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延延,會好的
陸野承諾的“好吃的”還是沒來得及兌現。
剛吃完午飯,他們就接到了趙識華的電話,讓他們倆回家去玩兒,沈延經歷了一次生離死別,現在對于和趙識華相處的時間珍惜的不得了,自然是滿口答應。
他們出門的時候正值學校要上課的時間,街上有不少穿着附中校服的學生,隔着老遠都能清晰地聽到他們嬉笑打鬧的聲音。
陸野牽着自家小孩兒的手走出樓道,感覺到小孩兒僵了一瞬,呼吸一滞,卻還是像完全沒察覺到一樣笑了笑,“上車。”
“……嗯。”小孩兒坐了上去,等他坐上了車之後,默默地往他懷裏縮了縮。
陸野眼眸裏染上了暖色,垂眸看着他:“要睡覺嗎?”
沈延想了想,搖了搖頭,然後暗戳戳地看向了他兜裏的手機,小聲道:“想玩兒游戲。”
“……”
陸野啞然,笑着地拒絕他:“這不行。”
見小孩兒不高興,他又半開玩笑地伸手捏了捏沈延的耳垂:“怎麽跟個小孩兒似的,沈哥?車上玩手機對眼睛不好。”
沈延還是太高興,但還是聽話地垂下了頭,捏着他的手指玩兒。
怎麽這麽乖啊。
太乖了。
陸野看着他的樣子心裏癢,又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耳垂,在他鼓着眼睛看過來的時候又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垂頭看着他們交纏在一起的手指。
他媳婦兒的手比他小上了一圈兒,修長的骨節上面附了一層薄薄的皮肉,軟得不行,看着就充滿了文人墨氣。
他又想起了上一世他剛和沈延因為兩家聯姻被迫綁在一起的時候,他開玩笑地問過他:“沈哥,你以後打算做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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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沈延已經被沈家的那些破事兒折騰的滿身都是疲倦了,卻在回答他的時候,眉眼間略微展露出了些許殘存的少年氣。
他翻了一頁手裏的物理書,帶了些在他身上難得一見的漫不經心:“教書吧。”
“就留在A大,當個教授,教書吧。”
那是他就在想,他要是做了教授,沒準兒是那種平時上課的時候溫溫和和的,期末考試出的題卻叫學生們難得要死的“活神仙”。
他當時開玩笑叫他“沈教授”,卻沒想到沒過多久,沈延一身的傲骨就被沈初畫生生地折斷。
“教授”兩字,真的成了沈延觸不可及的夢。
見陸野好一會兒都沒反應,沈延皺了皺眉,擡眸看向了他:“老公?”
陸野回神,這才發覺他握着小孩兒手的力度有些大,連忙松開了他的手,微微笑了笑安撫他:“沒事兒。”
沈延沒有多想,又重新緊緊地挨着他垂下了頭。
等到出了市區,沈延的狀态肉眼可見地好了不少,放松下來了之後他的眼睛就微微眯了起來,頭靠在陸野懷裏往下一點一點地,看着好玩兒得不行。
真就跟個小孩兒一樣。
陸野饒有興致地看了他好一會兒,見他實在困的受不了了,才勉強忍住了笑意,拿了家裏帶的小毯子給他輕輕地搭上,又給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在自己懷裏躺着更舒服些。
這小祖宗察覺到了他的動作,掙紮着想睜眼睛:“陸野……”
看吧,這幾天老公都不喊了。
陸野失笑,輕車熟路地拍了拍他的背:“在,睡吧延延。”
沈延聽到了他的聲音,明顯的安心了些,但還是手指動了動,攥緊了他的衣角才安生了。
其實這些天來沈延的狀态都好了好多了,經過了上次比賽之後,他雖然還是怕人,但也不像是之前那麽抵觸外出了。
他在慢慢地變好。
雖然這小孩兒對他的依賴較之前來說過猶不及,雖然他心裏還是藏着一道一碰就血流不止的疤痕,雖然他依舊把自己藏在了沒有光的角落裏。
雖然他仍然沒有足夠的安全感,會故意用玩兒手機到半夜這種事來試探他對他的包容度,但是。
——但是好歹有了那麽一點點的好轉。
太好了。
他的小孩兒,合該是一幅滿身是光的樣子。
……至于沈初畫。
陸野看着懷裏少年的眼眸顏色微微加深了些許。
他現在還沒有真正觸碰到陸家的權勢,但她沈初畫,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十七八歲的高中生。
現在沈初畫被沈家捧在手心裏,享受着本應該是他的沈延擁有的一切,他弄不到她,但是也絕不可能再會像上輩子一樣。
陸野手指動了動,在給懷裏的少年撚了撚還在他身上的毯子,轉頭看向了窗外。
窗外在翠色竹葉上跳躍的金色陽光映進了他的眼睛裏,平白染上了幾絲寒意。
現在他才高三,陸氏那邊的老滑頭們不會承認他直接插手陸氏,但是以他爺爺的個性,應該會在他高中畢業之後就讓他跟着進入陸氏。
沈初畫,等着那個時候,我會先帶着陸氏把它上輩子受過的坎坷一并還給你沈家。
不知道那個時候,把你從小寵到大的沈致,是不是還會護着你呢?
不過幸好——
要是他們重生到了他已經進入了陸氏的時候,他不一定能像現在這樣“整天無所事事”地陪着他的沈延治病。
沈延的狀态沒準兒就不能像現在這樣穩定。
陸野的目光重新落在了他懷裏的少年身上。
他家小孩兒皮膚本來就白,車窗外的陽光偶爾躍進來跳到他的臉上,更讓他顯得像是白瓷一樣,散發着瑩瑩的光,上面淺淺的絨毛都讓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沈延啊。
陸野無聲喟嘆了一聲,唇角不自覺地向上揚了幾分。
沈哥,你要慢慢地好起來。
……
他們到趙識華這邊的時候,天邊綴着層層疊疊的緋紅雲朵,夕陽羞答答地藏在雲層裏,偶爾射出的陽光都變成了暖暖的橘色。
沈延還沒醒,陸野等了一會兒,看着他睡得挺舒服的樣子又不想他叫醒他,于是在司機向他們後面看過來的時候彎了腰,直接把他連着毯子抱了起來。
走之前,他頓了頓,轉身看了一眼司機:“叔,幫我拿一下書包行嗎?”
“……”
司機大叔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未來的“大少夫人”,覺得牙有點兒酸。
但是又不能不做,“好。”
可能在他懷裏睡着沒那麽舒服,他上樓的時候都已經盡量把懷裏的小孩兒抱得平穩了,可沈延還是被他弄醒了。
這小孩兒醒來的時候眼睛裏蒙了一層霧氣,裏面是慢慢地茫然,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之後才察覺了不對領,掙紮着就想從他懷裏跳下來。
陸野啧了一聲,按住了他:“別動,沈哥,上樓梯呢。”
沈延一聽這話,瞬間就停了下來,老老實實地窩在他的懷裏。
陸野高中的時候在外面野慣了,身體素質還看的過去,這時候抱着他上樓都不帶喘一下的。
甚至他還有心思逗懷裏的祖宗:“沈哥,這麽聽話啊?”
“怕什麽?我還能摔着你不成?”
出乎他預料地,懷裏的小孩兒沉默了一瞬,小聲地回他:“很疼的。”
“我摔過。”
“……”
陸野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在這一瞬間被人強行塞進去了一把赤紅的鐵砂,擠不出半點聲音。
其實很奇怪,在樓梯上摔一下,這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大多數的人在小的時候說不定都或多或少的摔過。
但是他看着沈延這副樣子,他就莫名地相信,這是在沈家發生的事。
莫名地,他就回想起了當初他和沈延剛在一起的時候,有一次,他從陸氏回家的時候,在街邊的一個小診所看見了沈延。
他的延延牛仔褲上沾了一大片的血跡,明明都已經站在診所門口了,卻沒有進入。
他隔着一條街的距離,靜靜地看着馬路對面的一家母嬰店。
那一瞬間,他忽然感覺到了一股說不上來的難過。
他覺得那瞬間的沈延就是一只被人丢下了的兔子。
他的沈延又軟又笨,見他生氣地直接把他抱進了診所還愣愣地看着他,微微歪了歪頭問他:“你為什麽生氣啊?”
為什麽生氣啊?
因為他的沈延,不應該是這副樣子。
他不想回答這只蠢兔子,就捏着他的腳腕,看着他膝蓋上的一大片刺眼的紅色冷聲問:“哪兒弄的?”
沈延像是被他吓到了,愣愣地沒回話。
他皺了眉,聲音又冷了些:“不疼?”
沒想到,沈延眼眶慢慢地就紅了,大顆大顆的淚珠往下面滴,在他的手背上濺起了一朵朵透明的水花。
他被沈延的淚灼得生疼,但還沒來得及開口,他面前的小孩兒就泣不成聲地撲進了他的懷裏。
他說:“陸野……陸野,我好疼啊。”
那時候他因為沈延,對沈家的那堆破事兒也了解的不少,幾乎是下一秒就想到了沈初畫。
他帶着沈延去沈家找她算賬,卻沒想到,還沒進門,就聽到沈初畫哭得比沈延還傷心,眼眶都紅腫了。
見他們走進來,沈初畫就迫不及待地哽咽着跟沈延道歉:“對不起延延,都怪我……都怪我沒拉的住你,嗚嗚嗚,你疼不疼?”
多諷刺,在沈家人裏面,沈初畫居然是唯一一個問沈延“疼不疼”的人。
然後又不等他們倆說話,高高在上的沈夫人魏芷就急聲安慰着她的“女兒”:“畫畫,沒事兒的,你眼睛都腫了……”
她還抽空“安撫”了沈延一句:“小延你是男孩子,這點兒傷又不會有多疼,畫畫從小被嬌養着長大的,她也不是有意的,你就別跟她計較吧。”
說的就像是沈延已經把沈初畫怎麽樣了一樣。
他氣得不行,用陸氏壓着魏芷,讓她被迫在沈初畫手上沈氏的股份裏抽了四分之一給沈延。
可現在回想起來,沈延那天從頭到尾都是面無表情的。
眼前出現了趙識華家裏的門牌號,陸野才猛地回過了神來,勉強咽下了幾乎要翻湧出來恨意。
把小孩兒小心地放下來了之後,垂着眸若無其事地勾了勾唇:“小時候摔的?這麽皮啊沈哥?”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4-27 19:51:46~2021-04-28 20:39: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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