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藍希看到備注, 想到了12年前發生的事情。

那時，他10歲，他第一次正眼看一個平民，也是他第一次認真将亞爾維斯殿下放入了心中。

皇室微弱。

他作為帝國四大上将之一藍上将獨子, 他高高在上, 幾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其中包括過去尚且年幼的亞爾維斯殿下。

在那時的他看來，皇室唯一留存下來的只有尊稱。

但是, 當時雲非對亞爾維斯的宣誓, 讓他意識到了微末的希望。

皇室撅起的希望。

一粒塵、一滴水。

塵可填海, 水可滋潤一方土地。

當無數微塵凝聚, 無數的水滴凝結, 它們能夠化為龐大的力量。

他再一次想到了曾經雲非的宣誓。

在那之後，他其實經常會悄悄關注雲非。

他想，他像個傻子。

D級體質, D級精神力而已。

他為什麽要那麽努力？

為了亞爾維斯殿下？有必要嗎？

他努力追尋的，是什麽？

他一次次遭遇挫折，為什麽還能夠繼續在那一條沒有希望的道路上持續走下去？

被繁瑟學院拒絕, 被沙皇漫學院拒絕, 他為什麽還不肯放棄？

藍希眯着眼睛，摘到面上狐貍面具，接通通訊。

通訊另一端是穿着一身華貴宮廷禮服，擁有一頭金色卷發，容貌英俊無暇的亞爾維斯。

藍希想，亞爾維斯殿下就是這樣。

哪怕是在自己的卧室，他的着裝一向一絲不茍。

藍希單手握着狐貍笑臉面具, 唇角彎起笑容, 他總是這樣, 哪怕是微笑，也像是堅冰，散發着刺骨的冰冷氣息。

他向通訊另一端的人行标準的貴族禮儀，說道：“好久不見，亞爾維斯殿下。”

亞爾維斯微笑道：“好久不見，藍希閣下。”

兩人通過視頻投影彼此對視。

藍希看着面部線條柔和，笑容溫柔的亞爾維斯，腦海中忽然想到了曾經在繁瑟學院教學樓天臺時聽到幾個學生的交談。

“亞爾維斯殿下和藍希一直走在一起。”

“他們都喜歡笑。”

“不過，他們有本質上的差距。”

“什麽差距？”

“亞爾維斯殿下是翩翩君子，他從骨向外散發着溫柔的氣息，他是純善，由內而外的善，他的溫柔是真的溫柔。”

“而藍希，他同樣笑，然而他的笑是一層表象，他的溫柔透着尖銳的刃，那是用千萬年的寒冰凝練出的冰魄，削鐵如泥，也刺骨冰寒，他的笑容是一眼鮮明的假象。”

“許多時候，我看到藍希殿下，就想跪下唱征服，因為他的氣息太可怕了。”

“他全身散發出讓人想跪下臣服的氣息，因為總感覺，如果不跪，我就會死，那是絕對權利與力量壓制下的可怖氣息。”

“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藍希說道：“殿下，不久前我入宮拜見您，不過因為您病重不宜見人，現在見到您安然，實在是令人高興。”

“感謝藍希閣下多日來的擔憂。”

藍希微笑：“過幾日，我會再次入宮拜訪您。”

亞爾維斯微微颔首，他道：“藍希閣下，您喜歡雲非？”

藍希目光閃了閃，他反問：“殿下，看來您還記得雲非？”

亞爾維斯輕輕點頭，他琥珀色的溫色雙瞳眨了下，從內透骨的矜貴優雅，“當然，他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

藍希直白地說道：“殿下，我喜歡他。”

亞爾維斯殿下雙瞳眯了眯，不說話。

藍希繼續說道：“他很憧憬您。”

亞爾維斯面上表情不變，是一貫的溫柔。

藍希：“如果哪天，他試圖靠近您，我希望殿下能夠與他保持距離。”

亞爾維斯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很抱歉，藍希閣下，關于這點我無法答應您。”

藍希面上的笑容不曾改變，“請殿下給我一個理由。”

“藍希閣下，人是個體，并不應該被他人的情感所支配。”

“亞爾維斯殿下，您是在對我說，當他越過我，試圖靠近您，那是他的自我選擇，而我應該尊重他的選擇嗎？”

“雖然您說的這些情況很難發生，不過，确實是如此。”

藍希眼睫低垂，說道：“殿下，您還記得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嗎？”

亞爾維斯道：“認真、堅韌、為目标而努力，他有一切很好的品質。”

藍希輕笑出聲，他擡眸，與亞爾維斯雙瞳對視，“您說得是，不僅如此，他還會輕易掌握人心，讓人發瘋，讓人越來越在意他。”

亞爾維斯：“……”

不等亞爾維斯回應，藍希說道：“他拉黑了我，徹底斷了與我的聯系，很可愛是吧。”他唇角彎起的弧度看起來冰冷，“他是第一個敢這麽做的人。”

亞爾維斯說道：“他的這種行為并不是掌控人心。”

“怎樣都好，我越來越喜歡他了，所以，我不會放過他。”藍希道。

亞爾維斯皺眉。

藍希：“亞爾維斯殿下，他是我的。”

藍希向亞爾維斯發出提示，認真而堅定。

在這一刻，兩人同時想到了遙遠的過去，那是他們記憶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那時年幼的雲非外貌一般，身形比尋常孩子瘦弱。

隔着一段距離，提前迎來中二期認為自己是世界中心的雲非大聲對亞爾維斯殿下吶喊——

“殿下，我将無所不能！”

下午6點。

雲非吃過營養劑，坐在椅上沉思。

腦海裏一團亂麻，藍希朋友圈中每一條信息一遍遍在他記憶海中花樣式翻滾。

就好氣。

6點10分，雲非收到了雲君維發來的私信。

雲君維：藍希閣下讓您加他為好友。

私信界面提示，已閱。

想假裝沒看到都不行。

雲非思考了下，做出了相對應的策略，發朋友圈——

很抱歉，終端崩了，之前收到的消息都沒看到。

有種看不見叫做我不想看見。

有種崩，叫做人為崩。

只要不想看見，無論對方發多少信息，都可以假裝看不到。

另一端的雲君維看到雲非發的朋友圈，他愣了下，截圖，發給藍希。

藍希回複雲君維：你的弟弟，很會在別人心底落下重重印記。

并且善于在他人精神最為敏感的地方蹦來蹦去。

晚上6點30分。

雲非忽然想到了他發給晴天不下雨妹妹的魂器。

考慮到售後問題，他打開綠書直播APP，果然有晴天不下雨發給他的未讀信息。

雲非試探性地給他發信息，很快得到了回應。

晴天不下雨很直接，說明了相關宴會的注意事項與關鍵信息。

晴天不下雨：時間是10月20日，宴會位于帝星進行。

雲非看到這一條信息，眼皮跳了下。

10月20日，是洛斯帝國千秋節，也是建國日。

每一年的10月20日舉國歡慶，宮廷中會進行一場盛宴，皇權貴胄雲集。

雲非想到了晴天不下雨之前對他說的話，他有一個子侄。

多方找他聯姻，為了避開聯姻，他借口自己有一位非常貌美的未婚妻。

也就是說，他将假扮為女性Omega，以對方子侄未婚妻的身份參與10月20日的宴會。

雲非想，應該……

不是在洛斯帝國皇宮中舉辦的宴會吧？

應該不是。

雖說有種說法是帝星遍地都是貴胄，但也不可能人人都是。

他在網上随随便便認識的一個人，不可能輕易就擁有參與這樣一場盛大宴會的資格。

而且，還放心讓他男扮女裝。

應該不可能這麽兒戲。

雲非詢問：幾點？

晴天不下雨：10月20日，宴會晚7點開始。

晴天不下雨：不過，我希望你能早10點到指定點，我這邊需要提前給你做造型。

雲非：請給我地址。

晴天不下雨将地址發送給雲非。

是一家造型設計店的地址，從地址，他什麽都看不出來。

如果不是真的窮，再加上責任感使然，他現在就很想反悔。

他們約定在10月20日早上10點在指定的造型店見。

雲非再次想到了不久前郵寄出去的魂器。

對方收到了嗎？

他還記得，收件地址是很普通的地址。

所以，10月20日的宴會和宮廷盛宴應該沒什麽關系。

雲非眼皮跳了跳。

看着晴天不下雨的信息，雲非猶豫了下，再次詢問對方，是否要加為通訊錄好友？

大概十分鐘的沉默後，對方第三次拒絕了雲非。

雲非會想加晴天不下雨為通訊錄好友，主要是為方便接下來的聯系。

雲非所不知道的是，晴天不下雨連續三次拒絕他，主要是因為接下來10月20日的宴會後防止雲非過多糾纏。

實在是，這種例子太多了。

晴天不下雨：10月20日那天，你記得時刻查看綠書APP信息。

雲非：好。

兩人又說了幾句，雲非關掉綠書直播APP，查看藍海星通往帝星的宇宙飛船票。

沙皇漫學院和海妖學院，他最開始選擇沙皇漫學院是因為距離。

但不得不說，在絕對的帝國幣面前，距離輕易就會被打破。

從藍海星到帝星，最快的宇宙飛船行程，只要24小時，價格120萬帝國幣。

貧窮限制雲非，他買不起。

以20號為最終期限，性價比最高的是15號晚23點到20號淩晨12點抵達帝星的宇宙飛船。

旅游季，價格上調。

平時16萬帝國幣的船票，價格上調後高達23萬帝國幣。

雲非想，抵達帝星參加宴會後，他還要乘坐宇宙飛船回到藍海星，最好在24號下午2點之前抵達海妖學院。

回程時間限定3天，這都是錢，目測最低也要25萬到40萬帝國幣之間。

也就是說，他從晴天不下雨手中賺到了100萬出場費，至少一半的錢用在了車費上。

人生艱難。

雲非揉揉太陽穴，心裏規劃接下來的行程。

乘坐今晚的宇宙飛船去帝星，在宇宙飛船的4天設計出雲央的魂器。

當然，這很困難，盡可能設計完即可。

20號當天，他去參加宴會之前，把所需用到的魂器制造材料清單羅列出來交給雲央，讓他去二手魂器商城發光發熱砍價。

20號晚上，他可以扛着大量的材料進入藍海星。

藍海星物價比帝星貴，到時日子實在過不下去，身無分文，他還可以出售材料。

計劃完美。

雲非當即購買了飛往帝星的宇宙飛船票，匆匆退房離開酒店。

臨走前，預防萬一，雲非四處檢查一遍是否有遺漏。

就怕在他所不知的情況下，又留下了能量小晶珠。

确認沒有後，他乘坐天空水軌，去往宇宙飛船站點。

路上沒出意外，順利抵達站點。

是的，雲非将藍希妖魔化了。

他幾乎認為藍希無所不能了。

以藍希手中的權力，他總擔心，走幾步路，忽然會出現一行人攔住他，讓他重新加藍希為好友。

想想，什麽說都是法治社會，哪怕是藍希，也不能這麽無法無天。

藍希還不是真正的妖魔鬼怪，他不需要時刻戰戰兢兢。

抵達宇宙飛船站點，雲非進行安檢。

忽地，一位身穿軍裝的女子走向他，說道：“您好。”

雲非愣了一下，藍海星客流量多，遍地都是過安檢的人，他是第一個被單獨約見的。

他疑惑地看向女子，詢問：“您好，請問有事嗎？”

女子點點頭，道：“是的，我是聽上級命令攔下您的。”

雲非強自鎮定：“因為什麽？”

女子表情非常微妙，停頓了幾秒，“……請您将今日拉黑的人重新加為好友。”

雲非：“……”

雲非：“…………”

社會你藍希。

你爸爸就是你爸爸。

藍希厲害，藍希牛逼，藍希就是妖魔鬼怪。

雲非看着女子，還在試圖掙紮，“……如果我拒絕呢？”

女子微微一笑：“看來您并不着急乘坐宇宙飛船。”

雲非：“……”不，他很着急。

宇宙飛船票價高達23萬，臨近起飛時取消票價，會扣除至少一半的費用。

雲非目光直直地看着女子。

女子道：“很抱歉，不是為難您，我們這都是正常的人口調差。”

雲非：“……”

他抿抿唇，再次深刻地意識到了一點。

無論任何時代，話語權永遠掌握在上位者手中。

不想被時代左右，只能靠着自己的實力一步步向上攀爬。

雲非深吸一口氣，将丢入黑名單的藍希拉出來，之後再次屏蔽了藍希的朋友圈。

個人朋友圈是自己的世界，他人無法幹預阻攔。

哪怕藍希發的每一條朋友圈都讓雲非接受不能，他卻必須忍受。

如果最開始他就忍受藍希的第一、第二條朋友圈，或許就不會出現他第五條露骨的朋友圈。

既然他無法左右藍希的想法，那麽他能做的只有無視。

不見為淨。

屏蔽屏蔽。

雲非屏蔽藍希，因此再次錯過了看到藍希第六條朋友圈的機會。

不過，即便看到了也不會改變他對藍希的排斥。

他不喜歡藍希，讨厭藍希，這點很難改變。

雲非說道：“我已經重新加對方為好友了，請問，現在我可以過安檢了嗎？”他皮笑肉不笑。

“知道您很着急，不過，希望您能給那位先生發送一條信息确認一下。”

雲非深吸一口氣，人生就是這樣。

生活處處是爸爸。

不和爸爸妥協，難道要和爸爸硬綱嗎？

雲非給好友欄中的藍希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系統自帶标志性微笑表情，在星際時代被默認為“呵呵”的笑容，也被部分人解讀為諷刺的笑。

聊天止于呵呵。

雲非看向女子，詢問：“我發了，現在可以了嗎？”

女子欲言又止。

雲非沉默了下，說道：“……您說。”

“您可以發求愛的文字嗎？”她臉頰微紅。

雲非瞳孔地震，“您在開玩笑嗎？”

女子眨眨眼。

兩人對視片刻，女子道：“并不是硬性要求。”

雲非道：“那麽請讓我進去，現在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女子道：“請。”

雲非松了一口氣，幸好沒有為難他到底。

他歷經艱難險阻，終于乘上了飛往帝星的宇宙飛船。

只要想到在帝星有藍希，他與藍希的空間會更近一步，他就感到窒息。

價值23萬的宇宙飛船休息艙也很豪華。

相對而言很豪華，16個平方大小，雙人床，配備單獨的沙發。

他将行李随便放在地上，進浴室泡入冷水中，雙腿化鲛，鲛尾在浴缸中甩動，掀起陣陣水花。

頭徹底淹入水中，他總能感到頭腦特別清明的同時，會讓他感到舒适。

想入海。

宇宙飛船廣播傳出提示，宇宙飛船即将登出藍海星。

雲非感到很遺憾，來到海洋城市，他卻沒能入海。

不過，沒關系，總會有機會的。

當他下次來到藍海星，就會找到入海的機會。

10月16月到10月19日。

雲非吃靠營養劑，其他時間全部用來設計魂器。

他的專注能力非常可怕，一旦忘我，便會忘記吃飯、睡眠，他的精神完全控制住了身體。

覺醒鲛人血脈之後還好，在此之前，他體質是真的D級時，最長記錄是因為學習三天兩夜沒合眼，一直都在背書。

後來考試過後，他就暈倒，在醫院躺了足足七天。

類似的事情偶爾會發生，所以雲央總是特別擔心雲非。

專注度越高，效率自然也好。

雲非預計大概需要1個月，甚至2個多月才能完美設計完成的四級魂器圖紙在19號晚上有了大幅度進展。

宇宙飛船廣播提示：尊敬的用戶，飛船将在2小時後抵達帝星，請乘客們檢查個人物品，防止遺失。

雲非去浴室沐浴。

臨宇宙飛船抵達還差最後一個小時時，他将房間裏每一個角落都找了一遍。

在沙特星酒店發生的能量晶珠丢失事件提醒雲非，他雖然很難哭出臨界數值，但是……

他還是會哭的，例如10月6號的晚上。

以防萬一，以後他去任何地方臨走時都會好好搜尋。

理所當然，他沒有找到能量晶珠。

想想也是，他不是喜歡哭的人，尤其很難哭出臨界阈值，真這麽簡單，他大概就能靠着出售能量晶珠成為洛斯帝國首富，打入聯邦市場，成為星際首富了。

距離宇宙飛船降落還有半個小時。

雲非戴上假發、口罩，推着行李箱走出房間，在等候廳等待宇宙飛船降落。

晚12點準時，宇宙飛船降落。

例行進行身份認證後，雲非走出宇宙飛船。

讓雲非意外的是，順着艙口走入站內通道，道路兩隊站立着軍裝護衛隊，人數粗粗數一數，大概有七八十人，甚至有可能上百。

當雲非等人從艙口走出來，一位年輕男子朝着他們走了過來。

雲非前後都是同宇宙飛船的乘客。

大家壓低聲音交談。

“哇，有軍隊。”

“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好像朝着我們走過來了？”

“難道我們乘坐的宇宙飛船內有囚犯？”

“天啊啊啊啊，真可怕！”

雲非聽着前前後後發出的議論，眼皮跳了跳。

他想，不會的，他們不是來找他的。

肯定不是！

應該不是！

哪怕是藍希……

好的，別人不可能，但是，藍希真的會以各種名義濫用職權做這種事情。

他是瘋子。

果真如雲非所想，為首的軍官走到了雲非面前，行了一個标準的禮節，說道：“夜安，雲先生。”

雲非：“……您好。”他回以帝國基本禮節。

男子道：“我來接您離開。”

雲非抿抿唇，他不說話。

“雲先生，請。”

雲非：“……”

男子從雲非手中接過他推動的行李箱，下一刻，又一位軍人從男子手中拿走了行李箱。

男子道：“雲先生請放心，我們會妥善保管您的行禮。”

雲非眼睫顫了顫，沒說話。

雲非與男子并肩，前前後後上百軍裝衛兵跟随，高調地朝着宇宙飛船站點行去。

許多人朝着雲非側目，竊竊私語聲不斷。

“他是誰？”

“天啊，好大的排場，比星際巨星的排場還大。”

“好像是藍希大人的愛人。”

“藍希大人？他是誰？”

“你連藍希大人都不知道嗎？目前帝國十二大兵團中五大兵團的掌權者，藍上将唯一的獨生子，藍希大人。”

“藍希大人啊，他的地位可能比太子殿下還要……啊，反正你懂的，這種話不能明說！”

雲非腳步頓住。

一旁的軍官看向雲非，說道：“雲先生，怎麽了？”

雲非繼續邁步。

那些人繼續朝他指指點點，憑借良好的聽力，雲非将他們的話聽了七七八八。

“不愧是藍希大人的愛人，也就藍希大人的愛人出行才有這麽大的牌面。”

“但是，藍希大人愛人穿得似乎很廉價的樣子？”

“他的衣服有點大。”

“看他的褲管，似乎挽了好幾圈。”

“我聽說啊，藍希大人的愛人是雲非。”

“雲非是誰？不認識，沒聽過。”

“好可惜，藍希大人身份尊貴無比，他的愛人一定是超級大美人。”

“真可惜，他戴口罩了。”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有瓜。”

“瓜？什麽瓜？”

“藍希大人的愛人，長得醜，非常醜，你們可以在星網搜索關鍵字，那個最近被十大軍校之一醜拒的雲非！”

“天啊！竟然被醜拒？”

“藍希大人的喜好這麽微妙的嗎？”

“不是，怎麽說也是十大軍校之一，怎麽可能只看臉？應該是因為他是Omega，所以才不收的吧？”

“不是哦，他是Beta。”

“Beta？男性Beta？”

“藍上将不可能同意藍希大人和他的關系吧？畢竟藍家不能無後啊？”

…………

……

雲非腳步再次頓住。

不過，這回不等身旁的軍人催促，他就邁步，繼續前行。

這才多久？

短短幾天時間，他就已經被打上了“藍希愛人”的标簽，被迫戀愛了？

雲非感到很煩躁，但他什麽都做不了。

一行人通過綠色通道走出宇宙飛船站點，走向地下停車場。

雲非看向軍官，說道：“我可以自己回家。”

軍官親自為雲非打開浮空車後車座的門，目光直直地看着雲非：“雲先生，請。”

雲非不為所動。

軍官再次說道：“請。”

雲非眼皮跳了跳，衆多目光的注視下，他不得不乘上浮空車。

男子進入前排副駕駛座。

主駕駛座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車子朝外行駛，車前車後跟着幾十輛浮空車。

雲非想，這個牌面真的很大。

令人糟心的盛大排場。

雲非面無表情地看向車外。

車子進入高速空軌，高速行駛。

車內一片安靜。

當浮空車從高速區轉入普通空軌時，雲非說道：“讓我下車。”

駕駛座上的中年男子忽然說道：“我在藍将軍府工作了20年。”

雲非：“……”

男子面上綻放出一抹清淺的笑容，說道：“我一直看着少爺長大，以前一直接送少爺上下學。”

雲非不想聽男子說起藍希，他對這個話題沒有任何興趣。

“藍希少爺還小的時候，偶爾會對我說一些在學院發生的事情。”頓了下，他說道，“不過，與其說是對我說，不如說，他需要一個傾聽者。”

雲非想，過去的藍希？

身為亞爾維斯殿下身後背景板的藍希？他過去沒有任何印象。

在他的印象中，藍希單純就是亞爾維斯殿下身後的背景板序列號而已。

尊貴的，價值不菲的，嘲諷技能點滿的，令人讨厭的背景板序列號。

“那時，藍希少爺還年幼，冰冷，像是冬天的風雪，刺骨又寒冷。”

雲非想，冰寒入骨，這就是現在的藍希。

與過去不同的是，曾經年幼的藍希表現的是真我，而現在的他，唇角還會彎出一抹冷笑，乍看溫和，實際上像萬年冰雪。

只要與之進一步接觸，就能從虛僞的表象看到內裏的他。

他是妖魔鬼怪。

“我從來沒聽他單獨說起過一個人，哪怕是亞爾維斯殿下也沒有。”

“我永遠記得，藍希少爺十歲那一年，他和我提起過您。”

雲非雙瞳睜大，眼睛驟然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