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回環-02 主持人,救命啊!
衛複淵一開始只打算讓北泉吃完飯就回去, 奈何他家老板堅持要在他們學校散步消食,還跟拼桌的兩個女孩打聽了若幹個據說值得一看的景點,一副不全逛一遍絕不肯走的樣子。
衛少爺氣結不已, 又偏偏拿這人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一邊狠狠地咀嚼着嘴裏的食物,一邊用眼角餘光盯着北泉跟兩個素未謀面的妹子聊得熱火朝天的模樣,很有種将人打包捆起來塞進車裏, 直接開回“三途川”去的沖動。
但等二人吃完午飯, 北泉提前請他帶路去學校南苑的時候, 他卻只能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再硬邦邦地丢下三個字:
“跟我來。”
午休時間, 奉興大學裏人來人往,路上到處是學生、老師或是借道的附近居民。
衛複淵在這裏念了三年書,早就對校園中的景致司空見慣了。
只是他注意到, 北泉似乎對周遭的一切都十分感興趣的樣子,一路東張西望,還時不時停下來,駐足仔細看上半晌。
衛少爺在心中盤算了一下二人現在的步行進度, 十分擔心等他們走到南苑花圃, 他下午第一節 課可能已經開始了。
“哎,別磨蹭了行不?”
當北泉第一百零一次停下來,站在球場邊看別人打籃球時,衛複淵第一百零一次催促:
“就一群人打球而已,有什麽好看的?”
他嗤之以鼻:
“水平還不怎麽樣, 換本少爺上去,吊打全場。”
北泉聞言轉頭, 笑答:
“因為很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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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二人說話間,一個男生三步上籃, 球“咣”一下撞在籃筐上,反彈出了底線。
衛複淵撇了撇嘴,一臉嫌棄:
“哪裏有趣了?”
北泉雙眼彎成月牙狀,表情愉悅,“我還是第一次看現在的大學生的日常生活呢。”
衛複淵:“……”
他本來張嘴就想吐槽一句“莫非你沒上過大學”,然而話到嘴邊,又立刻咽了回去。
再怎麽說,衛複淵也是跟随北泉調查過五個案子的人了,洞察力顯然有了明顯的提升,所以總覺得自家老板剛才那句話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兒。
衛複淵蹙起眉,細細地琢磨起來。
——對了!
他很快想通。
關鍵就在于“大學生”前面那個定語——“現在的”。
如果說北泉單純只是沒上過大學,所以對此感到新鮮的話,那這個定語就顯得十分多餘。
衛複淵的目光在北泉的身上來回掃了兩趟。
雖然北泉的年紀确實比他略長那麽一些,但眼瞅着也就二十五歲上下的樣子,最多不超過三十,完全能算在“同齡人”的範疇。
但方才北泉簡直就像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一樣,語氣竟隐約帶着好奇又懷念的意思。
——艹,怎麽搞得兩人差了輩兒似的!
衛複淵暗覺不爽。
他伸手一撈,胳膊壓在北泉肩膀上,挾着人就往外拖:
“快走快走,你不是要去看花嗎,別磨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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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其實就是奉興大學的花圃,占地不大,但打理得倒是相當精心。
五月正值月季花的花季,紅黃粉白的花開得正好,每一朵都有碗口大小,層層疊疊很是漂亮。
開滿鮮花的地方正合适談情說愛,所以當北泉和衛複淵走進南苑時,才發現這裏已經有不少成雙成對的情侶了。
衛複淵:“……”
奉興大學的校風不算古板,大學時就出櫃的同性伴兒衛少爺也聽說過幾對。
但很不湊巧的,這會兒南苑裏全都是男女情人,如此一來,就襯得北泉和衛複淵這對組合非常突兀了。
加之二人長得實在是好,一米八幾的個頭,肩寬腰窄大長腿,氣質迥然不同,偏又一個賽一個的俊美帥氣,往花叢裏一站,一點都不像是來散步的,倒像是哪裏的模特來街拍的。
衛複淵注意到,不管二人走到哪裏,附近的情侶們的注意力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從盛開的繁花轉移到兩人身上,目光中充滿好奇、探究與八卦之色。
他覺得,自己似乎都能聽到這些人心裏在想什麽了:這倆該不會是一對兒吧?
——夠了!
衛複淵兇狠地揉碎了一片無辜的月季葉子,邊咬牙邊想:
——別看了,我跟他只是普通的雇主與雇員關系,還是臨時工那種!
——除此之外,真的沒半點奸情!
偏偏北泉一點兒都體會不到衛少爺的掙紮,還很喜歡這片園圃的樣子,溜達着一叢一叢地欣賞過去,偶爾還會點評一下某些稀罕品種的花色。
尴尬的散步足足持續了二十分鐘。
衛複淵心如死水,深覺今日之後,他是個基佬這事怕就要傳揚出去了。
雖然他一個走讀生也無需避諱讓同學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吧,但問題是北泉并不是他的男朋友啊!——想到這一層,衛少爺總有種莫名吃了大虧的感覺。
好在這時,一群人鬧哄哄的進來,剛好緩解了衛複淵的尴尬。
二人循聲望去,發現是一群學生模樣的年輕人。
不過與其他人兩手空空來遛彎不同,這群人手中都有頗為專業的攝影器材,進門就嚷嚷着“取景取景”,七八個人散開來,打光的打光、搭三角架的搭三角架,忙得不亦樂乎。
其他的情侶看到這群人占了南苑,都甚覺無趣,陸陸續續都離開了。
唯獨北泉似乎對此很感興趣,像尾巴一樣綴在他們後面,看他們如何擺弄相機。
衛複淵站在北泉旁邊,說道:
“這些人應該是我們學校攝影系的。”
他一個商科男,跟藝術院系幾乎沒有聯系,不過模糊地記得今天經過宣傳欄時,曾經瞅到一張海報,說下個月在圖書館有個攝影展。
北泉聽說以後,露出了很感興趣的表情,還試探着問他攝影展是不是只針對本校師生,校外人士能不能參觀。
衛複淵生怕北泉說出“那我下次再來看展”之類的話,連忙借口他下午的課差不多該上了,把人連拖帶拽拎出了南苑花圃,再一路送出校門,親眼看他坐上計程車,才總算松了一口氣。
這時,不管是北泉還是衛複淵,他們都還不知道,自己很快就會再跟攝影系的這群人打上交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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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後,6月3日,星期四,晚上十一點五十分。
又是《驚悚夜話》該開播的日子了。
現在衛複淵的準備工作已是做得駕輕就熟,三下五除二搞定了設備,在外間随時待命。
午夜十二點一到,北泉擡手做了個手勢,衛複淵立刻按下開關,開始了今天的節目。
微弱的電流聲中,北泉打開了麥克風。
“歡迎收聽午夜電臺《驚悚夜話》,這裏是主播北泉。”
熟悉的開場白響起:
“請講述你的故事,不管它有多麽離奇。”
即便是第六回 聽到這樣的開場白了,當北泉那低柔而磁性的嗓音響起時,衛少爺依然不自覺地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略有些發燙的耳朵。
北泉随口閑扯了兩句,沒浪費更多的時間,便宣布到了熱線電話環節。
【鈴——鈴鈴——】
幾乎就是在下一秒,電話鈴聲便驟然響起。
“看來我們今晚的聽衆已經十分迫不及待了。”
北泉笑了笑,按下了通話按鈕:
“事不宜遲,讓我們聽聽他或者她有什麽想對我們說的。”
【主持人!】
揚聲器中傳來了一把年輕男人的聲音:
【主持人,救命!救命啊!】
他一開口便是迫不及待的呼救,語氣聽起來心急如焚,讓人有種錯覺,仿佛這不是一個深夜電臺節目,而是110的接警電話一般。
外間的衛複淵一凜,立刻打起了精神,第六感告訴他,這次他們可能攤上大事了。
“別着急。”
北泉一點兒也沒有被對方急迫的情緒所影響,說話的聲音依然不疾不徐,溫柔親切:
“你遇到了什麽麻煩,可以詳細地告訴我。”
【是這樣的,主持人,我現在應該怎麽辦?】
來電嘉賓顯然十分慌亂,語速很快,表述也颠三倒四:
【我們現在出不去了,怎麽都出不去,每天過着一樣的日子,天天都是這樣!】
【而且、而且我們每天都少一個人,老師不見了,同學們也一個接一個的消失了!】
【我想回家!我不想再呆在這裏了!】
“哦?”
北泉趁着青年換氣的機會打斷了他:
“這麽說,你是學生?”
他從對方略有些公鴨的嗓音猜測:
“是高中生還是大學生?”
【我是個大學生。】
這一次,來電人很輕易就在熱線電話裏透露出了自己的基本信息:
【是的,我在念大學,大三學生。】
聽到這句,北泉略擡了擡眼。
他視線的正前方,另一個大三學生正與他四目相對。
北泉微微勾了勾唇角,繼續問道:
【那麽你能告訴我,你和你的老師同學現在被關在了哪裏?】
電話那頭梗了一下。
北泉皺起眉,有些擔心這個問題是不是問得太直白,所以不慎驚動到恚鬼了。
好在電話并沒有立刻挂斷。
大約兩秒後,青年重新說話了。
【對了,我們現在在一處村子裏!】
他急切地說道:
【我們被關在一處村子裏,出不去了!】