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白景元啊,我問你個事啊。”莫宇暈暈乎乎的說着話,周圍彌漫着濃濃的酒味。

“你問。”白景元緊緊摟着他,溫聲道。

“上次學校月考的那道三角函數計算,你算的結果是多少?”

“……0吧。”

莫宇得到了答案松了一口氣,全身都跟着放松了下來,像一灘泥一樣灘在白景元身上。

“那你問你一件事啊。”白景元蹭了蹭他的頭發,說道。

“啊,好。”

“你要報T大的什麽專業?”

“軟件類的吧。不過真的很想學物理欸,可是……”

話還沒說完,白景元就掰過他的腦袋,垂眼看他的嘴唇然後湊了上去。被沾染上了酒味的白景元得意的說道:“問出了答案,做什麽都不怕了。”

莫宇雖然還一臉蒙圈,但清醒了不少,一把推開白景元,吼道:“老子今天不把你打殘就不信莫了,你個變态神經傻叉!”邊說邊朝他揮拳過去。

白景元往旁邊一躲,連衣角都沒被碰上,又看到踉踉跄跄的莫宇,不自覺的過去扶了一把。

“你他媽不是要出國麽,那你惹我幹什麽?”剛被扶穩的莫宇又一拳揮過來。

“我怎麽舍得出國。我要你。”白景元這次沒有躲。

當然,聽到這句突如其來的告白的莫宇也沒有把那一拳揮出去,愣在原地,嘲笑的說道:“你當真是自私啊。說讨厭就可以明目張膽的讨厭,說不讨厭了就不顧我的想法就說些讓人誤會的話,之後呢,某一天你發現還是比較讨厭我所以就繼續讨厭我嗎?莫名其妙!趕緊給老子滾,再也不想看到你!”

白景元眉頭蹙起,緊緊握着的拳頭在掌肚上印出了四道深深的弧形指甲印。以為自己敢愛敢恨,終于有了關心的人、想照顧一輩子的人,但聽到莫宇的控訴,又看到了一個自私的自己。他慌忙的解釋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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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勁還是上了頭,雖然腦海裏亂成一團,但是莫宇在這種狀态下泛出來了一絲困意。不想跟他再糾纏更不想回家,又不知道往哪裏去,莫宇只好往公園裏走去,找到了一條長長的木凳躺在了上面。

“我送你回家吧。”白景元跟過來。

“凍死餓死困死酒精中毒而死都可以,就是不要碰我!”剛準備伸出手扶起他的白景元聽到一聲怒吼便縮回了手。

“那你起來給我騰個地兒坐。”白景元哀求道。

莫宇擡眼就看到柏景酒店各個層都亮着長方形的燈,和路燈、霓虹燈混雜在一起,将公園中昏暗的燈光顯得蕭瑟幾分,說道:“對面,你家酒店任你坐着躺着,你跟我在這裏擠什麽木板凳?”

見莫宇壓根沒有要起來的意思,白景元蹲在長凳旁。

莫宇看他可憐巴巴的模樣,終究不忍心,只好起身讓了個位子,自己靠在椅子背上,昏昏欲睡。

白景元以極快的速度坐上去,把莫宇扶到自己腿上。

“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長寧街道上的那個茶館裏。”見莫宇并沒有反抗,靜下來慢慢講第一次見到他的場景。

原茶茶館其實是莫宇家的遠房親戚開的,一樓擺着正正經經的花梨木制得的茶藝木桌,桌沿、桌腿上雕刻着複雜的山水畫,古色古香。但是上了二樓卻是一間間擺着麻将桌的房間。

莫宇的爸爸被親戚叫來打牌,不出幾個小時就輸光了所有的錢。莫宇那時已經高二,中午回家卻看見沒有工作的爸爸并沒有在家裏,于是打電話過去詢問,剛好莫宇爸爸輸光了錢态度十分強硬,讓莫宇把卡裏的錢取出來再送過去。

趕到那裏的時候,莫宇看到外公外婆沖了進去,把開這家茶館的親戚揪了出來。

周圍人立馬感覺不對勁,都過來勸說。

莫宇看見外婆幾乎哭着對那個遠房親戚吼道:“你拉他出來打牌?他因為賭博家都快散了你還拉他出來打牌?你還是個人不?”

旁邊的外公似乎氣急敗壞準備抄起旁邊的凳子朝親戚砸去,幸好被人拉住了。但周圍所有人也沒辦法對兩個老人動手,只能将親戚往房裏推,讓他躲一躲。

“你們兩個老家夥來幹什麽?”莫宇爸爸走出來,對外公外婆吼道,準備伸手去打他們。

“莫宇還在讀書,他媽還在外面打工,你就是這樣養家的?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外婆氣的渾身顫抖,噙着淚甚至還仰起臉讓他揍。

躲在旁邊理發店站牌後面的莫宇捏着取出來的現金,極力咽着淚,卻遲遲不敢過去。

越來越多的人過來圍觀勸阻,連周圍的路人也都駐足觀望,看着這一場鬧劇。

“老子兒子全校第一,以後賺的錢數都數不完還在乎這麽一點錢?給老子滾,跑到這邊來丢人現眼。”

從頭到尾,莫宇看着這場鬧劇以外公外婆哭哭啼啼敗興而歸,而自己的爸爸卻找親戚借了錢又上了麻将桌,而自己沒有說一句話,甚至都沒有露臉。周圍人都散了之後,莫宇才躲在馬路邊上哭的沒了力氣。

哭累了,就連剛才發生的醜事也不想再想起。然後把錢交給一樓茶館的服務員,說:“莫雷要的錢,麻煩給他送上去吧。”

莫宇不知道的是,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全都被坐在理發店裏的白景元看得一清二楚。

一個懦弱虛僞的逃避現實的青年、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家庭,這是白景元眼中的污穢。處在衣食無憂、家境殷實的環境中的白景元只是覺得惡心而已。

之後早就覺得無聊的白景元到處調查,之後便從私立學校轉到了臨泉高中。

卻沒有想到,當時不經意泛起來的鄙夷,如今變成了一輩子的羁絆。

本來都快睡着的莫宇聽到了好久之前、不願再從腦海裏翻出來的事情,雙手捂住臉哭出了聲。

“對不起。”白景元彎身把他抱在懷裏,又說了好幾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系,又不止有你一個人瞧不起我們家。不過,不過……連一個陌生人都這麽瞧不起,哈哈哈真是可憐啊。”說完又像個瘋子似的大聲笑起來。

“有些事情改變不了的,但是以後我不會再讓別人瞧不起你們了,相信我好麽。”

莫宇側過身摟過白景元的腰,又哭得歇斯底裏。

園中的大媽聽到動靜立馬跑過來,看到之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說道:“媽呀我還以為出什麽事了呢,小夥子失戀了?哎呀,失戀沒啥事啦,長大了就明白了。”

“……謝謝阿姨,讓他哭一會吧,哭一會兒就好了。”

大媽點點頭離開了,還說道:“失戀了就找兄弟,哎還是友情靠譜啊。”

白景元一臉黑線目送大媽離開。

像哄小孩一樣勻速拍着莫宇的背部,沒想到沒到一會兒莫宇就睡得死死的。

莫宇口袋中的手機響起來了,白景元趕緊掏出來接起:“喂?”

“……白景元?”

看着依舊睡着的莫宇,白景元說道:“莫宇睡着了,什麽事?”

“你們在哪兒!”電話那頭兇狠的問道。

“公園裏。”

電話那頭立馬挂了。沒過多久,馮進就喘着粗氣的跑過來,看到莫宇還在睡,看着白景元低聲說道:“你他媽不會把他送回家麽,在公園裏躺着像什麽樣子!”

“我知道你的心思,馮進。”

“你知道個屁,你就是欠打,還欺負他沒夠麽?第一名對他那麽重要,你說搶就搶還來挑釁,噢對,像你這種富二代又怎麽會了解?”馮進情緒激動得差點就要過去拽起他的衣服,又低頭看到莫宇還是作了罷。

“就算我現在都不了解,我還有時間。跟他站在一個平臺上的,是我;可以朝夕跟他在一起的也是我。而且,我對他的了解可不比你少,甚至比你們班的班主任——莫宇的姐夫——還了解的多。所以馮進,你輸了噢。”

馮進站在那邊半晌沒動盯着莫宇的臉,一副不甘心的表情,最後才開口說道:“行了,我去攔車,得把他送回去。”

“待會去柏景酒店開個房,這樣回去你是要折騰死他麽?”

“酒店?你想趁機對他做什麽事情?”馮進極力反對。

“我是那種人麽?怎麽會趁人之危?要等也等到他醒了之後才可以的吧。”

“你給我閉嘴!”

兩人一個背一個扶才把他安頓好。

“你走吧。”白景元在衛生間溫一條毛巾準給給莫宇擦擦滿是淚痕的臉。

“你走。誰知道你跟他說了些什麽他哭成那個鳥樣了。”馮進從他手中把毛巾奪過來。他總感覺此人一臉的不懷好意,雖然他當時說得沒錯,自己跟不上莫宇的腳步沒有能力去關心他,但是眼前這一臉痞樣的人就有資格了?

“我都和他爸吃過飯了,和他睡過一張床了,你現在防着我是不是太遲了?”白景元靠在玻璃門上揚着下巴看着他。

“草!”兩人又準備動手的時候,被一聲罵天罵地的聲音吵醒。

“要死啊你們倆都給我滾出去!”

于是,兩人乖乖的退了出去,鬥志昂揚的馮進聽見白景元留下一句“晚安”就消失在酒店的長廊裏,自己的雙腿卻被煩亂中帶着的大腦牽住,也沒法邁出一步,像是意外發現的不舍得示于人前的一塊石頭被人瞧出了內裏渾然天成的圖案。

馮進帶着傷攔了個出租車準備回家,在車上他回想了許多白景元還未出現之前和莫宇在一起的那些時候。

剛高一的時候就被安排成了同桌,馮進看莫宇雖然上課認真聽講,但是也會像許多标榜自由愛偷懶愛享樂的普通同學一樣去網咖,甚至有時候還會逃課玩游戲。他還想,莫宇打游戲這麽厲害,成績厲害不到哪裏去吧。誰知道第一次月考就驚呆了所有曾經和莫宇一塊逃過課的同學。

以為是巧合,誰知一直巧合了兩年。慢慢相處才知道此人玩游戲是真的為了緩解壓力,壓力消了就會繼續回去學習……

每次要換同桌,自己就去求楊老班不要讓他們倆分開,理由是:莫宇是個慢性子,換了同桌肯定不習慣,就會影響學習。這樣的理由楊老班自然是接受的,于是玩玩打打就相伴了三年。

司機從後視鏡中瞧見馮進哽咽了半天卻也沒涕泗橫流,好心安慰道:“哭吧哭吧,我這兒有紙,別怕。”說完塞過來了一盒衛生紙。

馮進接過來抽了幾張揣到口袋裏,緩了一會,待能稍微正常講話了之後才回道:“沒……沒人的時候再……再哭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進進真的好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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