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延延,我的延延
陸野背着自家小孩兒上樓,又單手摸出鑰匙開了門才把背上的祖宗給放了下來。
沈延乖乖地站着讓他給自己換鞋,小聲說:“餓了。”
這話說得聽着委委屈屈的,讓陸野的心裏倏地冒出了一股子愧疚。
怎麽就沒忍住呢當時。
陸野問自己。
……那種情況要是還能忍,那他可能就不是個男人。
微微這麽一想,陸野又釋然了。
不過媳婦兒還是要哄的。
他站起來,在小孩兒額頭上親親吻了吻,“對不起,老公的錯。”
“現在有點晚了,中午吃面好不好?想吃什麽老公晚上給做。”
“嗯。”沈延應聲,隔了一會兒又小聲補充:“西紅柿雞蛋面。”
陸野笑了,把小孩兒牽着安排到了沙發上坐着,把手機摸給了他才轉身進了廚房。
陸野的廚藝經過了這麽幾年的歷練,怎麽說也看的過去了,兩碗西紅柿雞蛋面做得像模像樣的,米白色的面條靜靜地浸泡在紅通通的湯裏,上面卧了一個雞蛋,撒着綠油油的蔥花,好看得緊。
他把筷子遞給小孩兒,後者愣着沒接,陸野笑了笑,故意逗他:“怎麽,這麽大人了還要老公喂啊?”
小孩兒的耳根紅了些,看着軟綿綿的,讓他莫名生出了一種想把人按在懷裏的沖動。
沈延接過了筷子,擡眸看了他一眼,問:“老公,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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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說加上上輩子的,陸野現在也26了,動手的時候沒想這麽多,現在被媳婦兒就這麽提起來,他遲遲地竟然還覺得有幾分不好意思。
但這可不怪他,雖然方瑤确實還是個未成年,但這麽說他媳婦兒,他沒反應才有問題。
勉強把心裏面的那點羞恥按下去了之後,陸野随口扯:“他欠揍。”
小孩兒又看了他一眼,小口小口地吃着面,“為什麽?”
陸野沉默了一瞬,再随口胡扯:“小事兒。”
那種話,他聽着都惡心,就不要說出來往他家小孩兒的耳朵了。
見他不想說,沈延也沒有繼續問下去,繼續低着頭吃面。
他長得好看,明明是個男生,五官卻是難得一見的精致,一雙睫毛在垂眸的時候顯得格外的烏密,小口小口地吃面的時候,唇色被熱氣染得鮮紅,多了幾分……
色氣。
陸野:“……”
我可真是個禽獸啊。
也許是他的視線太過于顯眼,沈延都察覺到了,他動作一頓,擡頭眸子清亮地看着他,小聲問:“看我做什麽?”
陸野挑着眉笑:“好看。”
“……”
小孩兒嘴唇動了動,沒把話說出來。
陸野看着覺得好玩兒,勾着唇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想說什麽?”
“……”
沈延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說:“你……像個變态。”
陸野:“……”
這下,他老老實實地閉嘴了。
……
沈延晚上睡得早,等他睡了之後,陸野給家裏打了個電話。
他這幾天連着沒去學校,再加上今天打架的動靜挺大,他媽估計都已經知道了。
這些天都在關注沈延的心理狀态,他重生以來,都還沒有仔細跟他媽聊過。
這麽一想,他就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了上一世。
他媽徐皎早年喪夫,但是她性格要強,也算得上是個女強人,當初他叛逆不想接手陸氏,他媽拿他沒辦法,也是她在中間替他周旋的。
後來他和沈延在一起,他媽雖然覺得沈延拖累了他,但是經不住他堅持,也替他抗過許許多多明面上的暗地裏的陸家對于這個當家主母的刁難。
“臭小子,還記得給家裏打電話?”徐皎女士常年混跡商場,天生帶着點兒嬌妩的聲音很沉穩,顯出了一種獨特的幹練。
陸野站在陽臺上,這時候其實對于一個繁榮的城市來說還早,遠處星星點點的燈光彙成一片,像是夜幕中的星河淌下了人間。
他下意識地看了眼卧室的方向,又想起來沈延是他親自哄睡着的,才放輕了聲音笑了笑說:“沒有,這不是打電話了嗎。”
徐皎哼了一聲:“是啊,趕在我要找你的時候,臭小子,有什麽小心思都放在你媽身上來了。”
罵完了,她才放緩了語氣,“你說說,這幾天不在學校跑哪兒去了?”
陸野笑:“給你找兒媳婦兒去了。”
“滾,”徐皎笑罵,“這一天天的不着調,哪個女孩兒願意跟着你啊?”
陸野沒應聲,心想,兒媳婦兒也不一定就是女孩兒啊。
他沉默了一會兒,稍微收了點兒笑意,身上終于露出了未來陸總的沉穩:“媽,我爺爺那邊……”
“怎麽?”徐皎打斷他,輕輕笑了笑,“你小子還在乎你爺爺怎麽看,不是巴不得老爺子看不起你嗎?”
她也沒賣關子,“我把消息攔下來了。”
陸野輕輕扣了扣陽臺上泛着寒意的欄杆:“我過兩天回來看看爺爺。”
“嗯?我聽錯了?”
徐皎慢悠悠地道:“想通了?認命了?”
想通了。
但不是認命。
上輩子陸氏面對李沈兩家的聯合針對尚且都還有反抗之力,真正讓陸氏徹底垮下來的是他們內部的問題。
因為陸野不肯接手,二房手裏捏了太多的陸氏股份,他們涉及販/毒報出來的時候直接對陸氏造成了太大的打擊,這才把陸氏逼上了搖搖欲墜的邊緣。
二房販/毒很早就開始了,他沒辦法阻止,那就只有徹底把陸氏從這件事裏摘出來。
——這一世,他要把股份從二房手裏摳出來。
陸野沒有去細說,只吊兒郎當地笑:“有媳婦兒了,要養媳婦兒。”
“你小子,”徐皎笑了笑,“看來我還得感謝這個不知名的兒媳婦兒了?”
“我早就跟你說過,老爺子看好你是有原因的,他們二房就靠不住,陸氏要是在他們手裏,還不知道能成什麽樣。”
她嗤笑了一聲,然後聲音輕了些多了點兒漫不經心:“要不是你爹走之前還把陸氏挂在心上放不下,你以為我願意為這玩意兒到處奔波要死要活的?”
徐皎在二十年前也不過是個被嬌養長大的小姑娘,她出身書香世家,家裏兩個老人都是學術界的中流砥柱,自然學歷也不差。
要不是陸爸爸死的早,她應該還在某個高校裏安安靜靜地教書。
她收了笑意,語氣裏含着些許嚴肅:“我不跟你貧。”
“不管你是因為什麽改變主意了,這也是你自己說的。”
陸野從小到大都算是被放養的,雖然他是小輩,但是徐皎一直都很尊重他的意見,不然也不能讓他叛逆得多讀了一年高中。
她繼續說:“你自己說的,你就得做到。”
“為了媳婦兒也好,想通了也罷,你這主意改變得挺突兀,但是你媽也給你記住了。”
陸野平靜地看着遠方的燈火,勾了勾唇:“行。”
還沒等他說下一句話,他就聽到了卧室門打開的聲音。他條件反射地轉頭去看,瞳孔猛地一震,連忙接住了直接往他懷裏撞過來的小孩兒。
小孩兒不停地往他的懷裏拱,陸野連忙垂眸看,小孩兒眼睛都是紅的,滿臉的淚痕,眼裏還有未散的驚恐。
陸野吓得不輕,忙問:“怎麽了?怎麽了媳婦兒?做噩夢了?是不是啊媳婦兒?延延?”
小孩兒搖了搖頭,咬着唇沒回答他,只一個勁兒地用力地往他懷裏蹭。
陸野懂了他的意思,配合着用力地把小孩兒抱緊了。
沈延感受到了他的力度,恍恍惚惚地回了神擡頭看他:“……老公?”
陸野輕拍着他的背心,放緩了聲音問:“怎麽了延延?老公在這兒,不哭了,夢已經醒了……”
小孩兒像是确定了是他,看着看着眼淚又湧了出來,兩只手攥着他的衣角,用力得骨節都泛了白。
然後,少年在他懷裏泣不成聲。
陸野模模糊糊地聽到他哭着說:“老公……他們不讓我,我走,他們拉着我……那些手,好惡心……好黑啊,你怎麽還不來……”
你怎麽還不來。
此話一出,陸野瞬間明白了他夢到了什麽。
他的身體僵硬了一瞬,嘴唇被抿成了一條筆直的線,連帶着他拍着沈延背心的手都慢了下來。
他怎麽還不來。
……他為什麽沒有把沈延看好。
陸野只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捏緊了,疼得他胃裏翻江倒海。
但僅是一瞬,他就回過了神,低頭輕輕地吻着小孩兒布滿了淚痕的臉。
“不哭了,”他輕聲呢喃。
“延延,我們回到了七年前。”
“那些事,都沒有發生過。”
沈延哭着搖頭,“不是……陸野,我已經……我好髒啊,陸野,我真的好髒啊……”
“為什麽是我?”他抽泣着問:“為什麽是我啊?那些人……那些手,好惡心……”
“陸野,陸野……”
陸野閉了閉眼,用力地把少年按進了自己的懷裏。
“沒有,”他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我的延延。”
“你不髒。”
恍惚中,他仿佛又看到了當初他好不容易找到沈延時,看到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