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第二日醒來後，戴柏青就覺得楊小哥怪怪的，不管是他喝着水還是吃着東西，甚至是和他一起等那風雪停了會去看看這華山風景，總能感受到他在盯着自己看，等他要看回去時，楊小哥也不避開，只對着他笑。

他确定自己臉上沒沾上什麽奇怪的東西，也回了幾個莫名的笑容後，終于是耐不住好奇，問：“你老盯着我笑做什麽？”

楊小哥笑着搖頭：“沒什麽。”

戴柏青白了他一眼，暗罵：神經病！

楊過被甩了個白眼，卻還是笑着……昨晚他還在想着自己對阿青是什麽感情，原先還依舊懵懵懂懂的啥也沒整明白，可最後想，阿青現在已經二十多歲了，若阿青有一天找了個女子成親，那他會怎樣？

答案立即從腦中蹦出，他想殺人！想殺了那個女的，然後把阿青拐走，他接受不了他和阿青之間有第三者，也不願意有人竟比自己與阿青更加親密……他不是傻子，也不是哪個山溝溝長大的淳樸少年，他知道自己這麽想代表着什麽。

不知是不是他昨天确定了自己的感情，也确定了不會退縮，今天他便毫不克制地看着戴柏青，越看越覺得戴柏青可愛，越看發現越移不開視線。

可戴柏青卻被看得莫名其妙，終于發火了：“看夠了沒？看得我背後寒毛都豎起來了！”

楊過這才收斂了些，想着昨日阿青對洪七公說的話，他覺得阿青對他并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況且他們之前在莺月樓互相那什麽之後，阿青也沒惱火或說什麽後悔的話，反而還臉紅起來，越想楊過便越高興，這時候就準備上前去訴一番衷腸，然後把戴柏青擁在懷中。

這時候不遠處卻傳來了個他很是熟悉的聲音：“我的乖兒，爹爹終于找到你了！”

他倆同時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穿着破爛、滿臉胡須的老漢往這沖來，楊過頓了下，随即驚喜大喊：“爹！”這人正是楊過的義父歐陽鋒。

戴柏青看着歐陽鋒的出現，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這劇情果然是不可逆轉地再次發生，而在山洞裏的洪七公聽到他們外邊的聲響，走出來一看也愣住了。

“那楊小子竟是他的兒子？”洪七公聽了他們的稱呼，帶着些不可置信的語氣喃喃開口。

戴柏青解釋道：“不是親的，歐陽鋒是他的義父。”

洪七公這才點了點頭，看着和楊過一同往這走來的歐陽鋒，只見他眼中仍有一絲瘋瘋癫癫的神色，心想這老毒物原來還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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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歐陽鋒是死敵，此時十幾年未見，那股子恨意倒是少了很多，但見那歐陽鋒依舊瘋癫，他心中還是十分快意。

歐陽鋒雖已認不出洪七公，但走近他們，一見洪七公站在那，他卻不明所以地生了股怒氣，其實也是因為那幾十年的憎惡過于深刻地印于腦中，他頓時不再理楊過，指着洪七公問：“你是何人？”

洪七公聽到他這麽問，反應也很快，立即笑道：“我叫歐陽鋒，你又叫什麽名字？”

楊過無奈着，正要開口阻止洪七公繼續“調戲”他義父，歐陽鋒卻上前兩步，對洪七公道；“我叫什麽名字？我不知道，歐陽鋒，我叫什麽名字？”他對洪七公是有熟悉感的，雖神志不清，但他直覺這“歐陽鋒”是認識自己的。

洪七公笑意更大：“哈哈哈，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歐陽鋒怒了，立即就對着洪七公出招，還邊道：“你不肯說，那我便打到你說。”

洪七公早就有所準備，接着招回道：“那便看看我們誰打誰了！”

楊過在一旁看着那倆老頭打起來，功夫招式都極為快速，一時使着輕功飛向一旁的懸崖，一時又攀上身後的峭壁，他也插不進手，只能幹着急。

戴柏青也在一旁看着，但抱着的卻是看好戲的心情，畢竟這倆老頭不打上半個月，也得有個七八天，離雙雙死去還遠着呢。

而慢慢地，楊過看着他們旗鼓相當，雖是打得激烈，但都是高手，誰都傷不了誰，便也放下心來，和戴柏青一起找了個大石頭坐下，均張着嘴邊圍觀邊感嘆這難得一見的頂級高手過招。

可這倆頂級高手年紀也大了，整整比劃了整個早上，此時都已喘着大粗氣，動作也不似剛開始那般淩厲了。

楊過在剛剛臨近午時時就已經回了山洞去烤抓來的幾只野雞，這時候用木棍叉着其中兩只，忙走出去喊道：“爹，洪老前輩，你們先別打了，快些來吃點東西吧。”

洪七公看着有好吃的，舔了舔唇便停了下來，對着還想向自己沖來的歐陽鋒擺了擺手：“先停下，等吃飽了再繼續打！”

歐陽鋒是瘋癫，但也會肚子餓，此時見對手停下，又看向楊過手中的一只烤雞，也覺得餓了，便雙雙一同走回了山洞吃了起來，戴柏青和楊過看得也累，這時候也都坐在一起吃了起來。

吃好後，楊過便過去和歐陽鋒說了幾句話，得知上次離別後，歐陽鋒又到處在找自己，心中不由感動萬分，吸了吸鼻子，他看了眼戴柏青，又把戴柏青叫過去，戴柏青不知楊過意欲為何，但還是走了過去。

楊過拉他坐下後，便對歐陽鋒道：“爹，這是阿青，你上次還見過的，記得嗎？”

歐陽鋒擡頭看了戴柏青一眼，搖了搖頭，又低下頭去。

楊過又趕緊搖了搖歐陽鋒的手臂，再道：“爹，我喜歡阿青，我這輩子都想和他在一起。”

戴柏青沒料到楊過竟會這麽說，一時間被吓到了，瞪大着雙眼看向楊過，楊過扭頭看向戴柏青又是一笑，又準備和歐陽鋒繼續說下去，畢竟歐陽鋒是他的義父，他是真的喜歡阿青，自然想得到他義父的肯定。

誰知他還沒開口，歐陽鋒卻站了起來，對洪七公道：“歐陽鋒，你吃好了沒有？吃好了我們就繼續再繼續打，我肯定能把你打敗的！”

洪七公欣然接受，他們又出了那洞外繼續纏鬥，楊過這時候也顧不上得不得得到歐陽鋒的肯定，又趕緊追出去勸架，徒留了戴柏青一人在山洞裏，還保持着剛剛的模樣，深深陷入震驚中并未恢複過來。

楊過勸說了兩句，見身後竟沒人，趕緊跑回山洞裏，正要拉戴柏青一同出去，戴柏青卻擡頭問他：“楊過，你剛剛和你義父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楊過以為戴柏青想歪了，趕緊解釋：“我沒別的意思啊，就是想和義父說一下我喜歡你而已。”

戴柏青卻皺眉，聽着楊過說“沒別的意思”，以為楊過說的只是普通的喜歡，心中嘆道：果然自己是想太多了。

楊過邊要拉戴柏青出去，也邊擔心地時不時往外看，這時候沒注意太多，戴柏青就已經站了起來，和他一同往外走去。

山洞外，洪七公和歐陽鋒又開始大戰起來，而楊過和戴柏青也到處找着食物，最後野雞、野兔什麽的抓膩了，又挖了山藥、紅薯等烤着，用來補充那倆老頭兒的體力，也算是讓他們休息會，不至于一直打下去最後體力盡失而死。

如此兩天後，歐陽鋒和洪七公都受了些輕傷，就算得了休息吃了食物，體力也還是下降不少，但兩人就是在吃東西和休息時，都還在争論着誰的功夫更高些，争得激烈了，又還想出去再打，最後還是楊過死命地攔，他們才不滿地又坐了下去。

洪七公也不服，但體力下降是事實，于是便想出了個辦法：他教戴柏青功夫，而歐陽鋒教楊過功夫，讓他們兩人用他們的功夫比武。

戴柏青倒沒想到能撿着個大便宜，立即點頭同意，而楊過想着不是那倆老頭兒接着打就好，反正他和阿青又不會真的對對方出什麽殺招，便也欣然同意。

于是他們倆便分別學起了武，大都時候是他們在打着，歐陽鋒和洪七公指導着他們下一招，洪七公見歐陽鋒一副不争出個輸贏不罷休的模樣，便開始教着戴柏青打狗棒法，當然，那打狗棒法是只傳丐幫幫主的，所以洪七公也只教了他招式，并未教什麽心法，想着戴柏青學了也沒多大的用處，但那精湛的招式還是讓戴柏青受益良多。

而歐陽鋒則沒洪七公那麽多顧忌，楊過又是他義子，于是也毫無保留地把他那身功夫教給楊過，楊過的功夫本來就比戴柏青高些，而他那打狗棒法又只得其形，很快便敗下陣來。

洪七公雖不愛争什麽天下第一，但他也有好勝的一面，況且輸給歐陽鋒他只會更怄火，于是便打算繼續教戴柏青更高深的功夫，那打狗棒法他是聲明了只傳丐幫幫主的，但他其他功夫卻沒這種規定，而高于打狗棒法的功夫，也只有那降龍十八掌了。

這降龍十八掌雖是頂級功夫，但他也曾教過不少人，當然，不是每個人都能學完這掌法，通常他只教個兩三招便夠用了，于是他這次也打算教戴柏青幾招降龍十八掌的招式。

這掌法看似平平無奇，若洪七公不教戴柏青心法，也确實沒多大威力，洪七公當然知道這降龍十八掌的精要之處都在那心法上，于是也毫不保留地把那幾招的心法教給了戴柏青。

戴柏青之前到底是練過不少功夫，功力也不算弱，聽後沒多久便能明白，洪七公笑着拍他肩膀道：“你倒比我那傻徒兒聰明多了，他當初學我這幾招時，都得讓我多費了幾次口水才能明白過來。”

而接下來的兩天，戴柏青便用着降龍十八掌和楊過的蛤蟆功比試了起來，兩人打得不輕不重，倆老頭看得比他們親自打還着急。

于是兩天後，歐陽鋒手癢了，休息了兩天，體力也恢複了，便不打算再讓楊過他們來打，又嚷嚷着要和洪七公争個輸贏。

楊過趕緊上去勸道：“爹，那老前輩是個好人，你們就不要再打了。”

歐陽鋒怒地站起：“胡說！他歐陽鋒怎麽會是好人？歐陽鋒可是個大壞蛋！”他雖記不起自己就是歐陽鋒，但可沒忘記別人對歐陽鋒的評價。

洪七公正吃着鮮香軟綿的烤山藥，聽着歐陽鋒的話，立即捂着肚子大笑起來，“對對對！歐陽鋒是個大壞蛋，歐陽鋒不是個好人！哈哈哈哈哈。”

見洪七公雖是在重複自己的話，但歐陽鋒他怎麽聽就怎麽不順耳，心中怒火正旺，便立即要對洪七公出手。

戴柏青想着這麽發展下去，怕是這倆老頭真會如原着那般喪命于此，便也打算阻止他們出手，而原着中，洪七公道出了歐陽鋒的身份後，歐陽鋒震驚之餘也記起了前塵往事，兩個幾十年的死敵竟抱在一起哈哈大笑，可惜在那之前兩人曾比試內力受了極重的傷勢，笑着笑着，他們就這麽駕鶴西去。

如今他們還沒比試內力，若真要勸阻他們，這時候便是個好時機……原他也考慮過要不要那麽多事試圖去改變這倆老頭的性命，主要是怕自己對抗不了命運，白做功夫，可想着洪七公也教了自己不少功夫，況且不看在洪七公面子上，那歐陽鋒還是楊過的義父呢，若歐陽鋒死了，那楊過得多傷心。

于是戴柏青沒多想，立即就站起來對他們兩人大聲喝道：“都快鬥了一輩子了，你們還想鬥到陰司地府裏去嗎？”

大聲喝完，其餘三人都愣愣地看向他，戴柏青又走到歐陽鋒面前，道：“歐陽鋒前輩，您都這麽大歲數了，争那個‘天下第一’争了一輩子，最後您真的天下第一了？俗話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最後落了個瘋癫十幾年的下場，這便是你一生的追求？”

楊過見戴柏青說得有些過分，立即便要上前來拉他，但戴柏青見着歐陽鋒神情似是想起了些什麽，便甩開楊過，繼續道：“您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讓楊過和我比試，是想為了争這個天下第一，又把另一個兒子搭進去嗎？歐陽前輩，麻煩你聽聽你兒子楊過的勸導，他一直讓你別打了別打了，他為了什麽？還不是擔心你會受傷、會死，你能不能為了他，不再去争那些個虛無的排名？就算有一日被你争到天下第一了，你又得到了什麽？那個虛名？可那時候又有誰站在你身邊，陪你一起高興、慶祝那個所謂的虛名？”

歐陽鋒那麽在乎楊過，可見他對歐陽克也是有心的，戴柏青知道這麽說或許會很傷人，但他不過是想提前讓歐陽鋒記起前塵往事，之後再與洪七公高興起來，也不至于大笑個幾聲就喪命。

這時候楊過也大概知道戴柏青是什麽意思了，見歐陽鋒在那不知想什麽一般眼珠子左右來回轉，他便又趕緊到洪七公面前，輕聲道：“洪老前輩，我不知您和我義父有什麽深仇大恨，但像阿青說的，你們都鬥一輩子了，再鬥下去又有什麽意思？我希望洪老前輩看在我義父年事已高、十幾年來精神又不太好，您不要再和我義父計較了，好不好？”

楊過聲音雖不大，但在這山洞裏，歐陽鋒耳力又那麽好，怎麽可能聽不見，他大步邁向楊過，拉過楊過的肩膀就抱住了他，嚎道：“我的兒啊……”

洪七公看着他們父子那畫面，眼角竟還濕潤了起來，笑道：“老毒物啊老毒物，你一輩子沒做多少好事，老天爺竟也讓你收了個這麽好的義子，是你的福氣啊。”

歐陽鋒聽着洪七公的話，喃喃重複了幾遍“老毒物”三字，最後放開楊過，對着洪七公大喊一聲，“老叫花子！”

洪七公笑道：“都想起來了？不再瘋癫了？”

歐陽鋒大笑點頭：“都想起來了，我是歐陽鋒，我就是歐陽鋒！你是老叫花子洪七公啊！”

兩人十幾年沒見，十幾年前又鬥了幾十年，就是在以前，歐陽鋒曾被困于着火的帆船內，洪七公出于不忍也救過他一回，十幾年來，歐陽鋒雖是瘋瘋癫癫，倒也淨化了他心中那些仇恨，而洪七公原本看着歐陽鋒瘋癫模樣，又是十幾年過去，心胸寬大的他早也不再念想着往日仇恨，這幾日與歐陽鋒纏鬥，一是歐陽鋒纏着他，更重要的原因則是他好久沒和人打得這麽爽快了。

這時候兩人竟十分有默契，扶着對方的肩膀不停大笑。

戴柏青原本看他們大笑，不禁有些擔心他們又像原着那般笑着笑着就死去，可看他們笑了許久後，又坐在那火堆旁說起以往的舊事，雖是他們的親身往事，但此時卻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聊着聊着甚至還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起了洪七公那酒葫蘆裏的酒。

戴柏青才稍稍放心，随後又怕劇情不可逆轉，這倆老頭又再打起來，最後還是免不了一死，等楊過烤了只狍子肉時，戴柏青便拿着兩只狍子腿遞過去，笑道：“兩位老前輩，你們現在這樣多好啊，別再打起來了。”

歐陽鋒原本還想與洪七公争一争高低，可想起戴柏青剛剛的話，被說服似的又覺得争來争去确實沒意思，而且他也不想讓楊過再擔憂，便搖了搖頭：“不打了不打了，老叫花子若還想争，我便認輸就好。”

洪七公見歐陽鋒難得不争強好勝，心中更加寬慰。

歐陽鋒看着戴柏青，突然問：“對了，你怎麽知道我還有一個兒子？”就是歐陽克自己，都不知道歐陽鋒是他爹，旁人就更是少有知道的，這少年怎就知道了？

這時候楊過也割了幾塊狍子肉過來，同問：“對啊，阿青，我都不知道，你怎麽知道我義父的事？”

戴柏青見他們都看向自己，頓了頓，又很是自然地順口就編，對楊過道：“我也是猜的，歐陽前輩不是認了你作義子麽？我便猜想着歐陽前輩以前或許也是有個兒子的，不然不會在那種精神不佳的情況下還認下了你。”

這解釋還算通順，歐陽鋒想起歐陽克，只嘆了口氣，随即又咬了口狍子肉喝了口酒，這才又笑了起來，對戴柏青道；“你這小子倒是聰明。”

洪七公贊同地道：“這小子确實有幾分小聰明。”

楊過便像是他們誇的是他似的，驕傲地摟過戴柏青的肩膀：“阿青當然聰明。”

被他們一口一個“聰明”誇着，戴柏青心虛地笑了笑，随即把話題扯開，四人就這麽坐在火堆旁說話，大部分都只聽洪七公和歐陽鋒說起以前的事，都是用輕松好笑的語氣說着，一時間山洞裏直至深夜，不時傳出一陣陣的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