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要罰

慕時安撫了下突然暴躁的潭潭花,?潭潭花很快乖了。

電影還在放映，最後決戰到來。

組織安排了一次行動，這次行動如果成功，顧玉成軍将徹底被趕出西港,?組織迎來西港戰争的勝利。

西港只要解放,?“黃莺”的潛伏任務将宣告結束，但周遠也知道,?黑夜前的黎明最是漫長。

他是深入敵人心腹的那柄尖刀,?但這樣的尖刀，往往最易折斷。

顧玉成生性最是多疑,?到現在，他也沒有完全相信自己。

總攻發起前的深夜,?周遠在書房忙碌,?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顧湘儀在一旁為他沏茶。

窗外傳來幾聲鳥鳴，那是黃莺的叫聲，線人在呼喚他。

“我出去抽支煙,?透透氣。”周遠對顧湘儀說。

顧湘儀點點頭,?看着周遠,?少女的眼睛漆黑明亮，像閃爍的寶石,?不知為什麽，周遠在她眼中看到泫然欲泣的神情。

周遠笑笑，伸手摸了摸顧湘儀的臉：“害怕嗎？”

顧湘儀咬着嘴唇,?點點頭。

“不要怕，我們會贏的。”周遠說，“你也會好好的,?放心。”

“我知道。”顧湘儀垂着頭說，“我相信你。”

周遠安撫顧湘儀後，轉身下樓，他在顧玉成将軍的宅邸有很高權限，出去吸煙也沒有人攔他。

轉過街角，周遠見到自己的線人，那是雜貨鋪的小夥計。

小夥計只有十四歲，因為看起來太嫩，即便是老謀深算的顧玉成也沒有察覺他的威脅，他為周遠傳遞了很多重要情報。

周遠知道自己身後可能跟了別人，他泰然自若地找小夥計買煙，然後遞上大額的紙幣。

小夥計低着頭，從破舊的木抽屜裏找錢給他，同時，聲音很低，卻很清晰地說道：“組織截獲了顧玉成之前發出去求援的電報回函，密碼員破解之後得知，對方要顧玉成提供他之前說過的，埋伏在我們組織內部的內應名單，防止誤傷。”

周遠頓時明白了，他的任務是搞到那份名單。

但接到任務的同時，周遠也陷入了遲疑，如果說顧玉成在組織裏安排了內應，那麽內應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就算不知道，這條電報的消息會不會是顧玉成設下的陷阱？

可電報是以加密方式發出來的，如果是陷阱就應該暗示的更隐晦些。

事情往兩頭想都很有道理，只能自己拿捏。

如果顧玉成是在耍詐，那死的只有周遠一個。

可如果真有這麽一份名單，周遠拿下來，那就是救了無數同伴的性命。

這樣一想，周遠就再也沒有遲疑。

這樣的思想鬥争，其實也不過是慢悠悠點起一支煙的時間，周遠拍了拍小夥計的肩膀：“照顧好我……妻子。”

“放心。”小夥計說。

顧湘儀是周遠唯一的牽挂，他知道如果事成顧湘儀會恨死他，他亦從來就知道，與顧湘儀的“夫妻情分”只能是鏡花水月，所以他從未碰過顧湘儀，只希望她以後能有屬于自己的美好人生。

對組織，他也懇求過，組織接受他的請求，只要顧湘儀态度配合，他們會好好安置她。

經過一番驚心動魄的探查，周遠得知，那份名單在顧玉成的書房裏。

他來不及去想名單該怎麽傳遞出去之類的問題，必須先把它拿到手裏，這是周遠唯一在意的事情。

顧玉成的書房在二樓，周遠到樓梯口時問門邊顧玉成的警衛：“顧将軍在嗎？”

“将軍沒在，去了右安會館。”警衛回答，右安會館是顧玉成的養兵地。

“好。”周遠說着上樓。

推開書房的門，他卻看到顧玉成微笑的臉。。

周遠立刻知道，自己上當了，在這瞬間他的反應能力達到極限。

他直接手一撐樓梯欄杆跳了下去，空中落地的過程中，顧玉成兩位保镖槍管中的子彈上下交錯地從他身邊擦過。

周遠直接沖進巷子，顧玉成的人在後面追，他們爆發了激烈的巷戰，這是全片中戰鬥最刺激的段落。

這段幾分鐘的槍戰情節，是慕時耍帥的高能點，他臉上擦着血跡，身手矯健得像豹子，躲過顧玉成手下人射擊的同時，抓住機會回頭反殺，場面驚心動魄。

最經典的場面：雨夜、暗巷、激戰，生死時速，讓人血脈噴張。

最終，只剩下周遠和顧玉成手下的保镖頭子，“獵犬”。

但那并不是個公平的1v1對決，因為周遠幾乎用盡全部體力，才把追殺他的其他人幹掉，到了這地步，他已油盡燈枯。

周遠艱難地撐起身子回頭看着，他腿上已經沒力氣，很難站起來。

地上很冷，透過他并不算厚的衣褲，傳來徹骨的寒意。

“獵犬”氣喘籲籲跑過來，雖然同樣挂彩，同樣疲憊不堪，但他還是比周遠體面一點。

“獵犬”沒有過多廢話，舉起槍，扣下扳機——

槍聲響起的剎那，小巷裏沖出一道人影，擋在了周遠面前。

槍響和子彈打入肉裏幾乎是同一時間，周遠那一刻甚至沒顧得上去看究竟發生什麽，本能地舉起槍，在“獵犬”因為突發意外而呆住的那短短0.1秒裏，瞄準了他。

砰！

“獵犬”仰面倒下，周遠艱難地起身。

定睛看時，他驚呆了，在他身前為他擋住子彈的，竟赫然是顧湘儀。

大屏幕裏的慕時神情僵住，對觀衆來說，這倒不是個令人多麽出乎意料的情節。

不過是否出乎意料是一回事，是否有感染力就是另一回事。

飾演顧湘儀的駱冰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傷感，甚至沒有被欺騙的憤怒，她唇角甚至還挂着淺淺的笑意。

少女在彌留之際，眼神卻是甜蜜的。

而早已抛棄了自己的一切，包括情感與姓名的“黃莺”，情緒也終于在那一刻失控。

周遠的手抖得幾乎捧不住顧湘儀的臉，夫妻一年有餘，這幾乎是他們最親密的接觸。

顧湘儀救了他，相比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更讓周遠難以置信的是，她為什麽在看到自己與“獵犬”交火後，還是選擇了幫助自己。

這一切在他看向顧湘儀的眼睛時有了答案。

顧湘儀目不轉睛地看着周遠，滿眼留戀。

她輕聲細語地說：“哥，別忘了你答應我的明天。”

周遠抱着氣息微弱的顧湘儀，整個陷入呆滞。

他忽的想起自己跟顧湘儀說起的，人人平等，人人有書讀，人人有飯吃的夢想，想起她笑着說“一定會實現的。”

他更想起自己對顧湘儀說，如果戰敗了，就帶她到鄉下，在湖上打魚、采蓮、泛舟。

這其實是效仿西施和範蠡歸隐湖邊的美好傳說，因為周遠自己是江南人。

可他忽然意識到，真正的杜岚舟來自北方幹旱的城市，不可能為顧湘儀描繪一副江南水鄉的圖景。

之後是一堆細碎的記憶湧上來。

那次在公園被同伴叫了本名顧湘儀真的沒懷疑嗎？在刑場那次她突然昏倒，真是因為周聞罵了她，卻這麽巧合給自己解了圍嗎？

還有，顧湘儀最後的那句祝願，叫的不是“岚舟”，而是，哥。

影片進行到這裏是最大的高潮，顧湘儀死在周遠懷裏，周遠在之後的攻占西港行動中殺紅了眼，險些死在戰場上。

組織拿下西港，“黃莺”代號抹消，周遠平反，立下赫赫戰功，繼續為組織效力。

組織拿下全面戰争的勝利，在電影尾聲，周遠放棄了上級提供的優厚待遇，獨自回到家鄉的江南水鄉，做一名鄉村教師，閑來無事時便泛舟湖上，打魚，采蓮。

他終生未娶，直到壽終正寝，戰友按照他的遺願，将他與一塊背面印有“湘儀”二字的懷表合葬。

電影到這裏正式結束，收尾的黑暗裏爆發出一片掌聲。

《暮色》全片中，其實顧湘儀的戲份并不太多，中期緊張刺激的鬥智鬥勇階段，她偶爾出場，也不過是為在緊張嚴肅的氣氛之下，為電影增添幾分柔情。

但駱冰和慕時的演技太好，以至于那并不真正存在的“感情線”成為了與劇情線并重的一線。

潭潭花又想抹眼淚了，不過現在他沒覺得周遠是渣男了，他蠻心疼周遠的，當然也心疼顧湘儀，反正就是想哭。

剛好慕時的手一直虛攏在他邊上，潭潭花沖上去，臉臉在慕時手心一頓摩挲，把慕時吓了一跳。

看過電影後，又是一輪提問環節，随後首映禮結束。

今天的流程非常順利，經紀人過來找慕時的時候，自然春風滿面：“我現在叫車送你回去？”

慕時說：“你別管我了，等下我要去跟Haru吃飯。”

經紀人一愣：“Haru？人家不是要跟蘇潭吃飯？”

慕時：?。

慕時嘆了口氣：“他跟蘇潭吃飯，但是帶上我。”

“好吧。”經紀人說，“以後把語序改成你帶他倆吃飯，好歹你是影帝，得有點逼格。”

慕時：“……好的。”

慕時一向不怎麽聽經紀人的，尤其是在私事安排上，經紀人也懶得多管他，等他把衣服換回來，就帶着助理走了。

慕時順手把門反鎖了，擡頭看了眼還被蒙得死死的攝像頭，對手裏的小白花道：“出來吧。”

話音剛落，嗤的一陣煙霧篷起，很快煙霧中就出現了蘇潭的身影，熟悉的白色絲綢襯衫，草綠色長褲，美少年的氣質仙氣飄飄又柔軟。

蘇潭擦了把額頭上薄薄的汗：“天吶，這次化形好久，累死我了。”

花妖在人妖互換形态時需要妖力，難以理解的是明明花形态個子很小，保持形态卻有相當的損耗。

要不是蘇潭已經用牡丹石手鏈吸了妖力，這次化形的消耗他根本撐不住。

即使有了一點妖力積蓄，他現在還是很疲憊，要讓他再變一次潭潭花，短時間內是萬萬做不到了。

慕時看了看他低領口下清晰纖瘦的鎖骨，把西裝外套脫下來遞過去：“穿上。”

“啊？”蘇潭愣了愣，“我不冷啊我……”

“穿上，聽話。”慕時說。

他不是不接受蘇潭穿得露點肉，藝人嘛這算是職業要求，但是唯獨這套化形過後的衣服不行，這個小蘇太勾人了，這幅樣子慕時只想自己看到。

不知道為什麽這霸道總裁的語氣竟然讓蘇潭又紅了耳朵尖，他一邊穿西裝一邊嘟囔：“欺負人……”

慕時本來是沒想欺負蘇潭的，但是蘇潭這麽一說，他突然就想欺負了。

“等下想去跟Haru吃飯嗎？”慕時湊到蘇潭邊上，低聲問。

他眼看着小昙花的耳朵尖從粉紅色變成晚霞紅，然後結結巴巴地回問：“你不是已經說可以去了嗎？”

“可以是可以。”慕時話鋒一轉，“但剛才看電影的時候，你說我是渣男，我能這麽輕易就帶你去嗎？”

蘇潭很驚訝：“我說出聲了？”

慕時：“……”

蘇潭當然沒說出聲，但那套葉子連環掌什麽意思慕時還不明白嗎，何況連他自己都覺得周遠渣了。

不過本來以為蘇潭會狡辯一下的，果然要是狡辯的話就不是蘇潭了。

慕時捂住胸口：“我好傷心啊。”

蘇潭立刻滿臉緊張：“那……那要怎麽辦？”

他這發自內心的擔憂讓慕時覺得逗他玩都是個大罪過，可他又太可愛了，實在是忍不住想跟他提一些無理要求。

于是慕時在心裏簡化了本來預定好的調戲流程，直白道：“罰你親我一下吧，親一下就讓你去見Haru。”

蘇潭耳朵一下更紅了，他忍不住想，這是罰嗎？一點都不罰好吧。

“怎麽樣？”慕時又問。

蘇潭突然回憶起那天和慕時接吻的感覺，他一下連慕時的人都不敢看了，盯着地，搗蒜似的點頭。

慕時笑了笑，從那笑聲裏能聽出他也有點緊張：“那你過來。”

蘇潭轉過身，還是看着地，也能看到慕時的胳膊伸過來，抓住了他胳膊。

慕時靠過來，擡手捏了捏蘇潭的臉，這種親昵的動作，可以有效提升親密感。

蘇潭半推半就地靠在慕時肩頭，慕時順勢攬住他的腰。

慕時的手掌隔着單薄的衣裳熨帖地溫暖着蘇潭，氣氛一下變得很暧昧，溫度仿佛都憑空升高了兩度。

“要是被人發現就糟糕了。”蘇潭根本不敢看慕時，臉上發燒，說話有點氣短。

“那我們就動作快一點。”慕時說。

“這話聽起來好怪啊。”蘇潭說。

“好像确實……”慕時笑了笑，話音沒落，突然外面咚咚咚的敲門聲急促響起。

“慕時！給我開下門！我東西忘在屋子裏了！”經紀人在門外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