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正的第一次

飯廳。

李庭把從陽臺上拿來的咖啡杯擱置在桌上,娴熟地将咖啡豆倒入研磨機裏,棕黑色咖啡粉末自出口流出,與瓷白的杯聲形成鮮明的對比。

“來一杯?”陳蜜回過神時咖啡已經飄着濃香,乳白的牛奶在棕色的咖啡中旋轉成一小塊銀河。

“謝謝。”陳蜜木讷地舉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熱飲,李舒陽在房間裏練琴,一時間整個飯廳只留下悠揚的琴聲和兩人微弱的喝水聲。

“陳老師覺得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餐桌左邊是一扇落地窗,飯廳裏開着一盞昏黃的小燈,像是一輪月亮挂在窗戶上,外面直通院落,李庭定定地看着院子裏靜心修剪的花草。

陳蜜握緊杯子,他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他和李庭明明沒認識幾天,對方卻對他窮追不舍。

“你一定認為我像個神經病吧,一直纏着你……”李庭放下杯子,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我…”

李庭欺身而上,比陳蜜大一個型號的身體将他堵在飯廳的吧臺上,李庭低下頭眼睛牢牢鎖定他。

“陳老師,你有沒有想我……”

陳蜜大腦慌亂地轉動,是喜歡還是惡作劇?

他猛地想起老姜當時的那番話,頓時心跳如雷,耳廓由外而內地紅透了。

尤其是李庭再發現這個微小的變化時還附在他的耳邊輕笑吐氣,那樣的舉動讓陳蜜覺得自己應該是砧板上待宰的魚。

琴聲戛然而止,陳蜜害怕地掙紮,卻被李庭反扣住雙手,身體猛烈擺動間,李庭趁其不備,在耳朵邊落下一個吻。

打破這不妙的氣氛的李舒陽,他興沖沖地甩着鋼琴書跑過來:“老師,我練完了哦。”

得救了。

首先浮上心頭的就是這三個字,陳蜜簡單與他們告別便迫不及待地走了。

飯廳裏,李庭嘆口氣,他本來是打算坦白的……

飛奔出門的陳蜜也沒多好受,直到渾渾噩噩地意識到自己正走在回家路上的時候,他才發覺自己因為面紅耳赤已經被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很多次。

自那以後,李庭似乎害怕陳蜜因此而辭職,于是加好了薪水,但相對的增加了李舒陽練琴的時長。

這份工作簡直算是他兼職以來的業中香饽饽,盡管再不情願,為了薪水為了生活也不得不去,好在李庭似乎也覺得不妥,從那以後只要陳蜜來,他基本不會在家待着。

于是,兒子剛剛開始練琴,便躲開陳蜜而出門的李庭站在便利店門口看着傾盆大雨不知所措。

“诶?李庭?”老姜摔落傘上的雨珠,轉身想進店時卻意外碰見了他剛好在找的人。

“老姜……”那無奈落魄的樣子與喪家之犬也差不了分毫,“我,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

老姜當然知道他指的是誰。

他拍拍朋友的肩膀,希望能給他一點安慰,于是拉着他在便利店門口的長椅坐下來。

李庭盯着屋檐上綿連的雨簾,語氣裏充滿着後悔:“我應該早點告訴他的……”

其實酒吧不是他和陳蜜第一次見面,真正的第一次是在福利院。

……

“爸爸…我已經所有的東西都拿走了。”李舒陽扯扯李庭的褲腿,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身後小小的行李箱,還不忘觀察眼前這個即将成為自己“爸爸”的人的神色。

李庭蹲下身,他把吓得退後一步的李舒陽拉到自己身邊,捏着他的小臉,安慰地說道:“對爸爸就不要這麽生疏哦,我要你開開心心地喊我爸爸。”

彼時李舒陽已經跟了他一年,但是小朋友的沉默且畏縮的性格一直改不過來,李庭更覺得要好好培養這個孩子,于是時隔一年,待辦好所有手續後,他又帶着李舒陽回來把當時沒撿完的行李都收拾好。

一陣琴音傳來,鬧哄哄的福利院霎時靜地落針可聞,李庭差異地轉向聲音的來源處。

那是一個少年,他穿着幹淨的天藍色的T恤,低垂着眼簾,十指娴熟而眷戀地在琴鍵上流連,悠揚的樂聲就是從那而來。

隔的很遠,李庭卻覺得那雙眼睛的睫毛在顫動間也騷動了他的內心。

李舒陽好奇地探頭,又在李庭轉頭時縮回原地,李庭看他像鴕鳥的樣子覺得可愛,他問道:“舒陽,那個是?”

李舒陽頂着一個雞窩頭,小聲回複道:“那個是來福利院做義工的哥哥,彈琴超好聽的。”

說到鋼琴,李舒陽眼裏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羨慕的神色。

李庭笑着問他:“那舒陽想不想學鋼琴?”

回複他的是孩子的瘋狂點頭。

後來,李庭經常來福利院看看,他從院長口中逐漸得知那天的那個人叫陳蜜,是大學生,這段時間會一直來福利院做義工。

李庭想,偶遇,不過是某一方的費盡心思罷了。

于是,他和陳蜜在福利院的茶水間來了一場“偶遇”,也因此,他看清楚了這個令他心癢的少年,如果說坐在鋼琴邊的他是優雅的,那麽現在和他說話的則是靈動的。

陳蜜結束表演後一如既往地大口灌水,身邊的李庭則悠閑地拆開咖啡包,粉末掉進杯子裏時升起一層淡淡的煙霧,頓時房間裏飄香四溢。

陳蜜好奇地湊上來:“兄弟,你這是什麽牌子的咖啡啊,真香啊。”

李庭感覺到後背兩人距離的拉近,他似乎聞到了少年發絲間的洗發水香味,還有T恤上的皂角香味。

然後他說:“你要麽,我這裏還有幾包。”

他看着少年欣喜的目光,心裏的躁動甚至無法壓制,他想,原來一見鐘情真的存在。

可上天捉弄人,一見鐘情變成了最後一面,李庭原以為心動是可以緩解的,可是後來又在酒吧看見了他,還是以那種方式與他相見。

在經歷了家庭與環境的漫長打壓後的那一瞬間,他把所有壓抑的熱情都堆積在這個少年身上。

很無恥,但他克制不了。

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想見他,想抱他,想聞他身上的香味。

老姜喝了口熱茶,哈出的白霧與大雨融為一體。

“李庭,你三十歲了吧。”老姜看着他,又向天長嘆,“我幫不了你,要麽你自己跟他說,要麽就這樣耗着,陳蜜太膽小了,如果沒有人拉他一把,那他會随遇而安的。”

他笑着把飲料瓶扔進垃圾箱,看着李庭沖進雨幕的身影:“真是老房子着火啊。”

與此同時。

“你,你說的都是真的?”陳蜜不可置信地退後一步。

“當然啦,小孩子從不撒謊!”李舒陽把鋼琴師合上,“反正我沒有看錯,爸爸就是那時候認出你的。”

福利院……

陳蜜努力回想,好像是有這麽個人,他當時還說什麽來着?問人家咖啡?

陳蜜尴尬地腳趾抓地。

“砰”的一聲,琴房的門被甩開,一股雨水的鹹腥味沖進來,李庭氣喘籲籲地喊到:“陳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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