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久不見,雲星

沈雲星懶洋洋靠在沙發背上的背不自覺地挺直,他還轉着頭,但又不想看得太刻意。

他無意識地又給自己手中的玻璃杯滿上了一杯杯,苦澀的味道停在口腔裏。

據說把酒含在嘴裏,久了之後就會變甜。

沈雲星覺得這是騙人的,冰涼的液體在喉管中下滑。

他已經有點微醺的感覺了,沈雲星眯起眼睛,小小的醉意上了心頭。

就當是借酒壯膽了,他把自己的大半張臉都偏向了後面,光明正大地在背後偷瞄着人家。

看得到地方更多了,這一次他可以看到男人平滑的下颔線,線條流暢。

往下沈雲星看到了他的脖子正面,他白得人神共憤,下巴微微仰着,喉結凸出。

啧,不夠。

他還想看得再多一點。

旁人的聲音沈雲星已經聽得不太真切了,像是泡進了泳池的深水區,水流灌進了耳朵裏,耳膜上聽到的都只是陣陣波浪聲。

模糊不清的。

沈雲星的眼睛卻格外亮,像是頭頂吊燈上的碎鑽。

視線也好像開始虛化,光暈一圈圈得轉開,只留下了一個聚焦點。

“沈雲星!”

恍惚之中沈雲星聽到了有人在喊他名字,中氣十足,但口齒聽起來不太清楚,像是在嘴巴裏含了塊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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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于舍得把自己的腦袋板正了。

頭一轉回來,眼神就變得不怎麽清明了,神經有些後知後覺地遲鈍。

直到陳澤明拿了一手的撲克遞到了他的面前,沈雲星才認出了他是誰。

可沈雲星不知道,他的頭一轉回去,靠在他背後的男人微微擡了擡下巴。

“哎,北秋,怎麽了?”

沈雲星眼裏人傻錢多的老板李哲成正講得起興,他們這圈卡座上就坐了兩個人。

季北秋剛回國沒幾天,李哲成本來想多喊幾個人過來給他接風,卻被季北秋拒絕了。

李哲成從小跟在他屁股後面,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季北秋今天的心情實屬很爛。

從坐在這便開始,臉上就沒有一點笑意,語氣臭得要死,表情更是陰得滲人。

枉他喋喋不休地說了一大堆,季北秋也沒有給他個面子笑一下的意思。

現在卻擡了頭,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背後。

季北秋的頭發有點長,一股腦地撥到了腦後,把五官清楚分明地露了出來。

他長了一個天生的微笑唇,被他陰氣沉沉地壓了一個晚上,終于解放了出來。

不笑的時候嘴角好像也帶了幾分笑意。

李哲成好奇地往後瞅了幾眼——背後的那圈小男生朝氣蓬勃,身上還穿着球服,哄笑間都是青春洋溢的氣息。

他問:“怎麽,你看上哪個了?”

季北秋的性向不是秘密,但李哲成也沒見他和哪個男生在一起過。

“沒有。”季北秋淡淡收回視線,“只是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

不止耳熟,沒看到正臉他就想起來了這是誰。

他很早以前是見過沈雲星的。

沈雲星。

雲邊上的星星。

季北秋在心裏把這個名字念了一遍,念得饒有興趣,還自己給這個名字加了個注釋。

他終于提了點興致上來,主動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屈指在李哲成的杯子上碰了一聲。

玻璃碰撞間清脆的聲音像是風鈴。

季北秋的眉目揚起,語氣松散:“幹杯。”

李哲成猝不及防地被灌了一大杯,他又去琢磨季北秋剛才的表情。

那個表情,是典型的季北秋在動什麽壞心思的表情——嘴角上勾,意味不明的笑配着他微微挑起的眉。

一看就,壞透了。

他們背後那堆不知道怎麽被季北秋盯上了的男大學生還在鬧騰。

沈雲星茫然地在送到他面前的一堆牌裏随手拿了一張,他把牌面向上得攤開——是一張“A”。

他還沒搞懂這莫名其妙地抽一張牌的意義,陳澤明就先帶頭歡呼起來,他把自己手上的“2”随空灑脫地一飄。

亢奮地問:“說吧,你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喝完酒後的沈雲星說好聽點是反應有點慢,說難聽點就是有點笨。

他用手撐着自己昏沉沉的腦袋,又往自己手上的牌上看了一眼,沉默了好一會。

久到方譽都以為小少爺要耍脾氣的時候,他才聽見沈雲星慢悠悠地問:“什麽東西?”

陳澤明在旁邊解釋:“我們在玩真心話大冒險,別的東西太複雜了,就幹脆抽牌比大小了。剛問你要不要玩,看你沒反對,就把你算進去了。”

沈雲星只是有點小醉,沒有醉到別人說的話都聽不懂的程度,只是他需要消化一下。

看不慣他的方譽又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這一次沈雲星反駁得格外快:“你才玩不起!”

他把牌放到桌上,抱着臂眯了會眼睛,才道:“大冒險吧。”

選真心話顯得他有些慫,還是大冒險好了。

他爽快得讓方譽有些震驚,他本來還以為沈雲星還要再怼他幾句,然後走掉才比較符合劇本。

方譽想了想,也不太想為難沈雲星:“你去随便要個微信好了。”

沈雲星的反射神經又罷工了一小會,然後才重新上線。

他環顧裏一圈四周,人挺多的,漂亮的女生也挺多的。

但在沈雲星腦海裏,還是那揮之不去的一小半張側臉,被冒着小氣泡的啤酒泡出了甘甜的味道。

沈雲星把杯子裏剩下的一小杯酒喝完,他問:“男的也行嗎?”

他這句話下來,把剩下的幾個人給驚住了。

方譽張了張嘴,小聲地問旁邊的許文傑:“他是不是喝醉了?”

許文傑:“不至于吧,我看他才喝了沒多少,正常人的酒量不至于差到這種程度吧?”

事實證明,沈雲星真的不正常。

遲來的酒勁慢慢上頭,沈雲星舔了舔自己發幹的嘴唇。撐着沙發站了起來,他一個人目标明确地往背後的卡座走。

他的腳步不晃,走得還是直線。

意識還在,沈雲星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他繞過卡座,距離很近,沈雲星走幾步就到了。

沈雲星盯了半天的男人就坐在卡座的最邊上。

他身上穿了件黑色的襯衫,領口沒扣到最頂端,但是很合身。

男人的手很好看,屈起來的手指捏着杯口,顯得手指更加修長,右手的食指上帶了一個黑銀色的戒指。

戒身很寬,上面是饒了一圈的波浪狀紋路。

沈雲星的目光倉促又焦急地從他的手上挪開,一刻不停地劃過脖子。

季北秋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沈雲星匆忙之間發現他的喉結上有一顆小黑痣。

很惹眼的一個黑痣,點在他的脖子上,像是天鵝頸上莫名生了一簇黑色的絨毛。

他終于看清自己心心念念想看清楚的臉了。

眉眼是精致的銳利,額上有個不太明顯得美人尖。

眼睛有點像狐貍眼,眼尾張揚得挑了起來。

他好像是在笑,眼下浮現出了一個小小的卧蠶,嘴角上也挂着似有似無的笑意。

沈雲星沒發現。

季北秋看他的眼神根本不像是久別重逢的驚喜,反而更像是一只壓抑了許久的野獸。

整張臉和沈雲星記憶深處的沒有什麽過大的變化,就是五官長得更開了,也長得更好看了。

但沈雲星總覺得哪裏不太像,五官是像的,但是氣質迥異。

過去和現在就像是兩個人。

他昏漲的腦袋做不出過多的思考,沈雲星把這個變化歸功于他印象裏的鄰家小哥哥長大了。

沈雲星的嘴唇動了動,他好不容易才能說得出話來:“好久不見,南夏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沈雲星覺得季北秋嘴角的笑收斂了起來。

沈雲星的腿有些發軟,他踉跄幾下,差點跌倒。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季北秋已經伸出手攔腰把他扶住了。

沈雲星倒在他的懷裏,奇怪的是,季北秋明明應該喝了不少的酒,但是他就是聞不到什麽酒味。

繞在他身上的是一股苦澀的柑橘味,柑橘味埋得很深,只有沈雲星用力吸得時候才能聞到。

他應該是噴香水了,香水味蓋住了酒味。

季北秋在李哲成驚奇的視線下把沈雲星慢慢扶正,讓他坐到自己的邊上。

李哲成小聲地問了一句:“北秋,這誰啊?”

季北秋沒理他,反倒是沈雲星擡起了頭。

他的脖子和臉被醉意熏得發紅,通透的黑色瞳仁上像是藏了霧一樣。

沈雲星往後退了點,和季北秋拉開了點距離,只有這樣他本來就沉的腦袋才不會在香水味裏暈得更厲害。

他眨了眨眼,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問了一句:“北秋?”

季北秋卻極其自然地又把手臂伸過去,樓着沈雲星的肩,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他面不改色地扯了個謊:“我改名了,我現在叫季北秋。”

季北秋的手在沈雲星的後勁上不重不癢地捏了幾下,語氣溫和地提醒他:“下次不要叫錯了。”

在旁邊看戲的李哲成看傻了。

媽的好家夥,這家夥明明從生下來到現在就他媽叫北秋。

他張了張嘴,又憋了回去。

李哲成突然想起來,他媽的,季北秋那個不太熟的雙胞胎哥哥倒是叫南夏。

他面色複雜地繼續看戲,看季北秋這個老狗比把人虎得一版一眼的。

“北秋。”

沈雲星先是重複了一遍。

念得有些生澀和不習慣,沈雲星又問:“為什麽要改名?”

“因為——”季北秋先是漫不經心地歪着腦袋深思熟慮一下,在沈雲星的目光下,他扯了扯唇角道:“因為南夏這個名字寓意太好了,所以我改了個名字。”

沈雲星現在應該是真醉了,他也不覺得季北秋這個答案奇怪,只是聽話得點了點頭。

他醉了反而變乖了,身上的氣焰都被撲滅。

被季北秋撓着下巴沈雲星也不掙紮,反倒是乖乖巧巧地粘在他的旁邊。

黑色的球衣穿在他身上,手臂和小腿都暴露在外面,小腿上的線條優美,被一雙中筒襪緊繃着。

季北秋把人不緊不緩地從頭看到尾。

本來就是季北秋喜歡的類型。

再加上他是季南夏念念不忘的小竹馬,季北秋更喜歡了。

季北秋摟着沈雲星的手更緊了,他輕笑了一聲。

他的眼神很真摯,深情眼下一點也看不出騙人的痕跡,季北秋毫無心理壓力地頂上了他雙胞胎哥哥的身份。

貼在沈雲星的耳邊——“好久不見。”

“雲星。”

作者有話說:來啦!這本的攻應該挺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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