾城俊眉微微挑起,加重語氣道:“懂了嗎?”

林梵行懵懵懂懂,但還是硬着頭皮點頭:“哦。”坐回餐桌旁邊,很小心地咬手裏的餅。

粱傾城看了他一會兒,把自己面前的披薩和紅酒推到他面前:“把這些都吃了。”

林梵行的腮幫子鼓得圓圓的,他無可奈何地看了粱傾城一眼,勉強應了一聲:“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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